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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尋夢境桂公定居 說風水仙人引路

  且說人們聽見族長一聲吼叫,似乎明白了什麽,那個先前試圖鑽進人群的大個子“女人”,瘋了一般奔向荷花塘,扒開扶著樓梯的男子,雙手抓住樓梯兩根梢,用力往上扯。頭上流著鮮血的楊雪梅招呼同來的幾個女人,說:“快,救彩蓮!”那四個男子恍然大悟,幫著往上扯樓梯,說:“我們都是桂公的後人,六百年前是一家……”

  溯時間河流而上,六百六十九年前,白馬寨的的確確是一家,家長便是建村始祖楊桂。

  話說吉安府吉水縣有個村子叫泮塘。這是個經常出故事的地方,今天又有一樁稀奇古怪之事。

  南宋鹹淳九年,用世界通用的紀年法便是公元1273年。這天,天剛蒙蒙亮,村東一棟青磚灰瓦的房子裏,突然從東邊前間傳出驚恐的尖叫聲:“哇--跌死我,跌死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

  正在廚房生火做飯的三十來歲女子袁秀花,聽見丈夫驚叫,匆忙跑進間,結結巴巴地問道:“老爺,老爺,怎麽啦,怎麽啦?”

  被喚作“老爺”的男子三十出頭,姓楊名桂,乃寫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南宋詩人楊萬裏第七代侄孫。楊桂進士出身,當過八年縣丞,因不善於官場迎來送往,逢場作戲,看不慣官場爾虞我詐,鉤心鬥角,竟然學習陶潛,憤然掛印回家。妻子原來叫慣了老爺,所以,對於隱居在家種田的丈夫,仍然稱呼“老爺”。楊桂說自己已是農民,隻需直呼其名;妻子說,你不是縣丞還是進士呀,進士也可以稱老爺啊!楊桂也就順其自然。

  楊桂坐起來,滿臉驚恐,喘著粗氣,說:“哎呀,嚇死我也!我剛才做了一個夢,真是稀奇古怪,不知何意。”說完,仰起頭,眯著眼,呼哧呼哧直喘氣,仿佛回到了夢境中……

  楊桂手握鍬柄,“嚓,嚓,嚓”,正鏟著田塍路上的草,一塊塊薄薄的草皮猶如削麵片一般,隨著鏟鍬的寒光而紛紛跌入田中。楊桂正鏟得有點腰酸,想站起歇息片刻,忽聽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掛了鐵掌的馬蹄敲打著硬邦邦的黃泥路,響聲三分沉悶七分清脆。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跑到他的田頭時戛然而止。楊桂猛抬頭,三個身穿白袍、銀須飄飄的老者,各騎一匹高頭大馬,那馬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白得耀眼。三老者,一圓臉,一方臉,一尖臉。他們同時勒住馬,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好像看著一個怪物。白發白須,白袍白馬,渾然一體,要說有一點雜色,那就是馬的眼睛和老人臉上的紅潤了。

  方臉老者對另外兩個老者一哂,說:“哈哈,你們說怪不怪,世上竟有這等傻子,放著好好的縣丞不當,做起泥腿子!”

  圓臉老者道:“‘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無可厚非也。”

  “即便如此,也該‘良鳥擇木而棲’,選個好去處,待在這鬼地方幹什麽?”方臉老者揶揄道。

  尖臉老者對呆呆站著的楊桂說:“小夥子,丟下鐵鍬,別鏟了,跟我們走,我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那地方風水極佳,將來大有發展。你這裏雖說風水也不錯,可是,氣數已盡,該出的大人物已出,短期內不會有大發展。走吧!”說完,也不管楊桂同意不同意,將手中的馬鞭一揚,銀白色的鞭梢即刻蟒蛇一般緊緊地纏住了楊桂的腰身;然後一拽,楊桂便騰雲駕霧,倏地坐到了他的馬上。三老者哈哈大笑,抖動著手中馬鞭,叫一聲“駕”,三匹白馬騰空而起,像三朵白雲徐徐往北飄去。楊桂雙目緊閉,雙手緊緊抱住尖臉老者細細的腰身,任憑耳旁風聲呼呼,身子飄飄,一顆驚駭的心湧到了喉嚨口。

  不知過了多久,楊桂麻著膽子,試著微微開啟一道眼縫,隱隱看見地上一條江河浩浩湯湯,由西向東滾滾而去。江河兩邊一望無際的平原,西邊聳立著五六個高高的煙囪,吐著嫋嫋的白煙,好像幾根竹筍尖上掛著一絲霧氣;東邊緊貼著河岸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房屋,猶如一個個鳥籠子擺在地上,鳥籠子之間偶爾走過幾匹馬,好似幾隻小老鼠在街上溜達。遠處,四周大山逶迤,起起伏伏,如大海波濤,翻卷著暗綠色浪花。

