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之戀

第二十一章 不是尾聲

　　李雯正在電信公司機房上班。原來的郵電局一分為三：電信、移動和郵政，整整一塊大蛋糕已是七零八落。李雯做的是機房維護技術活。一次下崗遭遇讓她顯得內斂與老練許多，從不與人嘻嘻哈哈，老老實實幹著自己份內事。機房外有人喊，李雯有人找。

　　機房重地，是不容許外人進入的。來了人都是在外頭扯著嗓子大喊。李雯起身出門，看見院子裏站著一個人正朝她笑。此時，陽光灑滿小院，金色的餘暉落在他身上把他映襯得分外高大。

　　李雯驚喜地叫道，曙初。說罷匆匆下樓奔到曙初跟前，問，你啥時到的，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曙初淺淺一笑說，想你唄，一個人無牽無掛突然想到要來看你，就轉身離開木棉到這山溝溝了。

　　李雯瞥了他一眼說，別做忽悠大王吧，你的那點小九九別人不知我還不曉？說吧，又遇到啥不開心事要找本姑娘解愁。

　　曙初說，這有點俗了。你就不能浪漫點，拿出超想象的勁兒把殷某人高抬幾分，這氣氛不就出來了嗎？

　　李雯說，行行，我就嗲聲嗲氣，初，你有多想我嗎？你的心裝著多少愛愛？哎呀，連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曙初不同她鬧了，說，我是來辭行的。我上午剛談完話，明天就要趕赴北京，今天特意過來向你告別的。

　　李雯瞪大眼睛說，太快了把，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曙初說，不需要心理準備，當你選擇了記者這個行業你將在動蕩中度過你的一生。隻有行動才能發現。你若願意嫁給我，你將會也必須習慣這種生活。

　　李雯說，什麽什麽，剛才那句話你這可第一次向我求婚。不會開涮我吧？！

　　曙初拉著她的手說，天荒地老，唯我與李雯同在。

　　李雯略顯羞澀地說，這也太潦草吧。

　　曙初說，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切等我在北京安定後我會正式去你家拜訪兩位老人正式求告，央請他們把他們的寶貝疙瘩許配於殷某人。天地可鑒，小雯就是我苦苦追尋的另一半。今天我想要你陪我去石灰窯村看看林穎，這一別，天涯各方，不知何時再能祭奠她，探望她。

　　李雯說，行，我去告個假，這就出發。

　　兩人又坐在李雯那輛破吉普向石灰窯村飛奔。

　　獻上一束白色的菊花，兩人依偎在林穎墳前。墓碑上的林穎照片仍是那麽青春煥發照人，一彎淺淺的笑意掛在嘴角是那麽地清純那麽地可愛。

　　曙初對李雯說，我同林穎雖沒有達到男女異性間的那種相互吸引的程度，最終都不是戀人，但卻有非常真誠的友情在裏麵。我和她是兩種類型的人，就像兩股道跑的汽車永遠都走不到一起。但人除了愛之外，還有友情、親情等等。當林穎離開我們之後，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覺得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她以青春熱血真正書寫了一個陽光女孩的最耀眼、最動人的精彩一頁，莫不為之痛惜與遺憾。

　　山風徐徐吹起山間的縷縷嵐氣，嫋嫋飄渺與林間。

　　李雯望著虛無的山嵐有點魂不守舍，喃喃自語道，愛一個人很難，不愛一個人卻相對簡單些。我想林穎最終選擇逃離對方，也許也是因為愛的痛苦，既然在痛苦中掙紮，何不放棄。放棄也是種境界。

　　曙初說，雯雯，下崗幾年我覺得你讀了不少書，充實了不少，思想與見解也比過去更深刻與獨到了。

　　李雯不好意思地說，人總要在自勵自新中有所進步。

　　曙初說，人靜而後安，安而能後定，定而能後慧，慧而能後悟，悟而能後得。有一種忘記，沒有痛楚，它會隨風飄逝，有若花開花落。當你回首，你才發現那麽容易忘記的，是青春；有一種忘記，鮮活如昨，你使盡氣力想要把他的身影刮落，百折千回，他仍然在記憶裏；有一種忘記，會讓你嘴角一咧微笑對自己說根本沒愛過；有一種忘記卻總讓你一次次落淚。人生是有一種遺忘，曆曆如繪。昆德拉說：感情很顯然是在我們不知不覺之間，而且常常是在我們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突然發現的。當我們“希望”去感受它，感情就不再是感情，而是感情的模仿，感情的炫耀。

　　上山的路很沉重。麵對林穎，曙初似把鬱積於心頭的難以排遣的情緒都釋放了，他沒有理由在她麵前惆悵與憂鬱。她給他的是一縷清風，一泓甘泉，還有山間的鬆明和天上的朗月。李雯也似受到感染，下山的步履不再如上山時那般沉重。

