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二十五章 回門日救人慷慨 新婚夜遇事尷尬

  主持和尚伸在“連體人”鼻子邊的手也似乎沒有感到明顯的呼吸,心中一驚,但仍不放心,便抓起楊振鳳的手,摸了摸手腕,似乎摸到了一點微弱的脈跳,也顧不得旁邊站著許多和尚道士,又用手伸進楊振鳳胸前摸了摸,似乎也有心跳。再摸了摸聶細龍的手脈和心跳。舒口氣說:“阿彌陀佛,還是活的,隻是喝多了水。要趕快搶救,想辦法弄出他們腹中之水。”

  一個和尚說:“要弄一口鍋來,將鍋反過來放,把他們的肚子壓在鍋頂上,就會吐出水來。”

  一個尼姑反對說:“寺裏又沒有閑鍋,總不能將灶上做飯的鍋取來吧?我看找一頭牛來,將他們麵朝下,放在牛背上,也會吐出水來。”

  那個和尚不服氣道:“寺裏沒有閑鍋,難道有牛?”

  住持用權威的口吻製止道:“阿彌陀佛,你們不要爭吵了!你們的辦法都不錯,可是不現實。我看這樣,我們蹲下來,將他們放到我們膝蓋上,我們一邊在他們肚子上揉,一邊在他們背上壓。這樣,肯定也能吐出水來。”說完,帶頭蹲下來,對兩個小和尚說,“快,將那女施主搬到我膝蓋上來。你們其他人趕快救男施主。”

  兩個小和尚不敢怠慢,連忙抱著楊振鳳放到住持膝蓋上。住持對小和尚說:“你們輕輕地壓女施主的背,我來揉肚子。”兩個小和尚遵命壓著楊振鳳的背,住持右手摸著楊振鳳的P股,左手伸進楊振鳳內衣裏。說是揉肚子,肚子壓在他膝蓋上,如何揉?因而,住持揉摸的範圍自然漸漸擴大,上至山包似的胸脯,下至柔軟平坦的小腹,都成了揉摸的範圍。兩個小和尚看得真切,心中不免微波蕩漾,暗自歎曰:要做到六根清淨真不容易啊!

  大約一袋煙功夫,楊振鳳先是身子動了動,接著“哇--”的一聲,口中像決了堤壩一樣往外噴水。住持口中念著“阿彌陀佛”,左手漸漸縮小揉摸的範圍,最後戀戀不舍地抽出來,說:“謝天謝地,女施主得救了!”

  一會兒,伏在一個大個子和尚膝蓋上的聶細龍口裏也洶湧澎湃地噴出水來。

  楊振鳳蘇醒了,見自己伏在一個和尚膝蓋上,羞愧難當,掙紮著站起來,哭著說:“我們是去西方極樂世界找來生的,你們為何不讓我們去?”

  “阿彌陀佛!今生未了,何談來生?”住持說著聞了聞左手,頓覺心曠神怡。

  “你們不救,我們不就過完了今生?”楊振鳳生氣道。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紅塵中人不是說‘寧在世上挨,不去土中埋’嗎?女施主何事想不開,尋此短見?”住持望著楊振鳳曲線優美的身材問道。

  眾和尚、尼姑、道士見兩人都脫離了危險,心中釋然。當初忙於救人,不曾細看,現在都不免仔細打量起兩個人來。尤其是楊振鳳,濕漉漉的單薄襯衣緊緊貼著身子,襯托得全身線條柔美,凹凸得當,十分誘人,不僅吸引了所有的眼光,而且人們不禁關切地詢問起來,問她何方人士,父母是誰。楊振鳳雖說就是白馬寨人,可是,平日裏深居簡出,與外界接觸不多,更與和尚們沒有什麽往來,雖說前不久抽過一次簽,但抽簽的人多如牛毛,和尚們哪裏記得許多?自然他們不認識。

  楊振鳳隻是搖頭,並不說話。聶細龍沒有細想,心直口快地代替她說出了身份,氣得楊振鳳連連跺腳。

  住持聽說是楊萬儒的千金,連忙吩咐兩個尼姑:“你們找兩件幹衣服給女施主換上,守著她,天亮了再送她回家吧。”

  楊振鳳知道自己已經畫虎不成反類犬,執意回家,怎奈兩個尼姑奉了住持之命,忠於職守,嚴加看管,才不得不在禪林暫且棲身。

  楊萬儒躺了幾天,服了一些藥,血壓逐漸平穩。這天,天剛蒙蒙亮,楊萬儒想起鎖了幾天的楊振鳳,照例來到女兒閨房前問話。見閨房的門上雖然掛著鎖,可是房門洞開,房內沒有楊振鳳的蹤影。楊萬儒仔細一看,發現是拔掉爐釘開的門,心中大怒,連忙叫醒睡在旁邊廂房裏的丫鬟,說:“小姐跑掉了,你不知道?你睡得這麽死,沒有聽見一點動靜麽?”

