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鐲

第三十四章 月下老人在天空打了一個瞌睡

　　一輛奔馳車開到了海邊，這個時候正是魚肉質鮮美的季節，城裏的人，喜歡開上車，呼朋喚友，到海邊的酒店呀，排檔呀，大快朵頤。

　　李知蘇從車上走了下來，她微微眯著雙眼，海風迎麵拂來，表情非常愜意放鬆，感覺好像就要入眠一樣。

　　海邊銀珠酒店的一間包廂內，黃成良和李知蘇走了進去。這裏近海，可以看見海浪的起伏，遠處的鷗鳥飛過，蔚藍色的天空飄了一些雲朵。現在已經是冬季，在北方，早就下起雪來了，而在南方，氣溫有時候一件長衫就夠了，整個人變得精神許多。

　　李知蘇為黃成良斟上酒說：“無酒不成宴，來，就我們開懷暢飲。”

　　黃成良受寵若驚，慌忙站起身說：“李小姐，還是我來敬你為好，以後多關照多關照。”

　　看著黃成良慌慌張張的樣子，緊張得把杯子裏的紅酒都濺出來了，她覺得有趣，拿起杯子跟黃成良碰上一杯，一飲而盡，還沒有幾分鍾，一張臉就豔若桃花，看得黃成良發愣。

　　李知蘇見黃成良看著自己傻傻出神，不會動筷子又不會喝湯。撲哧一笑，嘖怪地說：“你吃菜呀！幹嗎看著我出神？”

　　黃成良連忙點頭，拿起筷子，手又不慎碰翻了酒杯，刹那間，一片殷紅迅速滲透桌布，這更讓他狼狽不堪。

　　他心裏直怨自己沒有一點膽量，看見李知蘇就亂了方寸，以前又不是沒有看過她，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看來問題都是出在她私下約自己出來，到底這個富家千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李知蘇笑得更歡了，在她看來，這個黃成良太有趣了。

　　她拿出紙巾，走到黃成良麵前說：“女人如酒，你可要憐香惜玉喲！”黃成良忙不迭地點頭說：“應該應該，失禮失禮了。”

　　酒過三巡。

　　黃成良自我感覺也算是閱盡千帆的人物，可單獨跟李知蘇一起，他心裏總有一種抹不去的卑微感，讓他緊張得直冒汗。

　　李知蘇說：“聽說你這段日子都在忙地皮的事是吧？”黃成良吃驚地點點頭說：“是羅方智告訴你的？”李知蘇說：“他哪裏會告訴我這些，我是自己知道的，我還知道你想貸款資金運作，苦於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幫手，是不是？”

　　黃成良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終於舉起手中的酒杯說：“我今天是遇見仙女下凡了，仙女掐指一算，我這樣的凡俗夫子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呀！”

　　李知蘇嗬嗬一笑說：“如果我幫你，你怎麽謝我？”黃成良以為自己耳朵聽錯的了，不相信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麽？你真幫我？”李知蘇說：“給你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呀！”

　　黃成良一下子心癢難忍，按捺不住憋了大半天才說：“李小姐，我的恩人，如果你肯幫我這些，我黃成良這輩子唯有你李小姐馬首是瞻了。”說著站起身雙手舉起酒杯連連做了幾個鞠躬。

　　李知蘇嬌嗔地說：“你直接叫我知蘇就好了，何必弄得這麽見外！”

　　黃成良連連點頭說：“你說了算，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李知蘇暗忖火候已到，看來可以順利施展下一步的計劃了。

　　她突然停下筷子，一臉萬般無奈的淒楚狀。讓黃成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惹怒了這個大小姐的後果很麻煩。他急了，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後抓了抓，這個是他的招牌性動作，這會兒，他試探地問：“李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李知蘇皺著眉點點頭說：“是的。”黃成良又慌了，說：“哪裏不舒服，難道這裏的酒菜吃了胃口不開？”

　　李知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說：“是這裏不舒服。”

　　黃成良搓著手說：“那可怎麽辦，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李知蘇柳眉一挑說：“你傻了呀！我是說我心情不好。”

　　黃成良看著一臉醉意的李知蘇，在酒精的作用下，眼前的女人渾身上下透出了一股冷豔迷人的奪魄之態。胸脯一起一伏讓人看得難以把持。他不敢再看，慌忙低下頭說：“你說怎麽辦？你教我！”

　　李知蘇說：“你可以當醫生呀！”黃成良大吃一驚，慌忙擺擺手說：“知蘇，你不要嚇我，我怎麽敢當你的醫生！”他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快速掠過了李知蘇的胸部。

