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歌飛揚

第十八節 替人愛著她

　　拐過街角，經過一段步行街，前方一位紅衣女郎映入眼簾，她看似在等人。我有意繞過，卻猝不及防地與她四目相撞，頓如做了錯事一般，慌亂地收回目光。

　　豈料，女郎尾隨我後，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我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她。她有一雙美麗略帶羞澀的大眼睛，飄逸的長發有點零亂。我問，有事麽？她愣眼巴睜，並不回答。我滿腹猜疑，繼續趕著上班的路。

　　落坐下來，心緒久久不能平靜。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卻又記不起是何時何地。我調侃自己，青春飛揚的年華已經逝去，難道還有被人愛的幸福？顯然不對！這麽年輕漂亮的女郎，怎麽會對我感興趣呢？莫不是看中了我為警的權利，想利用美色引誘我上當，為她排憂解難，替她遮風避雨。於是，思緒一如瘋長的野草，橫亙在我陰霾的天空裏，揮之不去。

　　次日大清早，又經過步行街，遠遠地看見紅衣女郎還在原地。我自信“為人沒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徑直朝該走的道路邁進，隻不過我不再用目光掃視她。

　　星星哥，原來你在這兒啊？女郎近乎歇斯底裏朝我喊道。我一臉的愕然，但還是馬上回絕了一句：“你認錯人了吧？”“不，不，你就是星星哥！你怎麽躲避我呀？我是月亮，你不是說過，星星和月亮永不分開嗎？”女郎帶著哭腔，一字一句地訴說著，臉上露出了憂鬱的神情。圍觀的人群壓了過來，我忙解釋，這個美女看錯了人。

　　正準備離開，女郎突然伸手拉我，我氣憤地把手一甩，徑自離去。今天撞鬼了！心裏不免生出幾分怨尤來。但轉念一想，女郎也許精神出了問題，才看錯了人。哎呀！如果是這樣，那我的態度也不能蠻橫、粗暴呀。整個上午，我在責備自己中度過。

　　下班的時間到了。剛出局門口，就看到那個紅衣女郎，旁邊還站著一個高高的俊男，我料想男子該是女郎的愛人了。納悶之時，已經靠近了他倆。女郎還是衝我喊星星哥，我微笑著說：“美女你認錯了人，我不是星星。”話未說完，俊男一步跑上前，驚喜地問道：“你是黃叔吧？你就是黃叔！”我也打量俊男，嘿！好麵熟，但又是記不起來。

　　“黃叔，我是小剛啊！她就是我妹妹小藍啊！你不記得十多年以前，你曾多麽用心地幫著我們呀！”俊男顯得異常興奮地說。

　　我終於想起來了，小剛、小藍這對可憐的兄妹……

　　那年我在刑警隊工作，上公交車穿便衣反扒。當一雙髒乎乎的小手伸進一旅客的褲袋時，竟被我發現了，這人就是小剛。通過問話得知，小剛原有一個幸福的家，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父母先後患重病身亡，留下15歲的小剛和13歲的小藍。輟學回家的小剛迫於生計，混跡於社會，被一個偷盜團夥拉上了幫，限他每日要交一定數量的現金，否則不僅要餓肚子，還要受皮肉之苦。

　　當時警方依據這個線索破獲了係列扒竊案件，而小剛的後續安排，是我負責的。走進小剛家時，我被眼前的現狀驚呆了，土坯房屋裏破敗不堪，空氣中散發出陣陣餿味、黴味，沒有像樣的家具，更沒有家電。小剛還有一個二叔，靠拖板車維持生計，家境也十分貧寒。在我的勸說下，小剛的二叔答應接過大哥的養育擔子。我心生憐憫，隔十天半月帶些吃的和穿的看望他們，漸漸地與小剛、小藍熟絡起來。後來，小剛經常帶小藍撿點破爛，偶爾幫其二叔幹點雜活。自認識小剛兩年多以後，小剛的二叔帶著一家人輾轉廣東打工，我從此與他們失去了聯係。

　　小藍是前年結婚，婚後不到一年，丈夫星星在工地上幹活，從高腳架上摔下不治身亡。小藍因受了打擊，精神變得恍惚，常常自言自語。這次就是為方便小藍治病而從廣東特意回鄉，而小藍趁醫護人員沒注意，偷偷溜到街上，竟把黃叔當成星星了。不過，黃叔的相貌也太像星星了。小剛頻頻解釋，把我從過往的記憶裏拉了回來。

　　為了讓小藍盡快康複，我隔三岔五趕到醫院，陪小藍聊天，下載她喜歡聽的流行歌曲，幫她回憶過去美好的人和事，爭取讓她從悲傷的陰影裏慢慢走出來，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狀態。小剛非常感激，總是嘮叨：“黃叔十多年前幫助俺們，沒想到如今還要你費心。”

　　我笑了，小剛也笑了，小藍也傻傻地笑了。不知不覺中，我充當了一個情感女孩心靈的救贖。不知怎的，我也很願意把更多的關愛無私地給予她，更盼望以精心的嗬護早些喚醒她。我堅信，她如歌年華裏對幸福的遙望，終有一天會像春天裏的花朵，燦爛地綻放。（2014年10月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