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是夫妻

第三章　想當陌生人不容易

　　“他搬出去了？萌萌一點都沒吵鬧？”第二天，當花一朵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他搬出去了”之後，陳月月疑惑地問。

　　花一朵表現得特別平靜，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嗯。”

　　“難得萌萌這麽懂事。”陳月月感慨了一下，可是幾天裏花一朵的異常冷靜，讓陳月月更加擔心，她過去握著花一朵的手，輕輕地說，“你真的沒事嗎？你哭出來吧，好不好？我看你這樣，真的很擔心。”

　　花一朵反倒笑了：“有什麽可哭的？地球離了誰還不是一樣轉。對了，我拜托你的事怎麽樣了？”

　　“什麽事啊？”

　　花一朵一本正經地說：“我讓你給我介紹的高富帥的事，你給研究得怎麽樣了？我還這麽年輕，你不會是希望我孤獨終老吧？”

　　陳月月握著花一朵的手不放開，又說了一遍：“你哭出來，憋在心裏會憋出病來的！”

　　花一朵繼續笑著：“我沒事，哭什麽呀哭！快快，來客人了，招呼客人……”

　　招呼了幾個客人後，花一朵隨便問了一句：“對了，你那個要賣的房子怎麽樣了？有人來詢價嗎？”

　　“你不提我還真忘了，你認識房屋價格評估師嗎？這房子定價到底是高還是低我心裏也沒個準數，羅斌更是啥都不操心，我一點都不指望他！你有認識評估師的沒，給我評估評估。”

　　花一朵正在電腦上記錄剛才客人定製的服裝資料，她隨口說了一句：“我不太認識，找你姐夫問問。”

　　陳月月就僵在那裏，看著認真敲打鍵盤的花一朵，她知道，這個“你姐夫”指的是孫鵬程。

　　花一朵終於敲完了字，抬頭看陳月月僵住的樣子，問：“怎麽了？”

　　“啊，沒什麽，我再打聽打聽別人吧。”

　　花一朵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剛才說過什麽，她給陳月月出主意：“我真不認識評估師，我看你不如直接去評估公司找人，自己找的資質什麽的咱們也不了解底細。還是找個正規的公司，出來的評估資料也有法律效力才好。”

　　陳月月“哦”了一聲，但是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花一朵在家裏也表現得很平靜，照例給孫萌萌做飯、督促她學習。有一天花一朵店裏客人多，沒有及時下班，給就孫萌萌打了電話告訴她晚回去一會兒，還問：“你晚上想吃什麽？”孫萌萌說隨便，做什麽都行。花一朵忙完了就衝進超市買菜，然後匆匆忙忙地趕回家裏。

　　孫萌萌給花一朵開了門，看著花一朵手裏拎著的螃蟹，她盯著媽媽，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花一朵驚訝地問：“怎麽了，萌萌？幹嗎這麽看著媽媽？”

　　孫萌萌指著螃蟹，慢慢地說：“媽，我們兩個吃螃蟹過敏，隻有爸爸愛吃螃蟹……”花一朵恍然大悟。她去超市的時候，見叫賣的螃蟹特別肥美，不假思索就買了下來，這是平時孫鵬程最愛吃的，她當時忘了已經和孫鵬程離婚的事。

　　花一朵聽女兒這麽說，連忙解釋：“啊，這個呀，這個是給姥姥買的，明天我給姥姥送去。我給你買了杏鮑菇、牛排、菜花，你先寫作業，媽媽馬上就做好。”孫萌萌懂事地幫媽媽把東西送去廚房，就回自己房間寫作業了。

　　花一朵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開始洗手做飯，乒乒乓乓的，一會兒就做好了飯菜。她擺好桌子，叫孫萌萌吃飯。孫萌萌從房間裏出來，花一朵一邊盛湯一邊習慣地說：“萌萌，給你爸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吃飯。”萌萌那邊沒有反應，她把最後一碗湯盛好放在桌子上，才發現，她整整齊齊地擺了三副碗筷，盛了三碗湯，而女兒正看著她，滿臉都是憂傷。