  丫鬟揉揉眼睛,臉色立即煞白,搖頭說:“我晚上睡覺死,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見。”

  “還愣著幹什麽?找人啊,趕快找人!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這是要氣死我啊!”楊萬儒捶胸頓足,高聲大叫。

  因為剛上梁沒幾天,楊振遠父子都還沒有出去做生意,家裏上上下下二十幾口人,頓時全部起床,你呼我叫,東尋西找,好像翻了天,亂成一鍋粥。

  正在一片忙亂時,兩個尼姑帶著穿著尼姑衣服的楊振鳳來了。其中年長一點的尼姑對著楊萬儒施了一個禮,說:“阿彌陀佛!楊老爺,我們將令愛振鳳小姐交給您了,請照看好,千萬莫再出事。”

  滿屋的人驚得張飛穿針--大眼瞪小眼,不知何事。楊萬儒見女兒穿著尼姑衣服,又聽尼姑說“千萬莫再出事”,十分驚詫,向尼姑問道:“女師傅,這是怎麽回事?”

  尼姑將事情緣由詳細稟告一番,最後說:“楊老爺家裏福大,楊小姐命大,所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阿彌陀佛!”

  楊萬儒一聽,女兒竟然和聶細龍去“放生池”尋死,真是丟人現眼!頓時心中一股熱血直衝腦門,隻覺天旋地轉,耳朵轟鳴,眼前一黑,身子晃動,像一棵被狂風搖撼著的枯樹。

  “爸,爸!”楊振遠大驚失色,見父親身體搖晃,連忙跑過去攙扶,可是,晚了一步,楊萬儒已經轟地倒在了地上……

  “老爺,老爺……”頓時爆發出一片驚呼聲,人們一個個臉色驟變。

  那個年長尼姑把了把楊萬儒的手脈,搖搖頭,歎息說:“阿彌陀佛。楊老爺雖然尚有脈象,但十分微弱,生命垂危,恐不久於人世。”

  “爸--”楊振鳳歇斯底裏地哀叫起來。

  “爸……”

  “爺爺……”

  “老爺……”

  驚呼聲、哀號聲衝破屋頂……

  楊萬儒終於再也沒有醒來。

  楊萬儒死了,楊振鳳半死。楊振鳳抱著楊萬儒,一下子暈厥了過去。楊振遠掐著楊振鳳的人中,楊周氏揉摸著楊振鳳的心口,丫鬟端來半碗茶水,撬開楊振鳳的牙關灌了一些進去。人們手忙腳亂一陣後,楊振鳳總算是蘇醒了。楊振鳳醒來後,一個勁地捶打著自己的頭,號啕大哭,邊哭邊說:“我該死,我該死啊!爸爸,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各位施主,節哀順變,貧尼告辭了。”兩位尼姑心裏明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便向楊萬儒的遺體行了個告別禮,向眾人作了個揖,匆匆離開。

  楊萬儒的屍體停放在堂前,眼睛卻睜著,怎麽也閉不上。楊振鳳跪在父親身邊,哀哀地哭泣著:“爸爸,您就閉眼吧,我有罪,我不但對不起您的養育之恩,也對不起九泉之下的媽媽,下輩子再做你們的女兒,一定好好聽話,好好聽話……”一邊訴說著,一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楊萬儒的眼皮,眼淚一滴滴掉在楊萬儒的麵上。或許是楊萬儒冥冥之中感到了楊振鳳的悔恨之心,漸漸地,昏暗的眼睛終於閉上,眼角流出兩點渾濁的淚水。

  楊萬儒停屍三天,楊振鳳哭了三天。頭一天半,楊萬儒光著身子躺在地上的竹簟上,楊振鳳就跪在父親頭邊,開始哀號,後來幹號,再後來哽咽,再後來就默默地流淚,最後,沒有眼淚,隻是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吟。第二天下午,楊萬儒穿好壽衣,安放到棺材裏,蓋上棺材蓋,棺材蓋下麵墊上一些草紙,給棺材留一條縫,便於吊唁者瞻仰遺容。楊振鳳便趴在棺材邊上,從縫裏癡癡地看著楊萬儒。第三天,吃過早飯,準備出殯。“八仙”們拿掉棺材蓋下麵的草紙,將棺材蓋放好,一個“八仙”舉起直刀,“啪,啪”,敲下兩顆長長的棺材釘。就在“八仙”敲下棺材釘的那一刻,楊振鳳一聲慘叫,頭撞在棺材蓋上“咚”的一下,額頭上立即鼓起一個雞蛋大的包;接著又“咚”的一下,包上馬上冒出血點。楊振鳳還要再撞第三下,被楊周氏死死地抱住了。楊周氏哭說著:“振鳳姑娘,你要想開呀!不能這樣啊!爸爸已經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什麽好歹了啊!”楊振鳳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沒喝,也沒睡覺,本來隻剩下一口氣,沒有什麽力氣。可是,不知為什麽,她竟十分有力,瘋了一般,將楊周氏推倒在地。幾個男女頓時湧上去,抱著身子抬起腳,將楊振鳳搬開。人們一鬆手,楊振鳳又跌跌撞撞地奔向棺材……

