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這幾天也不太好,在吧台裏結賬總算錯,而且總是少算,惹得顧客哈哈大笑,說:“老板你人真善良。”顧盼可不想被稱讚成善良的好姑娘,她想徹底解決一下向上這個人。聽完陳月月的轉述之後,顧盼也有點擔心,從前一直如影相隨的前夫,真是完全成了“娘家人”,愛情在離婚的瞬間就轉化成親情了?
不,不能吧?
顧盼原本特別自信,可是越想就越疑惑了。
那天一大早,顧盼來到向上的公司門口,穿得漂漂亮亮的迎風而立。萍萍經過的時候故意側過臉假裝沒有看見她,還“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鄙視。
等向上低著頭走過來的時候,有人小聲地提醒他:“哎,向上,前嫂子。”向上不知道對方的意思,皺著眉頭問:“什麽?”那人就推推他,讓他往前看。向上就看見了漂漂亮亮的顧盼,深情脈脈地看著他。
向上走過去:“你怎麽過來了?餐廳不忙嗎?”
顧盼說:“不忙,我過來看看你。”
向上以為顧盼又來給自己送吃的,四下看了看,卻沒看見顧盼手裏有東西。向上“哦”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顧盼一下一下踢著地麵,好半天抬頭問向上:“你,還愛我嗎?”
向上愣住了,沒回答,顧盼又問:“你現在很高興做我的娘家人,是吧?”向上連忙點頭。顧盼抿了抿嘴,說:“娘家人,嗯,讓我來告訴你,你是不是愛我。”說完顧盼就踮起腳來,抱過向上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太厲害了,向上的男同事打著口哨,起哄呐喊。向上被吻得迷迷糊糊,完全傻眼了。等顧盼鬆開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樣,完全呆掉了。
顧盼也有點喘,她說:“你還愛我嗎?”向上呆呆地看著顧盼,魂魄完全不在體內。“你自己想想。”說完就邁開大步走了。向上的同事們瘋狂地打著口哨,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在玻璃窗內看著這場好戲的萍萍“呸”了一下,說:“丟人!”
現在就輪到向上不好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向上給孫鵬程打來電話,又把羅斌叫了出去。三個人又到上次喝酒的地方聚在了一起。孫鵬程終於有反擊的機會了:“我們好像不是沒事就一起喝喝酒的關係吧?”羅斌就拍拍孫鵬程:“別這樣,你還追過人家前任,人家向上都沒和你一般計較呢!”
“羅斌,你現在複婚了,好像我們倆的事你沒啥發言權了是不是?你總過來摻和什麽呀?”
“向上需要朋友傾訴,我屬於正麵的積極的成功的典範,我當然得來,給他,給你們兩個指導一下。”
孫鵬程給羅斌倒滿酒:“喝酒!少說話。”
三個人碰杯,幹了一杯。羅斌問:“說吧,來了就看見你心事重重,年輕人有什麽鬧心事說出來,我們兩個當哥哥的給你分析分析。”
向上把顧盼過去強吻他的事情講了一下。孫鵬程咽了口唾沫:“顧盼這麽……大方呢?沒看出來啊!”
羅斌反應倒很平靜:“這很正常啊!向上你一副娘家哥哥的狀態,她過來吻你,就是告訴你她不想要你做哥哥,想要你做老公,就這麽簡單啊!你自己說說,人不都說身體是真實的嘛?美女當前,3年多的纏綿,你不會真的沒有感覺了吧?”
向上點頭,又轉折了一下:“可是,我們已經離過一次婚了。這麽快複婚,難保會再離婚的。我怕到時候顧盼會更難受。我說過,是因為我看顧盼不高興,天天的不高興,不是吵鬧不是暴力,就是那種提不起興致的不高興,就因為她太不高興了,我才同意離婚的。你們說,如果我們複婚了,會不會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你喜歡的人在你麵前不能高興起來,那種痛苦你們是理解不了的。”
孫鵬程給他下了診斷:“複婚恐懼症!”
