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經泛白,環衛工人窸窸窣窣掃大街的聲音依稀傳來,蔣菊萍真的已經人困馬乏了,她來不及洗浴便倒頭睡去。
蔣菊萍眼睛剛一閉上,感覺一個人影突然從窗戶外跳了進來,這個突然闖入的黑影著實把她嚇了一跳,她一看這不是張忠良嗎?沒有原因,她一再暗示自己相信這個人就是張忠良,看到張忠良,蔣菊萍是又驚又喜,她很想對張忠良說些什麽,但她怎麽努力都說不出話來,這時,張忠良先說話了,他用李高明的聲音說:“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間。”
蔣菊萍感到非常奇怪,心想:這團黑影明明是張忠良,他說話的聲音怎麽是李高明呢?
不管是張忠良還是李高明,蔣菊萍不再感到害怕了,她問張忠良:“你是什麽時候住在隔壁的?你是怎麽過來的?”
蔣菊萍感到不可思議,她住的房間有十幾層高,又是密不透風的,張忠良是怎麽進來的呢?
張忠良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他繼續用李高明的聲音說:“趕緊借你的身份證和一萬塊錢給我,我明天要坐班車回湘西省了。”
蔣菊萍沒好氣地說:“坐什麽班車?你什麽時候坐過班車?明天我哥哥不是要回去嗎?你們正好一路,他就住在隔壁房間。”
張忠良沒說話,這時蔣麗說話了,她說:“小姑快去開門了,我聽見爸爸在敲門了。”聽蔣麗這樣一說,蔣菊萍真得聽見敲門聲了,先是“咚咚”二聲,然後是“咚咚咚咚”好幾聲。“咚咚咚咚”越敲越響越急。
蔣菊萍感到自己非常生氣,她大聲對張忠良說:“你難道耳朵聾了嗎?還不快去給大哥開門?”
張忠良用李高明的聲音說:“我沒有腳了,我走不動了,我可以飛的,我剛剛是飛過來的。”說完就朝窗戶的方向飄過去了。
“小姑起床了,起床了……”蔣菊萍被侄女蔣麗叫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陽光已經透過玻璃窗,照到了麻將桌的一角,她發現張忠良真的不見了。
“幾點了?”蔣菊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快9點多了,小姑起來吧!爸爸昨天說過,我們上午要趕回去的。”蔣麗催促說。
“你爸起來沒?”蔣菊萍問。
“我不知道呀,估計起來了吧。他從不睡懶覺的。”看到蔣菊萍還是磨磨嘰嘰的,蔣麗很是著急,又說,“快點,小姑,陪我逛會街去,時間還來得及。”
拗不過侄女,蔣菊萍整理好衣著,便抓緊時間趕去9樓自助餐廳吃早餐。早餐的時間快過去了,餐廳裏隻剩下一些冷湯、硬饅頭,一對三十出頭的男女可能是因為話不投機,在餐廳正吵著。
那個有點胖的女人說:“一天到晚賭賭賭,再賭我們就別過了。”
那個有點瘦的男人可能覺得理虧,沒說話。
女人又說:“這下好了吧!這下日子好過了吧,跟著你這種男人,怎麽過日子?窩囊廢……”女人越罵越來勁,越罵火氣越大,罵得性起的時候,幹脆把一個盤子哐的摔在了地上。
看到這個氣勢洶洶的女人,幾個年輕服務員都遠遠地躲在一邊偷著看,一個年級稍微大點的女服務員若無其事地收拾著餐桌。
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臉色鐵青地瞟了瞟四周,四周除了服務員、蔣菊萍和蔣麗,再無其他人,這個瘦男人瞟到蔣麗的時候臉突然就紅了,他回過頭去毫不猶豫地就給了那個胖女人一個耳光,耳光打得又清脆又響亮,像一聲急促的爆竹聲在餐廳炸開。
被男人打了一個耳光,胖女人感到有點猝不及防,她嗷了一聲捂著臉就發瘋一樣衝了出去,那個男人並沒有馬上去追她,他杵在原地,猶豫了一會,便朝餐廳大門走去,他快走出大門的時候,一個年輕女服務員跟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對他說:“大哥你們剛剛打壞了一個盤子。”年輕女服務員要他賠償的意圖很明顯。一臉鐵青的男人看都沒看這個服務員一眼,惡狠狠地丟了一句說:“賠你媽個球。”說完這句髒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蔣菊萍和蔣麗相視一笑,蔣菊萍對蔣麗說:“又是一對冤家。”
蔣菊萍剛說完,蔣麗突然冒出來一個雷人的句子:“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吃飯想吐。”說完,兩個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
聽到蔣麗幽默的調侃,蔣菊萍頗感意外,她認真地看著蔣麗說:“想不到麗麗你還真是看透了不少事啊。”蔣菊萍指的事情其實是指男人。
蔣麗知道蔣菊萍的意思,說:“小姑,你侄女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年頭,男人很現實,不是圖你錢就是圖你色。”
一看侄女蔣麗思想這麽成熟,蔣菊萍有點黯然:“小姑這輩子就這樣了,在婚姻方麵,我是地地道道的失敗者,你可千萬別走小姑的老路哦!”