  尖臉老者對兩個同伴說:“大哥,二哥,這裏便是江南西路隆興府豐城縣,我們就放他到這裏吧,能否找到那地方就看其造化了。”

  “三弟所言極是,放他下去,我們走。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是龍是蟲就看其造化了。”圓臉老者點頭稱道。

  方臉老者附和道:“這小子當過縣丞,腦子靈著呢,沒問題。”

  尖臉老者將馬鞭一甩,楊桂陀螺一般旋轉片刻,便變成一片樹葉,飄飄地往地麵墜落,好像掉向萬丈深淵。可怕的地心引力像一隻魔掌,用力地往下扯著他,隻覺耳旁風聲尖嘯,眼前恍惚蒼茫大地飛速升騰,天旋地轉,嚇得驚恐萬狀,嗚哇亂叫,心從喉嚨裏跳到了口裏,大腦萬花筒般閃現“完了完了”的字眼。眼看就要掉進那滾滾的江河裏,楊桂“哇--”的一聲怪叫,全身一激靈,雙腳一蹬,徹底睜開了眼睛--原來自己好好地躺在半新舊的觀音床上。

  楊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驚魂未定地說:“我還以為跌死了,還好,沒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從未想過離開家鄉啊,怎麽會做如此稀奇古怪之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請村裏楊老先生解解夢,看看有什麽說法?”妻子試探著說。

  楊桂想了想,搖搖頭,說:“那三個老頭鶴發童顏,長相古怪,必定是神仙。這或許是仙人給我指點迷津也未可知,天機不可泄露,不管什麽意思,我按照仙人說的去試一試。反正豐城也不是十萬八千裏,從贛江坐船去,用不了多久。說不定真能找到一個好地方呢。再說,現正陽春三月,臨近清明,乃踏青大好時機,趁此機會出去遊覽遊覽山水,也是好事。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雖然算不上讀了萬卷書,可也讀了不少,但是行萬裏路就差遠了。我原來忙於公務,無暇遊覽;後來忙於農活,又無暇遊覽。年過而立,還沒有出去遊曆過呢。正好趁機出去遊覽一番。”

  袁秀花夫唱婦隨慣了,點點頭,順著丈夫的意思說:“也好,即使沒找到神仙指點的地方,遊曆了一番,開了眼界,看到了世界,也是好事。去吧,早去早回,免得我記掛。窮家富路,多帶點盤纏。”說完,起身去準備行裝。

  楊桂雖說為官時不貪不占,可祖上留下的家業還算殷實,小時候飽讀詩書,也跟著私塾先生學過一點花甲和堪輿知識,對於地勢山脈、江河湖泊、陰陽八卦也略知一二。他想起仙人之語,雖覺蹊蹺,但懷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虔誠,說走就走,背著包袱,夾著雨傘,踏上了探尋之路。

  楊桂離開泮塘,獨自一人匆匆趕往吉水縣城,乘上吉州開往南昌的客船。船上碰見兩個熟人,問起楊桂去向,楊桂笑笑說去走親戚;問他去哪裏走親戚,楊桂翹翹下巴,說前麵不遠。熟人見他守口如瓶,便知趣地打住,不再打破砂鍋問(璺)到底。

  三月的江南,已經發過幾場春雨,山上的雨水早就飽和,千溝萬壑吐出一條條溪流,磕磕碰碰,跌跌撞撞,一頭栽進這江那河的。無數條小江小河,又沿著各自的路徑,撲進贛江。因此,贛江的水位比平時高出許多,黃色的流水碰上江中的障礙物,激憤地揚起白中泛黃的浪花,發出“嘩嘩”的呼嘯聲。客船載著五六十個客人,像個醉漢,搖搖晃晃,在江麵上顛簸著。兩邊青山逶迤,田野茫茫,春意盎然:紅的杜鵑花、桃花,藍的牽牛花,白的梨花、李花、柿子花,黃的油菜花、雞冠花……還有許許多多楊桂說不準色、叫不出名的花,競相開放,或藏或露,開遍山野。舉目望去,好像一塊綠底色的地毯上繡滿各色花朵,美不勝收。楊桂深深地吸了口氣,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進鼻孔,鑽進喉管,沁入心田,好像喝了一口香甜的山泉水,舒坦極了。楊桂看著眼前的一切,回想著原來成年從田頭到灶頭,從灶頭到床頭的生活,覺得真是乏味極了。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達官貴人都喜歡遊山玩水,原來山水這等有趣!怪不得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行萬裏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自己去悟”。“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還真有它的局限性啊。