向上不說話,低頭就是喝酒。羅斌說:“這個病不太好治,不過也不是絕症。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個病還得你們兩個自己來解決才行。”
那天當向上很晚喝得迷迷糊糊回到家的時候,顧盼又出現在他眼前。顧盼在樓下來回踱步,終於看到他了,走過來說:“你怎麽才回來?你喝多了?你喝酒喝這麽多幹嗎?”顧盼說完就把向上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架著向上上樓。
向上確實有點醉了,走路有點晃,但是他還是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擺手說:“不用,沒事,我沒事。”顧盼又過來抓他的胳膊:“怎麽會沒事呢?你看你走路都晃悠了!”向上再次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慢慢推開顧盼的手。
顧盼隻好在旁邊跟著,跟著向上晃晃悠悠地上樓。顧盼幫向上開了門,幫他拿了拖鞋,一直把向上扶上床,又去給向上倒了杯水。向上躺在床上,不肯喝水,顧盼幫他脫了襪子,又要去解開他上衣的扣子,向上連忙擺擺手:“不用了,你回去吧,太晚了。”
“你來喝點水吧,要不要吐?”
向上搖搖頭。顧盼又過來解向上的衣服扣子,向上趕緊抓住自己的衣襟,甚至艱難地側了一下身:“不用,不用,你回去吧。”
顧盼有點生氣了:“我給你解扣子解了3年多了,你這個時候害羞什麽呀?”向上說:“不是害羞,我們已經離婚了,太晚了,對你,對你影響不好。”顧盼心裏非常難受,她看著床上這個迷迷糊糊卻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男人,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睡吧。”顧盼隨手關了燈,走出臥室,推開外邊的門,又關上。然後她站在客廳裏,一動不動地站在客廳裏,站在黑暗裏。
牆上的鍾表嘀嘀嗒嗒,一分一秒艱澀地流逝。顧盼一直站到腿都酸了,才聽見臥室裏傳出來的呼嚕聲。向上一喝多了就會打呼嚕,而且一定要喝水,否則第二天就會嗓子啞了。顧盼不知道向上為什麽喝醉了酒,但是向上從前很少喝多。唯一那麽一次,是和她吵架出去喝多了,弄得顧盼很心疼,再也不敢和他吵架了。
現在向上喝醉了,顧盼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走了。向上打呼嚕了,於是顧盼慢慢地開門進了臥室,幫向上把衣服慢慢脫掉,又幫他把褲子脫掉,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一切妥當,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看來,向上病得挺重的。就像孫鵬程說的一樣:複婚恐懼症。就是怕給你帶來傷害不敢輕易研究複婚的事。我就說你們兩個……”陳月月指指兩個人,“鐵石心腸!現在好了吧,一點不給自己留餘地!”
三個女人在約會吧的辦公室裏,顧盼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陳月月急得直搓手,花一朵輕輕推推陳月月,小聲地說:“別說了,顧盼夠難受的了。”
花一朵又勸顧盼:“你垂頭喪氣的也沒有用。你一向挺理性的。我個人給你點意見吧。首先,你必須得讓向上明白自己的感情,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得真正了解一下,向上到底是不是還愛著你,還是已經真的死心了。還是,得耍點小伎倆才行。”
花一朵呼出了一口長氣,拿出顧盼的電話,又清清嗓,撥了向上的電話,顧盼和陳月月都很吃驚,不知道花一朵要幹嗎,顧盼甚至想把電話搶回來,因為她還不知道應該和向上如何繼續相處才好。
花一朵的電話已經撥過去了,等向上接起電話,花一朵立刻展現出焦急萬分的語氣:“向上,向上你在哪兒?快來,你快來啊!顧盼,顧盼她昏倒了!在她店裏昏倒了,你快來!”說完啪地掛了電話,長長呼出一口氣。顧盼和陳月月都驚呆了,好半天,陳月月滿臉崇拜地豎起一根大拇指。
顧盼倒是有幾分擔心:“一朵姐你說得這麽嚴重,他著急趕過來萬一出點啥事……”
陳月月打她胳膊一下:“烏鴉嘴!呸呸呸說了不算!”
花一朵就笑了:“看看,這個心疼啊!當時離什麽婚呢!”
“當時是當時……”顧盼越說聲越小,突然又問,“那我怎麽辦,一會兒他來了,我說什麽呀?”
