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她,給人的印象是清白、文靜、漂亮。她身邊跟著她的女兒,完全可以用得上“美麗”二字來形容,天真的模樣很招人愛。
再次見到她,是在歌詠比賽會,她的歌唱得很不錯,獲了獎。
以後聽到她的消息是:離婚了。我的一位朋友告訴我,她的丈夫有外遇。我有點疑惑和驚愕。我的那位朋友很有些憤憤不平,說她很聰明,知識麵廣,可以跟她談弗洛伊德、貝多芬、畢加索、巴爾紮克。說她對丈夫極溫柔、體貼,幾乎不發脾氣。丈夫在外就讀兩年,她幾乎每個月要做好丈夫愛吃的菜,乘車數百公裏陪他共度周末。還挺講點生活情調。於是,我也有些憤然,這個集傳統女性美德和現代女性風采於一身的女人,也逃離不了男人的捉弄。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遇見她,是因為她當時非常需要傾訴,還是並不介意我隻是她的朋友的朋友,總之,她說了很多。
那次談話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但是,給我的印象很深,現在想來,她的經曆,猶如一個淒婉的故事。
她說,那年,她在外地學習半年,回到她一直認為是甜美的家庭。正沉浸在久別重逢喜悅中的她,便聽到女友透露,她丈夫可能有“情況”。她覺得難以置信,丈夫對她很溫存、很依戀。平時講究臉麵的丈夫,品行會如此糟糕嗎?從不懂事的女兒口中,似乎又得到了證實。
她不信,她要問清楚。終於頂不住妻子的厲聲詰問,心虛的他麵對著平素柔情似水而今如河東母獅的妻子不得不將自己的不慎和盤托出。
她懵了,一個有著很強自信心和優越感的她被突如其來的事實擊倒。她發呆、流淚,1O天掉了20斤肉。那一段時間,她不知道怎樣度過白天和黑夜,望不見世界還有光明:她一看見丈夫那熟悉的軀體,就感到厭惡。
這個在仕途上處於上升趨勢、在心理上受到譴責的男人,不知是由於利益還是出自於內心,他一次次跪倒在妻子麵前。他磕頭、捶胸、淚流滿麵,一副為失誤痛心得恨不能碎屍萬段來懲罰自己的模樣。他說,他不會再錯,再錯將不會活著來見她。
女人心軟,盡管她知道嘴上說得好的人行動往往相反,但望著七八歲的女兒,不想讓她過早地承受精神打擊,她打算忍辱維持這個行將破碎的家庭。
假如他真正如所說的那樣,那麽,這個家庭的裂痕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許還能彌合。無奈,他並沒有從魔圈中跳出來,秉性中殘留的淫念經不住引誘,那女人一召喚,他又迫不及待地去赴約。
心靈創傷並未愈合依然在滴血的她,意識到這個家庭已經無法再維持,她很痛心、很清醒、很明智地意識到這一點。一紙離婚書交給單位,他東窗事發,受了紀律處分。提升之夢破碎,偷情也索然無味。他滿含恥辱地遠走他鄉,到一個邊遠的城市。
她跟我講這段經曆的時候,離婚已經一年多了,對那個導致她家庭破裂的女人,她依然耿耿於懷。她接連著說“那個出賣生殖器的女人,那個出賣生殖器的女人”。我想,這依然算得是一句罵人的話,隻不過罵得文雅些罷了。對她的丈夫,她完全是敵視的立場,已毫無依戀之情。她得知,那個男人去那邊後,秉性不改,又與單位一個傻大姐般的女孩子泡上了,還懷了孕,“傻大姐”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他幾次服毒自殺未遂,最終,無奈地再做新郎。
她深深地歎口氣,說離開他是對的,否則,將一輩子在侮辱中生活。她現在隻是深深地懊悔當初不該找這樣一個丈夫,自己太沒眼力,太沒經驗。她說她現在對男人有一種本能的反感。
從她講話的神態中,這位在我印象中很溫柔又很清高的女子現在變得很堅強,甚至近乎冷酷。
唉,我亦歎息:隻緣天下無情客,可憐花落知多少?難得這樣一個純情、高潔、聰明的女子,沒有遇上一個懂得珍惜她的人。
近日,我打聽她的情況,別人告知,她去了海南,依舊孑然一身。
原載1994年《華商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