  吉州去南昌是順風順水,客船輕飄飄地順流而下,顯得毫不費勁。第二天,太陽像個壓扁了的大橘子,向贛江拋來一條橘紅色的綢帶,企圖像拋錨一樣拋到贛江碼頭的石柱上,拖住太陽不要掉下去。可是,綢帶如橡皮筋,極富彈性,隨著太陽下沉而慢慢變長,最後,綢帶也斷了,隨著太陽一同掉進了地平線下麵,嘔出一片暗紅塗在西邊天幕上。

  客船靠岸。船老大扯著幽幽的嗓子,提醒乘客,豐城到了。楊桂隨著十來個乘客,鑽出船艙,邁過船幫,踏著被腳板舔得發出幽幽亮光的麻石坡子,拾階而上,走上了豐城大碼頭。

  這便是豐城?楊桂站在大碼頭的堤氹上,環視一周:西邊低矮的丘陵上聳立著幾個冒著白煙的煙囪;北麵是寬闊的贛江,江麵比自己縣城那兒開闊許多;東麵、南麵是密匝匝的房屋,縣城規模似乎也比吉水大許多,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楊桂頓覺似曾相識,仔細一想,恍然大悟,這不正是夢中情景嗎?怎麽這般相似?如此看來,夢境並非虛幻。由是,心中不由湧起一陣波瀾。

  楊桂隨著人流走進縣城。城裏街道縱橫,麻石路麵平整光滑,隱隱約約地泛著幽幽冷光;店鋪林立,旗幡招展,一個個店鋪吐出一團團昏黃的燈光,燈光裏吞吐著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南貨店,百貨店,土雜店,裁縫店,理發店,妓院……百色齊全,應有盡有;騎馬的,推車的,挑擔的,走路的,各色人等,行色匆匆。好一個繁華所在!楊桂腦海中忽然閃現出王勃《滕王閣序》中的千古名句:“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前半句說的是西晉永平元年(291),豐城上空常有紫氣夜徹於天,朝中派雷煥任豐城令,探其究竟。雷煥上任後,果在縣治所在地榮塘一監獄牆下掘得幹將、莫邪(又名龍泉、太阿)寶劍一雙。故豐城又名劍邑。真不愧為千年之邑!怪不得人們常說“金豐城,銀鄱陽”。

  然而,豐城再好,也是他鄉,自己隻不過一匆匆過客而已。今晚何處安身?楊桂在心裏問著自己。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來到一家燈火輝煌的店門口。不防一個身著粉紅色旗袍、胸脯高聳的女子從店裏迎出來,一把扯住楊桂的衣袖,嗲聲嗲氣道:“客官,進店吧,我們這裏的姑娘個個仙女一般,是全豐城最好的。來吧……”說著,不由分說地把楊桂拖進店裏。

  一個鐵塔一般的黑臉漢子打著哈哈,心滿意足地從樓上下來,口裏說著“老子今天終於扳本了”,大搖大擺地走出店門。

  大堂裏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見楊桂被拖進來,立即蜂擁而上,團團圍住,爭相口吐嬌聲:“大哥,我來陪你吧。”“大哥,妹子好想你吔。”其中一個女子竟然抓住楊桂的手往自己山包般的胸脯上壓。楊桂頓時明白了,自己來到了妓院。楊桂一陣酥麻,大驚失色,用力掙脫女子的手,衝出重圍,結結巴巴地說:“我不是……我不是……”

  “想吃魚,又怕沾腥!”店裏傳出一聲鄙夷的笑罵聲。

  “說不定是閹雞公呢!”隨即響起一陣開懷大笑。

  楊桂驚魂未定地站在街道上,抬頭看一眼妓院門楣,隻見“牡丹院”三個大字在燈籠的映照下,好像店裏女人紅紅的嘴唇。真是晦氣!楊桂吐了一口唾沫,似乎要把心中的膩味吐幹淨。心裏道:芝蘭生於幽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改節。我乃讀書之人,時刻不忘孔聖人教誨,怎麽誤入此種汙穢之所?慚愧,慚愧也!

  楊桂離開“牡丹院”,東張西望,繼續前行。走著走著,來到南門口,一塊黃底黑字的旗幡赫然在目:“南來北往客棧”。楊桂知道,此乃旅館,正是自己要找的安身之處。楊桂抬頭,隻見客棧上下兩層,八成新,門口一對大紅燈籠,照得店門亮堂堂;燈籠前兩棵大樟樹,好似兩把大傘,燈籠的燭光把樟樹朦朧的黑影鋪過街麵,貼到對麵店鋪的牆上,給客棧增加了幾分幽靜和神秘。客棧兩邊是店麵,一家百貨店,一家小吃店。落歇此處還算方便。不過,從店麵看,住宿費可能不會便宜。能找一家小一點的、舊一點的、便宜一點的更好。不是住不起,而是能省一個是一個,土裏刨食,賺錢不容易。

  楊桂正盤算著,店裏走出一個中年男子,客客氣氣地哂道:“請問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

  “是就好,客官請進。這是緣分,一切隨緣。住我這裏最好不過了,幹淨,安全,便宜,方便。來來來。”中年男子熱情地走到楊桂身邊,左手拿過楊桂的傘,右手伸過去想取下楊桂的包袱。楊桂忙將包袱抱在懷裏,微笑著說:“不麻煩,不麻煩。”中年男子一愣,隨即爽朗地大笑道:“客官放心,我絕無歹意!”說著將楊桂領進一樓東頭最邊上的房間,推開門,說:“客官看看是否滿意?”