  楊萬儒安葬完畢,楊振鳳隻剩下遊絲一般的氣息,不吃不喝,呆呆地跪在楊萬儒靈前,看著靈牌邊楊萬儒的瓷像,既沒有眼淚,也沒有話語。楊振遠、楊周氏、丫鬟等人輪流勸導也無濟於事,楊振遠唉聲歎氣,楊周氏、丫鬟淚珠漣漣。終於,楊振鳳支持不住,身子一歪,癱倒在地。

  家中人忙將楊振鳳搬到床上。楊周氏找來樟腦油,塗抹於楊振鳳太陽穴,吩咐丫鬟道:“去,化一碗白糖水來。”待丫鬟端來白糖水,楊周氏要丫鬟用筷子撬開楊振鳳的牙關,自己用調羹緩緩地往楊振鳳嘴裏溜進白糖水。慢慢地,楊振鳳星眼微睜,似有似無地呻吟了一聲。楊周氏流著淚說:“振鳳姑娘,你可醒了!你剛才嚇死我了。”

  楊振鳳醒是醒了,可是,拒絕進食。丫鬟將飯端進房間,喚她起床吃飯,她充耳不聞,閉著眼睛,直挺挺地躺著,死去一般。丫鬟隻好流著淚,回稟楊周氏。楊周氏心下著慌,和丈夫商量對策。楊振遠說:“沒想到鳳妹這麽強。要是生意上的事情,我還有點辦法,可是這女人心裏的事情,我還真是沒辦法。你是女人,女人懂得女人心,你今晚跟她睡,好好勸勸,看她能不能聽你的。”

  楊周氏說:“光說大道理沒有用,勸人要勸在心上。心病還要心藥醫。我看她的心病就是聶家那個木匠。為這事,氣死了爸爸,她心裏難過、愧疚,但仍然放不下那個木匠。要保住振鳳這條命,恐怕還是要答應她的婚事。要不然,天王老子爺也勸不了她。現在父母不在了,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們要為她做主。爸爸死了不能複生,不能再賠上一個妹妹呀。要我說,我們幹脆答應他們的婚事,成全了他們。古話說,‘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說呢?”

  楊振遠十分憂慮道:“問題是他家裏太窮,隻有一畝田,全靠他做木匠,生活缺乏保障啊。”

  “我倒有個主意,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我們將龍窪灘那十畝田送給你妹妹做嫁妝。那田離聶家不遠,過港便是。我們在港上修一座橋,就叫龍窪橋。有了橋,他家裏作起田來很方便。不管是自己作還是租給別人作,吃飯還是不成問題的。這樣,他家裏生活便有了保障。加上聶細龍有門好手藝,日子應該過得下去。再說,夫妻恩愛水也甜,隻要兩公婆恩愛,日子緊一點也不在乎。你看行不行?”楊周氏目光柔柔地望著楊振遠。

  楊振遠抓住妻子的手,摩挲著,眼眶濕潤,感激地說:“你做嫂子的同意,我做兄的還有什麽意見?難得你這麽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人家說兒好不如媳好,我們這是兄好不如嫂好。你真是我楊振遠的好內人啊!”楊振遠說得忘情,一把摟過妻子,吻了一下。

  楊周氏推開丈夫,嬌嗔地說:“老夫老妻了,還說這種哄小孩子的話!我是不是好內人,光你說沒用,要白馬寨全村的人說才有用。”

  楊振遠又說:“出了這麽大的事,聶家那頭還不知道怎麽樣呢?我們派人過去看看,就說我們同意這門婚事,讓他們吃下定心丸。”

  楊周氏點頭稱是,說:“我派一個老成一點的人去,莫誤事。”

  晚上,楊周氏果真睡到楊振鳳床上,和她頭挨頭,耐心地勸導著:“振鳳啊,凡事要往好的方麵想。爸爸走了,我和你哥哥也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死的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爸爸的死雖說與你有關,但也不能完全怪你,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有錯,爸爸要是沒有高血壓,也不至於出現這樣的事。我和你哥商量了,同意你們的婚事,並送十畝田作為你的嫁妝。我派了人去聶家告知。你猜怎麽著?聶家也差點出大事!”

