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之戀

第二十章 我的生命炫麗多彩

　　東港支社的工作逐步步入正軌，多項工作有條不紊展開，曙初忽地覺得壓力減輕不少，也有閑暇時光去構思寫作他的《青春加油站》。這一天，曙初剛上班，辦公室就闖入一位不速之客。

　　曙初驚呼道，國劍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你最近有些得瑟了，都快把我這老朋友忘於爪蛙國。

　　關囯劍傻嗬嗬笑道，我忘記別人也不能忘記你呀！

　　曙初問，你是不是又遇到啥難處要我幫你？

　　關囯劍說，你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近來狀態不好，一直在調整。今天到東港來不為任何事，就是來看看你聊聊天，走走看看，輕鬆輕鬆。

　　曙初調侃道，嗬，原來你想做聖人。別逗了，你放得下你那群狐朋狗友，放得下熱熱鬧鬧、燈紅酒綠的生活，還有你身旁的靚妞美女，這地球恐怕要倒過來轉。

　　關囯劍自我解嘲道，嗬嗬，你隻看到表麵的。任何事物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你知道我容易嗎。

　　關囯劍邀曙初出去喝早茶。南方人的習慣是邊喝邊談事。曙初也入鄉隨俗，偶爾也會參加這種聚會。但他實在沒有耐心在漫長的等待中，才等來早點心上桌。還不如街邊大排檔匆匆吃完了來得爽快麻利。曙初說，你就別附庸風雅了。沒吃早餐，我陪你上街口最大的排擋。

　　關囯劍說，十多年，你還改不了臭毛病。想當年我流落街頭，飄落到你屋簷下整天不也是排擋裹腹嗎？也好，我們或許還能重溫那流逝的往昔歲月。

　　兩人到街邊攤坐下，要了兩盤海鮮炒河粉，又點了兩屜小籠包子。其實曙初吃過了早點，純粹陪關囯劍找樂子。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著，這時，一個長得土不拉幾又有點猥瑣的中年男子脅下夾著個舊報紙包的東西閃到曙初身邊說，先生，要玉嗎？我這可是家傳千年寶玉，價值好幾十萬。因急著等錢，才拿來變錢。

　　曙初拿起玉一看，果然是琳瓏剔透，坐坐閃著暗光。那男的見曙初有點喜歡，悄悄地說，先生如喜歡，我打個折，最低價給您。您出個價吧。

　　曙初正要開口，被關囯劍止住了，關囯劍說，把那玩意兒拿來我瞧瞧。男子把玉遞給關囯劍。

　　關囯劍細細一看，心中了然。他說，你願出多少價把這玉賣給我們？

　　那男子心中狂喜，今日總算碰上兩個大買主。

　　關國劍忽地冷臉一板，你這街邊小混混拿此等低劣假貨來詐我們，你把我們當冤大頭好糊弄，你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就可將你關進大牢。私下販賣造假之物詐騙錢財是個重罪，你這小混混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那男子也是見過一點場麵，並不怵關囯劍，說，願不願全在自個兒，我又沒逼你，願打願挨雙方自願，犯不著在這裏呲牙咧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關囯劍嘿嘿冷笑道，嗨，你也太小瞧咱們，我倒要論道論道，你這塊破石頭是不是昨天才加工出來的你看著磨砂新痕，做假都做得不像，還敢出來混。

　　那男子知道今天碰上行家高手。行不通就撤，這是他們這一行的規矩。眨眼功夫猥瑣男抓起桌上的玉飛也似地逃之夭夭。

　　關囯劍哈哈大笑道，來誆老子，沒門。曙初，我剛從黃河邊拍外景回來。那裏有一個自謂是古都地方的文物造假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有天我閑著無事去小作坊看他們對玉器是如何造假的。其中有一種做風化的效果，就是用噴砂機噴。噴的時候工人一邊呼呼地噴一邊嚷：再一小時可就到明朝了啊，再過一小時就到唐朝了嗬，你要什麽朝代趕緊說，過了可就回不來了！我當時目瞪口呆，這玉器的年代竟是如此輕而易舉造假成功，太恐怖亦太神奇吧。

　　曙初深有同感地說，我最近閑下來總在想，如今少數地方發展隻偏重於經濟，忽視精神文明道德文化的建設，就帶來這個地方的負麵效應如社會風氣悖逆，價值觀偏畸，錢成了衡量一切事物的工具，這實際是種病。我在想有病就要治病，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否則這種病蔓延開來，社會將永遠呈現一種病態。