　　花一朵忙笑了一下，說：“啊，老了，總忘事。洗手吃飯吧！”說著手忙腳亂地把那碗飯倒回鍋裏，湯也倒回去，多出來的勺子和筷子“嘩啦”一聲扔到洗碗池裏。

　　第二天一大早，陳月月接到了孫萌萌的電話，孫萌萌顯然在一邊走路一邊說話：“月月阿姨，你勸勸我媽媽吧！我知道她心裏一定很難過，但是她卻連一滴眼淚都沒落下。這幾天，她總是買隻有爸爸喜歡吃的菜，飯桌上還總是三副碗筷，動不動就讓我打電話問問我爸幾點回家。我怕她這樣子會生病的。我媽媽還不讓我告訴姥姥和奶奶他們。也沒有人能安慰她，月月阿姨，你勸勸我媽媽吧，讓她哭出來或者罵出來，心裏就好受了！”

　　陳月月答應著，又安慰萌萌幾句：“沒事，我勸勸你媽媽，大人的事情會慢慢解決的，你安心學習啊，馬上就中考了。你媽媽沒事的，你放心。”

　　一早上花一朵趕來上班的時候，陳月月看見花一朵的襪子都不是一雙的。陳月月拉著花一朵就往外走，花一朵不明就裏，問：“幹嗎去啊，你著急忙慌的！”

　　陳月月不放手，繼續拉著花一朵，一邊走一邊說：“一朵，不行！你必須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別把自己憋壞了！我都幫你打聽好了，那個狐狸精今天在公司不出門！在孫鵬程麵前你裝你端著，你顧及孫萌萌的情緒，顧及他是萌萌的親爹，我不管！我實在看不下去那個狐狸精破壞別人家庭，勾引別人丈夫，憑什麽讓她過得逍遙快活！我跟你去，弄死那個狐狸精！”

　　花一朵搖頭，掙脫陳月月：“我不去！沒意義的事。再說我們都離婚了，他們怎麽樣和我無關了。”

　　陳月月死不鬆手，一直把花一朵押上車，開車直奔“通達外貿”，恰巧顧盼從大門走出來。陳月月拉著花一朵下了車，嘴裏說：“正好！也不用鬧到老何的公司了！”陳月月指著花一朵，說：“她就是顧盼！”

　　陳月月拉著花一朵堵住顧盼的去路。

　　花一朵看了一眼顧盼，她得承認這個女人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漂亮，眼神裏有堅定的神色。就算她們一直在左移右挪，這個女人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顧盼明白兩個人是衝自己來的，生氣地問：“你們是誰？幹嗎一直堵著我的路？”

　　“你拆散別人家庭都不嫌丟臉，我們堵你路怎麽了？”

　　“拆散別人家庭？”顧盼疑惑，接著問，“你誰呀？我拆散誰的家庭了？你們別血口噴人！”

　　“就是你，不要臉的狐狸精！搶人家老公！賤人！”陳月月越說越難聽，周圍有人圍了過來，花一朵就勸阻陳月月：“走吧，算了！”

　　顧盼這邊不幹了：“算了？憑什麽算了，你們光天化日之下血口噴人就想算了！不行！給我說清楚！”

　　花一朵原本不想做這樣的事，在她的認知裏，這是丟人現眼的事情。但是一看顧盼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心裏也動了氣，她說：“還需要說什麽清楚，我是孫鵬程的前妻。在我們婚姻存續期間，你和孫鵬程出軌，所以這不算血口噴人！我不想用什麽髒話來羞辱你，那隻能降低我的素質。我隻想提醒你，你的行為很可恥！”

　　花一朵說完拉著陳月月往車上走，顧盼幾步追過來，堵在她的麵前：“孫鵬程？誰是孫鵬程？我告訴你，我壓根兒不認識什麽狗屁孫鵬程！我也不想用什麽髒話來羞辱你，我也好心提醒你，老公出軌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不要光天化日之下隨便找人扣屎盆子！那隻能說明你無恥又可憐！”