　　李知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臉色嫣然一笑說：“我就是要你當醫生，這個醫生還非得你來當，別人還不能勝任呢！”黃成良困難地吞了吞口水說：“我腦子笨，知蘇，你心裏想什麽就明著說，醫生怎麽樣當我猜不來，隻要你開口，我萬死不辭。”他發誓般地說出了一番話，然後眼睛直直地看著李知蘇，連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李知蘇說：“我跟你明說了吧！我要羅方智的心和人。”

　　黃成良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又無比失落，看來剛剛自己是多心了，也讓她見笑了。

　　黃成良說：“這個嘛！我應該是幫不了你的呀！你知道，兄弟姐妹之間都無法去左右彼此之間的感情，更不要說我和羅方智之間，你知道他的個性，勉強不來的，但是這個不急，以你的條件，十個八個羅方智都找得到，何必又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吊死呢！”

　　李知蘇拉長臉：“你說這話就是不肯幫忙了，是不是？”

　　黃成良慌忙說：“我幫我幫，你也別急呀！我一定想辦法促成此事。”他又頓了頓說：“但是羅方智心裏有人了，這個就很麻煩的，你沒有發現他已經跟過去完全不同了嗎？”

　　李知蘇懊惱中帶著強烈的妒意說道：“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就不相信還有人的條件強過我！”黃成良給她斟了一杯酒說：“你先聽我說，這事還真得從長計議。”

　　“那個女的就是昨夜裏你和羅方智一起在咖啡廳一起見的那個，是嗎？”李知蘇問道。

　　黃成良有些詫異說：“你看見了，是她，你應該也見過她的呀！”

　　這下輪到李知蘇吃驚了：“我見過她？我什麽時候見過她？”

　　黃成良說：“咦，你沒有看過她？她就在市人民醫院內科當護士的，現在你外公住的那一個病區呀！她叫阮月笛。”

　　李知蘇拿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說：“難怪了，他就是住了一次院回來就大反常態，就是一個小護士而已，我還以為是什麽名門閨秀呢！”

　　黃成良說：“你可別小看這個小護士了，她不一般，如果不是特別出眾，你想想，羅方智會對她神魂顛倒嗎？”

　　李知蘇的口氣一下子寒冷得如同六月飛雪般：“你知道那個護士的來曆嗎？”黃成良說：“我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她有一個男朋友。”他想起自己一天前還為了羅方智的事想通過店鋪的提價趕走那個張章，搬開擋路石，也算是給羅方智的感情鋪一條捷徑。現在麵對著李知蘇，他的天平開始搖晃了。他迅速地衡量了一下利害關係，剛剛李知蘇已經把話說在前頭，可以幫自己在事業上破浪乘風，那麽，現在要趕走的就不單單是張章，而是那個阮月笛了。

　　黃成良想，使手段提租金的事情想趕走張章的事讓羅方智知道後，他還給自己上了一堂課，說君子做事光明磊落，雖想抱得美人歸，但是要憑借實力和真誠看對方的意思，讓他有些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想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裏外不是人。雖說那個物業部的袁經理看見自己點頭哈腰，心裏多半也是對自己的安排不甚樂意的。

　　黃成良又思量，李知蘇可以和羅方智終成眷屬那就皆大歡喜，如果最終還是李知蘇的一廂情願，那麽，讓羅方智知道這件事情有他的參與，隻怕是兄弟都沒得做了。

　　李知蘇說：“你在想什麽呢？怎麽整個人都那麽走神的，是不是還有你知道的沒有告訴我呀？”

　　黃成良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我隻是想該如何促成你們的好事！”

　　李知蘇說：“我明天就去看外公，順便去會一下那個叫阮月笛的護士，看她是怎麽樣一腳踏兩船的。”

　　黃成良心裏叫苦不迭，他說：“我的大小姐，你可千萬別去鬧事，那個阮月笛也不是好惹的，如果讓羅方智知道這些都是我告訴你的，你讓我如何去見他呀！再說那個阮月笛也根本沒有和羅方智有什麽牽扯呀！”

　　李知蘇一扁嘴說：“誰信呀！隻怕那個叫阮月笛的護士天天做著嫁入豪門當太太的美夢了。”說著她湊到黃成良的麵前說：“你怕什麽？我們的見麵隻是我們兩人的見麵，我不希望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黃成良頻頻點頭說：“這個自然，我隻是以為此事需要從長計議，你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呀！”對著李知蘇誤解阮月笛的看法，他無可奈何，卻又不便再明說。

　　李知蘇說：“好呀！聽你的也無妨，如果你幫我把那個阮月笛趕走了，我可要重重謝你！”說著舉著杯向黃成良，兩人的酒杯相碰時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紅紅的液體帶著各自的打算，全部湧到肚裏去了。

