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翠湖那場小風波後,大家夥又投入了朝九晚五忙碌的工作中。
早在四月份時,岑亮、宋汶雙方家長就已經見過麵了。
之後,兩個人彼此時常這家住個幾天那家蹭個幾天,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六月之後,時不時會有幾場暴雨,早上還是陽光明媚,到了中午黑雲滾滾自天邊毫無預兆地湧來,接著是一曲熱烈華麗的交響樂,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岑亮的車被汪曉霖挺身攔在公司大門口時,他突然覺得自己陽光燦爛的日子正含淚同自己揮手告別,是被名為“汪曉霖”的狂風暴雨驅逐出境了。
隻是,他不知道這場“暴雨”是否能像今天午後那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上車吧!”岑亮看著站在車前期期艾艾的汪曉霖,不禁皺了下眉。現在是下班高峰期,他不想引人注意隻好將人叫上車。
“找我有事?”岑亮方向盤向右拐,朝他原本既定的相反方向而去,他是不可能帶著汪曉霖去接宋汶的。然後帶上藍牙耳機準備跟某個人報個備,他不想瞞著宋汶自己跟誰在一起。
“我,我就想見見你!我們那麽多年沒見,我……”汪曉霖低著頭,磕磕巴巴地說著。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氣才鼓起勇氣來的。她緊張地絞著衣角,偷偷瞄著岑亮英俊的側臉。
“也是!你回來那麽久,也沒給你接風洗塵,倒是我們疏忽了。我看,趕明兒我聯係聯係大家夥兒出來聚聚吧!”岑亮內心一陣厭惡,麵上卻不動聲色。
耳機裏傳來“奶茶”的《幸福就是》,他急需那隻“小蚊子”的聲音來撫慰心中的煩躁。
“岑亮,我……”汪曉霖一聽那話就知道岑亮故意岔開了話題,急忙解釋些什麽。
“汶汶!”而電話那頭正好接通,也就打斷了汪曉霖想要說的話。
“今天就不去接你了,我跟汪曉霖在一塊兒,打算請她吃頓飯。”岑亮含笑,聲音輕快。
汪曉霖聽罷不禁臉色煞白,然後怨懟地盯著岑亮,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岑亮,你要是我,會大度到請自己的前男友吃飯嗎?”宋汶接到電話的那會兒剛出公司大門,遠遠地就看見她最不想見的人——吳晗,正揚著燦爛的笑容朝自己來。
一聽到岑亮“遭遇”了汪曉霖,好巧!巧得她可以肯定這兩人滾一窩裏狼狽為奸了!
“什麽?”一聽這話,岑亮眉頭緊皺。
“該和你風花雪月怎麽就遇上了自個兒的前任了呢?晦氣!”宋汶看著走近的男人咬牙切齒道。
“別氣了,乖乖回家,晚點打電話給你!”顧及到汪曉霖,原本是想逗弄一下那隻現在應該怒火成妖的“小蚊子”,想想還是留在晚上來好了。
“我呸!你丫的自個兒出去鬼混,讓我回家可憐巴巴等你傳召寵幸,想得美!”聽那頭的輕笑聲,宋汶像是被點著的炮仗,炸了!然後用力一戳,氣憤地掛了電話。
“汶汶!”吳晗幾米開外站定,柔聲喊道。
宋汶昂首挺胸,看也不看滿臉激動的吳晗,像隻驕傲的孔雀越過他自顧自地走人。
“汶汶!”吳晗趕忙追上。
“汶汶!”吳晗有些著急地拉住宋汶手臂,卻又害怕宋汶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見她轉身來麵對自己了就立馬鬆了手,隻是局促地看著她。
“你到底想幹嘛?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你還來糾纏不休做什麽?”宋汶不耐煩道。
“對不起!我隻是想要解釋清楚之前的事情,你是當事人之一,有權利知道真相!”吳晗煞有介事地說,臉上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裝得跟真的似的,是傻子才信你!宋汶腹誹。
“什麽真相?”宋汶饒有興味地看他。
“我已經和馬玥分手了。她那時候找我,我見她精神不好就抽時間陪陪她,誰知道,誰知道……”吳晗見宋汶並沒有拒絕聽他說話,欣喜得趕忙解釋。
宋汶歪著頭,冷漠地看著吳晗聲情並茂,一副受害人的姿態。心想著當時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這樣的人值得托付終生,現在卻恬不知恥地拿一個女人的不幸來彰顯自己的無辜,真真的人渣!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汶汶,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吳晗瞅準時機上前執起宋汶的手一番深情告白。
“不管真相如何,你都沒有辦法否定當時你是愛著她的,不然一個巴掌拍不響。”宋汶極力忍下想要狠狠狂扁眼前的人的衝動,將手從對方的手中抽出來。
“我知道,你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接受我,但是我可以等,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吳晗聽罷眼中有瞬間的黯淡,但很快恢複常態對著宋汶笑得一臉篤定。
宋汶無語地看著吳晗,很奇怪他骨子裏的自信來自哪裏?