　　周圍人越聚越多，陳月月轉身要和顧盼繼續理論，顧盼卻被一個男人拽走了。

　　顧盼邊走邊掙脫男人的手：“你放開我！”

　　向上才放開顧盼的手，關心地問：“沒事吧？那兩個人到底是誰？你不會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顧盼厭煩地說，“向上你能不能別這樣了？我本來不想一遍一遍向你強調，但是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們就各過各的，你不要再關心我了好不好？你天天在我公司門口轉悠，讓我很困擾，你知道嗎？”

　　“我不是……”向上忙解釋，又指指花一朵她們離開的方向，“那個……我隻是……盼盼啊……你可千萬別……別插足別人的家庭當小三啊……看男人，可一定要看準了，別像我們公司那個萍萍，我跟你說過了，她那時候就愛上了一個已婚的男人，滿心歡喜結婚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有老婆孩子，你可不能這樣啊……”

　　顧盼又歎了一口氣，她懶得解釋，又看向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於是語重心長地說：“向上，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我們已經離婚了！哎呀……我看你這個樣子實在上火，那我就和你解釋一次，就一次，第一，在你我婚姻存續期間，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有負擔；第二，剛才那兩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我不認識，什麽叫孫鵬程的，我堅決不認識，我也從來沒有做小三的誌向；第三……第三就是，向上，我們已經離婚了好嗎？”

　　顧盼掏出手機，使勁在屏幕上按來按去，然後把手機遞到向上麵前。向上一看，屏幕上提示著自己的手機號碼，彈出的窗口詢問著：“確定要刪除向上？”向上正疑惑著，顧盼毫不遲疑地按了確定鍵。屏幕上向上的聯係方式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好了，向上，別再聯係我了！大街上這麽多美女，對她們用點心思吧！或者那個萍萍，我看你和我提過她很多次，是不是很漂亮很懂事很賢惠？去，去關心關心她吧，啊！走吧，走吧！”顧盼擺手讓向上走，向上三步一回頭地走開，沒走多遠，又跑回來，懇求地說：“顧盼，咱可千萬不能給人家當小三呀，啊，有喜歡的男人一定讓我給你把把關啊！”

　　顧盼立起了眼睛：“你到底走不走？”

　　向上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加快了腳步，再次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顧盼看著向上的背影長吐出一口氣，她想起離婚的時候，剛剛走出婚姻登記處的大廳，這個男人就站在她麵前一本正經地說：“盼盼，我以後就做你的朋友吧，超級好朋友那種。你以後再交男朋友，我一定幫你把關。男人看男人，眼光很獨到，免得你遇人不淑。好吧？”顧盼記得自己當時說得清清楚楚：“不好！”

　　但是向上根本沒有離婚的概念，除了不在一起吃不在一起住之外，這個男人一直還在她的生活裏，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像影子一樣追隨著她。她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隻有走進黑暗裏，就像今天這樣刪除他的聯係方式。

　　顧盼出去辦完事，回到公司裏，迎麵碰上孫鵬程，她點頭微笑，很禮貌地說了一句：“孫總好！”孫鵬程一看是顧盼，眼睛一亮，問了一句：“出去了？”顧盼“嗯”了一聲，就低頭過去了。

　　老何拍了一下眼睛發直的孫鵬程，說：“我說得沒錯吧？”

　　孫鵬程笑了一下，沒回答，老何拍拍孫鵬程的肩膀，說：“不過我挺佩服你，是男人就應該淨身出戶，夠爺們！”

　　孫鵬程臉上都沒有輕鬆，他說：“我們商量好了萌萌中考後去辦手續。這幾天她不接我電話，很多東西要過戶給她，還沒辦妥呢！”

　　老何想了想，問：“你的公司也都過戶？”

　　“我想經營，我對這公司有感情了。給她股份吧，或者看看她的意思吧！”孫鵬程說完又指指顧盼的辦公室方向，問：“她最近都好嗎？”

　　老何說：“我真佩服你一往情深的！她挺好的。人家婚都離了，就等你了。”

