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老城
前些年,有幸去了趟東北,最值得記憶的當屬長白山。長白山的精華是天池。
那天五點多就出發了。車開到半山,到了該吃早餐的時候。那天的早餐再普通不過了,稀飯、饅頭。但至今仍記得那次的早餐,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稀飯--稠、白、香。原來稀飯也可以做得這麽好吃!讓我多少年都無法忘懷,真是想象不到。
上山的路上,看見了不少隻見樹幹不見樹葉的樹,像是我們南方的枯樹。他們說這叫樺樹,還沒到長葉子的時候。
那天的霧大,我們先去看瀑布和溫泉。當時已是五月了,因為氣溫低,山上的雪有一人多深。我這個南方人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這麽深的雪。溫泉的水卻在冒著熱氣,水溫可以煮熟雞蛋。
到了長白山,最重要的是看天池。但一路上聽到的是令人沮喪的消息。“能看見的可能性很小,天氣太差了。”“十有八九是看不成天池了。”聽說有個中央領導來三次都沒看到。這個神秘的天池才不管什麽天王老子。天子來,它也要跟他玩兩把。
不管如何,既然來了,隻能去碰碰運氣。我們心虛地坐上了專門上天池的車。越到山上,霧越大,幾乎是看不見路,應該有二千多米的海拔了,但司機一點也不在乎,車照例開得飛快,他把提心吊膽的我們送到了觀景點。下車的時候,因為風大,車門很難打開,人站在地上,像是要被吹走。我想這要是被吹走了,真的不知道是會掉到哪個深淵裏。天氣很冷,我雖然加了衣服,穿了兩件毛衣,但一點也不管用。刺骨的風,毫不客氣地直接吹進了皮肉裏。山是被厚厚的霧包裹著,什麽也看不清,人在一片混沌之中。記得古人在書上描述的天地之初,就是一片混沌。不知道古人想象的是不是就是這種情景。好在山上有個商店,我們躲了進去。商店裏有不少的人,都是為了看天池的。在那等了不少時間,店裏的人告訴我們,今天是看不到天池的,這個天氣不行。我們心裏無比失落,跑了這麽多的路,從南方來一趟東北可真不容易。有的人已經不願再等了,帶著許多的不情願和遺憾,無望地下去了。他們穿著租的大衣,不知在這等了多久。
我們仍然堅守在那裏。過了許久,天有一點開了,能看到幾米遠,又過了一會,出太陽了。我們一群人瘋也似的往山那邊跑,那是看天池的地方。等我們跑到,霧又上來了。風很大,什麽都看不見,冷得徹骨。此時,有人在大聲地呼叫,有的雙手合十,在向上天禱告。我受不了那個冷,往回跑。天上下起了冰雹,打在臉上,有點疼。回到店裏,我吃了一點東西--一碗稀飯十五元--依然無法抗拒寒冷。我租了一件大衣--軍用大衣,三十元,聞著有點味,很多人穿過。吃飽穿暖了就下定決心去等。剛出門,太陽出來了,前麵的人在慢慢走,他們不知道這陽光的珍貴。我大聲說,還不快跑,一會就沒有了。他們並不理會我,我從雪地上跑,繞過他們。還沒到,隻見我的先生從觀景處往我這邊跑,一邊大聲地喊我的名字,興奮得有點像是驚恐。我沒見過他這種奇怪的表情。他見了我,拉著我往前跑。我看到天池了,我看見了。真的驚呆了,太美了。山腰下是白色的天池,是冰著的天池,在白色中又有一團團的晶白。太陽在天上行走,印在池裏是走動的光。從沒見過如此奇特的景色。周邊的山很美。這些多少世紀前的火山爆發形成的山形尤其奇特,有的山呈黃色、有角。我們大聲歡呼。我貪婪地看著,生恐它又消失了。此時,見有一群人,先是圍成一圈,雙手合著虔誠地默默地念著,一會兒他們唱著,其中有的在哭泣,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有個人竟然哭得昏了過去。聽他們的語言,是我們不懂的。我猜他們不是韓國的,就是日本的。後來聽說是韓國人。因為長白山在他們心目中是神山。
原載2014年《九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