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救護車突然在一個夜裏晚七點不到就全都開了出去,十多台車的警報聲此起彼伏,在夜空中分外刺耳。羅方智睡不著,索性走出病房,看見阮月笛匆匆忙忙地跑到辦公室裏,綠色的長裙裹著那凹凸分明的身材讓人看得再也舍不得移開目光。
羅方智心裏不由得暗暗讚歎,綠色可不是一般女子敢穿的顏色,阮月笛卻把綠色穿得如此搶眼與雅致,看著看著他心裏跳過了這麽的一句話“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何處覓芳蹤”,那感覺還真有些應了那句古詩:“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
阮月笛卻不知道他腦袋裏千回百轉的念頭,在她的眼裏,他隻是她的一個病人而已。科室裏的陸春妮和賈平都過來了,又上來了一些醫生和護士,氣氛緊張。接著看見值班的護士幫幾個病人轉移病床到別間,一下子辦公室附近的病房就空出床位來。
羅方智走到已經穿好工衣的阮月笛麵前問道:“你們幹嗎?出了什麽事!”
阮月笛匆匆忙忙地答了他一句:“有個工地的民工食物中毒了,現在百來人全部送到醫院來搶救,現在我們準備接危重病人,輕一些的都在門診救治。”
電梯門開了,一輛平車推出了一個昏迷的病人,科室的護士馬上接過平車,迅速往監護室推去。隨車的歐陽護士長對著陸春妮說:“陸護士長,你能不能先調一個你科的護士給我用一下,我下麵百來個病人,忙得什麽都沒有了,鹽水、藥物、人手都要各科室馬上支援呀!”
陸春妮說:“阮月笛,你先去急診幫一下歐陽護士長,鬆一些的時候馬上回到科室來,今晚我們科下半夜全體都要加班了!”
阮月笛清脆地應了一聲,同時從工衣袋裏取出口罩戴上說:“歐陽護士長,我們走。”歐陽說:“走吧!你來我最放心,動作麻利,一個頂三個用,搶救時就需要你這樣的人!”說著,兩個人的身影隱入電梯之中。
羅方智忍不住保持一段距離跟在阮月笛和歐陽護士長的身後。
急診室裏,到處人滿為患。所有的觀察病床和門口座椅上都坐滿了人,大部分都已經掛著吊瓶在輸液,身著白衣的醫護人員緊張地來回穿梭。不遠處還有幾輛治療車推著藥物、鹽水過來,救護車還在門口運送病人。
羅方智伸頭看,聽見歐陽護士長對阮月笛說道:“洗胃那邊已經夠人手,你幫我把觀察床這裏的病人全部留置尿管,他們一個個膀胱脹得像要把腹部逼裂似的。”阮月笛點點頭說道:“導尿包給我。”歐陽護士長打開了一個壁櫃說道:“全在這裏,你自己看,我先去別處幫忙。”
阮月笛點頭,隨即伸出雙臂抱出十來個導尿包,轉過身用背部的力輕輕掩上門。門外站著的羅方智,看著來來往往腳步不停的醫護人員,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他一直以為護士的工作就是打針給藥,沒有想到護理竟然還牽涉到那麽多的內容和操作。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識地讓自己閃了閃身體,不處於對方的視線之下。
那是一個打扮非常時尚的女孩,金黃的爆米花頭,手中拿著麥克風,肩頭掛著攝像機和袋包,隨同幾個男同事走進來,一看就是電視台過來采訪了。
是李知蘇,沒有錯,就是她,自己還是先回病房,免得讓她看見了,給她發現是件很麻煩的事。想到這裏,羅方智快步轉身離去。
住院部非常忙碌,醫護人員匆匆忙忙,沒有一雙腳步是閑著的。十多個危重的病人都送來了住院部,一下子空置的床鋪全部住滿了。
羅方智回到病房後就沒有再出來,他知道,李知蘇那群人,一定會在門診采訪完了就會到住院部來的。他是刻意躲著的,躺在床上,睡不著,阮月笛忙碌的身影一直在他麵前揮之不去。
他看了看鍾,已經都過了午夜一點了,自己一點睡意都沒有,這麽晚了,聲響也不像先前那麽吵了,他坐起身來。這個病房本來就是他一個人住的,今夜裏為了騰空床位也從別的病房轉過來兩個病人,此刻都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一開始住院的時候,好友肖岱一直建議他包個單間圖個安靜清潔,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委屈自己,他笑笑,還是按自己的意思住進了這個普通病房。隻有他自己才知道,有些錢他還是不想花得那麽奢侈,雖然說錢對他來說不是問題,但是如果在這地方少花一些,別的地方就會起了很大的作用,他逢年過節要去那些山區學校看望小學生就起大作用了。在身邊的人都開上寶馬、奔馳的時候,他一直都開著排量不大的奧迪。
走出病房,想到辦公室看看,會不會有阮月笛的身影,不知道她忙完了沒有。辦公室還沒有走到,從旁邊的一個病房閃出了一個身影,是米微璿。
米微璿對他淺淺地笑著道:“這麽晚了還沒有睡覺?”他說睡不著,出來走走。米微璿體貼地說:“在醫院就是這樣!”說著用手指了指旁邊轉彎角的一個平台說:“你睡不著,我陪你到那兒站站!”