　　孫鵬程點點頭。

　　這一天顧盼覺得特別累。工作累，遇到兩個瘋女人累，向上的出現讓她更累。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樓道裏，隻有三樓，她卻像走萬裏長征一樣艱辛。今天顧盼因為處理客戶投訴，下班後加班到很晚，又在外邊簡單地吃了一口飯，就覺得自己特別累，打不起精神。她拖著沉重的兩條腿一步一步走到二樓，扶著樓梯休息。二樓的鄰居大姐突然開了門，看見顧盼，笑嗬嗬地說：“回來了？你老公給你送好吃的了，敲門你不在給你放門口了。要我說呀，年輕小夫妻吵架了，別太往心裏去，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老公都不敢進家門。我看著都心疼呢！”

　　顧盼本來就沒精神，一聽鄰居這麽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不是吵架。我們已經辦了離婚手續了。”

　　鄰居大姐“啊”了一聲，忙改口：“離婚了啊？那他這是糾纏你呀？用不用報警啊？”顧盼一看事態轉變得這麽快，忙說：“不用了，謝謝大姐，我會處理好的。”

　　顧盼隻好收起疲憊，裝作很精神的樣子快速上樓，走到三樓，就看見自己家門口放著一箱牛奶，兩個塑料袋的青菜。還有一個黑色袋子，顧盼踢了一腳，發現裏麵是粉色包裝的，自己最常用的衛生巾。顧盼掏出手機，撥了電話：“我是不是已經說了，離婚後各過各的，誰也別打擾誰？向上我跟你說，你這麽幹就屬於騷擾了你知道不？你是不是逼我報警啊？”電話那邊的男聲語氣卑微，聲音顫顫巍巍的：“盼盼，我就是怕你工作太忙，忘了買菜。你平時也不記得更新冰箱裏的食物，冰箱裏如果有牛奶一定是過期的，你要記得扔掉。你不是要到生理期了麽，我怕你忘了買……”

　　“咱們離婚的時候我是怎麽說的？”顧盼大聲質問。

　　向上小聲地複述著：“希望雙方都為自己活，別再為對方浪費精力。可是……盼盼我不是說好了麽，我要做你的朋友，超級好朋友那種……本來我就不想離婚的……”

　　“向上，你還是不是男人？”顧盼大聲地喊了一句。不知道是哪個樓層的門打開了，一個人大聲喊了一句：“大半夜鬼號什麽？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

　　顧盼“啪”地掛了電話，看著門口的東西，又踢了一腳，開門進屋了。門剛關好，對門的門就開了，女主人故意大聲嘟囔了一句：“誰家的東西，怎麽都堆我們家門口了！”顧盼咬咬牙，又打開門，端著笑臉：“不好意思。”然後把東西都拎進了房間……

　　第二天，顧盼換了一個新的手機號。

　　陳月月和花一朵從通達外貿回來，陳月月開著車，一路按著喇叭。花一朵有點頭昏，一回店裏直接就進了辦公室。陳月月氣還沒消，看店裏的服務員對客人不熱情就大聲地批評了一頓，又用毒辣辣的目光看著店裏漂亮的服務員，嘴上不留德：“現在的年輕女孩，一個個的都有病！”嚇得幾個服務員都躲得遠遠的。她沒發完火，又接到羅斌的電話，不知道講了什麽事情，最後來了一句：“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然後就扔了電話，進辦公室裏去看花一朵。

　　花一朵在辦公椅上坐著，婆婆打來電話，陳月月進來看電話一直在響，以為又是孫鵬程，生氣地說：“不接！”花一朵按著太陽穴，一看是婆婆電話，連忙站起來，很恭敬地接起了電話：“媽，您好！啊，我很好，您說……好的，好的，我們最近挺忙的，萌萌不是忙著複習呢麽！您放心，有時間我們一定回去吃飯。哦……那好吧，好，下了班我就過去。”

　　花一朵掛了電話，整個人又萎靡下去。見陳月月臉色不好，花一朵解釋說：“他父母還不知道呢！”陳月月就一直搖頭：“怎麽了？還要去吃飯？你何苦呢？”