  楊桂緩緩走入,聳聳鼻子,隻覺一股淡淡的黴味親親熱熱地迎麵而來;拉開窗戶擋板,外麵是一條幽暗的小巷。楊桂皺皺眉,慢慢地退出,微笑著問:“還有別的房間麽?”

  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說:“二樓還有一個單人間,房價要貴一點,不知客官意下如何?”

  “不妨看看。”楊桂說。

  楊桂跟著中年男子爬上二樓,踩得木樓板咚咚作響。最西頭有一個單間,中年男子打開鎖,推開門,楊桂鼻子抽搐幾下,並無黴味;拉開窗戶擋板,外麵是寬闊的街道,兩邊沒有什麽低矮的建築;用手扳了扳小黃瓜般的窗欞,紋絲不動。楊桂輕輕地舒了口氣,滿意地說:“行,就住這裏吧。”

  中年男子臉上仍然保持著讓人放心的笑容,說:“客官真有眼力。這個房間一般不開,要留得有頭有臉的人住,以備急需。不過看客官打扮,也不是一般人,這就是緣分。做生意就講究個緣分。我是這個店的老板,姓王,客官有什麽事,盡管和我說,我一定設法滿足客官要求。客官,你現在放好行李,鎖好門,隨我下樓去洗臉洗腳。我這店有個規矩,客官睡覺前一定要洗臉洗腳。你不知道,有的客官走路多,是汗腳,腳上味道重,如果不洗,睡一個晚上,被子就會臭烘烘的。你嗅一嗅,我這被子就沒有什麽怪味。”王老板扯起一塊被角聞了聞,送到楊桂麵前。楊桂鼻子輕輕地抽搐幾下,不但沒有怪味,還有一絲淡淡的米湯漿洗過的香味。說明這被子漿洗以後還沒有人睡過。

  楊桂滿意地笑笑說:“你這店裏是很幹淨,不錯。你先下去吧,我馬上就來。”楊桂待王老板下了樓,關上窗戶,將窗戶擋板的栓子閂好;解開包袱,取出裝有銀兩的小包,輕輕地移開一點床位,將小包塞進靠牆的床腳下,大包袱壅在被窩裏,故意讓被子中間鼓起來。然後,鎖好房門,下樓盥洗。

  三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晚上,老天似乎受到了驚嚇,號啕大哭,大雨滂沱。第二天早上,雨勢雖然小了一點,但仍淅淅瀝瀝地下著,輕紗一般塞滿天空。楊桂坐在客棧裏焦躁不安。雖然帶了雨傘,帶了油鞋,牛皮油鞋搽了一層又一層桐油,硬得像鐵皮一樣。可是,油鞋隻適宜走短路,走長路不行,一是硌腳,二是會進水。再說,自己到底要去哪兒也心中無數。豈能不煩躁?因此,無心無緒,在店裏東走走,西坐坐,唉聲歎氣。人說“無邊絲雨細如愁”,楊桂可是“不盡愁思密如雨”。

  王老板見楊桂悶悶的,微笑著說:“我說這位楊客官,‘下雨天,留客天,人不留客天留客’,你就隨遇而安吧。你要覺得待在這店裏無聊,我教你去個地方就好過了:客棧東麵大約半裏路,有條小巷子,名叫葉家巷。那兒有一家‘牡丹院’,名氣大得很,南昌、撫州的人都知道。裏麵的妹子都是外府外縣來的,長得一個比一個標致。凡是在豐城住店的外地客人,大多會去那裏尋開心。店裏有個掛牌妹子,叫‘白牡丹’,真是不得了,不但人長得仙女一般,而且床上功夫了得。她有個絕招,和嫖客睡覺時,屁眼裏塞一個雞蛋,嫖客如果搞爛了那個雞蛋,嫖資分文不取;如果沒搞爛,嫖資雙倍。好多嫖客便是衝著她去的,都想搞爛那個雞蛋,免費嫖一回婊子。結果你猜怎麽著?沒有一個嫖客達到了目的!你說稀奇不稀奇?我看客官相貌堂堂,身強力壯,何不去那裏試一試?說不定你行呢。”

