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鐲

第四十六章 黑夜裏的罪惡不止這一樁

　　希爾花園很快就到了，米微璿付了車費，向裏走，小區的保安擋住她，讓她寫下身份證號碼，並按她說的地址撥通了十六棟306房的電話號碼。然後把電話遞給她，步司賢的聲音傳來：“嗯，來了就好，進來吧！”保安通過驗證程序讓她進了小區。

　　按門鈴，走上306房，門輕掩著，米微璿輕輕地敲了敲，裏麵傳來步司賢的聲音：“進來！”

　　戰戰兢兢般地推開門，好大的客廳，裝修得華麗堂皇。色彩讓人眼花繚亂，如同走進了一個酒吧。音響中低低傳來不知道是誰的歌曲，膩膩濃濃，讓人聽了以為牙床嚼著舌頭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

　　隻聽裏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步司賢的聲音傳來：“小米呀！你自己先坐著，桌上有水果！自己先嚐嚐！”

　　一聲小米把米微璿叫得毛骨悚然，步司賢一慣叫她米醫生，一下子變了稱呼，讓她突然覺得這裏好詭秘，會發生些什麽，她想奪門而逃，可是如果出了這張門又能逃到哪裏去？她仿佛看見了全院的同事都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昔日的好友對她吐著唾液，還有那些診治過的病人，會把那些爛菜頭菜葉砸在她身上，吼叫著讓她滾出這個白色聖潔的世界。

　　她捂住耳朵，一陣陣昏眩，似乎想象中的聲音就發生在耳邊。

　　隨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閃出裏間，步司賢穿著睡袍走了出來，邊用毛巾抹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到門口把門反鎖了，又折回來坐在米微璿的身邊。說：“讓你久等了，來喝杯水！”說著用另一隻手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

　　米微璿接過水杯，連說：“謝謝。”聲音中自己都聽得到顫音。

　　步司賢用手拍了拍她的肩頭，說：“小米呀！第一次來這裏是比較緊張的呀！以後來就習慣了。”

　　米微璿的心痙攣似地收緊，她越來越怕。渾身激烈戰栗起來，這個害怕超過了自己上班搶救的時候無法挽救一條生命的那種害怕，這種怕讓她的心一點點沉淪到十八層地獄之下。

　　她低著頭，嘴角顫抖，話都說不出來，根本就無法讓自己的眼神去正視步司賢的那張臉。那張臉，一定就像一個血盆大口張開，等著她自己鑽進去。想到這裏，她的頭更低了。

　　步司賢看了看她說：“小米，別太緊張，出汗了，要不要你也去淋浴一下，這樣會舒服些的！”米微璿慌忙搖搖頭，說：“不用不用，謝謝步院長了。”說著慌忙把自己的身體向後挪了挪！

　　步司賢站起身說：“小米呀！要不我們到裏麵去談談，那裏比較涼快！”

　　米微璿慌忙站起身，挪開腳步說：“院長，要不我先回去，我還有些事！”說著再不敢看眼前的臉，隻想快快跑出去，離開這個讓自己窒息的地方。

　　她走到門口，手想扭開門鎖，一隻肥厚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背上。一陣粗重的呼吸直衝她的後頸部。另一隻手，就把她的攔腰抱住了。

　　米微璿急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從小到大，她還不曾被男人這樣抱過。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就會發生什麽事情了，她幾乎要發瘋了，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氣，邊掙脫出來邊說：“步院長，您別這樣，您放開我！”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

　　感覺到步司賢粗重的呼吸聲，米微璿幾乎要昏厥過去。

　　米微璿突然一下子跪到地下，哭著說：“步院長，你放過我吧！真的不可以呀！”步司賢笑著說：“你都可以把人命視為草芥，還有什麽事情不可以的！”

　　米微璿拚命搖頭，哭得幾乎沒有力氣，說：“不可以這樣的，你會毀掉我的，我不要這樣！不要！”