　　關囯劍說，你說的這些我太有同感。一人之力是力萬人之力則是力量。喚醒社會的良知與信仰才能重塑社會道德。

　　曙初說，我最近同中央大刊《風尚》總編私下做過多次交流，一直在尋找這些地方問題泛濫的根源，希望從製度設計方麵找到有益的經驗與做法。我認為時下人們越來越浮躁這與我們在理論創新方麵沒有作為有很大關係。理論是行動的向導，五十年前每提出一項理論主張都成為那個時代人們高舉的旗幟，是那個時代鏗鏘有力的主旋律，激勵多少人為此而奮鬥，甚至不惜犧牲，隻講奉獻，隻為理想和信仰而活。我相信會有更多的人看到這個問題的嚴峻性。

　　關囯劍頗有同感地說，社會轉型之中的迷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最終找不到自我。正如昆德拉所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會笑。我們珍惜當下，守住心中的那塊淨土，並不會就會有多少的失落與不平衡。

　　曙初點點頭說，國劍老兄，這麽長時間沒與你交流，你現在快成思想家，你說的這些再一次證明你比曾經的你又上了一個台階。

　　承蒙誇獎！我亦算是人類的靈魂工程師。欲改造人類必先改造自己。經典語錄上早就告訴了你。關囯劍起身向曙初告別，說，我的鬱悶之氣亦一掃而去了，大腦也輕鬆許多，我該回去完成那一大堆永遠未競的事兒。

　　曙初目送著國劍離去。剛進辦公室，電話驟然響起，看看牆上鍾已是下午一點，大半天時間被國劍占去了。電話是李雯打來的。她告訴曙初通過她一年來的努力，她已取得了電信工程師資格證，郵電局已正式下達了讓她重新上崗的通知。

　　李雯抑製不住喜悅地說，曙初，你說得對，能證明打不垮的人是你自己。我以實力證明我李雯也絕不是逃兵，再次重新撿回失去的自信與勇氣。

　　曙初深被感染說，曾經的李雯姑娘又回來了。我向你表示祝賀。假如老閔大哥還活著一定會誇你是個好兵。

　　李雯喜孜孜地說，我從來就是個好兵，隻不過你沒發覺我的優點，更多的是放大了我的短處。

　　李雯告訴他，媽媽的病經東港林教授的調治已大有效果。病情大大緩解，看來是治對路了。她請曙初再幫媽媽開一個療程的藥。

　　曙初答應下來兩人才依依不舍掛了電話。

　　下午，已有些日子沒聯係的春陽忽地打來電話。此時春陽正在北京參加一個思想戰線研討會。他問，曙初，最近工作是不是不順心？

　　曙初不解地說，沒有呀，欒副社長突然問這個問題我有點懵。你這口吻似乎我有哪裏工作做得不對的地方。

　　春陽歎了口氣說，是啊，我覺得隱瞞你也是對你的極大的不負責任。我上午開會前碰到《風尚》雜誌社社長曾大明，他是我同校同期畢業的同學，因我們在異地工作來往甚少。見麵時，他突然向我了解你的基本情況。大明社長聽我介紹後對你挺滿意。我覺得奇怪就問他，你是不是有啥考慮。大明拍了拍我肩，笑而不答，我就心裏更沒底了。我說，老同學，你可別打曙初的主意，他目前是我南方分社的重要骨幹。大明說，骨幹不骨幹關鍵看你怎麽用。如今中央提出理論創新的新思維，你我都要在這方麵開啟腦筋，有所作為。他這麽一說，我就知道他對你一定另有所圖。無利不起早，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大明這家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能從我這裏套你的情況，就表明他已有所行動了。曙初，我給你吹這個風，是請你思想上有所準備。

　　曙初聽他這麽一說，知道他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他隻是位副社長兼總編輯，掌管的是業務，在人事方麵並無決斷權。曙初在北京出差期間雖然私底下接觸過幾次大明社長，對大明社長的堅毅、果斷和大膽精神非常欽佩。在涉及許多重點、難點、疑點問題，大明社長十分注意曙初這位來自一線最前沿的記者的看法與想法，注重社會實踐對黨和政府的思想理論方麵提出的新挑戰和新課題，並開始布局在經濟發達地區建立理論踐行基地，以最大可能地促進理論與實踐的緊密結合，促進社會人文成果轉化為生產力。這種布局是前所未有的新舉措，需要理論方麵的正確引導，準確傳遞與詮釋中央的聲音，又要收集與綜合多種謀道的意見和建議，分析與發現實驗過程中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並及時加以糾正，有所揚棄，給全麵推廣政治體製改革提供理論上與實踐上的依據。

　　從曙初內心來講，他需要一種改變他眼下現狀的正能量。十多年的新聞從業經曆，他覺得他就像一根上緊了發條的鬧鍾不停地在走，沒有營養補充，沒有喘口氣的工夫，身上的能量已徹底榨幹擠淨。他很想停步歇歇腳，吸收新的知識，更新他的大腦信息資源，才有可能形成更大的動力，獲得人生更開闊的視野。因而當曾大明社長介紹他們的思路後，曙初可以說是熱血澎湃，激情四溢。他喜歡這項工作，相比天天奔波於找新聞的峰口浪尖，他也希望能在理論的王國裏學到更多的東西，提升思想高度。