  “你說的已經是老黃曆了!”王老板話音剛落,從樓上傳來一聲悶雷般的趾高氣揚的聲音,隨著聲音走下一個黑漢子。楊桂略一抬頭,正是昨天從“牡丹院”樓上下來的那個漢子。

  “這麽說,你‘屠夫王’昨天搞爛了那個雞蛋羅?”王老板笑笑說。

  “何止是搞爛了雞蛋!那婊子昨天半死,胯裏被我舞得稀爛!我估計十天半個月都沒法接客,即使好了也不敢再在這裏待下去了。”“屠夫王”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臉上得意得放光。

  “老弟昨天一定受到高人指點,使出了什麽絕招。”王老板說。

  “當然有絕招,沒有絕招還能搞爛那個雞蛋?”

  “什麽絕招,說出來聽聽,讓我們也長長見識唦。”王老板笑嘻嘻地望著“屠夫王”說。

  “江湖一點訣,點破就不靈。絕招哪能隨便說?說得大家都學會了,還算什麽絕招?”“屠夫王”神秘地說完,一P股坐在一把竹椅上,壓得椅子“嘎吱”一聲慘叫。

  “屠夫王”姓王,是個殺豬的,本該叫王屠夫,可是因為他膂力過人,獨自殺一頭三百斤重的豬不用別人幫忙,賣肉時刀法特準,買主說一斤,他一刀下去,放到秤上一稱,不多不少,秤杆水平,不低不翹,恰好一斤。因此,人送綽號“屠夫王”。

  “屠夫王”家離豐城十裏路,每天殺豬,因而每天吃肉,而且專吃內精肉。因此,男人那點功夫特別厲害。他聽人家說,男人要想健,女人身上練,因而天天晚上在老婆身上練習十八般武藝,將個原本冬瓜般壯實的老婆練成一根燈草,隨時都有被風吹斷的危險。每次房事前,老婆便戰戰兢兢,連連告饒,說是吃不消,要他消停消停。屠夫王挺著鐵杵般的家夥說:“我倒想消停,可是它不肯消停啊!要是消停,我花錢娶你幹什麽啊?”老婆想,如此下去,自己沒有幾天活頭了,便哭著說:“我實在吃不消了,你幹脆去搞婊子吧。”“這可是你說的啊。”“屠夫王”欣喜若狂地說。老婆含著淚點頭不語。於是,“屠夫王”便無所顧忌,隔三岔五地光顧婊子店。老婆便慢慢地趁機恢複了一點生機。

  “屠夫王”搞過多少婊子,他自己也記不清,每次都搞得婊子求饒。每當這時,“屠夫王”便說:“要饒你可以,嫖資全免。”婊子為了不影響繼續接客,隻得自認倒黴,點頭答應。因此,“屠夫王”在豐城出了名,都知道他那家夥厲害,被他搞過的婊子第二次死也不肯接他。沒想到,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婊子行裏也有高人。那天,他第一次走進“牡丹院”,老鴇高聲大叫:“‘白牡丹’,接客!”隨著聲音,從樓上走下一個身姿婀娜、濃妝豔抹之女子,牽著他上樓。

  “屠夫王”嫖娼無數,還沒碰到如此漂亮之婊子,既興奮,又心急,匆忙就要上馬。沒想到“白牡丹”說話了:“且慢!大哥,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有兩種睡法。第一種,正常睡法,一兩銀子一次。第二種睡法,特殊睡法:我在屁眼裏塞一個雞蛋,你有本事睡爛雞蛋,我分文不取;否則,銀子翻番。你想要哪種睡法?”

  “屠夫王”聽說要這麽多銀子一次,有點舍不得,但一看見“白牡丹”那仙女般的胚子,心裏又癢癢的。心想,這麽小不點身子,老子那家夥發了威簡直可以挑起來,憑著老子這兩百來斤的塊頭和那出色的床上功夫,一個下馬威保證搞爛那雞蛋。隻要雞蛋爛了,嫖資全免,那才真叫“不搞白不搞,搞了也白搞”,天底下最劃算的買賣,傻子才不幹呢!於是忙說要第二種睡法。

  “白牡丹”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屠夫王”斬釘截鐵地說:“騙你是狗肏咯崽!”

  “白牡丹”笑笑,脫光衣服,從容地拿出一個淡黃色的小雞蛋,伸給“屠夫王”驗看,說:“大哥看好了,是不是雞蛋?”“屠夫王”拿在手上端詳一番,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點點頭。“白牡丹”拿回雞蛋,優雅地往空中拋出幾尺高,又穩穩地接住,輕輕地往屁眼裏一塞,P股往上一抬,囫圇吞棗,生生地吞了進去。然後,緩緩落下P股,躺好姿勢,說:“大哥,上!”

