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除了多了幾個預訂婚禮慶典的年輕人,依然一無所獲。中午,田跡墨和史小舟、慕容竹在一起吃盒飯。
“師父,你的題是不是太難了呀?”
“就是。師父,你這是選主持人,又不是選編劇!”
“你們錯了!一個好的主持人,不是隻會背台詞的漂亮花瓶和傳聲筒,從站到台上那一刻起,他就是全場的統治者。他不但是主持人、編劇,還是策劃和導演!台下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演員,都是他劇本裏的人物。他不光要完成幾個重要環節的把握和銜接,更要恰如其分地利用一切機會與人互動,營造喜慶、感人的氛圍,把控整個慶典的走向:哪裏該平鋪直敘,哪裏該高潮迭起……這就要求他必須具備應對、處理一切突發事件的能力。這是一名主持人最基本的職業素質。咱們公司在主持人的選用上必須嚴格,以後走出去了,他們就代表著咱們公司的形象。靠什麽打造品牌?靠什麽占領市場?得靠他們啊!人家一提起‘親愛的’主持人,必須得豎起大拇指!你們兩個用心學著點,這裏麵學問大著呢。哦,對了,竹子不行,懷孕了。徒弟,你別整天光顧著圍觀看笑話,留點心!你長得就挺有喜感,走主持這條路肯定有觀眾緣!我好好培養培養你……”
“真的?師父?我能行?”史小舟還真來了興致。
“別臭美了,師父這是抬舉你呢。可是,師父,上哪兒去找那麽高素質的人呀?”慕容竹話音剛落,隻聽一個聲音傳來:“我行嗎?”後麵還伴隨著高跟鞋的腳步聲。
田跡墨心裏一驚:“這聲音,很熟……果然是她。”
史小舟一見也驚呆了。他拽起慕容竹的手,道:“老婆,走,咱們下去看看那幾個家政玻璃擦得怎麽樣了。”
“上午不是都擦完了嗎?”
“哎呀走吧,再看看地麵擦了沒有。”史小舟連拉帶拽,和慕容竹下了樓。
“你……你怎麽來了?”田跡墨吞吐道地問道。
“我來應聘,不可以嗎,田老板?”
“你瘋了吧。”
“‘親愛的’,嗬嗬,虧你想得出來。也隻有你,能起得出這麽有創意的名字。”
“你……你不是走了嗎?”
“你巴不得我走是吧?”
“我沒……沒這個意思。”
“還好意思說。剛見了麵就攆人家走,一點也不顧念‘老同學’的感情!”
“不……我後來在候車室的大廳使勁喊你,可你沒聽見。”
“喊我?喊我幹嗎?”
“我……”
“哦,又是剛做了決定就後悔是吧?反複無常、躊躇兩端、不敢堅持、自欺欺人……你倒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善良的、虛偽的、懦弱的文人田跡墨。”
“你怎麽又抽煙……”
“怎麽,貴公司不允許抽煙呀?那怎麽田老板你自己不以身作則呢?”
“我……我在公司裏從來不吸煙。所以,你也不可以吸煙。”
“為什麽?我又不是……”
“從現在起,你是了。不但是我的金牌主持人搭檔,也是我的主持人培訓講師。這樣吧,業務總監、財務總監……各種總監,你也都兼了吧!”
“田跡墨,我可告訴你,我不是來給你這個老同學幫忙的,我是打工者,是要拿報酬的!”
“沒問題!拿報酬沒問題,不是來報仇就行!”
“哼!報仇?算你有自知之明呀!報仇,那是遲早的事!你小心點吧!”
