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鐲

第九章 白色世界裏，人心的青紅黑白

　　內科辦公室裏，羅方智受到了像回到家一樣的歡迎，一個四十開外高瘦的醫生向他伸出手說：“你好！我叫吳韜，是內科的副主任，你住院的時候我剛好出去學習，一回來就聽說了你的名字，現在我們也認識一下。”羅方智跟他握了一下手。

　　護士站的一角，陸春妮在說阮月笛：“貴賓房的家屬很難搞的，她的老公是當地的風雲人物，剛剛她讓你明天去跟她父親打針，她父親退休前是市公安局的局長，你明天就是休息也要過來一下呀！不然她真的會捅到院長那裏，這樣我們的工作會很被動的。”

　　阮月笛拿著水杯喝了一口水說：“我才不管她是什麽人，她憑什麽打沈欣那巴掌，她以為她的父親血管好打呀！我敢說，不要說打不打得到，找不找得到都是一個大問題。我明天休息，不會回來上班的，除非她來跟沈欣道歉。”說完，阮月笛扭頭走開。

　　“有性格，我喜歡！”拿著病曆開著醫囑的路霆忍不住對著阮月笛的背影“嘖嘖”讚了一聲，陸春妮一個白眼飄過去說道：“你懂什麽，這些有錢人住院你就要像對太上皇一樣伺候著，她那父親是肝癌晚期，這三個月都怕是挨不過了。這個陽陸建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老人，但是他女兒就是一個比較難搞的人，我們大家都要小心翼翼地做好，不要讓他們家拿著什麽把柄，不然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阮月笛是我們科打穿刺最好的護士，她去最合適。”

　　路霆訕訕地走開了，賈平說：“路霆你回來，今早步副院長查房，說你這個還沒有用夠，怎麽開藥的，還剩那麽多，病人怎麽會有療效！”說著，賈平用手翻開病曆後麵的押金單重力點了點。

　　回過身來的路霆為難地說：“主任，這個病人家裏的條件不怎麽好的，所以我盡量用些比較便宜又有療效的藥了。”賈平鼻子“哼”了一聲說：“步副院長查過你這份病曆，到時候回訪的時候看到你還沒有改醫囑，全科都陪著你挨訓，他說讓你用頭孢呱唑啉。”路霆說：“這藥要八十元一支呢，一天要用好幾支，病人會有意見，他也承當不起。”

　　賈平說：“你想讓病人對你有意見還是想讓步院長對你有意見？”路霆勉強地點一下頭，不情不願地說：“等會我先去跟病人溝通一下，再回來開醫囑。”

　　羅方智和吳韜說著話，眼神裏走入了米微璿的身影，她腳步輕盈，笑盈盈地把手伸到羅方智麵前說：“很長時間都沒有見麵了，今天是專程過來看我們的呀！”羅方智伸手握了一下說：“是呀！牽掛你們了呀。”

　　阮月笛推著治療車從走廊上過來，眼神與羅方智一相遇，她微笑地說：“你好！你們聊，我要幹活。”羅方智眼神發亮，看著她的身影，有些出神和失落，他聽不出阮月笛的語氣裏對自己有什麽不同，那隻是一種職業性的客套，這讓他心裏的渴望變得沉甸甸。他也感覺到了自己在看阮月笛的時候，米微璿眼神中那種明顯的不悅。

　　陸春妮笑著走過來說：“我終於知道了，你一定是喜歡我們科室的阮月笛是吧！”羅方智笑，不答。陸春妮說：“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來做媒！”

　　米微璿的眼神迅速黯淡下來，表情有些蒼白。

　　沈欣終於走出來，低著頭，紅腫著雙眼，左側臉部隱約可見巴掌印。阮月笛低聲地勸慰著她，羅方智走過去說：“不哭了，你叫我哥哥，包準沒有人敢欺負你，哥哥我今天晚上就請你們全科出去吃飯，給你壓壓驚好不好？”沈欣抬起頭，含著淚花笑了，她其實是那種毫無心機單純的女孩，羅方智看得出來，這個科裏，阮月笛和她是不錯的姐妹淘。