　　花一朵說：“老人們有什麽錯？何況他們家都不愛吃酸菜，特意給我包的酸菜餡餃子。一家五口人，口味都不同。老太太又是蒸螃蟹又是烙餅，還得特意給我包酸菜餡的餃子。我要是硬不去吃，心理上也過不去，也是最後一次了。去看看老人家也算了了我一份心事吧！”

　　“狼心狗肺的孫鵬程！你這麽好的女人都不知道珍惜。”

　　花一朵聯係了孫鵬程，話很簡單：“老人家還不知道吧？剛才萌萌奶奶給我打電話了，做了飯，讓我們回去吃。”

　　孫鵬程在電話裏遲疑地說：“要不，我跟我媽說吧。你不用麻煩了。”

　　“嗬嗬！”花一朵笑著說，“不麻煩。以後也沒機會再吃老人家親手包的酸菜餡餃子了。我一會兒下班過去。萌萌去補課班不用過去了。你要是不方便不回去也行。”

　　孫鵬程說：“哦，那好。那，謝謝了啊！”

　　花一朵掛了電話，苦笑著對陳月月說：“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說謝謝！謝謝，有趣吧？月月你說，為什麽這世界變化這麽快？上次去婆婆家吃飯他還讓我給老人買藥，這回去婆婆家吃飯他就客氣地對我說謝謝了？”

　　陳月月不知道說什麽好，糾正她：“前婆婆。”

　　花一朵下了班，不顧陳月月的阻攔，去超市買了些東西，大包小裹地拎著，敲開了婆婆的家門。她沒想到開門的是孫鵬程。

　　婆婆也走到門口，接過花一朵手上的東西，滿臉笑容：“快進來快進來！我剛才還說鵬程呢，怎麽不去接你！”

　　“媽，爸，我來了。不用接，我沒買什麽東西，我自己也開車來的。”

　　婆婆已經張羅好一桌子菜，滿屋飄香，她招呼花一朵：“快去洗手，吃飯吃飯。你爸今天還親自下廚炒了腰花呢，你快來嚐嚐。”回頭又批評孫鵬程，“快把一朵包接過來呀，拿著包怎麽洗手啊！你今天怎麽這麽木啊！”孫鵬程過去接包，花一朵沒有把包遞給他，直接放在鞋架上，然後去洗手了。

　　餃子剛剛出鍋，冒著歡騰的熱氣，花一朵看著桌子上的飯菜，說：“爸，難得您今天親自下廚啊，我來嚐嚐。”就夾了一塊腰花，邊嚼邊豎大拇指，“唔，不錯，唔唔，真不錯！色香味俱佳！爸您廚藝不錯呀！以後多幫幫媽吧！”

　　老爺子聽到有人誇獎謙虛了一下：“還行吧。”

　　婆婆給花一朵夾餃子：“快吃，快吃，趁熱乎。喏，香油，這是醋、辣椒油，快吃吧！”

　　花一朵挨樣地接過來，前麵擺了一小排的瓶瓶罐罐：“媽，您別光忙活我，您自己也吃。我自己來，自己來就行。”

　　孫鵬程也說：“媽，你也吃吧，讓她自己來就行。”

　　“你懂什麽！”婆婆明顯特別喜歡花一朵，她心疼地說，“好久沒來吃飯了。萌萌中考又忙，鵬程像他爸，一點兒家務都不伸手。一朵又忙生意又忙孩子多累呀！你看，都瘦了，這臉頰上都沒肉了。”

　　孫鵬程偷偷瞄了一眼花一朵，又迅速移開目光。

　　“媽，我沒瘦。這兩天還胖了兩斤呢！”

　　“胡說，媽一眼就看出來你瘦了！臉色也不好。鵬程你在家多幹點兒家務，別光指著一朵幹。多辛苦！”

　　孫鵬程答應著：“好。”

