從楊局長辦公室出來,蔣巨峰顧不上回家收拾行李,馬上交代司機,訂當晚最早飛北京的航班。
去省城機場的路上,蔣巨峰打電話交代蔣巨成說:“情況比較緊急,我現在趕去北京,家裏的事情你多操點心。”
看到大哥如此火急火燎,蔣巨成也預感大事不妙,問:“大哥,情況真有這麽嚴重?事情不是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嗎?”
蔣巨峰說:“沒我們想的這麽簡單,省廳的人現在揪住這件事情不放,聽說是有人把當年阿豹那個案子也翻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造謠,說我們是黑社會組織,如果這樣定性,我們就大禍臨頭了。”
“那就趕緊找人,好好解釋一下。”蔣巨成也感到事態嚴重,“大哥,這次去有把握嗎?不行你就在外麵避一段時間,家裏還有我和老三老四呢。”
“躲什麽躲?”蔣巨峰不屑一顧地說,“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老二還待在裏麵呢,我會及時告訴你那邊的情況的。”
省城飛往北京的那次航班特別準時,蔣巨峰覺得這是一個好的苗頭,說實話,不是為了趕時間,蔣巨峰還真不一定選擇坐飛機,和其他交通工具不同,蔣巨峰覺得飛機的輪子不接地氣,總會讓他無端地感到恐懼。坐在飛機上,他沉浸在漆黑的機艙裏,聽著飛機馬達的轟鳴聲,蔣巨峰焦急的心情可想而知。兩個多小時之後,蔣巨峰到了北京,時間接近午夜時分,蔣巨峰和司機打了個車直奔建國門外大街。
蔣巨峰每次去北京都喜歡住在建國門外大街,那一塊酒店多,辦事也比較方便。雖然接近午夜,北京街頭依然行人如織、車水馬龍。蔣巨峰輕輕搖下車窗,感到午夜的北京陣陣寒意襲來。
今晚心情不好,蔣巨峰也沒多少心思和出租車司機聊天,如果換了以往,他最愛和這些老北京的出租車司機聊天了。在蔣巨峰的印象裏,北京的出租車司機不但口才好,而且信息量特別大,特別新鮮,有料。用北京話說,這些師傅個個都是侃大山的好手,他們說話不緊不慢,字正腔圓,從康熙到溥儀,從中南海到胡同大街,從廟堂到黎民,他們是知無不言。作為商人,蔣巨峰一直很關心政治,尤其是上層建築,北京是政治中心,他當然就特別感興趣,每次來都是一種朝拜的心態。每次和北京的出租車師傅聊,蔣巨峰的好奇心都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在北京建國門外大街的某酒店,蔣巨峰和司機暫時安頓了下來。看著楊局長給的字條,蔣巨峰發現上麵分別寫著3個名字和3手機號碼,第一個“張鬆龍”,第二個“寧劍生”,第三個“段麒麟”。這三個名字和手機號碼他都很陌生,楊局長為什麽一下子給自己介紹三個而不是一或兩個呢?有點百思不得其解。按照找人幫忙的習慣,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蔣巨峰清楚,求人辦事最忌諱的就是托得很多人,人越多事情往往黃得越快。回過頭來仔細想想,這是不是楊局長給自己的三保險呢?北京這麽大,楊局長與這三個同鄉可能也是泛泛之交,如果關係深,一到兩個厲害人物就夠了;還有一種情況是,他是不是想借自己之手,來驗證這3個人到底哪個值得一交呢?
蔣巨峰想了很久,覺得這些可能性都存在,尤其是楊局對自己說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讓人費解,但他的意思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這等於已經告訴過他:其實他自己也沒多少把握呢!
看著楊局給的3個陌生的名字,蔣巨峰的心情忐忑了一晚上,不停地想:自己的命運到底控製在這3個人中的誰手上呢?如果3個都不行,那自己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呢?蔣家的事業會不會因為自己深陷囹圄而全盤崩潰呢?自己都這把年紀了,坐幾年牢沒什麽,問題的是,自己和年輕的時候不能比,自己已經過了坐得起牢的時間,現在進去,蔣家恐怕就真的完了,我進去了,其他家人怎麽辦?
來北京之前,蔣巨峰給省裏的老關係挨個打電話,都被婉拒了。想到平日和這些哥們推杯換盞,關鍵時刻卻都靠不住。蔣巨峰備感世態炎涼,所以,平時自己好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樣子,現在看來真的是水中月鏡中花。想到這些,蔣巨峰的牙根就癢癢的。研究著楊局給的三個名字,蔣巨峰對段麒麟這個名字倒是特別感興趣,段麒麟不但姓氏特別,名字也很特別,這讓他聯想到民國著名政治家、號稱“北洋之虎”的段祺瑞。
第二天上午8點30分,蔣巨峰按照順序先打了張鬆龍的手機,電話接通後,蔣巨峰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對方一聽是同鄉,又是楊局長的朋友,便很客氣,問:“蔣總,找我有何貴幹?”
蔣巨峰知道這事電話裏說不清楚,便說:“如果方便,您定個地方,我請您吃午飯,具體情況,我當麵給你匯報。”
張鬆龍答應得倒也幹脆,說:“我會把餐廳地址發到你手機上,中午12點見。”
和張鬆龍約好之後,蔣巨峰又打寧劍生的電話。和張鬆龍一樣,聽完蔣巨峰的自我介紹之後也很客氣,問:“蔣總找我有何貴幹?”
蔣巨峰說:“如果方便,您訂個地方,我請您吃晚飯,具體情況當麵匯報。”
寧劍生答應的一樣很幹脆,說:“我把餐廳地址發到你手機上,晚上6點見。”
前兩個電話都很順利,蔣巨峰感到很滿意,今天的飯局滿了,這最後一個姓段的隻能安排到明天了,蔣巨峰心裏突然有個念想:如果不出意外,前兩個人應該能把事情搞定。那這個姓段的還要不要接觸?要不,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蔣巨峰想想,又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楊局既然介紹了三個,肯定有他的理由,萬一前兩個黃了,這第三個可是最後一線希望了。如此一想,蔣巨峰還是撥打了段麒麟的電話,和張鬆龍和寧劍生不一樣,這個人始終不接電話。
蔣巨峰本想繼續打,但想想又覺得不妥,猶豫了片刻,便編了個短信,短信寫道:“段領導:您好!本人蔣巨峰,湘西省人,今經友人楊某某介紹,特來北京找您,有要事求助,打您電話未接,盼複。”
仔細看了幾遍,沒問題,蔣巨峰便把它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