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宋汶的電話時,岑亮正窩在他摒棄了許久的遊戲宅居的溫柔鄉中,頹廢且昏天黑地著。
“汶汶?怎麽了?”砍怪正歡的岑亮心頭一跳,手忙腳亂地一手接電話,一手移動鼠標退出戰鬥圈。
“哦!也沒什麽事,就是被堵在了大西門,來接我吧!”宋汶說完就掛,也沒給他說個話的機會。
“哈?”岑亮懵了,然後不淡定了,這什麽跟什麽啊?
“But if you wanna cry,Cry on my shoulder,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if you’re feeling sad……”
“喂!”還沒等岑亮糾結完,宋汶又來電了。
“順便說一下,貝吉塔行星人與地球人是盟友,現在貝吉塔星人有難,地球人該怎麽做?相親相愛還是撕毀盟約?你自己選吧!”又是說完就掛,岑亮微眯著眼睛看著掛斷的手機心頭一陣不痛快。
“切!”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岑亮不屑地將手機往床上一扔又回到電腦前,熱血上湧重新加入戰鬥圈。
“哎!”大約十來分鍾後,岑亮耷拉著頭無趣地退出遊戲。
“宋小蚊子,老子欠你的嗎!”他雙手抱頭,有些自虐地擼著那頭雞窩似的亂發,心頭煩躁的很。
“Shit!”他一臉煞氣地起身進浴室梳洗。
等岑亮到達目的地時是將近兩個小時後,從二環上路頂多就四十分鍾左右,也就是說,岑亮同誌遲到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他並不知道,在他拖拖拉拉遲到的這段時間裏,宋汶心中的煎熬和不安。
“我打電話給他!”接到電話火燒P股般殺過來接林芸芸的朱學曄等得很不耐煩了。
曾經,他因為遊戲忘乎所以而被林芸芸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很清楚那種沒有準時見到對方又無法聯係上對方時,那種不安像是無形的手扼住咽喉般令人窒息,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敢無故遲到,哪怕是堵車也會電話給林芸芸報告一聲。
“不用!我慢慢等!”宋汶笑得很勉強。隨著時間的推移,失望一點點吞噬她的神經,害怕糾纏著她的理智,那種感覺瀕死一般無力而絕望。她強製冷靜思考著,哪怕是個旮旯角落也統統過濾一遍,回放著兩個人中間會出錯的環節,羅列讓彼此的軌道漸行漸遠的各種原因。
“不好意思!路上堵得很啊!”岑亮臉不紅心不跳地亂扯,臉上的歉意看不出一絲假。
朱學曄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以對,心中大罵說謊不打草稿!他僅僅用了三十來分鍾就殺到了這裏!不是宋汶打過招呼,他真想痛揍這小子一頓。
“能來就好!”林芸芸暗裏捏了捏朱學曄的手,她比朱學曄更想揍岑亮。
“那我們就先走了!”宋汶淡淡地笑道,拉著岑亮往外走。岑亮再神經大條也不會看不出氣氛不對勁,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幫我拎包吧!”宋汶笑著,視線卻始終不與岑亮對視。
“哦!”岑亮愣愣地接過手,看到宋汶那不達眼底的笑容,裹著一層淡淡的殤,不由陣陣心慌。
“陪我逛逛街,晚上咱們吃火鍋還是炒菜?”不等岑亮繼續深思,宋汶雙手一撈,抱著他的胳膊,在撒嬌?岑亮瞬間驚悚了,這太不尋常了!
之後,長達三個小時時間裏,他慢慢地體會著他曾經肖想已久的情人模式:瘋狂shopping、拎包當苦力、享受著女友的撒嬌賣萌。
四個字:苦不堪言!與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五個小時後。
一旦深秋了,天黑得越發的早,看著車窗外黑得深沉的夜,不過才八點過而已。
岑亮現在的心情就像是獨自一人走在深夜的深山裏一樣,被無盡的黑暗侵蝕包裹著,有股難言的恐慌。
“宋果皮,到××廣場來接我。”離家還有五分鍾車程時,宋汶打了個電話給宋旻。一直在扮雕塑的宋汶的一舉一動都讓岑亮有些草木皆兵,聽著她電話聯係宋旻接人才鬆了口氣。
這種感覺很不好,猜不到對方的心思,看不到事情的發展前景,那種被動等待的挫敗讓人煎熬。岑亮心頭想著幸好還有幾分鍾就可以解脫了,心情指數不由得慢慢回升。
“為什麽?就幾步路還要我接你!”電話那頭的宋旻一陣驚呼,滿滿的不情願。
“乖!就當飯後消食!”宋汶好言道。
“少爺我三小時前吃的飯啊,早消完了!”宋旻咆哮道。
“賽亞人賽亞人:鳥山明《七龍珠》中貝吉塔行星上的人,戰鬥民族,天生嗜戰,性情暴躁。變身啊!”宋汶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歎道。
乒乒乓乓!電話那頭突然傳了一陣混亂聲,
“祖宗誒!哪個不知死活又惹你了嘛?要死了要死了!”宋旻一陣哀號,然後掛了電話。
“我有話跟你說。”岑亮將車停在他一貫停在的××廣場一角,一想到就要和宋汶分別了,有心想說點什麽卻突然發覺不知該說什麽時,宋汶冷硬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啊?”他一抬眸就看著宋汶看他的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
