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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堂的禮炮

　　羅永常

　　有條看家護院的土狗，一身純黃毛，唯獨尾巴尖上有兩個白圈兒，所以主人叫它二花。

　　大地震降臨的那個晌午，二花忽見天地昏暗，轟聲如雷，隨即地動山搖，泥石流傾瀉而下。二花拔腿就跑。它跑呀跑呀，一口氣跑到對門的豹子嶺，再回頭一看：媽呀，主人家的小木樓不見了！主人一家老少6口全沒了蹤影，那山那路那樹那水塘全都籠罩在濃濃的塵煙之中！

　　對這突如其來的大災難，二花驚恐萬狀：老天呀！你這究竟是為什麽啊？二花對著那亂石翻滾的屋基地汪汪直叫，一直叫到聲嘶力竭，也沒能把主人叫出來！

　　驀地，二花聽到前麵似乎有人呻吟，它趕緊跑過去，見是一位老太太躺在亂石堆裏。泥石流埋沒了老人的下半身，兩塊巨石卡住了她的骨盆，使她無法動彈。萬幸的是她的上半身露在外麵，雙手還可稍微活動。

　　二花初見這位老人，還以為是主人家的老奶奶，不由驚喜萬分，可走近一看，發現她不是自家的老奶奶，便打算離開。然而，它剛走幾步，便聽到老人一聲痛苦的呻吟，便停住了腳步。隨後，它對著山埡口“汪汪”直叫。它想遠處的人們聽到它的叫聲後，會來救助這位被巨石壓住的老人。可是地震災害發生後，這一帶發生了泥石流，死傷極其慘重，幸存者都轉移到山外去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聽到二花的呼救。

　　時間一點點過去，老人的生命也一點點地衰弱下去。二花一直守在老人身邊，時而幫她舔舔幹裂的嘴唇，時而幫她舔添臉上的淤血……

　　熬到第三天，滴水未進的老人虛脫了，仿佛有一隻手抓住她的腿，往地獄裏拖著。老人有氣無力地呻吟著：“嗯……嗯……餓哩……”二花似乎聽懂了老人的呻吟，爬起來就跑，隔了一袋煙的工夫，它又跑回來了，而且還銜來了兩個嫩苞穀，放在老人旁邊，“嗚嗚”地叫。老人非常感激，津津有味地嚼完了兩個生苞穀，覺得不再那麽餓了……

　　在生與死的煎熬中，老人度過了4天、5天、6天……二花不知從哪裏銜來那麽多青澀的瓜果，有毛桃、青李、菜瓜等等，放在老人身邊。這些瓜果，不僅給老人提供了食物，還提供了水分。

　　一直熬到第9天，二花眼前一亮：山埡口走過來一隊解放軍官兵！

　　二花衝過去，把隊伍挨個兒打量一遍，然後咬住了趙排長的褲腿，就往山上拽。

　　二花一直把趙排長他們帶到老人身邊。趙排長指揮大家火速搬開巨石，從碎石中刨出老人，抬上擔架，飛快地朝醫院奔去。二花這會兒倒真把老人當成了主人，戀戀不舍，緊隨其後……

　　老人被送進醫院重症觀察室。二花自然進不去，隻好守在醫院門口等候。經大夫檢查，老人身體無大礙，頭腦清醒。老人還將兒子的電話號碼告訴了護士，護士很快聯係上了老人的兒子。醫學專家斷言：如果沒有二花的幫助，老人不可能創造出被埋216小時仍然存活的奇跡！

　　這時，兩位荷槍實彈的武警從醫院門口經過，發現了二花，略一遲疑，便去了院長辦公室……

　　隨後，值班的王護士匆匆進了重症觀察室，對老人說：大媽，那條救過你命的狗，還一直守在醫院門口。因為抗災指揮部為防止瘟疫傳播，已下達了“打狗令”，槍殺那些無人領養的流浪狗。那兩位巡邏的武警，就二花的生存問題，現正在和院方交涉呢。

　　因為王護士曾被二花救人的故事深深感動，所以一再為它求情：“大媽，隻要您同意領養它，就可救它一命啊。”

　　老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這狗不是俺家的，更何況俺家房子沒了，糧食沒了，叫俺咋領養啊？”

　　“是啊。”在老人身邊的兒子補充道，“俺媽向來不喜歡狗，她從來就不養狗。”

　　在場的醫護人員麵麵相覷！

　　驀地，醫院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這是天堂歡迎二花的禮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