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壓的愛

第五章 挑夫

　　九月份開學的那天，整個城市著了火似地，太陽就要把馬路烤化。蟬趴在濃蔭密布的樹丫上尖叫著，如一根根無形的針直刺人的耳膜。

　　大二物理係學生趙明一手拎一個大包從車站出來，沿著站西大道飛快地朝學校方向走去。後麵跟著一位年近六旬的老漢。老漢上穿一件綠背心，下穿一條卡其係腰短褲，頭戴一頂草帽，腳蹬一雙農用草鞋。挑著一個書箱和一大包生活用具一顫一顫地跟在趙明後麵飛快地跑著。不時用圍在脖子上的土黃色毛巾擦拭著臉和額角。其實，他全身上下都被淋漓的汗水給浸透了。

　　老漢仰起頭時，遠遠就看到學校招牌。眼看離學校大門越來越近了，趙明卻低下頭一轉身，拐進一旁的岔道。跟在後麵的老漢見狀，朝著在前麵飛奔的趙明叫了起來：“阿明，你是不是走錯道兒了，學校大門就在前麵呢！”許久，趙明才回過頭朝老漢喊了嗓子，說：“你跟我走就啦。”樣子顯得極不耐煩。老漢再也沒做聲，隻好轉過扁擔，一顫一顫地拐上岔道。

　　在站西大道遠遠就能看到學校飄揚的旗幟，一拐到岔道上，學校大門和高聳的教學樓全看不見了。老漢不知道趙明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正納悶呢，卻聽到前麵嘟嘟兩聲喇叭響。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在隻顧低頭自己走路的趙明旁側停下來。隨之，轎車後邊窗戶落下，探出一個漂亮的腦袋直朝趙明喊：“趙明，你這是去哪兒呢？”趙明驚訝地抬頭一看，正是班上女同學李娜。本來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膛瞬間就紅透到脖根，心也突突地跳了起來。趙明輕輕地回答：“我回學校報名。”車上的女孩疑惑不解地看了看趙明，問：“回學校你怎麽不走前門啊，後門離這兒還有好幾條街呢？”趙明一臉尷尬，紫氣白咧地說：“前門人太多太擠了！”“你這人真奇怪，大轎車都進得去你走路怎麽會擠呢，呃，後麵跟你的老頭是誰呀！”李娜突然發現跟在趙明後麵的老漢。李娜這麽一問，趙明的臉刹那間變成紫肝色，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結結巴巴地說：“他--是我請的挑夫！”“哦，既然你請了挑夫，那我就不用車送你了。咱們明天學校見。”說完，李娜關上車窗，轎車一溜煙從趙明身邊開了過去。看著遠去的煙塵，趙明長長吐了一口氣，抹了抹臉上的汗珠，也不回頭看老漢，隻顧繼續往前趕路。

　　老漢在後麵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聽趙明說他是他請的挑夫，老漢氣得渾身直哆嗦。但他沒做聲，挑著擔繼續跟在趙明後麵跑。

　　不久，他們就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信號燈變換時，趙明剛好橫過馬路。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趙明嚇得打了個冷顫，立即收住了腳步。

　　車輛紛紛停了下來，堵塞了大道。趙明愣愣地轉過身，發現老漢被車撞得飛出老遠，狠狠摔到馬路中央，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趙明拋下手中的包，發瘋般朝老漢撲了過去，聲中嘶厲竭地喊叫了一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