  楊振鳳先是背向著楊周氏,任她絮絮叨叨,一聲不吭,後來聽說聶家也差點出大事,吃了一驚,急忙費力地轉過身子,麵對著楊周氏,吃力地說:“嫂子,聶家出什麽大事了?”

  “唉,也是好事多磨吧。”楊周氏輕言細語地說開了。

  那天早上,一個和尚將聶細龍送回家,告訴聶老根事情的頭尾。聶老根一聽,先是短暫的發呆,繼而暴跳如雷,扇了站在身邊的妻子一個耳光,說:“你這個憨貨,差點送了兒子的性命!”說完,轉向聶細龍,說,“我說了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不聽,相信算命先生什麽‘豬牛同欄’的鬼話!哪個有錢人會看上我們這樣的人家羅?你自己去死也就算了,怎麽還帶著人家楊小姐?楊萬儒老爺是個十分愛麵子的人,知道了這事還得了?還不翻天?你這個孽畜!”說著,操起一根扁擔朝聶細龍的頭上劈去。聶老根滿以為兒子會躲讓,沒想到兒子經過昨晚的事情後,有點懵懂,並沒有躲讓。結果,一扁擔劈在耳朵背,兒子當即倒在地上……

  “細龍死了?”楊振鳳像電擊一般,奇跡般地坐了起來,圓瞪著眼問道。

  “差一點點羅。他爸馬上請人跑到我們村請金剛去推拿,紮針。還好,活過來了。”楊周氏說。

  “哦,謝天謝地!”楊振鳳重新躺下。

  “所以,不為別人,為了聶細龍,你也應該好好活下去。”楊周氏因勢利導地說。

  “我餓了。”楊振鳳忽然輕聲說。

  楊振鳳的聲音雖然如同蚊子叫,可在楊周氏聽來,不啻一聲春雷,在心頭轟然炸響,全身為之一振,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說:“我的好小姑呃,你終於知道餓了!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你等著。”說著就穿衣下床。

  “嫂子,叫個傭人老媽子去做點什麽就行了,你就不要去了。”楊振鳳說。

  “深更半夜的,人家都睡了。還是我去。”楊振鳳說著邁出了房門。

  不一會,楊周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開水蛋來了,說:“小姑,你餓得太久了,餓得肚子都黏到了背脊骨,現在不能多吃,隻能吃兩個開水衝雞蛋,明天早上吃點鍋巴粥。中午,我燉一隻紅參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說著,放下碗,扶起楊振鳳,用調羹舀上一調羹開水蛋,嘬著嘴巴吹了吹,放到嘴唇邊試了試,送到楊振鳳嘴邊,哄小孩子似的說:“來,慢慢喝,小心燙著。”

  楊振鳳喝下一調羹開水蛋,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說:“嫂子,媽在世也不過如此啊!”

  “媽走得早,嫂子我就要代替媽來嗬護你。我就你這麽一個小姑,金貴著呢!”楊周氏笑笑說。

  “嫂子,我這麽大的人了,還要嫂子費心,真沒用。”楊振鳳說著又傷心起來。

  楊周氏慢言慢語地說:“姑嫂之間,還說這話?我想好了,過兩天,就要聶家派人過來提親。今年是不好嫁過去了,爸剛走不久,屍骨未寒;明年正月初六,幫爸做了新年,再選個日子讓你出嫁。按照規矩,做了白喜事再做紅喜事,叫作以紅蓋白,是吉利的事情。等爸滿了末七,你哥也要出去照料生意上的事情,從上梁到接末七,前後接近兩個月,你哥急呢!你哥出去了,我就來為你籌辦嫁妝。”

  “送了十畝田做嫁妝,其他嫁妝就不要了。十畝田做嫁妝,白馬寨還沒有人這麽做過,這就已經太臉麵了,還辦什麽嫁妝?”楊振鳳淚花閃閃道。

  “田凡田,嫁妝凡嫁妝。田是送給你們活命的,嫁妝是日常要用的。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床上蓋的,日常用的,包括棺材,一樣都不能少。你出嫁,要像爸媽在世一樣,風風光光,不能讓人說不像嫁女像嫁小姑。你從小失去母愛,挺不容易。”楊周氏說到動情處,不免流下淚來。

  “嫂子,我的親娘……”楊振鳳控製不住激動的情緒,一把抱著楊周氏,號啕大哭起來……

  轉過年來,光緒三十三年。正月初六,楊萬儒“做新年”。按照風俗,人去世的第二年正月,不論是否滿了一年,兒女要為登仙的老人擺酒宴,請吹打鑼鼓,張掛祭聯,寄托哀思。俗話叫“做新年”。沒有“做新年”,孝子不能出去拜年,外人也不能來家裏拜年。所以,新年是一定要做的。二老如果有一人健在,做新年的日子選逢單;兩人都仙逝,日子則選逢雙。楊萬儒夫婦都仙逝了,所以,日子選在逢雙的初六。