  “屠夫王”想一招製服“白牡丹”,給她個下馬威,便使出全身力氣,猛的一發力,來了一個“泰山壓頂”。滿以為“白牡丹”會像其他婊子那樣“哎喲”一聲悶響,身子一顫。如果那樣,那屁眼裏的雞蛋還不粉身碎骨?沒想到,這“白牡丹”好像練過氣功一般,不僅身子沒有顫抖,口裏沒有悶響,而且身子深處好像有一張嬰兒嘴,嬰兒吸奶般吸著他的吃飯家夥。頃刻之間,“屠夫王”隻覺一陣酥麻,頭皮發緊,全身要爆裂一般,忍不住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排泄欲,一泄如注……“白牡丹”P股抬了抬,微微發力,屙出雞蛋,送到“屠夫王”麵前,嗲聲嗲氣道:“大哥,看你身子壯實得水牛一般,床上功夫也不過如此啊。你看看,雞蛋破了沒有?”“屠夫王”仔仔細細看個遍,一絲裂縫也沒有。

  “屠夫王”第一次花了雙倍的嫖資,又輸銀子又丟臉,真恨不得立即鑽地縫。心想:一個牛高馬大的男子漢,平時十個婊子九個怕,今天竟然敗在了一個隻有自己一條腿重的婊子手中!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於是,“屠夫王”向幾個常年嫖婊子的老頭取經。一個老頭告訴他,行房時,口裏含著高麗參,保證金槍不倒,久戰不泄,騷勁再大的女人也會弄得服服帖帖,哭爹叫娘。

  “屠夫王”自以為得到了真訣,果真如法炮製,口中含著高麗參,再次來到“牡丹院”,找到“白牡丹”,揚言要一雪前恥。沒想到“白牡丹”竟然百煉成鋼,和別的婊子就是不一樣,同樣沒三五個回合,便一敗塗地。

  “屠夫王”連續五次,次次敗北。一連花了十兩銀子,心痛不已,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這天,“屠夫王”用尖刀削著一隻豬腳上沒有褪盡的毛,心裏想著如何戰勝“白牡丹”,心不在焉,神情恍惚。不料刀口落空,手背擦在豬腳的毛樁子上,像被蠍子蜇了一下,很是疼痛。“他娘的,這毛樁子這麽厲害!鋼針一般。”“屠夫王”摸著刺痛的手背,摸著摸著,突然心頭一亮,大叫一聲:“有了!”

  回到家中,“屠夫王”將尖刀磨得風吹斷發,關上房門,脫掉褲子,像割茅草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那從未見過天日的“茅草”割得隻剩下一個米長,然後,塗上桐油。第二天,再給“茅草”樁子塗上桐油。第三天,“屠夫王”用手背輕輕一拍“茅草”樁子,手背上頓時出現許多紅點,慢慢滲出鮮血。

  行!“屠夫王”信心滿滿地再次找到“白牡丹”,提出來一次大賭:沒搞爛蛋出十兩銀子,搞爛了賠二十兩。

  “白牡丹”想:出道以來還無人搞爛過老娘的雞蛋,你這屎桶板也連輸五次,難道今天有什麽絕招?我才不信呢!別說十兩,就是一百兩也不怕!於是爽快地答應。

  這次,“屠夫王”故意放慢動作,等“白牡丹”躺好以後,才脫掉衣服,而且吹熄蠟燭,生怕“白牡丹”發現他的秘密。“屠夫王”笑著問“白牡丹”:“妹子,大哥可以上馬嗎?”

  “上吧!”“白牡丹”淫聲浪氣地說,“大膽放馬來。小妹腿間一條溝,一年四季水長流;從無牛羊來吃草,專供和尚來洗頭。”

  “和尚來也!”“屠夫王”跨鞍上馬,憋足勁,像殺豬時尖刀對準豬的喉管一樣,用力猛地一挺。“媽呀--”“白牡丹”頓覺下身百孔千瘡,殺豬一般尖叫起來,身子縮作一團。“撲哧”一聲,屁眼裏的雞蛋四分五裂,黏黏的、稠稠的蛋清、蛋黃像拉稀一般飆出來。“白牡丹”哭唧唧地求饒:“大哥饒命,大哥饒命……”

  “屠夫王”知道“白牡丹”已經無法承受,便提出索賠一百兩銀子的要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白牡丹”為了保命,隻得答應……

  “屠夫王”得意地對楊桂說:“你要是今天去那裏,可惜采不了那朵‘牡丹花’了。”

  楊桂想起昨晚那尷尬的一出,心裏還“咚咚”直跳,說:“兄弟真會說笑話。我明天吃飯的錢都沒有,還有錢去那地方?”