　　黃成良不能去告訴李知蘇，他本來想逼走阮月笛的男朋友張章，主要的目的是想給羅方智的愛情鋪出一條大道來，現在看來形勢急轉，得好好地利用這件事情為自己做打算了。隻要可以討得李知蘇的歡心，以後還不得是財源滾滾來。想到這裏，他不由一陣興奮，心裏恨不得馬上把人生的美夢變成現實。

　　一瓶紅酒終於見底了，黃成良殷勤地問：“知蘇，還喝嗎？”

　　李知蘇笑了，說：“好呀！為了以後我倆的合作愉快，再上兩瓶紅酒。”說話時一張臉的桃紅絲毫沒有消退，讓人看了我見猶憐，黃成良再次傻了眼。聽到呼喚的服務員走了進來，低眉順眼地問黃成良還要不要上紅酒。他有些為難，其實他已經有些醉意，可眼前的李知蘇也得罪不得，對她可是要像菩薩一樣供著才行，可如果喝醉了也麻煩。他正在沉吟間，李知蘇揚揚手，說：“去拿兩瓶酒來，我還想再喝。”

　　黃成良不敢說不，他的頭有點昏，但更多的是興奮，他也跟著揚揚手說：“上酒，上酒，馬上上酒！”

　　兩人麵前的紅酒很快就被斟滿，隨著一杯一杯的紅色液體下肚，兩人的醉意也越來越濃，李知蘇的眼神越來越迷離，吐字變得跳躍間斷不清。她一會兒伏在桌麵上，一會兒端著酒杯繼續喝。黃成良有些著急，想拿開她麵前的酒杯，沒有想到李知蘇醉眼相看，看得黃成良心裏更著搖晃不已。

　　她的手突然向黃成良的臉上撫去，口齒不清地說出了幾個字：“方智，真的是你嗎？”黃成良還有幾分清醒，他突然明白過來李知蘇是真的已經醉了，這下可怎麽是好，還沒有等他想清楚，李知蘇軟軟的身體就斜靠過來，一股女人的清香直鑽鼻孔。黃成良心跳加快，一下子感覺有全身難以控製的激動，他低聲說：“知蘇，蘇蘇！”說著用手想扶起李知蘇，李知蘇突然哭了起來：“你好狠心呢！這樣對我！”

　　黃成良心神大亂，他已經沒有思維空間來理清楚突然發生的一切，他腦海裏如閃電般地跳出一個念頭：“好你個羅方智，好事讓你全占了，這麽美貌的女子這麽好的家世，別人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緣分，你小子倒是視若糞土一般，如果攤上我，我就要給曆代祖宗都燒上高香了，現在，眼前的人唾手可得，如果生米煮成熟飯，那麽李家的駙馬可是我黃成良了！”

　　他突然發現，現在的一切對自己太有利了，他興奮起來，他對著李知蘇附耳說：“我帶你到房裏去！”李知蘇緊緊地摟著他，輕“嗯”了一聲。

　　樓上客房長廊裏，黃成良幾乎是連摟帶抱地把李知蘇帶到最後一間房，而醉得一塌糊塗的李知蘇摟著黃成良一路不停說著酒後的胡話。

　　兩個人的身影後麵，一雙眼一直在注視，看著兩人把客房門關上。他良久才把眼神挪開，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相機，他是肖岱。今天他是特意駕車來到幾十公裏之外的海邊，想拍些海邊景色，順便再找些素材。沒有想到看見黃成良和李知蘇的這一幕。對於李知蘇，他是知道的，那時候羅方智正為跑資金的事情焦頭爛額，在一個酒宴上認識她的，當時她在市電視台實習，知道了羅方智的事情。

　　也就這次以後，或許是對羅方智一見鍾情，李知蘇三天兩頭聯係羅方智，每次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時間一長，大家也就熟悉了。

　　這是怎麽回事？她和黃成良來這裏幹什麽？看兩人的樣子，親密纏綿，難道這個李知蘇移情別戀了？不可能吧！肖岱為自己的分析打了一個大大的否定，無論外形還是個人的氣度修養，羅方智都無疑是男人中的閃著光的鑽石，所以沒有什麽理由，會讓對羅方智一直死纏爛打的李知蘇把目標轉上黃成良這個暴發戶似的男人身上呀？但一想到兩人的糾纏樣，他又有些遲疑了。

　　他走到黃成良與李知蘇的客房門口，看著門口掛出的“請勿打擾”的提示，他心裏已經猜出裏麵發生了什麽，但是知道一向都是李知蘇有情而羅方智無意，難道因為這樣，李知蘇和黃成良兩個人暗生情愫，走到一起了，按李知蘇的脾性和家庭背景，如果不主動，黃成良就算是長一百個膽也不敢招惹她的，肖岱伸出手猶豫著。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敲門，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