  做過新年,楊周氏請人選了個日子,正月初九為楊振鳳出嫁。一乃初九隱含著“天長地久”之意,二乃初九白馬寨當街,格外熱鬧。

  初九這日,白馬寨街上人山人海,都爭著觀看楊振鳳出嫁的場麵:別人出嫁是兩人大轎,她是四人大轎,且裝扮得金碧輝煌;轎夫穿著一律的大黃衣服,紮著紅腰巾;六頂吹打,吹打上都吊著紅穗子;六個伴娘,個個披紅掛彩,穿金戴銀,天仙一般;挑被子、枕頭、衣服、家具的擔子排成一條長龍;棺材上蓋著紅毯子。迎親的隊伍前麵到了白馬橋,後麵的還沒出總巷口。

  “送了十畝田做嫁妝,還送這麽多東西,真是大方!”

  “人家有錢啊。”

  “有錢也要舍得。”

  “這哪像沒有爹娘的人出嫁?比有爹娘的人出嫁還風光萬倍呢!”

  “這個嫂子做到了家。”

  看熱鬧的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到了晚上,喝過喜酒,折騰了一天的人們紛紛離去,新郎新娘好容易盼到了同床共枕的良辰美景。聶細龍一邊寬衣解帶,一邊像上梁喝彩一般催促楊振鳳說:“新娘新娘快上床,新郎等得心發慌!”

  楊振鳳尷尬極了,紅著臉說:“細龍,上床可以,但你不能碰我。”

  “為什麽?新郎不碰新娘,這叫什麽同房?”聶細龍驚奇地問。

  “我身子不方便,還要過兩天。”楊振鳳站起來,背向著聶細龍,說,“你看看我背上。”

  “你背上沒什麽啊!”

  “你看仔細點。”

  借著蠟燭的亮光,聶細龍認真察看,發現楊振鳳背上棉襖上穿著一個針,針上一根紅絲線。

  “不就是一根紅絲線嗎?”聶細龍不以為然道。

  “對,就是因為有那根紅絲線,所以才不能……”

  “這話怎麽講?”

  “你真不知道紅絲線的意思啊?”

  “不就是說月下老人為我們穿針引線,美滿姻緣一線牽麽?”聶細龍常聽人們說起月下老人穿紅絲線的故事,估計這也可能是那個意思。

  楊振鳳搖搖頭,說:“這是一種鄉俗,新娘身上穿著一根紅線,表示她身子沒幹淨,不能同房。”

  “啊?”聶細龍呆了。扳著指頭算日子,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了洞房花燭夜,新娘卻成了鏡中花,水中月,能看不能用!年輕的男女睡在一個被窩裏,摟摟抱抱,摸摸捏捏,卻不能來真的,豈不比死還難受?聶細龍全身頓時涼颼颼的,十分沮喪,說:“那……你睡吧,我就不上床了。”

  “為什麽?”

  “我怕忍不住……”

  楊振鳳僅僅脫了棉衣棉褲,慢慢睡下,說:“那你這一晚上怎麽辦?”

  聶細龍歎口氣,說:“細龍心中好淒涼,新婚之夜難同房;左思右想沒辦法,背誦彩詞熬時光。我就在這裏背誦上梁喝彩的彩詞吧。”

  聶細龍說是背誦彩詞,可是一顆心卻一直在楊振鳳身上。過了許久,聽見帳子裏的楊振鳳仍在長籲短歎,輾轉難眠,內疚地說:“鳳,是不是我聲音大了一點,吵得你睡不著?”

  “不是。你認為我好受啊?我也……唉!”楊振鳳唉聲歎氣道。

  “算了,我不背誦了,我來創作彩詞,免得吵擾你。你好好睡吧,明天還要起早呢。”聶細龍說著,找來文房四寶,苦思冥想,開始創作彩詞。他不忍心弄得妻子也睡不著,否則,明天起床晚了,父母會不高興。

  按照風俗,新娘新婚的第二天早上,要早早起床,為公公婆婆燒好洗臉水,煮好麵條,端到公公婆婆手上;婆婆則要為媳婦洗內褲,看看媳婦內褲上有沒有血跡,目的是檢驗媳婦是否處女,倘若不是處女,媳婦在婆婆麵前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所以,新娘的內褲都是白顏色的,有無血跡一目了然。這叫婆媳緣。如果一切正常,則標誌著婆媳關係有個良好開端;否則,婆婆會一輩子看不起媳婦,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必然時常磕磕碰碰。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楊振鳳牢記嫂子的囑托,毅然起床,為公婆燒洗臉水,煮麵條。剛下床,隻見聶細龍伏在梳妝台上呼呼睡著了,麵前放著幾張寫滿彩詞的毛邊紙。楊振鳳輕輕喚醒丈夫,說:“現在去床上睡吧。”