一看小姑這麽傷感,蔣麗不以為然地說:“小姑你還年輕,又比我大不了幾歲,以後會遇到好男人的。”
“好男人?”蔣菊萍心裏陡然升起一陣悲涼,說:“麗麗你可要擦亮你的眼睛哦,可不要讓小姑擔心你了,現在的男人確實沒幾個好東西,但我相信麗麗你會找到好男人的。”
蔣麗會心地笑了笑,說:“小姑,我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下次介紹一本好書給你看看,書名就叫《一個人也很好》。”
麵對美麗又成熟侄女蔣麗,蔣菊萍感到既欣慰又慚愧,同時又有些憂慮,蔣麗也老大不小了,難道真得如她所說的,就這樣一個人過嗎?
吃完早餐,蔣菊萍和蔣麗便逛起了大街,很快,兩個人就買好了一大堆衣服。蔣麗對著一堆五顏六色的衣服對蔣菊萍說:“小姑,我每到一個城市都會買上幾件衣服,這樣很有紀念意義。”
受了蔣麗的鼓動,蔣菊萍也收獲不小,她對蔣麗說:“我天天在工廠裏麵,買衣服也是壓箱底。”
蔣麗反倒像一個過來人,說:“小姑你這個觀念就不對了,現在的女人就應該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服飾也代表一種心情,換一件新衣服就相當於給自己換一個好心情。每天一件新衣服,每天一個好心情,這錢花得是值得的。”
蔣菊萍覺得蔣麗的話很有道理,但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還是認為達不到蔣麗所說的意境。
兩個人逛得意猶未盡的時候,司機小劉來電話了,問蔣菊萍:“蔣姐你們去哪兒了?再不回來老大要不高興了。”
蔣菊萍知道大哥急著要趕路,便趕緊說:“我們在逛街買衣服,馬上就回來了。”
回到酒店,阿坤和小劉在酒店大廳玩著手機,看到蔣菊萍和蔣麗回來了,小劉如釋重負,趕緊對蔣菊萍說:“老大都催老幾遍了,快上去吧!”
小劉一說完,阿坤幸災樂禍地對著蔣麗說:“嘿嘿,這下你死定了。”
蔣麗朝阿坤扮了個鬼臉,故意模仿他的聲音,扭著細腰說:“這下你死定了。”
大家在樓下等了一會電梯,蔣巨峰卻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問小劉:“車上阿坤的行李拿下來沒有?”
小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阿坤,然後低著頭不敢說話。
阿坤一聽就明白了大舅的意思,他趕緊看了看媽媽蔣菊萍,蔣菊萍故意不看他。他又看了看蔣麗,蔣麗也故意不看他。
大家都不看他,阿坤的淚水頓時就布滿了眼眶,他感到非常委屈,小聲地對著蔣菊萍說:“我不想留在這。”
蔣菊萍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她故意裝作要打手機,蔣麗幹脆也背過身去裝模作樣地玩著手機,這時蔣巨峰瞪了阿坤一眼,嚴厲地說:“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一點都不懂事?留下來陪你媽媽。”
還是蔣巨峰的話管用,阿坤知道大舅做出的決定,一言九鼎,沒有商量的餘地。阿坤看到大勢已去,極不情願地從“指揮官”的後備箱裏把自己的行李拎了出來,然後故作瀟灑地對小劉揮了揮手說:“你們走吧!”
看著“指揮官”絕塵而去,蔣菊萍和阿坤默默地站在酒店的大門口,久久沒有離去。蔣菊萍看著一臉無辜的兒子,有點怨氣地說:“叫你陪媽媽,就這麽痛苦?”
阿坤一臉糾結,說:“媽媽,我留下來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蔣菊萍看著這個稚氣未脫的兒子,心裏又憐又愛,想:這個傻孩子,你留不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還由得你提什麽條件?但她還是不忍心把這個事說破,好奇地問:“你小子,有什麽條件?”
阿坤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很堅決地說:“給我買台越野車。”
蔣菊萍一聽倒沒覺得很意外,用商量的口氣說:“隻要你跟著媽媽好好做事,媽媽就給你買台車,不就是個越野車嗎?媽媽給你買就是了。不過我可跟你說清楚了,媽媽現在手頭緊張,我們就買個一般的先開著,等媽媽以後手頭寬裕了,再給你換台好點的,怎麽樣?”
聽媽媽這麽快就答應了自己的條件,阿坤滿心喜悅,剛才的不悅馬上就煙消雲散了。這時,表姐蔣麗的信息來了,對他說:“老姐對不住你了,多多聯係哦。”
阿坤看到蔣麗的信息,不以為然,鼻子裏哼了一聲,回了一條說:“老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懂不?”
蔣麗馬上回複:“嗬嗬,何以見得?”
阿坤想都沒想馬上回複:“你是白天不懂我夜的黑我阿坤是永恒燃燒的太陽,老弟留下絕對沒有錯,下次帶大姐去看海。”
蔣麗肯定不知道阿坤信息的意思,她可能在那邊冥思苦想了很久,不一會,蔣麗發了4個過來。
阿坤也沒有興趣再理會蔣麗的短信,歡天喜地地和蔣菊萍回工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