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會盡快為您解決的,基於時間關係,明兒一早回複您,可以嗎?”宋汶在備忘本裏快速地記錄著客戶的要求,抬眼瞥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還有五分鍾就下班了,心頭沒有由來的做賊般的心虛。
“好!再見!”掛斷電話,宋汶長舒了口氣。
“嗯!”起身伸展了一下久坐僵直的腰身,拿著水杯去茶水間弄點水潤潤喉。但是,她刻意地朝著茶水間相反的方向,沿著正對著大門的那排窗子慢慢地踱步,時不時朝外張望,像是在找什麽似的。
“宋小蚊子,你要走嗎?”嵐姐拎著包包,看看窗邊扮石雕的人,又看看她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開口問道。
“你先走!我還有一會兒!”宋汶頭也不回地答道,眼睛雷達似的掃射窗外的動靜。
“哦!那你也早點走!記得關燈哈!”嵐姐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喲!宋小蚊子家那位啊!來接宋小蚊子?”嵐姐笑道。
“嗯!要不嵐姐等等,我送你。”岑亮這樣年輕有為的男士,大方有禮深得嵐姐的喜愛,隻歎自己沒有一個一般大的女兒,不然拐回家做女婿去。
“不了!宋小蚊子可能還有一會兒,我就先走了!”嵐姐笑著搖搖頭道,超大號電燈泡什麽的她可不做。
而他們話中的女主角呢?當然是看到岑亮現身的那瞬間,理智被轟成渣渣,幹淨利落地收好東西慌不擇路地從公司後門遁走。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Sorry,the telephone you dial is busy now,please……”岑亮在等了二十來分鍾後打了十幾通電話,機械的客服女聲提示讓他不由得眉一挑。
“嘖!逃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看你躲到什麽時候!”岑亮笑著聳聳肩,將電話收好,瞟了一眼宋汶辦公的地方後開車離開。
雖然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同一個城市,哪怕隻相隔一條街。如果有心躲一個人,任你千方百計絞盡腦汁未必就能找到對方。
當嵐姐連續兩天看見宋小蚊子像第一天那般站在窗前扮雕塑時並沒有急著離開,她敏銳地覺得這倆小年輕遇到了什麽大麻煩。
看到瞬間驚慌失措退離窗邊的宋汶拿著包包逃難似的跑出辦公室的那刻,嵐姐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數分鍾後,保安將岑亮帶到辦公室來時,她終於明白宋小蚊子到底在怕什麽。
“喲!來晚一步哦,那丫頭估計從後門跑了。”想到宋小蚊子逃難的模樣,嵐姐被取悅了,笑了。
“後門?”岑亮一愣,很快知道這兩天他算是白等了,隨即就樂了起來。
“你還笑得出來?”嵐姐不解地看著眼前掛著笑的人,真心覺得現在的年輕人讓人捉摸不透啊!
“因為是宋小蚊子啊!”所以讓人哭笑不得,卻也恨不起來。
“所以,你明天再來吧!”嵐姐背上包包準備回家,年輕人的事她才不要瞎摻和嘞!
“我送你吧!”岑亮趕忙跟上。
“那就謝謝嘍!”嵐姐不客氣道。
次日,岑亮打昨兒起就知道宋汶每天都會站在窗邊偵查情況,看見他的車絕對不會打前門過的。今天索性提前半小時下班,不開車就直奔宋汶的公司,然後溜進保安室守株待兔。
“岑亮小童鞋!”岑亮同保安大叔聊得正興的時候,已經下班的嵐姐從窗外探進頭來。
“嵐姐,下班了!”岑亮起身向外張望著,找尋那個讓他腦仁疼的家夥。
“你又要失望嘍!”嵐姐有些好笑地說。這倆娃兒可真能鬧騰。
“呃!”岑亮疑惑地看著嵐姐。
“你運氣不好哦!今天是公司月度經理例會,本來是沒宋小蚊子什麽事的,誰知道她今天說她要聆聽領導的教誨,努力奮發向上!”想想那丫頭鼓著腮幫子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不由得覺得好笑。
“額?”岑亮無語以對,什麽“聆聽領導教誨,努力奮發向上”?鬼才信!分明是為了躲他嘛!
“好吧!什麽時候能散會?”岑亮也不惱,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晚上十點左右吧!”