“嗯……那個……”聽到慕容竹上樓的聲音,田跡墨清了清嗓子,“就算,就算你有過十多年的主持經驗,也得,也得過了麵試這一關。我們對待所有應聘者都是一樣的!我們是大公司,這方麵是很正規,很嚴格的!”邊說邊丟過去一張卡片,“給我講個故事吧,要求是……”
“卑鄙、白癡”這是卡片上的字。看過之後,桂琳緩緩講了起來:“有兩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開始了一段網戀。同學裏沒有人看好他們,因為他們相隔太遠,家庭條件又都很不好。但他們下定決心要在一起,於是約定報考同一所大學。不幸的是,男孩考上了,女孩沒考上。女孩很傷心。男孩說,沒關係,我等你。他偷偷撕毀了通知書,又重讀了一年。第二年,女孩考上了,可男孩發揮失常,高考落榜。這次,女孩撕毀了通知書。”
“哎呀,他們怎麽這麽傻,到大學裏等著也是一樣的呀!”慕容竹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啊,他們當初太小,太傻……”她看了一眼慕容竹,接著講下了去,“第三年,他們終於如願以償。在大學校園裏,他們不僅是同學,更是名滿校內外的金牌主持搭檔。他們的故事廣為傳說,成為人人羨慕的鴛鴦情侶。可是,就在這時候,男孩的情敵出現了。他是女孩子的同鄉,家族在當地很有勢力。他挖空心思追求女孩,可女孩不為所動。於是他跑回家鄉,給女孩患重病的父親治好了病,給她的母親和很多親戚安排了非常好的工作,用這些卑鄙的手段征服了女孩的家人。畢業那年,女孩的母親以死相逼,要她和男孩子分手。女孩沒有辦法,不知道該怎麽對男孩說。”
“他們分了嗎?”慕容竹聽得很入戲。
“分了。分手前一晚,他們住在一起,女孩要把自己給他,他不肯要。他說一定要正式結婚了才可以,他不肯褻瀆她。整整7年啊,男孩從沒有動過女孩。女孩哭著說,以後,她就不是他的了!她把事情如實相告。男孩子聽了之後很淡然,說,那我更不會要了,因為你這輩子不屬於我。分手那天,男孩送女孩去車站,他們抱頭痛哭。女孩在上車的一刹那還在不停地回頭。她想:‘留我啊,喊住我啊!你這個白癡!我們私奔也好,殉情也好,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死我也不怕!’”
“對啊!挽留她呀!他明知女孩子是愛他的呀!”慕容竹急了。
“他沒有挽留。他很瀟灑很大度地說:‘祝你幸福。’”
“為什麽不挽留呢?真是傻瓜。”慕容竹聽得很生氣。
“因為他自卑、他怯懦、他不敢麵對,他是個白癡。”桂琳假裝捋著頭發,擋住哭泣的臉,盡量掩飾著自己的哽咽,“不好意思,我去下衛生間。”
“師父,這個怎麽樣?她行了吧?故事講得真動聽,像是真事一樣,我都快哭了。”慕容竹拄著桌子,充滿期待地問田跡墨。
“她……也許,她講的,就是真事。”田跡墨心如刀絞,渾身冰涼,“樓下收拾得怎麽樣了?我下去看看。”
田跡墨生怕慕容竹看出自己的異樣,低著頭匆匆下樓。史小舟正指揮著幾個家政做著大掃除,一見田跡墨,忙迎上去說:“師父,是桂琳嗎?”
“嗯。”
“真是她呀!我還怕自己認錯了呢!嘿,真怪了啊,五年多了吧,她沒怎麽變樣,還是那麽漂亮!”
“嗯。”
“她怎麽來了呀?師父,是你喊她來的?行啊你,膽子不小!我師娘要知道,不得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給你用上清朝十大酷刑啊!”
“哪天如來佛給我來個電話,我帶你再跑一趟西天,取次經都沒問題,還有什麽不敢的?”
“師父,我怎麽看你沒那麽高興呢?”
“唉——徒弟,說實話,師父也沒想到她會來呀!”
“你不正好缺人嘛,她來了完全可以給你當左膀右臂啊!”
“這是顆炸彈。”田跡墨走出門外,坐台階上點了根煙,“不定時炸彈。”
“炸彈?”
“自殺式的,弄不好就會同歸於盡。”
“這麽嚴重?”史小舟也坐過來,憂心忡忡地問,“師父,那怎麽辦?”
“順其自然吧。也許……是我多慮了。”
§§第十九章 傳說中的鐵頭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