　　花一朵邊吃飯邊叮囑兩位老人：“爸，您的高血壓藥可一定要堅持吃啊！不是我嚇唬您，是醫生說的，突然斷藥血壓也會突然高起來的。一定要按時吃。媽不讓您喝酒，您可不能喝酒，知道吧？”

　　老爺子點頭，說：“好的。我知道了。”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手從酒瓶子上拿開。

　　“媽，每年體檢，您可別忘了，記日曆牌上，體檢結果要拿給醫生看，而且，還得把頭一年的也給醫生看，讓醫生做做比較。”

　　“知道了。你怎麽說得要不管我們老兩口了似的。不過你放心，你忙不用領著我們去也行，我們自己也能去醫院體檢。哎呀，我就說我這老婆子命好，有你這麽個好兒媳，大事小情地都幫我們惦記著。比兒子都好！比兒子有用！”

　　婆婆說完，又給花一朵夾了幾個餃子，花一朵看著慈祥的婆婆，無數的往事又湧上心頭，連忙低頭吃了一個餃子。把情緒穩定下來之後，花一朵給婆婆和公公都倒了杯果汁，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端起酒杯，說：“爸，媽，你們不能喝酒，就用果汁代替吧。我敬你們二老一杯。剛才媽您說您命好，其實我才覺得自己命最好！別人家裏婆媳關係緊張，吵吵鬧鬧的時候，我總是心裏特別感激你們二老。當年接受我做兒媳婦的時候也是，沒嫌棄我沒有正式工作隻是一個給人打工賣服裝的；這麽多年把我當親姑娘對待，沒有嫌棄我粗心大意，無論我做了什麽錯事，你們都包容我。我年輕時貪玩，有一年忘記了媽您的生日，您還自己買了圍脖，對誰都說是我給您買的……”

　　花一朵說到這裏，有點兒說不下去了。婆婆連忙遞過來麵巾紙：“擦擦，你看，說得媽都掉眼淚了。都是一家人，還說這些幹什麽？要說這些小事，我們老兩口連個退休金都沒有，還不是你一直養活著我們，我們身上穿的戴的，從裏到外，哪件不是你買的？快別說了，吃餃子吃餃子……這孩子，今天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鵬程欺負你了？”

　　孫鵬程低著頭不說話，花一朵忙笑了一下：“沒有，是看您特意給我包了酸菜餡餃子，我太感動了，以後您就別親手包了，我去外邊買點吃就行，您手本來就疼。”

　　“那怎麽行？隻要你還愛吃，媽以後還給你包！來，多吃點！”婆婆又給花一朵夾了很多餃子，公公這時候也說：“別光夾餃子啊，這麽多菜呢！讓一朵吃點菜！”婆婆就又開始給花一朵夾菜。花一朵看著自己的盤子裏滿滿的菜，都不敢看婆婆的眼睛，生怕看一眼，馬上就能哭出來。

　　見孫鵬程要喝酒，婆婆趕緊勸住他：“你就別喝酒了！一朵都喝酒了，一會兒你得開車呢！”孫鵬程就放下酒杯。

　　婆婆看出來孫鵬程的狀態不佳，問他：“你怎麽連句話都不說？”

　　“啊，沒事。吃飯呢嘛。”

　　婆婆就對花一朵說：“要是鵬程欺負你，告訴媽，媽幫你收拾他！”

　　花一朵強裝著笑臉，配合著婆婆，說：“好，媽您要幫我好好收拾他！”

　　吃過飯，孫鵬程和花一朵出門。孫鵬程伸手問花一朵要鑰匙，花一朵說：“不用了。我叫代駕。”

　　“沒關係，我送你吧。我的車放樓下也沒事。”

　　花一朵卻已經撥通了電話：“麻煩您，新開路麗景小區門口，代駕，到重陽路陽光小區。好的，請盡快。我在門口等，來時電話聯係。”

　　花一朵掛了電話，對孫鵬程說：“你走吧。啊，對了，明天我們約在我公司前麵的茶館裏談談財產分配問題吧。上午9點。好了，你走吧。”

　　花一朵說完就再不看孫鵬程，一直往另一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