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歌飛揚

第五節 十五年後的陽光

　　他，喜愛戴一頂鴨舌帽，消瘦的臉龐顯得有點滄桑，稀疏的胡子布滿略顯黝黑的下巴上，這樣一個35歲的人，看上去卻像40多歲的人。他說話的聲音輕輕的，行動也有些畏縮，保持著極為低調的生活態度，因此，與網上逃犯的身份很難畫上等號，而事實上，15年前，他就因涉嫌犯罪被列入網上逃犯。

　　那時的他，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帥小夥，喜愛看武打電影，喜愛打抱不平。村裏有位州哥，經常與他一起玩。那一天，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州哥找到了他，邀他一起去“修理”一個生意人，說那生意人曾欺負了他。結果不明事理的他跟隨州哥幹了一件讓他今生難忘又悔恨的蠢事。事發後，他才知道州哥是為了搶那個生意人的錢，才邀他一起去壯膽。從此之後，他被列入網上逃犯，他也開始了逃亡之旅。

　　他東躲西藏。15年間，他跑遍了大江南北10多個城市，做搬運工，拉貨物，幫小工，事無巨細樣樣幹，隻為填飽肚子。白天幹著雜事，晚上經常噩夢連連，10多年過去了，他從一個帥小夥變成了一個癟三老頭。自列為網上逃犯之後，心裏總不踏實，這塊心病就像一把尖刀頂住了他的軟肋，他也不知道怎樣擺脫目前的狀況。他也從沒想過要攢一分錢，因為他擔心攢了再多的錢也是枉然，有朝一日被捕，攢的錢就會付之東流。於是，他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無聊生活。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也先後找過幾個女朋友，看到他那副窘態，誰也不想靠近他。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也有一個女子看中了他的本分老實。然而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要到民政局領取結婚證時，他因沒有身份證不得不借口推辭。自然他的表現傷透了那女孩的心，那女孩誤會他不愛她，隻好離他而去。這以後，他更加沉默寡語，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神態，令許多打工的同事迷惑不解。

　　他暗地思忖，自己快奔四的人，至今還是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家沒有家，就是有幾個親人也不能相聚，這樣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恰此時，全國清網行動的宣傳告示，張貼大街小巷，他一遍又一遍地閱看，權衡再三，終於下定決心選擇了自首之路。

　　自首那天，也就是十五年後，他終於能挺直腰杆子，也能把頭上的那頂“遮掩帽”扔掉了，因為太髒太臭了，連他自己有時聞著都乏味、惡心。他看看天上的太陽，覺得陽光是那麽的燦爛，那麽的明亮，他露出了輕輕鬆鬆的笑，這是他十五年來少有的笑臉。

　　那一晚，雖然是在監獄，但他睡得非常踏實、安穩。他想著出去的那一天，畢竟有個日子，不像過去那樣遙遙無期。他默默地想，做個正常的公民，娶妻生子，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多好呀！他還想，還要去找那些曾誤解他的女子，哪怕她們結了婚，也要把自己的“故事”說給她們聽，爭取得到她們的原諒，即使成不了有情人，但也能做好朋友。如果可以，還能以兄妹相稱吧！

　　（原載於2012年9月10日《中國警察網》文化頻道--原創館--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