宋汶有一雙很黑很大的漂亮眼睛。每每遇上自己喜歡的事或物時,自瞳孔中綻放出來的光很是耀眼,仿若百花綻放的瞬間,令人驚豔。如今,那雙眼睛依舊漂亮,卻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疏離,深深地刺痛了岑亮,不由得左邊狹小的胸腔一陣刺痛。
“不要!不要聽她的話!快走!快離開!”大腦驀然想起一個聲音,催促著他離開。
“你說!”岑亮甩開腦袋裏的聲音,冷靜道。
“我們曾經承諾過,不管將來遇到什麽都要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一個人躲起來瞎想。可是,好像我們從來都沒有誰願意身體力行為之付出過行動吧!既然這樣,我們還是……”
“宋汶!”岑亮一驚,暗叫不好,高聲喝道。
“分手吧!”宋汶武裝起來的一臉淡漠瞬間坍塌,一臉快哭了的樣子,然後迅速打開門跑了。
“宋汶!”岑亮驚慌失措地追了出去。
“離我遠點!”在岑亮剛觸碰到宋汶時,宋汶猛然回身指著岑亮驚聲尖叫道。
岑亮一驚,趔趄地退後了幾步,怔怔地站在那看著已經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抽泣的人。
“我……”岑亮一時不知所措,心頭亂得很。
“喔?”所以,當宋旻急吼吼趕到時,驚訝地張大嘴巴看著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老姐和她身後不遠處站著一臉糾結痛苦著的未來大姐夫。
他眨巴著眼睛看看遠處不知所措的男人,又看看蹲在地上埋著頭,一臉算計搗鼓著將眼藥水擠得滿眼都是的宋小蚊子,真心覺得這未來大姐夫好悲催!
“我承認我有錯,我自以為是地認為感情和生活是可以分開彼此不幹涉的,將你拒絕在我的生活之外,殊不知隻會將你推離我的世界!”宋汶將被擠空了的眼藥水瓶子塞進包包裏,眨眨眼調整了下麵上的表情,聲情並茂說得那個肝腸寸斷。
“但是——”她猛地起身,紅著眼睛,翻江倒海的痛苦中是滿滿的控訴。
“你明明知道問題在哪,可你從來不說!”宋汶聲嘶力竭地朝他吼道。
姐,奧斯卡不提你名是他們的損失!
宋旻囧囧有神看著自家老姐自編自導的悲情大劇,心頭腹誹連連。
“不是的,你聽我說,我……”岑亮手足無措,有些語無倫次。
事情的發展正朝著某個詭異的方向而去……
“不聽不聽!我不聽!”宋汶捂著耳朵猛搖頭,將電視劇裏女主角不肯聽男主角解釋的別扭勁兒學了個十成十。
姐,奧斯卡小金人真該給你!宋旻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群魔亂舞了。
“不是這樣的!唔!”下一秒,異變突起,讓宋家姊弟兩人瞬間石化了。
岑亮大喝一聲,上前一把抱住宋汶,想都沒想吻了再說。
被吻了!宋汶瞪著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俊臉,腦袋一片空白!
老姐被非禮了!宋旻風中淩亂了!
“不哭!不哭!”岑亮呼了一口氣,亂麻般的情緒隨著這一吻慢慢梳理開來,也總算讓某個失控的人安靜了。然後,他一臉心疼地捧著宋汶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他低頭,輕吻宋汶的眼角,細細吻掉她眼角的“淚水”,滿心的疼惜,懊惱自己曾經糾結的心思帶給宋汶的傷害。
輕吻一路向下,臉頰,鼻尖,嘴角……
每吻一下,一句句心碎的“對不起”倒像是一把把小刀直戳宋汶的心間,疼得發緊。
“嗷!”宋汶瞬間回神,岑亮悲劇了,腹部結結實實挨了宋汶一拳。
“宋、宋汶?”岑亮捧腹疼得跪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她。
宋汶的臉慢慢地扭曲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股子莫名的怒火急速聚集起來。
“吃老娘豆腐!我踹死你!”如果仔細看,你會看見惱羞成怒的宋某人雙頰飛紅的別樣風情。
“救命啊!殺人了!”宋旻見勢不妙,大喝一聲百米衝刺衝到宋汶身後一把將暴走的人抱住往後拖。
“放開我!我要踹死他!踹死他!”宋汶不依不饒手腳亂蹬。
“未來姐夫,您保重!我先撤了!”宋旻吃力地架著自家老姐快速“逃逸”了。
“宋汶。”岑亮翻身依靠在車旁,一臉麻木地看著夜空喃喃自語。
他揉著被宋汶打中的地方,很疼,卻敵不過心口撕裂般的疼。為什麽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呢?都是自己不夠用心,不夠耐心,不夠強勢,拖拖拉拉造就了如今的局麵。
可是,這個世界最缺的就是“後悔藥”這玩意兒。
“嗯?”不經意抬手擦拭還殘留在嘴角的“淚漬”時,舌尖觸碰到一股子苦澀的味道,不是眼淚的鹹澀,倒像是——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用舌尖觸碰著沾了一手“眼淚”的手背,因為這個味道而慢慢具象化的東西不容置疑地占據整個腦子——眼藥水!
