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男時代

3

　　齊兵這話可夠狠的了，田跡墨真有點意外了。在劉星的問題上，他遠遠低估了齊兵的決心和意誌。愛情，真是致幻劑。他端著咖啡怏怏地走回去，神情沮喪。劉禦風也走過來靠著田跡墨和菅鵬舉坐下，又補了幾份果盤。

　　“怎麽趴下了？菅子。”田跡墨拍拍菅鵬舉的腦袋，“嘿，醒醒，到站了！”打從進了酒吧，菅鵬舉就一直趴在桌子上，不吃也不喝，耷拉個腦袋，沒精打采的。

　　“大非，車怎麽樣了？”田跡墨問。

　　“毛事沒有！發動機、變速箱這些大件都沒壞，問題不大。我跟4S店的李總打過招呼了，所有配件一律進價，原廠！單子明天就能出來，估計有三四萬塊錢夠了。”

　　“老田，咱們能不能想點辦法？怎麽說這也是一大筆錢啊。加一起八萬塊，夠買台新捷達了。”於子凱給大夥發了圈煙。吳大非看了看牌子，沒接，從手包裏掏出兩盒軟“中華”，大大咧咧地丟在了桌子上。於子凱把自己的煙揣回去，不客氣地開了包中華。

　　“大兵不差錢。”田跡墨吐了個煙圈，回頭看了看不爭氣的齊兵。這小子一跟劉星在一起就像吃了興奮劑似的精神煥發，不知道怎麽好生安慰的，劉星臉上明顯有了笑意。倆人卿卿我我的，又膩味上了。

　　“再不差錢也不是這麽個賠法啊！你們聽我說哈。我小舅子——老田你結婚的時候見過，他跟我一起去的，還上了個紅包，記得吧？——是做保險的，叫李光。他混得比咱倆強多了，現在是個什麽主任。我跟他通了電話，說了這事，他給我出了一個主意。”

　　“李光？這名起的——他爸是攝影愛好者吧？他什麽意思？”

　　“簡單地說，就是讓齊兵趕緊補上保險。回頭咱重新做現場，重新報案。出現場的人到這一照相，回去定損，過幾天一賠付，我小舅子再給使點勁，咱們一分錢都不用花了！”

　　“這……這不是騙保嗎？”半天沒說話的菅鵬舉又聰明了一把，抬起頭來一臉驚恐，“那，那可是犯罪啊。”

　　“什麽這這那那的。怎麽能叫犯罪呢？這事很普遍。劉哥幹過出租，他知道。車什麽件有毛病了，先不去修。等不能用了，找個地方，假裝撞一下，回頭找保險公司一報銷，自己一分錢不用花，全換新的！是不是？劉哥。”

　　“啊……倒是有這麽幹的。可人家那是事先上了保險的啊，凱子。”劉禦風似乎也有所擔心。

　　“我倒覺得凱子這條路通！”吳大非來了精神頭，“齊兵家裏再有錢，可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吧。保險公司幹嗎的，專門忽悠老百姓錢的。這回咱們也他媽忽悠它一把。我看行！”

　　“不行不行。萬一有人舉報怎麽辦？”菅鵬舉還是挺堅決。

　　“這種事，民不舉官不究，又沒礙著別人什麽事。當年吳老大砸車，要不是被抓了現形，誰敢告……”於子凱也意識到說走了嘴，乜了一眼吳大非，喝了一大口酒，硬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沒事。沒什麽不能說的，都不是外人。”吳大非很大度，要不就是有點喝高了管不住嘴，接著於子凱的話自曝家醜，“劉哥，這裏可能就你不太了解兄弟。你看現在我混得人模狗樣的，像那麽回事。給咱臉的，喊咱聲‘吳老大’。當初，咱就是他媽的這個！”吳大非伸出小拇指不停比畫，“這個！誰能看得起你啊？這個是什麽懂不懂？沒有背景，沒有關係，沒有錢，沒有地位，連他媽親人、住的地兒都沒有……”他越說越激動，忍不住站起身來。齊兵和劉星聽這邊吵吵嚷嚷的，也聚集了過來，菅鵬舉給他倆說了於子凱的意思。齊兵沒吭聲。

