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早，不如愛的剛剛好

第十一章 這絕望無期的愛

　　當馬玥衝進咖啡館，百米外遠遠看到呆坐在那的吳晗時，沒有由來的，原本慌亂的心一下子慢慢沉澱下來。

　　她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

　　為什麽，為什麽兩個人會弄成這般田地呢？

　　馬玥的思緒不禁慢慢飄遠，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兒。

　　那時，她和吳晗都才大三。

　　“你和馬家那丫頭談戀愛了？”吳家客廳裏，吳晗的母親張素欣語氣不善地質問吳晗。

　　“怎麽了？”吳晗嘴裏叼著顆棒棒糖，疑惑地看著憤怒的張素欣。

　　“什麽時候的事兒？我怎麽不知道！”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下樓倒垃圾，不小心看到吻得難分難解的兩人，張素欣還不知會被瞞到什麽時候！趁著馬玥出門的當兒，憋了一晚上的張素欣忍不住出口問道。

　　“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吳晗不甚在意地笑笑。

　　“什麽？”張素欣隻覺一個五雷轟頂。三年，也就意味著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這生米都煮成熟飯，那還了得？

　　“我要你趕緊跟她斷了！”張素欣怒不可遏。

　　“什麽？”吳晗一驚，口中的棒棒糖吧嗒掉地上了。

　　“我說，我要你跟那丫頭斷了！”張素欣抖著手指著吳晗，氣得聲音都有些抖。

　　“為什麽？”吳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張素欣，像是看怪物一般。

　　“那丫頭有什麽好的？還是她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什麽迷魂湯不迷魂湯的？你不是也很喜歡小玥的嗎？”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張素欣平時對馬玥也很好啊！兩人順理成章在一塊兒也沒什麽吧！若是因為隱瞞引來張素欣的不快，也不至於要鬧到分手這一步吧！吳晗就鬧不明白張素欣今個兒是吃錯了什麽藥？

　　“小晗，這跟媽喜不喜歡她沒關係！聽媽的，趕緊跟那丫頭斷了吧！”張素欣深吸一口氣，苦口婆心勸兒子。

　　“為什麽？你說個理由啊！小玥哪兒不好了？”吳晗隻覺得張素欣不可理喻。

　　“你別管，你隻要知道媽是為了你好！”張素欣皺眉，不願談及棒打鴛鴦的理由。

　　“什麽叫我別管？他是我女朋友！不是毫不相關的路人甲乙丙！”

　　“作孽啊！那死丫頭家一大爛攤子，將來你來收拾嗎？”張素欣氣急，罵道。

　　“爛攤子？”吳晗一愣，一時沒搞明白張素欣什麽意思。

　　“她那病秧子的爹，一個月幾大千，就她媽一個人苦撐！她一女孩子家家，將來還能指望掙什麽大錢？還不是死抓一個條件好的不撒手，你想做這冤大頭不成！”張素欣破口罵道。

　　吳晗震驚，突然覺得自己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媽很陌生，也很可怕。

　　“別怪媽狠心！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們還年輕，將來都會遇到適合自己的。”張素欣看著一時傻掉的兒子，上前抓住他的手，輕拍，安慰道。

　　“你是我媽，你怎麽能這樣？他們家好不好跟我喜不喜歡她有什麽關係？”吳晗甩開張素欣的手，幾步退開，皺眉看她。

　　“別跟我談什麽喜歡！喜歡能當飯吃？你以為這個社會那麽簡單像書裏寫的那樣美好？書讀多了吧你！少年不知愁滋味，媽也是為了你……”

　　“夠了！”吳晗心裏一陣不痛快，高聲喝止張素欣越發不堪入耳的話。

　　“我懶得跟你講！”吳晗轉身疾步回房，再繼續下去他敢保證絕對會出事的！

　　“站住！你給我站住！”張素欣趕忙追上前。

　　砰！吳晗毫不客氣地甩上門。

　　“開門！你給我開門！”張素欣氣得直捶門。

　　吳晗不禁翻白眼，點開電腦的QQ音樂，將聲音開到最大，掩蓋掉張素欣的叫罵聲。

　　自始至終，母子兩人怎麽都不會想到，馬玥就在門口玄關處站著，一字不落聽完他們的對話。

　　她一臉慘白，咬著下唇，微抖的雙拳上暴起的青筋顯示她用了多大的力。

　　馬玥的父親是個孤兒。年少生活顛沛流離，嚐遍人間艱辛，拚死拚活努力到三十五歲時開了一家小飯館。一次意外認識了來G市遊玩的母親，一見鍾情。母親也不顧家人阻攔毅然決然從張家界嫁到了G市。在馬玥的記憶裏，一家人雖清苦了點，卻很快樂。

　　後來呢？後來又怎樣了呢？

　　馬玥稍稍回神，眼見遠處的吳晗已經站起身來，慢慢朝她而來。

　　噗通！噗通！

　　吳晗每走一步，心跳越發的快，快到要窒息。

　　直到兩人擦肩而過，馬玥一把抓住即將離去的人。

　　似乎，想要抓住某樣就要失去的東西。

　　“放開！”吳晗冷冷地說出來的話，像是裹了一層冰渣子似的，砸在馬玥的心頭，又痛又冷。

　　她倔強地咬著下唇就是不放手。

　　吳晗伸出另一隻手，用力地、一點一點地將抓住自己的，纖細卻有力的手掰開。

　　馬玥心間的酸澀泛濫，直衝到眼眶，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曾經捧在手中的幸福就在她被吳晗掰開手的那瞬間，消散在風裏、空氣裏，一無所有。