“可你嚴重地影響到了我的工作和生活!我還要陪我男朋友,哪有時間跟你瞎磨嘰?”宋汶惱怒道。
“你是說岑亮?他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你不知道?”吳晗一聽宋汶提及岑亮,今天裝出來的好脾氣新形象一下子繃不住了,那個人的陳芝麻爛穀子比他的還離譜。
“夠了!他怎樣關你什麽事?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小心我揍你!”宋汶大罵,憤然轉身走人。
“宋汶!我不會放棄的!”吳晗心有不甘地朝著離去的背影喊道。
某餐廳小隔間裏。
汪曉霖看著若無其事吃著飯的岑亮,欲言又止。
出發前建設好的信心和自信麵對岑亮的冷漠,瞬間,潰不成軍。
“怎麽不吃?”岑亮又不是木頭,自然是感受得到汪曉霖那毫不掩飾的炙熱視線,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天知道他有多想快點結束!
“岑亮!你還恨我嗎?”汪曉霖一臉懊悔地看著岑亮。
金翠湖之後,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意識到三年前的不告而別已經成為梗在他和岑亮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可她愛岑亮,無法釋懷他懷中的人不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挽回點什麽。
“曾經恨過,現在不恨了!”岑亮擦了擦嘴,一臉坦然。
他以前也有想過再次見到汪曉霖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以為會是滿腹怨恨。而今見到了,除了那似曾相識的恍惚,什麽也沒有。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品,它可以撫平傷口,漂白記憶,卻也可以封存記憶沉澱感情。
放下了,曾經的是非恩怨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我寧願你恨我!”汪曉霖痛苦不堪。
若是有恨,那便是愛著的!不恨了,也就不在乎了,放下了,不愛了!
“你別這樣!”岑亮撇開眼,不去看汪曉霖眼中深沉的讓人無法呼吸的痛苦。
事已至此,他隻能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的。
“已經沒有可能了嗎?”汪曉霖心有不甘,她不相信那個曾經將她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男人會就此放棄自己。
“對!所以,以後能不見麵就不見了吧!”岑亮麵無表情地說道。
汪曉霖是那種給不得任何希望的人,若因顧及傷害而不忍狠心,她會追著那縷虛無縹緲的光至死方休死纏到底。
“你……?”汪曉霖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岑亮。
那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進她的心髒。記憶裏,岑亮是不會拒絕自己的!
“我不想汶汶有什麽誤會!我走了,你慢慢吃!”岑亮起身就走,急於逃開這令人窒息的悲痛籠罩著的空氣。
“不!”汪曉霖伸手想要抓住離去的人,卻抓了個空,隻來得及看見消失在門口的背影。
半個小時後。
“我警告過你的!是你自己不聽!”被汪曉霖電話找來的薛銘見到失魂落魄的人時,皺眉。
“Amy,我該怎麽辦?我不想失去他!”汪曉霖泫然欲泣地看著薛銘。
“不想失去?那你早三年前幹嘛去了?現在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薛銘見不得汪曉霖一副悲情女主角的德行,嫌惡地撇開臉。
“那我現在後悔了行不行!”汪曉霖聽罷,臉色一僵,不甘地吼道。
“哎!”薛銘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頭疼啊!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她知道汪曉霖是不可能留住岑亮的人了。可讓人腦仁疼的是汪曉霖是個就算撞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也未必會回頭的人,勸說無效!