　　“大非在他奶奶家長大的，他爸他媽很早就病死了。上初中的時候他爺爺奶奶也沒了，徹底成了孤兒，後來成了個小混子。凱子說的砸車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還沒來濱海市呢，鬧得挺大的，滿城皆知。他帶著一幫人，拿著家夥什兒，專門挑當官的車撬，撬不開就砸開，偷裏麵的錢物。自己留下一部分，捐給孤兒院一部分，都是匿名捐的，也算是劫富濟貧了。這有點像武俠小說裏的“綠林好漢”，是吧，嗬嗬！好長時間也沒人敢報警——那裏邊的東西來路不正啊——後來他有一票小兄弟正在作案，讓人逮個正著。第二天大非就去投案了，把所有的事都自己頂了，判了五年。出來之後就吃得開了，人家都叫他‘吳老大’，開始走上坡路了……”見吳大非言不及義，田跡墨附在劉禦風耳邊低聲解釋。劉禦風聽得頻頻點頭，這看起來簡單幹脆的吳大非——吳老大，還有這麽檔子英雄事跡啊。

　　“有擔當，敢負責，夠爺們！你比哥哥我強！來，大非，哥敬你一杯！”劉禦風打斷胡言亂語的吳大非，握著酒瓶站起來，跟他碰了一下。吳大非來者不拒，倆人對吹了一瓶，相視大笑。眾人高聲叫好，來了個小高潮。田跡墨有點納悶，這個老劉，自打認識他到現在也有些年頭了，從沒見過他喝酒。今天這是怎麽了？看那架勢，吹了一瓶麵不改色，看樣子還是此中好手呀！過去都在偽裝？

　　“扯得有點遠了啊。你們就說，這事這麽辦行不行吧？我小舅子等我回話呢。”

　　“於子凱，你小舅子靠譜嗎？”

　　“老田，你這話問的，沒問題啊！”

　　“嗯，再有就是，他擔得起嗎？回頭別把人家坑進去。我聽說保險公司對這種事情處理得很嚴厲，要是知道了，你小舅子工作肯定是沒了。”

　　“你們要是都同意，我一會就把他喊過來！”於子凱越說越興奮，“大家也認識認識！怎麽樣？”

　　幾個人麵麵相覷，最後目光都轉向了齊兵。還沒等齊兵說話，劉星急忙說：“有便宜不占，那是烏龜王八蛋！”邊說邊捅齊兵。

　　齊兵模糊地表態：“哦，你們看著辦吧。”

　　“還有個關鍵問題——現場。這現場怎麽做？是不是還得把車放回原處啊？”

　　“肯定的啊，那才逼真。”

　　“那還得征求那鞋拔子臉老頭的意見，人家得配合才行啊。”

　　“我看夠嗆，那老頭子多倔。”

　　“哎呀，那邊更好說了。我丈母娘總帶著我老婆去那兒做‘健康體驗’，一來二去的就熟了。三姐跟他女兒還處得不錯，叫什麽來著……對了，才才！”說到這於子凱看了看菅鵬舉，“要不能給她和菅子介紹對象嘛！”

　　“你老婆？別提你老婆行嗎？提她我牙疼。”吳大非不屑地瞥了於子凱一眼，“就她能辦什麽事？不壞事就不錯了。上次我給地稅局的局長老婆送禮，去你們家買的化妝品，都過期了！我回頭找你老婆，她還硬不承認。這辦的叫什麽事呀？這樣的娘兒們也就你能受得了，換我……哼！”

　　“不用找她，這有現成的人呢！”聽見吳大非的話裏帶著點火藥味，田跡墨連忙打岔，“菅子，你老丈人這一關，你不出馬不行了！”他衝菅鵬舉擠眉弄眼，“走，咱們去找才才。”

　　菅鵬舉本來是一直反對的，可一聽要去找才才，心裏都笑開花了。嘴裏說著“我就不去了吧”，腳步可絲毫沒停，跟在田跡墨身後屁顛屁顛地去了。

　　§§第六章　我擦有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