　　曙初以為大明社長同他隻是泛泛而談，真正離付諸行動還差得遠呢。談完亦就談完，他也沒放於心上，該幹自己的工作還得一如既往毫不懈怠。

　　一個月後，分社人事處華處長通知他即日起把所有工作移交，明天到分社報到。

　　曙初簡直錯愕地張大了嘴。這曾大明辦事果然不同凡常。該來的都來了，就是來的有點太快了。想想也釋然了，幹新聞記者這行的，隨時都處於出發狀態，無所謂心理準備不準備，命令下達就意謂著即刻行動。這是多年來對於職業的基本要求和養成的職業習慣。

　　所謂移交很簡單，支社的工作本身主要是采訪調查，沒有太多程序流程。曙初把幾次采訪調查計劃交待給助手後就一身簡易行囊回了木棉。分社在房改時分了一套房子給曙初也算是他在木棉有了個家。家已有一年多沒回來，到處布滿灰塵，房間擺設也淩亂無比。他本來不想打掃，幹晚到賓館開個房間湊合一晚算了。但一想雖說離開了臨港，恐怕在木棉得待上些日子，分社不比支社，支社他說了算，想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分社做他主的人太多，他得看人家臉色行事。

　　收拾到掌燈時分才把房子打掃幹淨，想打電話給關囯劍約他出來吃吃飯喝喝酒，一想到明天還要正式談話，不敢造次，放棄了出去的打算，便找出泡麵對付著吃下，身子也累了，膩在沙發上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先到人事處找華處長。華處長倒是還熱情，他同華謁鑼同事時，見過華處，自然也不生分。

　　華處說，接黨組通知，委托欒春陽副社長代表組織正式找你談話。說罷，華處叫上處裏人事秘書一起同曙初到春陽辦公室。此時的春陽已知挽留不了曙初，人事部門正式調令已擺在案前，分社隻有放人的份，沒有留人的權了。木已成舟，這種談話不過是履行程序罷了。華處例行公事做了開場白，秘書在一旁作記錄。春陽對曙初的離去可謂酸甜苦辣。盼他走又不希望他走的矛盾在心裏糾結了幾天。調令壓了幾天春陽不想這種情勢下同曙初作任何私底下的接觸，他曾婉轉挽留過曙初勸他三思。但並沒有強力幹涉阻止。年輕人的思想與願望有他自己的考量，作為長者，春陽感到他的思想有點趕不上趟，外麵的世界太精彩，外麵的世界太無奈。他適應不了，也就不可能與時俱進。盼他走，是覺得大明那裏將會是一個更大的空間與舞台，曙初一定有所作為，比在南方分社更多的發展機會。他希望曙初不要困於龍潭淺灘，荒廢一生而碌碌無為。從感情上講他又接受不了，曙初從入門第一天他就是他的師父，帶著曙初轉戰南方各地，寫下了多少驚世駭俗的奇文，以他目前的發展勢頭他在南方也必有一個美好前程。

　　春陽稱，受社長委托同小殷談話。談話的目的一是充分肯定你在南方分社十多年來的成績與表現；二是提出幾點希望。開場白之後，春陽曆數了曙初走過的路，講到動情處，幾度哽咽，看得出他是帶著感情同曙初談話的。最後春陽以蘇軾的詞給談話作結：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曙初心有靈犀地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座大山，總想翻過這座山去看看山外麵的世界。但其實，爬到山頂上，發現那邊還是山，更高，更遠。很多時候，我們都在翻一座座山，想讓自己走得更遠。欒社長，你永遠都是我的師長兄長。這世界上大多數人其實並不在意我。真正在意我的人，往往是愛我的人。而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愛我的人並不會太多。因此，我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我需要在意的是真正愛我的人對我的看法。通過剛才一番交談，我更知你對我的殷殷願望，今後我無論走到哪裏，都永遠記住不要等待，真正屬於你的機遇不多，行動永遠比幻想重要；不要抱怨，要直麵矛盾和問題，怨天尤人隻能證明你的無能；不要濫交，有三兩知己足矣，別妄想和誰都要成為朋友；不要浮躁，有空去旅行，去讀書，用環境陶冶身心，用知識充實靈魂；不要後悔，隻要是你選擇的，就算再艱難再無奈，也要咬牙走下去。

　　走出分社大樓，正如來時一樣，仍是孑然一身，不同的是心中多了一份憂傷，多了一份期待，他的魂仍留在越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