“我等!”岑亮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道。
“你先回去吃飯吧,九點左右再過來唄!”嵐姐建議道。
“不了,沒事的。”開玩笑,萬一宋小蚊子中途跑掉怎麽辦?
“放心吧!那丫頭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即使例會再無聊她都會聽完再走的。”仿佛看穿了岑亮所擔心的,嵐姐說道。
“有始有終?”聽到這詞時,岑亮不禁腹誹:怎麽不見她對我有始有終呢?
“走吧!先回去吧,在這可有你等的。”嵐姐說完便離開了。
岑亮想了想還是回去了,等晚上九點左右再過來,撲空了也沒關係,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跟某個人玩貓和老鼠的遊戲。
晚上九點四十五,公司大門口呼啦啦湧出一堆人和車來。
五分鍾後,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宋汶才晃悠悠地走出辦公樓,一陣冷風吹來渾身一個哆嗦。她攏攏衣服跺跺有些僵掉的腳,縮著脖子掏手機慢慢走出公司大門。
“宋汶!”岑亮驅車上前,搖下車窗喊道。
“哇嗷!”宋汶一驚,如果不是手機掛鏈纏在手指上,估計已經英勇犧牲了。
“你,你……”宋汶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出現的人,張口結舌“你”了半天,然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唰地一下慘白起來,最後一個趔趄跌跌撞撞的居然跑了!
岑亮一愣,當機立斷,下車抓人。
“你跑什麽?”這場景讓他想起那段曖昧的日子裏,宋汶一見他就像見鬼似的。可是,最近他並沒有哪裏觸了她的逆鱗吧?
“你放開!你放開!”宋汶低著頭,一手拚命地想要摳開岑亮死死抓住自己的大手,聲音哽咽。
岑亮心裏咯噔一下,這丫頭哭了?當即二話沒說就放開她,轉而雙手將她的臉捧起,一看,滿是淚痕。
“你哭什麽?”那慘兮兮的樣子怎麽看都像是被拋棄了似的。岑亮眉一皺,心疼了,柔聲問道。
“我騙你是我錯了!我就是喜歡你了,怎麽了?我有錯嗎?這種事情是我能控製的嗎?你大半夜不睡覺等在這裏不就是想要說‘分手’嗎?好啊!分就分!”宋汶哭著一口氣吼完,猛地推開呆立當場的岑亮轉身就走。
那天,在岑亮遲遲不現身的那兩個多小時裏,她是真的怕了。通往幸福的列車何其有幸能夠遇上岑亮,因為自己的任性屢屢傷害了他,害怕岑亮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不給她就要放棄。
那天晚上,如果沒有岑亮那慌亂中的一吻,她的計謀就不會被拆穿,也就沒有後來那些個惶恐不安的萬千糾結。
“分手?”岑亮完全還沒從宋汶毫無緣由一陣亂吼中回神。他好像不是來分手的吧!
“哎喲!”然後,一陣驚呼徹底讓他清醒過來。
“破鞋!連你也欺負人!”大概,老天爺要讓你倒黴,連喝口水都會塞牙吧!就像宋汶,沒走兩步高跟短靴直接崴斷了,狼狽地跌倒在地,泄憤地將斷了跟的鞋扔了出去。
“哎!我該拿你怎麽辦?”岑亮蹲下身,捧起那張哭花的臉,無力地歎道。
“不是分手了嗎!你管我死活!”看著這張臉,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悲從中來,眼淚嘩啦嘩啦不要錢地掉個沒完。
“嘿!我的祖宗誒,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分手’兩個字了?左耳還是右耳?”岑亮看著那氣鼓鼓的花貓臉頓時樂了。
“笑!笑!笑屁啊!”岑亮毫無同情心的笑甚是紮眼,掄起拳頭狠狠地捶在他肩上,岑亮也不躲任她鬧。
“祖宗!算我求你了,先上車行不?”雖是詢問,岑亮卻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將人直接抱走。
車內。
“別看了!腳沒事,有事的是那隻鞋!”宋汶有些不自然地縮回被岑亮握在手檢查傷情的腳,眼神遊離就是不敢看他。
“平時明明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怎麽關鍵時刻就盡做些蠢事呢!”岑亮打量著眼前渾身不自在不知如何自處的人感慨萬千。