  “不會吧?我看客官不是那種寒酸人啊。”王老板很是詫異地盯著楊桂。隻見他中等身材,方麵大耳,臉色黑裏透紅,一對雙眼皮眼睛黑亮黑亮,忽閃忽閃;一身皂色衣褲幹幹淨淨,黑麵白底的布鞋新嶄嶄的,全身打扮得利利索索,雖不像富商,但也絕不像落魄之人。怎麽會沒有明天吃飯的錢呢?

  楊桂見王老板目光裏流露出懷疑,忙苦笑著解釋說:“沒有燒好香,出行不利。在路上遇上強盜,將我的盤纏搶光了,隻剩下我貼身衣袋裏一點碎銀子沒搶去。”

  “哦。”王老板點點頭,說,“這世道不太平,客官出門是得注意點。怪不得客官早上就是吃了兩個包子,原來這樣。聽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恕我冒昧請教:客官從何而來,往何而去?”

  “我從來處來,要往去處去。”楊桂詭秘地一笑,說。

  “客官莫見怪,我隻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客官不方便說便作罷。”王老板雙手抱拳,朝楊桂拱了拱,一臉尷尬。

  楊桂也趕緊站起來還禮,說:“不是不方便說,而是不知道怎麽說。實不相瞞,我是來投親的。”

  “貴親戚寶宅何方?”王老板問。

  “我也不知道。家父將親戚的地址寫在銀錢包裹裏,強盜搶錢時,連同字條一塊搶去了。我隻知道親戚姓聶,小地方人。”楊桂隨口一說,竟也說得有鼻子有眼。

  王老板撓了撓頭,說:“小地方?要說姓聶的大地方呢,倒是出南門不遠的孫家渡就有。小地方嘛……”王老板抓抓頭,思索一會,說,“不多。出南門往南走三十裏,好像有個村子姓聶,地方不大,隻有幾戶人家。你不妨去那裏找一找。”

  楊桂心裏發笑,嘴上卻說:“謝謝老板指點。等天氣晴朗了去看看。”

  “現在正是踏青時節,豐城好多人去羅山,一是朝聖,二是踏青。你若找到了親戚,最好去那裏玩玩,羅山殿上村的菩薩可靈了。”王老板一臉虔誠道。

  “哦?那裏風水肯定不錯!離這裏多遠?”楊桂來了精神,急切地問道。

  “不遠,走路一天就夠了。那裏有諶母娘娘大殿,還有許仙真君大殿。那裏的菩薩好靈,每天好多人去朝拜呢。一次,我一個鄰居去那裏朝仙,說了句‘菩薩也是木頭雕的,能保佑什麽’?你猜怎麽著,痛得滿地打滾。他娘立即去菩薩麵前磕頭禱告,焚香燒紙。兒子的肚子痛馬上好了。”王老板說得活靈活現。

  “那可是個好地方啊!要去,一定要去。”楊桂說。

  “要說好地方,還有個地方也不錯。聽說,許多人在那兒看見了三個騎白馬的神仙,一眨眼工夫又不見了。”王老板漫不經心地說。

  “哦?在哪兒?”楊桂的心咯噔一下,似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P股迅速離開板凳,板凳翹起來,弄得坐在板凳另一頭的一個男子一P股跌坐在地上。楊桂慌忙牽起那男子,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出了南門往前走三十來裏,大概就在那兒。離那個姓聶的地方不遠。”王老板說。

  楊桂覺得剛才激動得有點失態,馬上鎮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老天好像理解楊桂焦急的心情,漸漸地收起雨簾,破涕為笑,掛出了太陽。楊桂小心翼翼地從內衣口袋裏掏出一點碎銀子,結了賬,向王老板連聲道謝,辭別了“南來北往”客棧。背著包袱,夾著雨傘,綰起褲腿,打著赤腳,沿著豐城縣城的麻石路,匆匆往南而行。

  出了縣城,楊桂環視一周,頓覺天寬地闊,心曠神怡。四周一馬平川,隻有南麵遠遠的掛著一條起起伏伏的朦朧山脈,如立在天邊的一道雲霧屏障。田野裏鋪著一層綠油油的紅花草,開著稀疏的紫色花朵,間雜著一些金黃色的油菜花,放眼望去,煞是壯觀。一朵朵紫色的、黃色的小花綻開笑臉,臉上掛著些許激動的淚珠,無聲地呼喚著忙得不亦樂乎的蜜蜂,敞開心扉,盡情地享受著蜜蜂撩撥花房時帶來的快感,心甘情願地奉獻著自己的青春。一陣南風吹來,雨後泥土的芬芳、紅花草的芬芳、油菜花的芬芳,調和在一起,匯成一股巨大的芬芳氣流,擊打得楊桂一陣陣暈眩。啊,這就是贛中平原,這裏的氣味是自己家鄉那一小塊一小塊田地所產生不了的!