　　不是有句話說了，要想得到一個人的心，先從她的周圍的朋友開始，羅方智反倒對沈欣少了嘲弄，真心想先從阮月笛的好朋友這裏尋找突破口，走一條能打開她心扉的路徑。

　　換藥班的王靜也走過來，羅方智知道，這個也是阮月笛的閨蜜了。

　　陽雪萍走過來，阮月笛推著治療車轉身就走，沈欣也跟上。羅方智知道，她們的心裏一定很不舒服。對著眼前這位盛氣淩人的女人，他不禁露出了一絲不悅。

　　陽雪萍對著羅方智笑了一下，聲音又尖銳起來：“喂，護士，你過去把我爸的小便倒一下，你們要計量的呀！”阮月笛勉強地應了一下。羅方智看見了她眼中的那種氣惱但是又不能表露的無奈。

　　吳韜走過來，輕聲對他說：“這個富太太很難搞的，自從她父親入院後，簡直是我們大家的一場大災難，護士這幾天已經哭過好幾個了，今天就更過分，打人了。護士受委屈，我們做醫生的也很被動，開什麽藥要她說了算，沒有順她的意就說要找院長投訴，弄得科裏人人現在都怕進那間房。本來倒尿這些事她自己可以去做的，偏偏又老來對護士指手畫腳發號施令，尿袋上都有計量刻度的呀！”說完，他連連搖頭。

　　羅方智心裏騰起了火苗，他想起阮月笛無可奈何的目光，心裏軟軟地疼了一下，如果阮月笛肯和他走在一起，他一定會要她辭去這份如此受委屈的工作的。

　　柏小斯走過來，她是這個科的護長助理，有著高挑的身材，頭總是喜歡仰得高高的，胸脯挺立著像兩個小山峰。羅方智還在住院的時候，就無意中聽見沈欣八卦地跟阮月笛說起柏小斯穿的文胸一定是塑型的，說她孩子都已經十多歲了，地心的吸引力早已經應該讓她變形，怎麽還可以保持這麽好的三圍。羅方智記得，兩個女孩發現他當時站在身後，羞得滿臉通紅，之後幾天，兩個女孩看見他，都顯得蠻不好意思。

　　柏小斯看見羅方智，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握了一下，燙得金黃的大波浪盤在護士帽下，眼前的劉海還是不經意般地飄出那一綹，看起來風情萬種。

　　陸春妮走過來說：“小柏，今晚羅方智要請我們全科吃飯呢，你負責通知一下休夜班的那幾個小姑娘六點到科室集中，大家一起去。另外護理部這兩天會突擊檢查形象禮儀著裝這些。你自己的頭發一定要先理清楚，前不過眉毛後不過肩部，通知大家都注意，不然給護理部查到就扣分了。”

　　羅方智笑著說：“你們的規矩還真多。”柏小斯露出一個很不滿的表情說：“就是呀！我們什麽漂亮的衣服都不能穿，一天到晚都穿著這套白工衣就好了。”羅方智說：“哪裏呢？我看你的衣服都很漂亮呀！主要是人比衣服漂亮。”柏小斯頓時神采飛揚，說：“你笑我呀！”

　　米微璿拿過來一罐紅牛，說：“喝吧！”羅方智擺擺手說：“我不喝了，先走，等到六點的時候來接大家，車到時會在樓下等你們，我在宜居酒店已經定好房間了，回頭見！”

　　看著羅方智的背影，米微璿失落了很久，轉身看見從病房裏走出來的阮月笛，她的眼中，飄過了一絲的怨恨。這一切，都落在了吳韜的眼中。

　　吳韜不動聲色，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是這個醫院出名的心血管醫生，每天找他看病的病人排長龍，院長每次開會幾乎都拿他來當典型，大家當他為榜樣來學。大家在佩服他的時候卻對他的私生活猜測不已，他不結婚，似乎大家也沒有看見他拍拖，更沒有私生活的緋聞傳出，這讓他身上更添了些神秘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