“喂!你嫌棄個啥?我爹媽含辛茹苦養我這麽大,他們都沒意見,你有哪門子鬼意見啊?”聽罷,宋汶額頭青筋直冒,拳頭捏得咯嘣響。
“哈哈哈!炸毛了!”岑亮大笑,大手一伸撫摸宋汶的頭,滿是寵溺。
“喂!你!”宋汶不樂意了,揮開岑亮的手,準備開打。
岑亮眼疾手快,不等宋汶動手先將人抱了個滿懷。
宋汶先是一愣,然後轟地一下鬧了個大紅臉,僵硬的任岑亮抱著。
“汶汶!汶汶!汶汶!”岑亮內心一片柔軟。眼前的人,總能撥動他自以為傲的理智。他一遍一遍地喚著,舌尖跳躍著的名字在口腔裏縈繞回旋,口有餘香喚上千百萬變也不會膩。
“叫叫叫!叫魂呢!”那一聲聲柔聲細語裏包含的濃情猶如一股股電流,刺激著宋汶的神經,生怕不能承受之輕會溺斃而亡,她隻好帶著些許羞澀的惱意輕斥道。
“對不起!”岑亮稍稍退開些,寬大厚實的手掌捧著那張紅彤彤的臉,與額相抵。
“岑亮!”宋汶愣愣地看著那張咫尺俊顏。
“就像你說的,我們曾經的約定從來都沒有誰願意身體力行為之付出過行動。”聽到這裏,宋汶的臉唰的慘白起來,緊咬著唇克製著內心翻湧不息的悲傷。
“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我們重新開始,將那一張張空開出來的感情支票一一兌現,好不好?”岑亮伸手撥開那被牙齒蹂躪的嘴唇,輕輕地摩挲著慘不忍睹的齒痕,鄭重地說。
“不是分手?”宋汶猛地抬頭,暗淡的眼眸因這句話迸濺出耀眼的光芒,期待之中隱隱有些不敢相信。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分手,你這腦袋瓜裏到底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岑亮想到這就有氣,戳著宋汶腦門憤憤不已。
“嗬嗬嗬!”宋汶一陣傻笑。
“我送你回家吧!”岑亮歎了口氣,這些天鬱結在胸的那口濁氣總算消散殆盡,順手將一包濕巾遞給她。
“嗯!”宋汶眉眼彎彎地接過濕巾。
“傻氣!”岑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汶的頭,看著傻得冒泡的人,岑亮突然有種就此擁有一整個世界的滿足。
“等一下!”路過夜市時,岑亮將車停在路邊,丟下一句話就下了車。還在犯傻的宋汶不甚在意地點頭,眼睛跟隨著岑亮,直到淹沒在人群裏,然後一動不動地傻笑著盯著岑亮消失的地方看。
很快,岑亮提著兩個袋子回來。
“暖暖手吧!”岑亮遞給她一杯熱奶茶。
“謝謝!”宋汶心頭一熱,忍不住湊上前“啵”的一下在岑亮臉上戳了個印。
“”岑亮一愣,無聲地笑了。緊接著從另一個口袋中拿出一雙卡其色毛茸茸的保暖鞋,執起宋汶的腳就往裏套。
“阿、阿亮?”宋汶見狀一陣錯愕,一時間腦回路不夠用了,呆愣愣地看著岑亮的動作,千言萬語全堵在了嗓子眼裏,心頭酸酸澀澀的。
“別嫌棄啊!這大冷天的能找到雙保暖的鞋就不錯了!”替宋汶掖了掖褲腳,岑亮退開身左右端詳著。
“合不合腳?緊嗎?”想了想,他又俯身動手捏了捏宋汶的腳趾頭問道。
“岑亮!”宋汶又忍不住想哭,猛地撲上前將人緊緊地抱住。那種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太過不真實,像是站在雲端裏,卻又害怕某一天被狠狠地摔下。
“怎麽了?”岑亮不解地拍拍她的背。
“別太寵我,寵壞了怎麽辦?哪天要是……”宋汶有些哽咽了,那種隻是想象就讓人窒息的“被拋棄”感突然間冒了頭。
“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會把你寵得無法無天,寵你到非我不可!
岑亮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沉默地將最後那句未出口的話深埋心中。
“可是?”
“你水做的嗎?怎麽哭個沒完?”岑亮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將人推開些,看著宋汶眼中一汪水氣皺眉道。
“還不是你惹的!”宋汶瞪著他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