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耕歲月

第三十五章 雪阻“娘子關”的思考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曾經把我們堵在石太高速“娘子關”路段。當時，封在單副兩車道高速公路上的車輛，很快就形成了十餘公裏的長龍。冰天雪地裏堵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上，盡管大家心裏很著急，但開始時，我們還堅信當地政府一定會設法前來救援。但事實證明，我們是太天真了，當地的“公仆”們卻是太冷漠、太麻木不仁了。從上午十點來鍾堵在天寒地凍的路上，到傍晚六點鍾離開，整整8個小時，我們不僅沒見到過一個地方政府上的救援人員，就連一個填肚的饅頭或幾塊餅幹也無法買到。雖然，很是感謝高速交警終於在傍晚時分從路中隔離帶打開了口子，我們一些小車得以經應急車道掉頭逆行脫險。但當日仍有幾百輛大車、近千號人饑寒交迫地封在高速路上過夜。

　　封堵在冰天雪地裏8個小時的親身經曆，不能不引發我們的一些拷問和思考。為什麽一遇霧雪等自然災害，有關部門隻是簡單地把路一封了事，而不積極采取措施，引導救援已經上了高速的車輛就近從高速路上撤離？為什麽可以經應急車道讓小車先行脫險的這麽並不複雜的救難辦法，要遲來六七個小時？為什麽人們相信黨和政府，卻七八個小時都等不到當地政府的一個救援人員？究其原因，不外乎有這麽幾種：一是體製的原因。高速路的管理也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遇有不宜通行的天災等情況，各自把路一封既簡單又省事，隻要不在自己管理的路段發生事故就萬事大吉。所以，已經上了高速的車輛在道路封閉的情況下就沒法出去。據悉，不少情況下是交警故意橫輛車在路上讓你“插翅難飛”。二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思想作祟。高速路的管理是高速交通部門的事，突發災害當地政府雖有救援的義務但並沒有明文規定的救援責任，因而，裝聾作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作為。三是人民政府為人民的思想觀念淡薄，不能做到真正把人民裝在心中。因而，他們根本就不會去想到，堵在冰天雪地的路上有待產的孕婦怎麽辦？有危重待救的病人怎麽辦？有經不起折騰的高齡老人和弱小的嬰兒怎麽辦？所以，在突如其來的天災和百姓的疾苦麵前，當地政府才會顯得那麽的無動於衷。

　　突發天災是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的。雖然天災不可免，但政府應作為。由雪阻“娘子關”舉一反三使人想到，高速公路管理部門和政府部門是不是應該從實際出發，從關心百姓的疾苦出發，堅持以人為本，盡快聯手建立起突發災害救援的聯動機製，一旦遭遇霧雪等天災，立即啟動聯動的救援機製，采取超常規的應急救援措施，幫助困在路上的車輛脫離災禍。倘若，因災一時無法疏通道路，也要積極組織送水送食，起碼不應該讓受困的群眾長時間忍饑挨餓。其實，要做到這些並不難，關鍵的是，在一些政府和部門那裏，民本是否真的至上，百姓是否時刻在心？

　　真公仆就不怕百姓“攔轎”

　　應邀參加一家企業的慶典活動，不意竟在廠門口被一群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娘兜頭攔住。我估摸著他們是這家企業的職工。為什麽會攔住我呢？哦！明白了，我是從小車上下來的。盡管我坐的是一輛普通桑塔納，就現在的官員公務用車來說，是土得掉渣了，相當於前些年的吉普車。但退休工人還是不由分說地把我攔住了，兩位大娘一左一右拽著我的手不讓走，幾十、上百號人一下子聚攏過來，密實地把我圍在中間。人們群情激奮地向我訴說幾個月沒有領到“活命錢”了，間或中還有位大爺躥起來推搡我一把。

　　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圍堵，不由分說、幾近不講道理的推搡拉扯，對於我這個幾乎與經濟工作無染，且根本無法解決他們問題的一名小吏來說，的確是無辜的，也是惱人的。但就在大腦幾乎發熱的一瞬間，我理智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我沒有發作，也沒有理由發作，更無顏發作。因為我麵對的是一群衣食有憂的、上了年紀的、曾經為共和國的發展做出貢獻、獻出了青春年華和畢生精力的退休工人。而我則是一位衣食無憂的黨和國家的公務員，盡管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吏，但畢竟我的衣食俸祿都是人民給的。然而，就是我這樣的小吏也成了這些退休工人們心目中的“救星”，若不是到了十分無奈的地步，我想他們是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拽住我的。衣食無憂的我麵對衣食有憂的退休工人的圍攻，甚至是怒罵推搡，我的心裏沒有惱怒，沒有委屈，沒有怨責，有的隻是悲哀，有的隻是羞愧，有的隻是自責，有的隻是同情和理解。因為自己畢竟是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忠實實踐“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中國共產黨中的一員，也是人民公仆中的一分子，況且還是坐著小車的小吏。是黨員、是公仆、是坐著小車的“官員”，就沒有理由責怪這些退休工人不應該攔住我，就有責任為黨為國分憂，就有義務為民眾解難，盡管我的工作分工決定著我不可能解決他們的問題，但起碼可以幫助反映情況。捫心自問，我為衣食父母們做了些什麽？今後又能做些什麽呢？

　　大概是這些退休的大爺大娘們揣摩著我的確不是能解決問題的“官”，或許是由著他們推來推去的老實，人們漸漸放鬆了對我的挾持，一任我突破“重圍”落荒而去……這事過去已有些日子了，但我一直掛記在心，直到後來聽說他們合理的要求得到了妥善解決，心裏才踏實些。

　　經曆此事，的確使人十分感歎，我想若是天下的官兒們心裏都能裝著群眾，都能竭力為民辦事謀利，而少去做些一邊是群眾鬧著要飯吃，一邊卻在熱熱鬧鬧搞慶典，看似往臉上貼金，實是抹黑的蠢事就好了……

　　原載2006年《半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