　　步司賢臉色一沉，他的眼神陰冷冷看著她，不言不語。

　　她閉上眼，想起了出來工作的時候，信奉佛教的母親對她說的那些話：“孩子，出去上班了，就要記住和人之間的相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世界上都是有因果輪回的，積一個善就會收回一個善，做一個惡就會得到一個惡！老天爺，都在天上長著眼睛的呀！”想到這裏，她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她明白了，步司賢是不會放過她的，心裏殘留的那一點僥幸的心思在這裏湮滅得幹幹淨淨。

　　步司賢靠近她說：“廖建翔那個老頭，我會去擺平他！擔保你的工作安安穩穩的！這件事醫院除了我也沒有人知道。”

　　米微旋感覺整個身體虛脫一般，她扶著門，緩緩地站了起來，抬起淚眼對步司賢擠出了一個微笑，說：“我想洗個澡，你去幫我調好水溫！”

　　步司賢滿意地笑了，他拿開了放在門把上的手，說：“我去幫你調水溫。”說著轉身向浴室走去。

　　米微璿迅速扭開房門鎖，掩麵哭泣著跑進電梯。

　　樓下陰暗的林蔭道上，奔跑的米微旋迎麵撞上了一對緩步走來的男女，隻聽女子“哎呦”一聲，穿著高跟鞋的腳站立不穩，整個人向後墜去，隨行男子慌忙伸手托住。

　　女子看著跌倒在地失魂落魄的米微旋，開口惱道：“沒有長眼睛不成，走路橫衝直撞的！”

　　米微旋的眼神空洞，她似乎沒有聽見女子的話語，從地上爬起站直身體又繼續向前跑去。

　　女子還想開罵，隨行男子連連擺手，壓低聲音說：“別出聲了，她是米微璿！”

　　女子大吃一驚，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抬頭向四處望了望，說：“她怎麽會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了？她好像不太對勁呀？”

　　男子也四處張望了一下，說：“我們快走，說不定又遇見什麽熟人了，那我們就惹麻煩了。”

　　女子抱怨：“你怎麽把房子買在這裏，離醫院那麽遠，來回都不方便！”

　　男子重重地哼了一聲：“遠，你以為近的好嗎？到處都是熟人，遇見了怎麽辦！”

　　往前幾步，轉角的路燈照在兩人的臉上，是賈平和柏小斯。

　　柏小斯說：“怕了吧！不要以為買了一套房就可以打發我了，我要的可不是這個，這些本來就是你應該給我的。如果春天來的時候你還不解決問題，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一陣緊似一陣，柏小斯說：“真煩，你就不能把手機關了。”賈平嘿嘿一笑說：“我是主任，當然得24小時開機，不然科室有什麽事要找我匯報怎麽辦？上頭來找怎麽辦？”手機聲繼續響，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刺耳，柏小斯不耐煩了，她伸出手拿過手機一看，嘀咕了一句：“這步司賢找你做什麽？”賈平接過手機說：“就是，那麽晚了打電話幹什麽，煩人呢！”說著他轉身到路邊花圃的一角按下接聽鍵。

　　“什麽？壞了，捅到上頭去了，誰幹的？好！好！我馬上安排。”旁邊站著的柏小斯不樂意了，她有些生氣地說：“什麽事呀！催命似的，醫院要死人了？”突然她的話頓住了，賈平看過來的眼神裏，帶著一種陰森森的寒光，讓她不寒而栗。賈平冷冰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是的，是要死人，是我們要死人了！”

　　終於回到宿舍了，米微璿站在鏡子前，整個人憔悴不堪。她感覺屋子裏到處都是注視的眼睛，像一把把利劍切割著她汩汩流血的心，她伸出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良久，她才挪到到電腦前。慘然一笑，登錄QQ，在簽名一欄寫上：再見了，讓所有愛過恨過痛過傷過的歲月都畫上句號吧！

　　寫完她馬上就下了線，她顫抖地拿出了手機卡，這個是專門為撥打羅方智的電話買來的，看來從今以後，再也用不著了。打開窗，對著樓下一拋，黑暗將一切都化為了無形。她捂著臉，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長發，突然大笑，又拿出日記本一頁頁撕碎，淚水在笑聲中滾落，接著她嗚嗚地哭了起來，整個人慢慢地向牆角蹲下，雙手抱著肩，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