“嗬!嗬!嗬!”岑亮又氣又笑,然後將所有的情節重新拆分、拚接、重組。從一開始就被宋小蚊子的節奏牽引而亂了陣腳,沒有注意到那些個“小陰謀”。
“宋小蚊子!這輩子該你的吧!”想通了,岑亮一臉哭笑不得,語氣間有些許認命的味道。
“姐,別鬧了!人家都看不見嘍!”宋旻將人拖進小區後拍了拍還在自顧自演得happy的宋汶的肩,似笑非笑的看她。
“嗯哼!”宋汶小心的左右瞄了瞄四周,確認安全後煞有介事的理了理儀容後大步朝家去。然後忍不住想起方才被岑亮吻了的那一幕,最後,血氣上湧,宋汶頭頂上一朵小蘑菇雲砰地爆炸開來。
“看什麽看!再看老娘揍你!”宋旻何其有幸親眼目睹自家老姐變成嬌羞的小番茄,然後惱羞成怒到炸毛的過程,耐人尋味啊!
“嗬嗬嗬,姐,小番茄哦!”宋旻伸手戳戳自己的臉,笑得開懷。
“宋果皮!老娘宰了你!”宋汶砰地又炸了,臉更紅了,朝宋旻撲去。
“哈哈哈!”宋旻大笑著跑開。
接下來,明了一切的岑亮並沒有急著找宋汶,揣著一份優雅將日子過得像一曲歡快、熱烈的華爾茲,他在預謀著怎樣俘獲他的獵物。
而他的沉默卻讓某人“壓力山大”了。整個周末戰戰兢兢寢食難安。她誠惶誠恐在岑亮絕不放過她的種種設想中,欲哭無淚,好歹痛痛快快一刀早死早超生啊!她原本隻是想試探一下岑亮對她的態度,如果他毫不猶豫地答應分手,兩人也就徹底沒戲了。誰知道會鬧那麽一出,自個兒被非禮了不說(雖然她還有點小高興來著),現在也不知道岑亮是個什麽想法?自個兒有沒有被拆穿?想見人又害怕,不帶這麽糾結的!
“看你的心情,你們周末過得很愉快!”周一午餐時,朱學曄忍不住朝明顯好心情的岑亮擠眉弄眼道。
“噗嗤!”一想到周末,岑亮忍不住笑噴了。
“抱歉!”迎上朱學曄疑惑的目光,岑亮斂了斂笑。
“學曄,我怕是徹底栽在宋小蚊子手裏了!”岑亮感慨萬千。
“哦?”朱學曄眉一挑,來了興致,很好奇眼前的兄弟那認命的神情是怎麽回事。
“那天和她逛街……”岑亮娓娓將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道來,聽得朱學曄是驚歎連連。
“夠奇葩!”朱學曄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大笑道。
“讓人又氣又恨,卻舍不得放手!”岑亮總結道。
當天晚上。
“哈哈哈!”聽完朱學曄的匯報,林芸芸毫無形象地捶桌大笑。
“虧她想得出來!可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哈把自己也坑了吧!哈哈哈,笑死人嘍!”林芸芸笑作一團差點滾下沙發,朱學曄眼尖手快的將人撈進懷裏,寵溺地任女友大笑不止。
“一二三,很害怕,四五六,卷鋪蓋,七八九,我要逃離到月球。”笑夠了,林芸芸有感為宋汶而唱道。
“經這一遭,兩人算是定下來了吧!”朱學曄一手拿著紙巾替林芸芸擦掉她眼角的淚跡,一手梳理著她被滾亂的長發。
“哼哼!敢做不敢當的宋小蚊子這回成Jerry了,岑亮是Tom,看他們幾個回合終結。”林芸芸懶懶地賴在朱學曄懷裏審時度勢。
“貓和老鼠!”朱學曄不解地看看林芸芸。
“在宋小蚊子的劇本裏,岑亮的設定絕對是死的,就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問題是,現實裏的岑亮是活生生的,情急之舉誤打誤撞撞破了她的陰謀。你說,她能不怕不躲嗎?而岑亮被氣得七竅生煙,泥人都有土性,何況是人!”
“哦?有道理!”朱學曄恍然大悟。
之後一個星期,宋汶和岑亮之間就像林芸芸所說,貓捉老鼠的遊戲,一個不亦樂乎,一個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