走廊外的平台上,夜風吹過來有些涼意,已經是入秋時分了,米微璿有些感歎。
在昏黃的光線下,米微璿的眼睛亮亮的,看著他說道:“你好得差不多了,也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了。”
羅方智笑笑回答:“我離開了也可以經常回來看看你們呀!有病就來治病,沒有病我就來保健。”
米微璿掩嘴低笑:“你真幽默,這樣你也想得出來的!”
羅方智問道:“晚上有記者過來采訪,是嗎?”米微璿點點頭說道:“你怎麽知道的,是市電視台的,來了幾個人。”羅方智說道:“是怎麽回事?一下子那麽多人中毒了?”
米微璿歎了口氣道:“我聽說是城北一個建築工地的,今天是老板發薪的日子,給大家加了菜。這些民工也就放開肚皮吃,誰知他們的包工頭在大家的飯菜裏下了藥,全部都中了招,結果吃得最多的都送到內科來了,都洗了胃,有些還要做血液灌流排除毒素,輕的也都出現了惡心嘔吐的症狀。今晚是電視台來了,公安局的也來了,還有環境檢測、藥物檢測的都來取樣了,這件事明天會上報紙頭條的啦!”
羅方智有些憤慨:“怎麽這麽可惡?那個包工頭抓到沒有?”
米微璿搖搖頭說:“聽說還沒有,他放了藥就帶著老板給他發工資的十多萬現金跑了,現在警察把全城的要道全封了通緝他!”
羅方智說道:“那這次會不會死人呀?”米微璿說道:“很難說,目前的情況來看,最重的病人經過搶救現在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但是中毒的病人很難說的,有些毒物吸收了的,過了十幾二十幾小時還會出現病情反複,甚至發生死亡的。”
羅方智很想問一下阮月笛還在不在,想想自己還是不能對著米微璿問。他也明顯地感到,米微璿看他的眼神都是特別熱情,一接觸就讓他不自在。他知道自己是不能再跟她走得這麽近了。
看了看手表,時鍾都快到一點半了,他打了一個哈欠說:“我現在有些睡意了,我先回去,你還不能休息吧?”
米微璿說道:“我值班呢!那麽多重病人哪裏有辦法睡呀!現在她們護士都還在忙,個個今晚都得熬通宵。”
羅方智哦了一聲說道:“這樣呀!不如我打個電話讓外麵送消夜來給你們吃。”他心裏肯定了,阮月笛一定還在病房裏忙,叫來消夜慰勞一下上夜班那麽辛苦的她們,值!
米微璿說道:“不要啦!哪裏能讓你破費呢?”羅方智笑笑說:“我願意呀。”說著拿出手機找出了一個二十四小時排檔的電話,讓店主外送大分量的點心和豬骨粥過來。
米微璿看著他,她知道自己已經讓這個男人走入心裏,就短短的幾天,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她的心,銜著一枝玫瑰悄然蒞臨了。
消夜送來了,羅方智付了錢,跟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打了一個招呼。陸春妮走過來,一個勁地說謝謝,說代表大家感謝他送來的消夜。
羅方智開心,他看見了阮月笛還在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禁心疼起來,又想起她穿來的那件綠裙子,他知道今夜又是一個難以成眠的夜晚。
第二天,本市新聞播報與市報就出來了,正如米微璿告訴他的那樣,這是一起人為的投毒事件,犯罪嫌疑人已經被警方拘拿在案。羅方智看了鬆了口氣。現在的人心呀,真是變幻莫測,為了私欲什麽害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次門診留觀的病人已經走了大半,住院的病人有些神誌清醒過來,就嚷著要出院了。又過了兩三天,這些中毒病人病情穩定,接二連三地又跟著出院了,病房一下子又安靜了好多。
他算著時間,阮月笛已經連續忙了幾天,眼圈都發黑,鵝蛋臉好像變得尖了一些。她是累了,羅方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