“不用你說。”花一朵拿起手機,“他從公司到你這裏得多久?這個時間點應該不堵車。”
顧盼說:“大約20分鍾。”
“好的,別站著了,你去洗手間把妝卸了,頭發弄這麽立整幹什麽?弄亂點。”顧盼連忙聽話地出去了。
陳月月對花一朵說:“這招管用嗎?”
“羅斌不也被製服了?”
“羅斌和向上情況不同。”
“是不同,你們家羅斌是端著架子在那兒死撐著,就得用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燒掉他那點驕傲;向上是複婚恐懼症初期,情況還不嚴重,就得用熊熊燃燒的愛情之火燒掉他的病灶。你看著吧,一定成功。要是這都不成功,咱就勸勸顧盼,再給她介紹個高富帥得了。”
向上趕到的時候,直接衝進了辦公室,服務員沒攔住,花一朵讓服務員出去,說沒事。向上看見躺在沙發上一臉憔悴頭發蓬亂的顧盼,他趕過去:“盼盼,盼盼,你怎麽了?一朵姐,盼盼怎麽了?叫救護車了嗎?”
花一朵聲音低沉:“唉,今天一早來了就這樣,一直沒精打采的,還讓我和月月過來,邊說邊哭,說什麽你不愛她了,說你沒有複婚的打算,說你已經徹底成了她的娘家哥哥,說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和你複婚,可是你的心已經不在她這兒了,說著就太難過,就昏過去了。”
“我怎麽……我怎麽不愛她了……我隻是怕她……盼盼,盼盼……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了,剛才社區的醫生已經來過了,說就是太激動了,讓她躺下來休息,平複一下心情……可是,向上,你知道,她現在就是想和你重歸於好,否則這心病啊,無藥可醫……”
向上搖晃了顧盼好半天,顧盼也沒動靜,向上急得都要哭了,他捧著顧盼的臉,一下一下親下去,幾乎要哭地說:“我怎麽會不愛你呢,我怎麽會不想複婚呢,我隻是怕不能讓你滿意,怕你和我複婚不高興而已。我是愛你的!”
花一朵有點看不下去了,推著陳月月往外走,小聲地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陳月月出了辦公室還滿臉的驚訝,笑嘻嘻地說:“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大方的啊,我們兩個還在麵前呢,真是……”
“別說得好像我們有多老一樣好吧?我們也是年輕人!”
“那你和周達理也當眾親一個我看看。”
“你先和羅斌當眾親一個我看看再說。”
兩個女人嘻嘻哈哈地走出辦公室,對服務員說:“你們老板睡著了,別打擾她,她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
辦公室裏,顧盼已經睜開眼睛,她拉著向上的衣領把向上拉到自己的眼前,整個人翻身過來把向上壓在了沙發上,向上驚呆了:“盼盼,你沒事了?”顧盼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還愛我嗎?”向上停頓了一下,說:“愛。”然後顧盼就吻上了向上。
一切都變得十分美好。花一朵的周圍都是幸福祥和的景象。萌萌已經在放寒假,周達理的女兒花一朵也見過幾次,大概是周達理太嚴厲的原因,女孩子不太愛說話。但是她的眼睛很真誠,對花一朵彬彬有禮。周達理背後說,女兒很喜歡她。這讓花一朵也少了很多顧慮。
因為萌萌和周達理女兒的假期安排不一樣,還一直沒有機會四個人一起聚在一起。周達理一直說不著急,總有機會。
2月13日,兩個人看過電影,一人捧著一杯熱豆漿,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著。
花一朵說:“你是不是想問問我明天節日怎麽過?”
周達理點點頭。花一朵就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曆得太多了,沒有心思過這個節日。覺得不如靜靜地在家裏看看書。”
“也好。”周達理從懷裏拿出一個活頁的小本子,遞給花一朵。花一朵接過來問:“這是什麽?”
“禮物,你打開看看。”
花一朵借著路燈的光亮,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婚姻大事記”的題目,下麵寫著一行字:“第一件大事:2015年2月13日,花一朵女士接受周達理先生的求婚。”下麵是並列的數字,從2一直到10.
周達理說:“我想過很多求婚的方式,但是都覺得太過虛幻不夠真實。我不是一個多麽浪漫的人,但是我真心希望我今後的人生和你一起度過。這本大事記交給你,由你書寫我們今後的生活。我一定全麵配合。”
花一朵在心裏又讀了一遍第一件大事,臉上慢慢溢出笑容:“要是我不同意你這件大事不就得重寫了?”
