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木桐

第五章 麵對誘惑 常想起她

　　這些年來，我常常地會想起一個人，雖然我們不是很熟悉，也談不上交情。她是我母親家鄰居的女兒，有一年高考，為了離考場近一點，妹妹帶著她一起住在我的房間裏。我記得她的笑聲，一種很爽朗的笑，笑得大方卻不放肆，我很喜歡這種笑。

　　妹妹接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我來到家中，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一眼看見了她進屋來，連忙收斂起綻開的笑容，怕傷了她。我知道，落第的心境在此時會不好受的。可是她進屋來很大方地笑著，依然是那麽爽朗。自然地說著話，看不出一點自慚形穢的模樣，也沒有那種狹隘的尷尬，我便十分放心地與她說著話，覺得這個女孩子的心胸是坦蕩的。

　　這以後的幾年裏，回到家中，聽說她每年都去參加高考，卻總是年年落榜；也聽得有些嘴長的鄰居議論，年年考不上，也好意思考，都老閨女了。我替她難過，總怕看見她，怕見到一張失望的臉孔。可是偶爾見到她，她總是那副樣子，仍是那樣爽朗的笑，那樣落落大方的談吐，沒有失意的愁容，沒有不好意思見人的畏縮，也絕不是故作鎮靜的虛飾。於是，我倒是為自己小量的猜度不好意思起來。後來，我終於聽說她高中了，一所頗有名氣的大學。這是八年落榜後的成果。我十分的高興。我一直相信有她這般心胸和精神的人一定會有成功希望的。可是，心中也不禁驚悸，不容易啊！八年寒暑，確實不是一個短暫的歲月。

　　原載1991年《九江日報》

　　如今這些“小皇帝”們的難侍候，已很使為人父母的傷透腦筋。尤其是在飲食上，為一頓飯，常要使用渾身解數。有的裝狗兒、貓兒的哄，有的采用車輪戰術，父輩們喂不進就祖輩們上。有性急的，甚至采用暴行弄得小家夥哭聲震天。這種場合，我總是獨領風騷。兒子在飯桌上狼吞虎咽的架勢令人眼饞。我也毫不客氣地接受人們的羨慕，擺出一副教子有方的得意。

　　後來細察之，兒子竟然是盡吃飯而不吃菜，筷子極少進菜碗，每頓有一點菜湯就可把飯咽下去。觀其容顏，果然麵帶菜色。對這般情形，我由喜轉憂，雖然不很懂營養學，卻也知道不能把兒子培養成“飯桶”。將來何能言及智力發育：隻怕是體力發育都成大問題。後果之嚴重不言而喻。我須得十分鄭重而正經地對待兒子的飲食。於是，每次飯桌上，我一聲接一聲地叮囑，“吃菜呀！吃菜！”他不屑一顧。遇家人說及他不吃菜時，便愈加做出不吃菜的姿態，好像這是不凡的舉動。言之無用便付之以行。我隻好動手為他“挾”菜。不知是逆反心理作祟，還是要維護那種不吃菜的尊容，兒子堅決拒之。我斷然采用強行措施，或以不讓他看電視相要挾，或斥罵加拳腳。他依然與我抗衡到底，毫無妥協的意思。在一籌莫展之際，我靜思之，或許強製法不如疏導法吧。於是，我常常向他灌輸，菜裏有很多營養，人吃了就會變聰明，變得很有本事。他問“有本事的人做什麽呀？”我順口說：“當科學家。”他認真地追問：“科學家有孫悟空的本領大嗎？”當然，這個問題即便是大學問家也難有正確答案。但為了推行吃菜的理論，我心虛地肯定道：“當然科學家本領大。”他將信將疑。我也無暇顧及是否算說謊，繼而編造了些科幻加神話的故事來證明科學家比他最崇拜的偶像孫悟空本領大。這一著還真靈。他果然有所表示，願意吃菜了，我因勢利導，常在人前誇他現在今非昔比，已是懂科學的人，知道吃菜的道理了。漸漸地，這種陋習終於是糾正過來了。

　　原載1992年《婦女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