  聶老根夫婦倆早早醒了,但是不起床,要等著兒媳婦端來洗臉水。聶老根說:“我看還是起床吧,人家是大戶人家小姐,哪裏燒過洗臉水,煮過麵條?”聶陳氏怯怯地說:“他爹,我們一世就這一個媳婦,再等等看吧,這是規矩。說不定越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越懂規矩呢。我說得對麽?要不,我起床?”聶老根想了想,點頭道:“沒想到你這個憨婆子還能說出一點道理。好吧,那就再等一等。”

  聶老根話音剛落,楊振鳳便端來熱氣騰騰的洗臉水,甜甜地說:“爸,媽,請二老洗臉。”一會兒,又端來兩碗雞蛋煮麵條,送到公公婆婆手中。聶陳氏端著麵,熱淚盈眶地對聶老根說:“他爸,我們真有福氣。”聶老根滿意地點點頭,吃了一口麵條,突然問道:“振鳳啊,細龍怎麽還沒起床啊?”

  “他正在睡覺呢。”楊振鳳輕聲說。

  “還在睡?你都起來了,他還好意思睡?”

  楊振鳳勾著頭,不好意思地說:“他昨晚一夜沒睡呢……”

  “那你也一夜沒睡唄。你不是早早地起來了?”

  “我……睡了。”楊振鳳的聲音更低。

  “他沒睡,你怎麽睡得了?”聶老根笑了起來,心想,這個媳婦真好,說謊都說不圓。他看著楊振鳳黑黑的眼圈,想起自己當年新婚之夜也是一夜未眠,暗暗為兒子感到高興,別看媳婦是千金小姐,心裏還挺順從丈夫的。於是滿意地說:“那就讓他再睡一會。”

  吃過早飯,聶陳氏趁著楊振鳳洗碗的空隙,連忙來到新房尋找媳婦的內褲,見榻凳上的一條白色內褲幹幹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心中大驚,趕忙推醒睡得正酣的聶細龍,拿著內褲對他說:“細龍,這是怎麽回事?啊?”

  聶細龍揉揉眼,說:“我們沒……”

  “為什麽?”聶陳氏更是驚詫。

  “她身上穿了根紅線。”

  “哦……這麽巧?”聶陳氏滿肚子高興勁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她是過來人,自然明白新娘身上穿紅線的意思。心裏為兒子深感委屈,猜想兒子昨晚活受罪的情景,不覺滴下淚來。

  兩個難熬的夜晚終於過去了。第三日,是新娘去娘家回門,新郎去嶽母家上門的日子,稱之為“回門”。別的地方,新娘回門是必須回婆家過夜的,白馬寨則不然,新娘新郎須在白馬寨住。當然,不是住在嶽母家,嶽母家是不能住的,而是住在村裏一棟叫作“龍鳳樓”的房子裏。“龍鳳樓”是專門供白馬寨女兒、女婿歇息之所。回門的新婚夫婦住進“龍鳳樓”,能增進夫妻恩愛,家運旺盛。所以,不論遠近,回門的夫婦都不回家,而要住進“龍鳳樓”,來一晚刻骨銘心的龍鳳呈祥。

  楊振鳳離開白馬寨才兩天多一點,好像離開了兩年多,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十分激動,頗有一種遊子回家之感。走路時,腳下一陣風,臉上滿臉陽光,說:“又可以看見我嫂子了!”聶細龍卻好像沒有吃飽飯一般,走路踩死螞蟻,慢慢挪動著腳步,沉默寡言,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你怎麽了?不高興?”楊振鳳問道。

  “高興什麽?結婚三天,味道都沒嚐到。哼!”聶細龍懶洋洋道。

  “不是情況特殊嗎?我不也沒……”楊振鳳臉上不覺紅了,指著白馬寨西南方向“得其門”一棟巍峨的磚瓦房說,“今晚去‘龍鳳樓’嚐,讓你嚐個夠……”

  “說起白馬寨的‘龍鳳樓’,可真有點特別。”聶細龍聽說今晚可以同房,心中的高興勁兒頓時上來了,話也多了起來,說,“細龍我自認為走得遠,上至撫州、臨川,下至豐城、高安,也算見過世麵。可是,哪裏也沒有‘龍鳳樓’這樣的旅館。”