　　“嗬嗬嗬！”馬玥笑了，一臉諷刺。

　　“懦夫！”她低聲嗤笑。

　　“吳晗！”她猛地轉身，高聲喊道。

　　吳晗一頓，停住腳步，轉身。

　　這一喊，兩人成了大廳裏的焦點。

　　“你就是一個懦夫！”馬玥一臉恨意地走向吳晗。

　　啪！

　　她手一揚，狠狠地甩在吳晗的臉上。

　　如果，如果當年他能再堅持一下，不妥協的話，或許兩人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吳晗怔怔地看著馬玥。

　　“這是你欠我的！”馬玥說罷，大步朝門口走去。

　　“懦夫嗎？”吳晗撫著被打的臉，有些失神。

　　那麽，那個時候的吳晗、馬玥又怎樣了呢？

　　馬玥將偷聽來的那些事兒深埋在心底，盡量減少到吳晗家裏的次數，避開與張素欣獨處的時間。吳晗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每次接到張素欣的電話直言課業繁忙，避而不見。

　　正所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張素欣主動出擊找到了兩個人的學校。然而，當張素欣尋遍學生寢室得知兩個人兩年前就搬出去同居時，再也顧不得什麽臉麵問題，直接撕破了臉。

　　馬玥永遠忘不了那段時間的混亂，張素欣的又哭又鬧，吳晗搖擺不定的態度。

　　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屋漏還偏逢連夜雨，父親病情加重到最後不治而亡，再來是積勞成疾的母親一病不起。

　　麵對這一切，她連死的想法都有！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當吳晗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時，馬玥忽然有種終於可以解脫了的感慨。

　　她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這個她深愛過的，曾經山盟海誓許了個遍的男人。

　　累了，真的累了！在她最無助，最需要一個堅實可靠的肩膀來分擔生活所帶來的苦難時，這個男人做了什麽？

　　哈！分手！

　　既然求而不得，那就放手吧！

　　“好！”馬玥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吳晗的身體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

　　再後來，大學畢業後的馬玥帶著生病的母親去了張家界。

　　半年後，她的母親病逝。

　　又半年後，她從G市的朋友那裏間接知道吳晗相親了，沒多久就訂了婚。也就在吳晗訂婚的那天晚上，借酒澆愁的她在酒精的麻痹下和辦公室裏一個愛慕了她一年的男人發生了關係……

　　當馬玥再次踏上G市那片土地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撞了哪門子邪會回來！

　　原本隻是想遠遠看上吳晗一眼的馬玥，終是敵不過相思煎熬的苦楚，就像是溺水之人，緊緊抓住吳晗這棵浮木，狠狠地放縱了一回。

　　那是她離開吳晗後最為快樂的一個月。

　　原本對吳晗的未來小新娘宋汶心懷愧疚的她，在吳晗無微不至的照顧下變得理所應當起來。甚至滋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奪回屬於自己的幸福！

　　沒有任何的內心掙紮，在她刻意的引導下，避開吳晗的父母，堂而皇之地和吳晗在客廳裏紅浪翻滾時，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宋汶。

　　徹底剔除掉宋汶這個障礙的下一步計劃還未實施，不期然降臨的孩子讓她、讓吳晗，乃至他的父母都措手不及。卻也大大加大了她翻盤的砝碼，同時讓她想起了那個混亂的夜晚，擔心著孩子到底是誰的？

　　在她猶猶豫豫不知該如何處理孩子時，老天直接替她拿了決定，一時不慎從樓道上滾了下來。

　　孩子，沒了！

　　都到了這份兒上，張素欣再也沒有阻止兩個人的理由。

　　而宋汶，帶著滿身情傷黯然退出了兩個人的世界……

　　思緒拉回現實。

　　馬玥倚坐在陽台上。

　　一夜未眠，腦子裏紛紛擾擾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或快樂的，或悲傷的，或幸福的，或痛苦的。

　　“是該走了！”她看著天邊翻湧的朝霞，太陽伸著懶腰冒出了頭，又是新的一天！

　　她慢慢起身，動了動僵掉的四肢朝屋裏去。

　　馬玥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在廚房的櫃子裏找到一包方便麵煮了，不緊不慢地吃完。

　　她深吸一口氣，站在廚房門口，環視整個廚房，仿佛還能看見昔日兩人打打鬧鬧地做著飯。

　　她轉身，走到陽台的躺椅邊上，坐下……

　　在這裏的每一個午後，兩個人安安靜靜地相擁在這裏，曬著太陽，歲月靜好。

　　起身，走過客廳。

　　兩個人晚上你來我往爭奪遙控器，倒不是真的想看哪個電視節目，僅僅隻是覺得很好玩。

　　她定定地看著那扇半掩的門。

　　深吸一口氣，有些艱難地邁步前進，推開。

　　那是兩個人的房間，原本床頭櫃上大大小小擺著兩個人最珍惜的美好回憶。

　　現在，統統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踱步到洗手間。

　　空蕩蕩的擺台上，原本是兩個人的洗漱用品。

　　再次深呼吸，馬玥睜眼的瞬間，各種失控情緒縈繞著的眼睛裏謔地變得清明起來，然後邁著大步走到玄關處。

　　一個行李箱，一個鼓囊囊的蛇皮袋。

　　“再見了！這無望的愛！”當把一切回憶打包（蛇皮袋），扔在垃圾堆裏時，馬玥眼神堅定地對自己說道。

　　然後，轉身，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向晨曦撒滿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