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中國詩歌排行榜

第四十四節 癌症專列

　　張紹民

　　這一趟高鐵開往遠方最大的城市恰好多個互不認識的癌症都去看病

　　那裏有最好的醫生那裏有最好的藥

　　那裏有對性命最為昂貴的定價

　　那是一個海市蜃樓一樣浩浩蕩蕩繁華的大城市

　　那裏有死馬當做活馬醫治的一套套謊言作為真話的方案

　　而瘋狂奔跑的高鐵上有倒計時的很多癌症人生

　　他們身上治病的銀行卡作為一本殘酷的債務字典閱讀著他們的疾病

　　這些並不認識的癌症病人與他們的親人

　　他們都屬於同一張命運的車票

　　他們的疾病屬於同義詞相同的呼吸

　　有的人呼吸得了癌症：霧霾黑暗了咽喉與肺部懸掛的大地著癌症

　　有的人吃飯得了癌症：口腔裏擁擠著食物與廚房癌症著一日三餐

　　有的人排泄的動詞得了癌症：腸這樣的詞語癌症了謀生的路

　　有的人目光射出的炊煙得了癌症：眼球的漩渦癌症了活著的墳墓描繪著虛假幸福與成功金錢的追求

　　有的人……癌症了自己無錢醫治的癌症即貧窮治不好的癌

　　而愛成為癌的唯一正確藥物

　　親人賣掉自己的腎髒籌集了治療她貧窮的癌

　　因為她是母親

　　因為他是兒子

　　兒子賣掉腎髒要為母親治好癌症

　　我在這趟車上堅信了這位兒子一定能夠治好母親

　　我也捐出了我的腳印作為小小鈔票支持這位兒子的淚水

　　我還要用自己扔下高鐵的腳印作為絆腳石阻擋高鐵瘋狂的速度

　　死亡的速度要慢下來

　　愛需要漫長

　　原載史詩詩歌雜誌《自由》詩刊2014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