  “那當然!這就叫白馬寨!”楊振鳳十分自豪地說。

  的確,“龍鳳樓”可謂天下無二。

  事情要從楊振鳳的太祖父楊勤耕說起。

  楊勤耕終年經商,當鋪,錢莊,南雜貨,什麽店都經營過。到了六十歲,身子骨欠硬朗,便告老還鄉,生意上的事情交給兒子們料理。那年,最小的女兒楊曉莉剛剛遠嫁湖南長沙,聽說父親身體欠佳,帶著新婚丈夫來看望。楊勤耕在一個老中醫名下就診,二十服藥一個療程。楊曉莉想觀察父親一個療程的療效,如果不行,就帶父親去長沙醫治。所以,小夫妻倆打算最少住上二十天。按照規矩,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住宿,不能和丈夫同床共枕;否則,娘家出現什麽不吉利的事情,一切責任全部歸結到女兒女婿身上。因此,誰也不敢破壞這一規矩。

  開始幾天,楊曉莉丈夫還算老實,在妻子麵前一本正經。可是,過了十來天,丈夫就有點不自在起來,吃飯沒味,喝茶不香,說話答非所問,前言不搭後語,神情恍惚。楊曉莉納悶,問丈夫怎麽了。丈夫愣愣地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胸。忽然,一把抱住她,流著淚說:“我實在受不了啦,我們回去吧!”

  楊曉莉十分愕然,說:“那怎麽行?說好了最少住二十天的,看看爸爸的病情再做決定,怎麽能中途回去呢?那多不孝順。”

  “那你就和我……”丈夫說著就拖著妻子往西邊後間走去。

  “你……瘋了?就這點出息?你就忍一忍吧……”楊曉莉哀求說。

  “我實在忍不住了……”丈夫說著就要跪下。

  “你……”楊曉莉默默地盯著丈夫,半晌,歎口氣,流著淚,走到堂前一張竹床邊,緩緩地蹲下身子,將竹床扛上肩,對丈夫說,“走,去屋後豬圈裏,反正白天豬圈裏的豬出去了。”

  丈夫一愣,奇怪地問道:“去豬圈幹什麽?”

  “你不是說想做那事嗎?”楊曉莉淚流滿麵。

  “做那事也不能去豬圈裏啊。”

  “狗窩太小,進不了人,隻有豬圈最合適。你去不去?”楊曉莉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站著不動,嚴肅地看著丈夫。

  “你……”丈夫羞愧滿麵,仰天長歎一聲,說,“唉!算了。”

  楊勤耕躺在床上聽得一清二楚,心裏一陣陣酸楚。自己是過來人,知道年輕人的事,新婚夫妻,恩愛有加,年輕力壯,精力充沛,有幾個不經常做那事的呢?女婿天天看著妻子在自己眼前晃,就是不能在一起親熱,那滋味也確實不好受。這樣生生地讓年輕夫妻分鋪而睡,忍受煎熬,心裏還真愧得慌。可是,老規矩誰也不能破,天知道破壞了這個老規矩會發生什麽禍事!世上沒有後悔藥,一旦有什麽三災兩病的,到時候悔青了腸子也沒有用。要是城裏,這事好辦:住旅館。可是,白馬寨離豐城三十來裏路,走路要幾個鍾頭,怎麽方便呢?要是白馬寨有旅館多好。想到這裏,楊勤耕忽然有了一個主意,輕輕地敲了敲床屏風,招呼楊曉莉進去,說:“曉莉,你扶著我到族長家去一趟。”

  “去族長家幹什麽?”楊曉莉莫名其妙,問道。

  “商量一件大事。”楊勤耕喘著氣說。

  到了族長家,一番客套後,楊勤耕說:“族長,女兒女婿來白馬寨不能同床睡,這個老規矩實在有點不人性化。但是,老規矩誰也不能破。我有一個想法,既不違背老規矩,又方便兩夫妻,兩全其美。我想在村裏建一棟樓,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龍鳳樓’,專門供我們村的女兒女婿住。這樣,不是住在娘家,兩口子就可以同床共枕,免得後生夫妻在娘家住不慣。按說,我自己完全蓋得起這棟樓,可是,那樣就成了我私人的樓,別人不好來住。所以,我想請族長出麵,全村每戶人家出一塊錢,家裏窮一點的出一個銅板也行,反正是表示意思,剩下的錢我全包。你看怎麽樣?”