“那就改個日期,反正第一件大事必須是這個。你不同意嗎?”周達理問。
花一朵笑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別人像你這樣求婚了吧?”
周達理似乎有些得意:“我覺得是這樣的。那你同意嗎?”
花一朵想了想說:“我經營的15年婚姻最後以失敗告終,我必須得承認,我有很多不足,我有老人要贍養,有孩子要哺育,我有很多你可能還不知道的缺點習慣需要你包容,如果這些你都不介意,那麽今後的日子請你多多關照。”
周達理讓花一朵說得有點激動:“我經營17年的婚姻最後也以失敗告終,我知道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和你一樣,正處在上有老下有小的階段,是整個家庭承上啟下的脊梁。我們身上都肩負著很多責任,今後的日子希望我們兩個能互相扶持互相關照。”
兩個人說得都很真誠,說得都有點激動,為了避免更感傷的情景出現,花一朵開起了玩笑:“那拿來吧?”
“什麽?”
“你不會連求婚戒指都沒準備吧?”
周達理慌忙從衣袋裏拿出來鑽戒,邊說“怎麽會”邊給花一朵戴上了。
花一朵做好了迎接小日子的準備,晚上和萌萌一起看電視的時候,就說了自己接受求婚的事。萌萌過來親媽媽臉蛋一下,說:“恭喜你哦,老媽!一定要幸福哦!”
花一朵“嗯”了一聲,接著說:“你知道周叔叔有個孩子,也在讀高一吧,是個女孩。”
“嗯,知道,你不是說一直住寄宿學校嗎?媽你擔心我和她相處不好吧?別擔心,老媽,我們都是新時代的好少年,怎麽可能相處不好呢?放心!都是女孩子,沒準我們兩個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立刻馬上就成為好朋友了呢!放心吧,找時間讓我們聚聚吧,反正以後還要一起生活呢!”
花一朵格外欣慰,她拍拍萌萌的手,說:“媽媽謝謝你。媽媽真幸福有你這麽懂事的女兒。”
“哎呀,別煽情哦,再煽情我會哭的哦!”
花一朵把一塊蘋果塞到萌萌嘴裏:“你爸爸最近怎麽樣?你們最近總見麵,他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還是老樣子,還是對你念念不忘唄!”
“你也勸勸你爸爸,讓他早點找個更合適的人。”
“好的,我一定勸勸他。媽你快看這個,女主馬上就要死了,男主才知道自己誤會女主了!這個編劇啊,簡直就是後媽!”
花一朵對這個後媽的詞很敏感,萌萌皺起了眉頭:“哎呀,花一朵女士,你想多了啊!我是說編劇太狠心了,這麽虐女主。”
花一朵笑笑,說:“沒有,我沒多想。”
因為花一朵不想太張揚,兩個人覺得先和周達理家人吃個飯,認識認識,之後商量一下哪天兩家人一起吃頓飯就可以了。周達理得到花一朵的同意之後,召集了一個小型的家庭聚會。
花一朵早就定做了兩個人的情侶裝,提前拿給了周達理,於是兩個人當天都穿上了喜慶的紅色,看得人心情也好。花一朵給到場的所有人都準備了禮物,周達理的父母早就見過花一朵幾次,特別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所以整個場麵特別熱鬧溫馨。
周達理的大舅看上去是這個家族的掌舵人,因為一直是他在說話:“來來來,今天達理把我們請來,大家心裏都知道,是達理有了心上人了。我聽說求婚成功了,恭喜啊!恭喜達理。一朵呀,你的名字大舅就喜歡!以後我妹妹妹夫還有達理還有小路我就都托付給你了!”
花一朵忙站起來主動和大舅碰杯:“謝謝大舅。”
周達理媽媽一直給花一朵夾菜:“一朵吃菜,吃菜。還有餃子,酸菜餡的餃子,達理說你最愛吃的。”花一朵連忙懂事地夾起餃子咬了一口。還沒嚼完呢,舅舅那邊又提酒了。
“來來,好事成雙,我再提杯酒啊。一朵呀,我們達理命苦,第一個媳婦就那麽沒了……”旁邊就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他,讓他不要再說了,舅舅卻說得更起勁了,“說說怕啥,一朵也已經是咱們家的人了!一朵呀,我的意思是說,你以後一定對達理好點啊!”