“人要臉樹要皮。樹不要皮,必死無疑,可人要是不要臉——”薛銘咬咬牙,定定地看著汪曉霖。
汪曉霖抬頭,一臉茫然。
“這人一旦不要臉就天下無敵了!你要真想要岑亮,那就放下你那自以為是的自尊,放下架子做小伏低。就像當年岑亮掏心掏肺鞍前馬後伺候你一樣,一個不順心就給他臉色看,現在不過是對調角色而已。你確定,你做得來?”不是薛銘打擊汪曉霖,實在是這女的從來都是被討好的主兒,哪會拉下臉去討好別人?受了委屈隻會擺著一張慘兮兮的臉,別人少不了上前犯二耍寶博美人一笑的。
“能!”汪曉霖低頭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時,一臉堅定,眼中燃燒著一團炙熱的火。
“但是,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薛銘心想,最壞的打算就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Amy,這算是報應吧!”汪曉霖苦笑道。
“誰知道!”薛銘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也不知道這樣鼓動汪曉霖到底是好是壞?成事在人謀事在天,一切看老天爺的了。
宋汶家小區外的廣場。
“你不陪你的老情人吃飯,來理我幹嘛!”宋汶四肢攤在榻榻米上,右腳極力伸長去鉤天花板垂下來的風鈴。
“找你消毒來了!”岑亮單手支著腦袋,聽著電話那頭的情緒,心裏描摹著那隻“小蚊子”此刻的應有的表情。
“自個兒上蘇寧買消毒櫃去!愛怎麽消怎麽消!”宋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怒了。
“喂,下來吧!我在廣場呢!”
“那你怎麽不上來?”宋汶眼睛一亮,嘟噥著,站起身,拿外套往外走。
“啊!心靈重創!急需組織救援啊!”岑亮做有氣無力狀低頭輕笑,想著那人的一顰一笑。
幾分鍾後。
岑亮和宋汶相依偎在廣場一隅,安靜地看著廣場上唱唱跳跳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彼此相愛,不一定每時每刻都得感動天感動地的轟轟烈烈,也可以相依靜看世間繁花似錦,共賞塵世的喧囂。
“哎!”宋汶喟然長歎。
“怎麽了?”岑亮低頭,伸手摸了摸靠在肩上的人的腦袋。
“心裏堵得慌!”宋汶扒拉下頭上的大手,掰來揉去。
“你說,要是世界上殺人不犯法該多好!”宋汶不喜歡麻煩。汪曉霖、吳晗如卡在喉頭的鯁,一日不除,這日子就別想安生。
“好血腥,好暴力!”岑亮佯裝很怕的語氣,笑道。
宋汶賞他一記眼刀,化憤怒為行動狠狠地蹂躪岑亮的手。
“我吧!就希望能有隻哆啦A夢的百寶袋,不順眼就掏按鈕對著他一按,消失了!”岑亮看著廣場上喧鬧的人群有些出神,淡淡地笑著。
他喜歡和宋汶呆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愜意,不用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對方,不用擔心被猜疑這懷疑那的。兩個人有話就直截了當地說,彼此坦誠不用藏著掖著。
“我怎麽沒想到?”宋汶眼睛一亮,驚喜道。
“哎呀呀!情路坎坷啊!老天是不是閑的沒事幹了,抽了?”宋汶隨即臉一垮,分外哀怨地說。
“大概老天這是在考驗我們吧!”岑亮緊了緊懷中人,安慰道。
“好吧!鍛造金堅之情好歹也得千錘百煉吧,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吧!”心中鬱積的不痛快一旦得以發泄,宋汶的心情飛揚,吧唧一口啃在岑亮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