  族長一聽,滿心歡喜,說:“勤耕老弟,你這做法可是敢為天下先,功德無量啊!好事,真是好事,我一定盡力支持。”

  於是,白馬寨全村人湊了兩百來塊錢,楊勤耕出了八百多塊錢,蓋了棟一連三進的“龍鳳樓”。“龍鳳樓”上下兩層,樓上是跑馬樓,間裏和堂前一樣平,兩邊是房間,中間是廳堂,一共二十四個房間,可以同時滿足二十四對夫妻居住。

  “龍鳳樓”門口青石門框上,刻著一副顏體字對聯:“金鳳回巢溫馨依舊,玉龍探海浪漫愈新。”門楣上橫批:“龍鳳呈祥。”

  “龍鳳樓”背靠塔嶺山,蒼鬆翠柏;麵對新月塘,波光粼粼;左右兩邊是丘陵,茂竹修篁。空氣清新,風景優美。且與村子隔開一箭之地,夫妻倆在裏麵做愛時即使弄得地動山搖,昏天黑地,村中也聽不見半點動靜,真是一個理想的愛巢。豐城方圓百裏的女兒女婿,無不羨慕至極。

  “你知道為什麽女婿不能在嶽母家同房麽?”聶細龍問楊振鳳。楊振鳳搖頭說不知。聶細龍說:“我曾聽人傳言,真假我也難辨。說是一對年輕夫妻,婚後長期兩地分居,丈夫在外做生意,妻子住在娘家裏。一天丈夫回家轉,來到嶽母家接妻。嶽母對郎真客氣,又是煮蛋又殺雞。吃過晚飯天已黑,女婿隻好住在嶽母家裏。嶽母善解女婿意,安排兩口住一起。沒想到,第二天死了牛,第三天瘟死雞,第四天,生個孫子沒雞雞……”

  “你真能編。”楊振鳳搖頭晃腦地說,“這是你編上梁彩詞那樣編出來的吧?”

  “信不信由你,我也隻是聽人傳說,沒法考證。”聶細龍笑笑說。

  小兩口沐浴著初春的太陽,邊走邊聊,想起晚上可以去“龍鳳樓”揭開人生新的一頁,心潮澎湃,恨不得一腳將太陽踢下山。聶細龍看看前後無人,趁楊振鳳不注意,一把抱住,“啪”,響亮地親了一個嘴。楊振鳳一激靈,指著兩裏來路遠處竹林中若隱若現的“龍鳳樓”,驚駭道:“你瘋了?羞死人!晚上到‘龍鳳樓’讓你瘋個夠。”

  “沒事,附近沒人。我現在就想瘋……”聶細龍說著又將嘴巴湊過去……

  來到堤氹拐彎處,隻見一棵高大的烏桕樹上結著一個碩大的鳥窩,鳥窩裏傳出“唧唧戛戛”的小鳥叫聲。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像貓兒一般,抱著樹幹,刷刷地往上躥,要去捉鳥窩裏的小鳥。楊振鳳抬頭看看,說:“這小孩真厲害,猴子一樣。”想起剛才聶細龍親吻之事,臉上飄上紅雲,說:“你還說沒人,剛才人家肯定看見我們做那事……”“自己老婆,怕啥?”聶細龍說著,一眼認出是劉友新的孫子,可能是來白馬寨外婆家做客,忙對小孩叫道:“小家夥,小心,那樹枝太細,馱不起人,不要上去。”

  “沒事,我總是這樣爬……”小孩話未說完,腳下那根大拇指粗的樹枝急劇地往下閃了閃,最後沒能彈起來,“哢嚓”一聲。“嘎吧吧--嘩啦--轟!”眨眼工夫,小孩栽進了玉龍港,濺起高高的水柱。

  “哎呀--”楊振鳳大驚失色,驚叫道,“不得了……”

  “這個家夥,我還提醒了……”聶細龍說著脫掉棉衣,交給楊振鳳,說,“幫我拿著。”說完,縱身跳進了玉龍港。

  “細龍,小心……”楊振鳳急了,嚇得身子發抖。

  年前連續下雨一個多月,玉龍港裏的水滿滿的,少說也有兩丈深。聶細龍在水下沒有看見小孩,探出頭,喘了口氣,又沉下去;還是沒看見,又探出頭喘口氣,再沉下去。如此幾次。好一會,聶細龍終於將小孩舉出水麵,向岸邊遊來。到了岸邊,剛剛將小孩推上岸,伸手想抓住岸上的一棵小樹,忽然,腳底抽筋,疼痛難忍,伸手去抓腳板揉搓,不料,另一隻腳也抽筋,身子一下子縮成一團,漸漸地沉入水裏……

  楊振鳳看見聶細龍沉下去了,頓覺大事不好,大叫道:“細龍,細龍……”好一會,仍不見聶細龍浮出水麵,楊振鳳哭叫起來,“救人啊,救人啊……”可是,附近一個人影也沒有。

  這正是:

  如願以償樂開花,花燭之夜事尷尬。

  危難之處顯身手,毅然舍己救冤家。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