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的愛

第十五章 都是煙頭惹的禍

　　那是一個很大的紡紗廠，九叔穿過半裏路長的紗堆才到達招聘辦公室。該廠招聘保安員，薪水很誘人。去應聘的人特別多。九叔抵達招聘現場的時候，前麵排了幾十號人。無聊之餘，九叔從兜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悠悠然地把煙點著，巴嗒巴嗒抽起來，煙未抽到一半，卻引起了工作人員的注意。隻見主席台一位戴眼鏡的小夥子把手一招：“這位同誌，你到這邊來。”九叔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忐忑不安地從隊伍中站了出來，走到主席台前，戴眼鏡的小夥用手往牆上一指問：這些警示語你認得嗎？九叔抬頭一看，發現上麵寫著：“紗廠重地，嚴禁吸煙”九叔立即把剩下的半截煙頭丟到地上，用腳把它踩滅了，結果，雪白的地板被他踩得一團漆黑。這下，把工作人員惹煩了，繞過桌台，要請九叔出去。

　　“我給你們打掃幹淨還不行嗎？”九叔哭喪著臉懇求著。

　　“不行！”工作人員的口氣很強硬。九叔見狀，上火了，噪聲提得老高：“為什麽不行，我不過弄髒了地板，憑什麽不讓我應聘。”

　　“這不是地板弄不弄髒的問題，而是一個人的修養和素質問題。”

　　“我素質咋啦，我修養比誰差？”九叔在辦公吼叫起來。工作人員見狀，立即招來主席台上的同伴，把九叔轟了出去。

　　九叔氣極了，蹲在紗堆旁邊不肯走。

　　“你們不讓我抽，我偏抽。”九叔堵氣從兜裏抽出香煙和打火機，把煙點起來，塞到嘴裏一陣猛抽，一分鍾不到，一支指頭般長的煙就被他消滅了。此刻，他才通體舒坦，感覺出了口惡氣。隨手把剩下的煙蒂往旁邊一甩，站起身，大步流星就準備離開紡紗廠，還未等他走近大門，後麵就有人尖叫起來：“不得了，紗著火了。”接著，便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九叔聞聽，嚇出一身冷汗想起自己剛才丟掉的那截煙蒂，“哎喲，我怎麽氣糊塗了。連煙蒂也沒踩滅。”九叔狠狠地用拳頭敲打自己腦袋，轉回身狂奔到出事地點。

　　火已燒掉了一個紗堆，第二個紗堆也被點燃，眼看火苗如條毒蛇就要撲向第三個紗堆，周圍的人除了發尖叫就是不停的向後退。九叔見狀，立即衝到紗堆後麵，擰開水閥門抓起巨大的橡皮水管向第二紗堆撲了過去，阻止火勢向第三個紗堆蔓延。顯然，靠九叔的一根水管無論如何也撲滅不了如此大火，眼看火苗沿著紗堆就要將紗堆後麵的九叔包圍，救火車急馳而至，十幾分鍾後，終於將火撲滅。而九叔和那根水管卻被深深地埋在紗燼之下。經大家極力尋挖，把他送到醫院搶救，才幸免一難。

　　九叔醒來時，已被推出急救室，躺在特護病房。他一睜開眼就聽到一陣熱烈的掌聲，病床四周圍滿了人。麵且他身邊的床台上擺滿了水果和鮮花。

　　“鄧阿九同誌啊，我代表黨，代表國家，代表全廠所有職工向你表示感謝，你不僅挽救了國家財產免遭更大的損失，你那種奮不顧身的精神值得我們全廠職工學習啊。

　　一位幹部模樣的中年人緊緊握住九叔的手，久久不肯放下。不僅如此，九叔還發現人群外圍有人扛著攝像機不斷向他瞄準，其中還有位漂亮的女子手捏著麥克風穿過人體縫隙向他床邊擠，有好幾張嘴巴向他提出些莫名其妙的問話。

　　“麵對火舌，你當時是怎麽想的。”

　　“你並不是該廠工人，為什麽置身不顧衝到最前麵，你考慮後果嗎？”

　　“你是來應聘保安的，但廠裏並未打算要你，而且工作人員和你發生爭執，在這種情況下，你為什麽還奮不顧身上挽救。”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讓剛剛洗腳上岸的農民九叔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不可思議的日了還在後麵，第二天一大早，全省各大報紙頭版刊發了九叔的專題報導，各頻道電視、電台不僅報道九叔的救火事跡，還號召了所有職工和市民向鄧阿九學習。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向救火英雄鄧阿九學習的標語。九叔一出院，便被廠長親批招用，不僅解決了工作難題，還專門送了他一套價值十幾萬元的房子。解決了住宿的問題。

　　九叔明明被廠裏招為保安，但領導天天安排他到各企業演講，接受報紙、電台、電視台采訪九叔不知道怎樣回答，領導便專門安排秘書給他寫稿，稿上的字念不來，就把他關在辦公室裏教小學生般學習。

　　剛開始，九叔還欣喜若狂，領導叫做什麽就做什麽，叫說什麽便說什麽，時間久了，九叔便厭倦了，特別是他忘性大，經常在台上念錯字。於是，台下有人起哄，譏笑他，用煙頭丟他，那時他就感到自己象隻被人牽著耍把戲的猴子。

　　前思後想，九叔決定放棄工作和房子，卷了卷鋪蓋，兩手空空回了農村，他本以為一切都太平了。可一回到家，連鋪帶人都被老伴給甩了出來，兒子、女兒指著他的鼻子說他犯了神經病，村裏的人都知道九叔的奇遇，他一回來，都說他中邪了。

　　九叔真不明白，去城裏打趟工，怎麽個個都對他這樣了呢。

　　九叔發誓，以後決不再抽煙了，他認為是那個該死的煙頭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