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的愛

第十六章 麵子與惡氣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到處一遍平靜祥和。

　　小楊和女友麗娜去逛公園，他們騎馬照相、劃橡皮船、玩高空飛輪、看人蛇表演。直到下午，倆人才手牽手興致勃勃地離開公園。走到門口，女友麗娜覺得有點口渴，便走到一個冷飲攤前，向冷飲攤販要了一盒冰淇淋。小楊見狀，就捏著錢包上前問價。攤販伸了伸大拇指和小食指，說：“六塊錢一盒！”小楊如同被蛇咬了一口，驚訝地叫起來：“六塊，我家門口才賣五塊五毛錢呢！”攤販立即解釋：“那是你家門口，這兒是公園，公園要交各種名目繁多的雜稅。不信你去問問，這種冰淇淋到處都賣六塊錢一盒。”小楊懶得聽他嘮叨，盡管感到臉有些發燙，還是說：“老板，我看還是便宜些吧，伍塊捌毛怎麽樣？”攤販見無法說服他，一改溫和口氣堅決地說：“不行，六塊錢少一分也不賣，這種東西從來就沒聽人討價還價的。”小楊見對方一點麵子不給，也上火了。氣乎乎地把錢包往口袋裏一塞，轉身就命令女友道：“麗娜，冰淇淋咱們不買了，還給他。”女友在旁邊驚訝地張著嘴瞪大眼睛看著他，表示對男友這種做法難於解釋。也無法接受。小楊為她買東西一向毫不猶豫的，而且從不別人討價還價。今天僅僅為了兩毛錢，竟和攤販鬧得麵紅耳刺，她當然感到有失臉麵，一聽到男友氣乎乎地命令自己把冰淇淋還給攤販，她的臉上再也掛不住了，狠狠把冰淇淋往冰櫃一丟，轉身甩頭離去，“這冰淇淋還給你！”小楊也不注意看一眼，轉身就去追女友。不料攤販老板一把抓住他衣服，說：“喂，你這樣就想跑，冰淇淋已吃了一口，你讓我把它賣給誰？”小楊回頭一看，發現七色冰淇淋果真被挖了一個月牙坑。“冰淇淋我是不買了，這樣吧，我補你一塊錢！”小楊說，攤販老板一晃腦袋，態度更加堅決地說：“不行，誰會買吃過的東西。我啃一口再便宜一塊錢賣給你你會要麽？”“那你想怎麽著？”小楊從沒和人紅過臉，這次他把眼睛鼓鼓地瞪圓了。攤販見狀，聲音和動作也粗魯起來，吼道：“冰淇淋你要不要我不管，六塊錢一分也不能少。”小楊被弄得臉紫唇青，倔勁上來了，也大聲對吼：“冰淇淋我不要，你愛賣誰賣誰，伍塊捌毛錢在這兒，我一分也不多給。”說完，小楊哆哆嗦嗦地掏出零零碎碎一把零錢丟到冰櫃上。攤販人不怎麽高大，脾氣卻極其倔強，給他台階他也不下了，隻見他用力把小楊衣服緊緊一攥，橫眉立目地說：“再補兩毛，否則別想離開這兒。”對方都三四十歲了，小楊還是位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小夥呢，如何受得這種鳥氣，隻見他高吼一聲，象匹挨了刀的戰馬凶狠的揚蹄子一般揚了揚手臂。攤販一點準備沒有，被甩了個趔趄，咕咚一下，摔倒在大馬路邊的排水溝裏。這一下，小楊捅馬蜂窩了。兄見攤販從汙穢不堪的泥水中爬了起來，如同紅了眼的餓狼朝著小楊便撲了過去。倆人你一拳我一腿，渾天黑地地撕殺起來。刹那間，好好事的路人象潮水一般圍了過來，裏三層外三層，把交通都堵塞了，這些人不僅不上前勸架，反而議論紛紛，呼叫著吹著口哨起訌，仿若看一場免費的格鬥比賽。

　　打架鬥毆的結果可想而知，攤販的冰櫃被小楊給打翻了，牛奶果汁順著排水溝涕泗橫流，攤販的五官被打挪了位，額頭上腫起一個雞蛋大的包，走起路來一腐一拐，不成體統。小楊更慘，眼鏡被打飛了，眼眶腫得老高，隻見眉毛不見眼珠。門牙被打落兩顆，嘴巴歪歪著。幾千塊一套西服被扯成碎條，穿在身上，狀如多年行討的乞丐，皮鞋弄丟了，腳被冰櫃翻出來打碎的瓶渣子割破，鮮血直流。

　　幸好有位好心的老太太打了110，警察趕到才把這對生死相纏的仇敵分開送往醫院，打完針包紮好傷口立即被帶到派出所入口供。

　　“你為什麽非賣六塊錢，少賺兩毛錢不行嗎？”警察問攤販。

　　“我隻賺了兩毛錢，不賺錢我起早貪黑守在公園門口幹什麽，風吹雨打，日曝塵裹的。”攤販依舊滿嘴不服氣。

　　“現在可好，冰櫃壞了，冰淇淋也化了，醫藥費也花了，弄得人不成人鬼不象鬼的，你開心嗎？”警察半譏半笑教育地說。

　　“大不了今年錢白賺了，也要出這口惡氣！”攤販喃喃地說。這時，警察把臉轉向小楊，問他：

　　“你呢，為什麽非得伍塊捌，多給兩毛不行嗎？

　　“我錢包當時隻剩伍塊捌毛錢，多一分也掏不出了。”小楊有點懊喪。

　　“沒錢你就敢吃人家的冰淇淋？！”警察驚訝地看了看他。

　　“那是女友咬的，我不知道。”小楊低下頭說。

　　“你女友呢，她身上連兩毛錢也掏不來嗎？”警察迷惑不解。

　　“要她掏錢，那我多沒麵子，再說，我也沒告她我兜裏的錢不夠！”小楊突然仰起來，聲音也高了幾倍。

　　“你是不是覺得眼眶腫得看不見人丟了兩顆門牙以後才麵子十足呢？”

　　小楊聞聽啞口無言。

　　當天下午，兩人就被派出所放了出來，不過，家人各自幫他們交了一千塊錢罰款才得於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