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刑滿釋放之後,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他繼續幫著蔣巨峰張羅著煤礦的生意,阿坤10歲那年,那顆深埋在阿豹心裏的種子終於發芽了,結出了蔣菊萍最不想要的苦果。
那是一個傍晚,蔣巨峰看完母親剛到家,蔣菊萍也到了,她看見蔣巨峰的第一句話就說:“大哥,我要和那個王八蛋離婚。”說完眼淚就止不住地嘩嘩流了下來。起初蔣巨峰不以為然,他以為妹妹是在和他開玩笑,反正妹妹又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提和阿豹離婚的事,他以為蔣菊萍和阿豹又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了口角。
蔣巨峰笑著說:“你這把火又把他這桶油給點著了?你沒燒著嘛!你這不是好好的嗎?”蔣菊萍還沒等蔣巨峰說完,啪的一聲,把嫂子阿英遞過來的茶杯摔地上了。
“放肆,你想造反了?大哥我還沒死呢,有什麽話你就不能好好說?”蔣巨峰看見幺妹蔣菊萍如此無禮,他氣得怔住了,半天才瞪著蔣菊萍說話。印象中,蔣巨峰覺得幺妹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麵前如此放肆。
“菊萍,你也真是的,有話你就不能好好跟你大哥說嘛!為了男人把身子氣壞了可劃不來。”大嫂阿英在一旁勸。
看見大哥發大火了,蔣菊萍也不再爭辯,一個勁地號啕大哭。
“心裏麵有什麽委屈就跟我們說出來,別憋壞了自己。”大嫂繼續安慰著蔣菊萍。
“大哥大嫂,他在外麵有人了。”蔣菊萍抹了抹眼淚說,說完就無助地望著蔣巨峰。
聽蔣菊萍這樣一說,蔣巨峰腦子裏當時就嗡了一聲:“怎麽可能呢?他阿豹怎麽會在外麵有女人呢?”
“你是不是搞錯了?他阿豹根本就不是這種人。”阿英也覺得很奇怪,她小心地看了蔣巨峰一眼,然後對蔣菊萍說。
“怎麽會搞錯呢?他剛剛親口對我說的,他還說叫我放他一馬。”蔣菊萍振振有詞地說完又開始嗚嗚地哭。
“放他一馬?”蔣巨峰心裏咯噔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事情並不是想的那麽簡單。
蔣巨峰沉默了片刻,看著已經哭得有些抽搐的幺妹說:“不是大哥我說你,你自己身上的毛病也不少,你平時關心過他嗎?遇到事情就知道吵吵吵,整個爆腦筋一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自己的責任你要清楚。”
教訓了菊萍幾句,蔣巨峰心裏感覺很不是滋味,他當然心疼幺妹,但又不能一味地慣著她的壞脾氣,心想:“這個阿豹到底怎麽啦?妹妹脾氣再不好,你也不至於背著她在外麵找女人吧。”
阿英一直在旁邊勸著,幫著她一起數落著男人的不是。
蔣巨峰瞪了阿英一眼,說:“你別跟著添亂,打電話把阿豹叫過來。”然後又對蔣菊萍說,“你先回去,我了解了情況再說。”
聽大哥這樣一說,蔣菊萍便站起了身,平靜地說:“大哥,強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回頭就算了。”說完這些,她好像輕鬆了好多,出門開著車子走了。
蔣菊萍走了沒一會,透過二樓的窗戶蔣巨峰看到阿豹開著越野車進了他的院子裏。蔣巨峰對這部越野車太熟悉了,他了解,阿豹雖然對物質沒什麽追求,但對越野車卻情有獨鍾,為了滿足他的這個心願,在他出獄沒多久,蔣巨峰就送了這部越野車給他。越野車滿身泥汙,顯然是剛剛從工地上過來的。
過了一會,阿豹咚咚咚地上樓來了。看到阿豹來了,阿英回避了。看到蔣巨峰一臉鐵青,阿豹小心地叫了一聲:“大哥。”
蔣巨峰本來是想先給阿豹一頓劈頭蓋臉的罵的,看到阿豹一身油汙一臉疲憊的樣子,以及他腳上張開了一個大口的帆布大頭鞋,他到嘴邊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
蔣巨峰調整了一下情緒,問阿豹說:“礦上還好嗎?”
“剛剛發了5車出去。”阿豹輕聲回答說,他很少被蔣巨峰這樣直接叫到家裏來。
阿豹好像知道蔣巨峰叫他來的目的,他看上去特別小心翼翼。
蔣巨峰也不理他,他看著窗外冷冷地說:“剛剛菊萍來了。”
阿豹沒說話,他低頭看著地板。
“你跟我解釋一下?”突然,蔣巨峰回過頭來,聲音高了幾分貝。
阿豹一臉平靜地抬起了頭,坦然地對著蔣巨峰說:“大哥,對不起。”
蔣巨峰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阿豹的鼻子說:“還真有這事?你他媽的就不能跟我解釋解釋嗎?老子什麽地方對不住你呀?”
阿豹的眼睛突然就紅了,他再次低下了頭,平靜地說:“大哥真的對不起,我願意淨身出戶。”
聽完阿豹這句話,蔣巨峰再也忍不住了,他氣得把桌上的茶杯使勁往地上一摔:“你給老子滾,老子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阿坤剛剛過完10歲生日的那一天,阿豹和蔣菊萍選擇了和平分手。在蔣家人看來,蔣巨峰的態度就是大家的態度,蔣巨峰的意見就是大家的意見,既然蔣巨峰都已經默許了,其他人就不會再提出反對的聲音。
阿豹說話算話,淨身出戶,就連蔣巨峰送給他的越野車他也還給了遠山煤礦。除了一些簡單的行李,阿豹還帶走唯一屬於他的女人——遠山煤礦新分來的大學生會計小敏,他和小敏很快就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阿豹走的那天,約了蔣菊萍在酒店吃了一次飯,從結婚到離婚,他倆還是第一次單獨在酒店吃飯。飯桌上,阿豹一反常態,有點滔滔不絕。他對蔣菊萍說:“你是一個好女人,你天生就是一個幹事業的女人,但我不適合你,我需要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一個幫我燒飯、幫我洗衣服的女人……”阿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很坦率,他仿佛是對著他自己在說話,他一直說一直說,他最後說,“我還是阿坤的父親,我還是原來的我,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有任何困難……打電話給我……”阿豹喋喋不休,在菊萍看來這一次說的話比多少年來說的都多。
又是一個十年過去了,阿豹和蔣菊萍都沒再聯係了,不光是蔣菊萍,包括蔣巨峰甚至整個蔣家都沒人和他再有什麽聯係。阿豹就像人間蒸發了,除了眼前這個阿坤,他一點都沒給蔣家留下什麽痕跡。
蔣菊萍已經不記得阿豹對她說過什麽了,如果硬要擠出一點回憶的話,就一句:“我需要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一個幫我燒飯、幫我洗衣服的女人。”
知道阿豹真是淨身出戶,阿英倒顯得非常人性,她小心翼翼地對蔣巨峰說:“怎麽說他也跟了你這麽多年,那部越野車就讓他開走算了,反正我們家裏也不缺這一部車。”
蔣巨峰冷冷地對她說:“你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誰說了不讓他開走了?誰說了讓他淨身出戶了?都是他自己說的,就他阿豹有自尊心,讓他的自尊心見鬼去吧,活該!”
§§第三章 情感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