  楊桂陶醉在春光瀲灩的世界裏,貪婪地做著深呼吸。

  大概走了一個來時辰,沙石鋪就的寬闊路麵從田間爬進一片隆起的丘陵,山上茂密的樹木摟摟抱抱,拉拉扯扯,搖頭晃腦,肆無忌憚地相互調戲著,竊竊私語著;風兒在它們頭頂上跑過去,發出呼呼的喘息聲;路兩邊是高出人頭的灌木,杜鵑唱主角,怒放著一朵朵粉紅色的杜鵑花,花心裏立著一束針尖般的粉紅色花蕊,頗是生動。楊桂輕輕地咳嗽一聲,用以壯膽。誰知那聲音竟被牆壁一般的樹林彈了回來,幽靈般在樹木間來來回回地碰撞,產生震顫,形成共鳴。楊桂心頭發怵,暗想: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如果跑出一夥打家劫舍的強盜,那就麻煩了。後來,楊桂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山叫梁山壩,還真是強盜出沒的地方。楊桂想起都後怕。

  楊桂麻著膽子趕路,身後總是響著沙沙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追趕;可是,返頭一看,並無人影。於是,加快腳步。不料,走得越快,後麵的沙沙聲越大,楊桂不由得全身汗淋淋的。

  終於,楊桂走出了梁山壩,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平地。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在平地中間蜿蜒暢遊,河水洶湧,呼呼啦啦地流淌著。楊桂站在河岸上,舉目四望,心中豁然。前麵是山,後麵是山,左右兩邊是望不到頭的草地,嫩草青青,好像綠色的河床,被風吹得揚起滾滾的波浪。西北方向一個小村子蹲在河灣處,莫非就是王老板說的那個姓聶的村子?沿河兩岸矗立著一棵棵巨大的烏桕樹,嫩綠的樹葉生機勃勃。楊桂拔起一棵草,抓一把草下麵的泥土,用手一捏,細嫩細嫩,伴隨著一點油膩感。好土!楊桂在心裏說。這裏有山有水,土地肥沃,資源豐富,適合人群生存。再說,從風水的角度看,這裏呈玉龍過江之勢,是個好地方。莫非那三個仙人指的就是這裏?可是,自己怎麽沒有看見王老板說的騎白馬的神仙呢?不過,神仙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會現身的,要看緣分。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不是才第一次夢見神仙麽?或許在這裏待久了就會看見神仙的。想到這裏,楊桂昂奮不已,在一棵烏桕樹幹上猛擊一掌,說:“就選這裏!”

  楊桂在河岸上來回走了幾轉,最後選定蓋房子地點。既然來此定居,總得叫個地名吧?楊桂思索著叫什麽好。原來的村子叫泮塘,現在是不是也叫什麽塘?河岸北麵正好有口塘,叫什麽塘呢?一陣南風刮來,成排的烏桕樹枝翩翩起舞,沙沙作響。楊桂心中豁然一亮,這裏這麽多烏桕樹,就叫桕塘吧!對,就叫桕塘。村名有了,這條河叫什麽河呢?不,準確地講不是河,水麵不算開闊,應該叫港。叫什麽港呢?楊桂順著水流往前看,隻見它和整個草地走向一致,既然這地形是玉龍過江,那麽,這條港便叫玉龍港吧。

  楊桂覺得村名和港名都叫得很貼切,甚是高興。說幹就幹,楊桂順著玉龍港往前走,走進港灣處那個小村子。他要向人家借斧頭和鋸子,上山砍樹蓋房子。強盜叫占山為王,我今天來個占地為王,免得別人看上這塊地方,楊桂在心裏說。

  這是個小得可憐的村子,僅僅三戶人家,果然姓聶。楊桂走進東邊那戶人家,戶主是個四十來歲的後生,名叫聶七。聶七告訴楊桂,他旁邊的兩戶人家是弟弟聶八、聶九。兄弟三人前兩年從山東那邊逃荒來到這裏定居的。聶七聽說楊桂要蓋房子定居,想到這裏慢慢要熱鬧起來,很是高興,不僅答應借東西,而且叫來聶八、聶九,一同上山幫楊桂砍樹,搭起了一棟簡易房子。

  這天,楊桂聽見“哇”的一聲雁叫,抬頭看看天上人字形的雁陣,忽然想起離開家鄉已經近一個月了,馬上要栽禾了,家中妻子還不知道記掛成什麽樣子呢!該回家接家眷了。於是,和聶七打聲招呼,踏上了返鄉之路。

  這正是:

  溫馨夢中遇神仙,為尋夢境涉艱險。

  莫道今朝孤身客,來日興起一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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