一朵連忙又站起來和大舅碰杯,表態說:“大舅,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周達理爸爸也舉杯,還怪罪周達理說:“你替一朵喝,怎麽讓你媳婦喝這麽多。”周達理說:“爸,沒事,才兩杯啤酒。”爸爸又說:“就是你不會照顧媳婦……”周達理媽媽怕他再說別的,連忙把花一朵手裏的杯子拿過去放在周達理手裏,周達理又和大舅碰了一下,替花一朵喝了。
能看得出來,大家對花一朵都很滿意,周達理也挨個給長輩敬酒,喝得特別高興。這時候大舅拿出一個紅包來,說:“一朵啊,我們家的規矩呢,第一次見外甥媳婦是要給紅包的,來,拿著。”一朵擺手說:“不用了,大舅,我們都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嫌少啊?”大舅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周達理連忙幫花一朵接過去,說:“怎麽會呢!大舅,一朵是不好意思。”然後他把紅包交給花一朵,說,“長輩給你的就拿著,別不懂事。”
花一朵笑笑剛要接,電話響了。花一朵平日的電話都有不同的鈴聲,這個鈴聲是孫鵬程的,她一直也沒有換過。花一朵遲疑著,看了一眼周達理,周達理小聲說:“沒事,你接吧。咱不都說了,不互相隱瞞的嘛。”
花一朵接了電話,小聲地說:“鵬程,有事嗎?我這邊有點忙。”
電話那麽語氣很低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一朵,我爸爸突發腦溢血,一個小時前去世了……我媽媽非要到殯儀館裏來,你方不方便過來陪陪她,勸她回去?”
“啊?爸爸去世了?”一朵的聲音突然大起來,整個桌子的人都嚇呆了。“什麽?親家公……”周達理大舅第一個叫了起來。
周達理聽明白了,趕緊說:“不是,不是,是一朵……前夫的爸爸,萌萌的爺爺。”
大舅鬆下一口氣,馬上又說:“那叫什麽爸爸,嚇我一跳!”
花一朵這邊已經慌了神,她對大家說:“對不起,我得去一趟。”沒有一個人說“沒關係”,也沒有一個人說“你去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花一朵把手機裝包裏,一低頭看自己穿著大紅的旗袍,還有一件粉色的呢子外衣。花一朵想了想,對周達理媽媽說:“阿姨,我先穿您這件外衣吧,我這件紅色的外衣穿過去不好。”周達理媽媽點頭:“嗯,穿吧。”花一朵就胡亂套上婆婆的外衣。
周達理這時候臉色不太好,他臉色陰沉,第一句問:“一定要過去嗎?”
花一朵解釋說:“不好意思,孩子爺爺過世了,我必須得過去一趟。”
周達理第二句問:“吃完飯再去不行嗎?長輩都在呢!”
花一朵遲疑了一下,對飯桌上的人說:“對不起各位,我公公過世了,孩子他爸又是獨生子,婆婆那人身體不好,也在殯儀館呢,我得過去看看。對不起,今天我就先走了。”
花一朵急忙忙地走了,周達理幾步跟上來,一把抓住花一朵的胳膊:“你這是幹什麽?你們已經離婚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你現在走了,你讓我們家人怎麽想?”
花一朵慢慢推開周達理的手,說:“我知道我現在走不太禮貌,可是我們曾經是夫妻,我公公婆婆當年對我十分疼愛,萌萌與爺爺的感情也特別深。所以,我必須現在趕過去。希望你理解。”
花一朵前腳走後腳大舅就生氣了,他對剛剛進門的周達理說:“這什麽玩意,亂糟糟的?什麽公公去世了,她公公在這坐著好好的呢!叫前公公爸爸,竟然叫你媽媽阿姨?她有沒有把咱們家人當回事?”
大舅越說越生氣,周達理的臉也越來越深沉起來。周達理媽媽趕緊說:“你想多了,這說明人家一朵還是有情有義的人啊!咱們家沒那麽講究,來來,咱們接著吃。”
周達理把筷子放下,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