　　那是一個心靈的聖地。曙初說，遙祭逝者，啟示生者，我們稍有一絲差池都將無法麵對林穎曾寄望於理想的美好與純潔。

　　李雯說，我雖不是很了解這個非凡的女性。今日才知她在你心中的份量。我知道我會怎麽做，每年的祭日我一定會代替你來看她的。在這山間我得到了久違的釋然，嘈雜和擁擠的喧鬧遠遠避之，難得的空靈，難忘的寂寞中的守望。

　　李雯告訴曙初，爸爸媽媽想見見你！

　　曙初知道李雯看似輕描淡寫的話裏的含義，爽快地應道，我本有此意。我也正需要向兩位老人剖明心跡。

　　李雯腳一踩，啟動了發動機，吉普車箭一般射出去。美麗的夕陽下，李雯的俏臉熠熠生輝，紅唇透亮的線是顯得那麽嬌豔，那麽媚惑，護路綠樹急急地往後掠去，落下蓊青的陰涼。曙初一手攬過李雯香肩，雙眼迷離，他被眼前綠樹美景迷醉，腦海似永被定格，綠景、美女、飛車……

　　風景如畫，山花嬌豔而開，向著前方，向著北方延伸。

　　李雯似被感染，靜靜地在淙淙而流的山溪旁刹住車，奇異地趴在方向盤前享受著大山深處的安寧。聆聽著大山深處奇異的聲音。這是生命中最原始、最清脆而最敏感的音律，它交織著鷓鴣、畫眉的鳴囀，和伴著深穀裏潺潺而流的山泉。兩人似諦聽到大地之母的啼鳴，靜靜地一言不發。時間悄悄流淌，曙初輕輕地擁住了李雯柔軟的身體。而她也就勢撲到他的懷裏，緊緊地摟抱著他，彼此熟悉的氣味緊緊包裹著他們。車裏太小，李雯在他懷裏小小地掙紮了一下，把曙初摟抱得更緊了。

　　曙初低下頭，李雯身子往上移了移，他們饑渴的唇緊緊吻在一起，雙手在對方的身體上輕輕摩挲，四處漫遊。親吻的滋味太美妙，點燃了他們身體裏潛伏著的欲望，兩人都使出全身的力量摟抱著對方，狠狠地親吻著，隻有那綿綿不絕的吻才能宣泄對彼此的愛。

　　一個冗長的吻之後，李雯把座位放平可以躺下身體。李雯簡直被這突如其來的愛撫弄暈了，平生第一次品嚐到愛情的甜蜜，發自心心的呢喃囈語開始通過她喉嚨深處，在山穀飄蕩著。她輕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每喊一聲好像一條鞭子抽打在他的心頭上，讓他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覺得一種無窮的力量，他把她越發她擁得緊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窗外的溪麵上掠過受到驚嚇的野鴨子，在清澈的水麵上劃過流線型的弧線。她用力推開曙初，說，曙初……

　　曙初捂住她的小嘴，他被熊熊的大火燃燒著，幾乎要瘋了。

　　李雯聲嘶力竭地叫道，曙初醒醒，當我們相愛時就絕不可以放棄我們心底的追求，絕不可褻瀆這美妙如畫的山野。我愛你，就是要讓你放下心中的微塵輕鬆愉悅地奔向你心中的聖地。

　　曙初被她的嬌叱震醒。他鬆開她的身體，衝出車門。他奔到溪旁，用水澆自己的臉。冰涼的溪水讓熱血賁張的神經慢慢恢複了平靜。水中出現了李雯的倒影，她細細地瞅著這個被情與愛折磨得快要崩潰的男孩子，把他的頭抱在懷中，輕輕地說，曙初請記住愛你的人才最珍惜你，切莫為了兒女私情斷送前程，今天如此，永遠如此。在遙遠的越北，不管你走到哪裏都有一個女人牽掛著你。不管是晴天、陰天、雨天，能見到你的一天，就是晴朗的一天；不管是昨天、今天、明天，能和你在一起的一天，就是美好的一天。我不管別人怎麽說我，我也不怕周圍會有多少雙冷眼，我要一個人承擔下來——生命給我的一切。我一定會讓你我的生命多多增色，不負我們相愛一場。

　　曙初捧著她的俏臉輕輕一吻，她的臉上已是淚水長流，離別時才最痛苦。他記得他有一位發小，是一個壞小子，卻與美麗的好姑娘相戀了。她的朋友都勸她離開他，可是她不願意，固執地守在他身邊。他變了，他變得努力了。最終當他的這位發小小有成就後，她不明白他的改變。她問這是為什麽？他說：你拿一輩子的幸福做賭注，我怎麽舍得讓你輸。

　　直到此刻，曙初終於明白，他一生的至愛，一生的牽掛今天才真正找到了歸宿。這個越北女人給予他的笑和淚才真正叩開了他的胸扉。

　　重新上路，帶著吻痕，帶著沉甸甸的愛，李雯羞澀一笑，在心愛的男人麵前她第一次領略了什麽叫柔情似水，曾是很硬很硬的心間像被一種神奇的力量化解開了。

　　帶著絲絲縷縷的柔情蜜意，向著北方前進，那裏鮮花如初，那裏錦繡燦爛，風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