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

第八章 父子衝突

　　1

　　林嘉豪回到家，母親說他父親參加朋友兒子的婚宴去了。吃飯的時候，母親照例給他端上來一碗湯說：“嘉豪你習慣喝這個湯水了嗎？”

　　“習慣了。”林嘉豪低頭喝著湯答道。

　　“習慣就好。不像你爸，總是挑三揀四。”

　　林嘉豪抬頭笑笑：“我覺得這湯不錯啊。”

　　林嘉貝抬頭吐吐舌頭，笑笑：“媽媽真的是個專家了。我建議媽媽寫本書，現在這種健康養生類的書最暢銷了。”

　　“這種書好賣，說明現代人的健康觀念增強了、注重健康了。我雖然不會寫書，但我喜歡看書、喜歡學習健康養生知識。”林嘉豪母親笑容慈祥地說。

　　林嘉豪覺得母親確實很注重健康飲食，食譜搭配非常講究，簡直就是個健康養生專家。他們家每餐飯雖然有葷有素，但蔬菜一般都在三種以上。不像別的人家，一家人隻炒一小碟青菜，剩下的全是肉菜。最重要的是，他們家這些蔬菜都是母親叫黃姨專門到無公害蔬菜專賣店買來的，不是普通菜市場擺賣的蔬菜。母親為了搞好一家人的飲食，買到好吃、健康的東西，還經常叫老朱開車帶著她和黃姨跑去鄉下農村買土雞土鴨、買紅薯芋頭，把車後箱塞得滿滿地拉回來。為此母親經常說：人活在世上要懂得生活，要愛惜自己。光會賺錢不會生活的人、生活品質不高的人、不注意身體健康的人，賺再多的錢都沒有意義。

　　飯後，林嘉豪陪母親在客廳裏看電視聊天。母親一邊看電視一邊又開始敲打經絡。林嘉豪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在身上敲敲打打。

　　不到9點，林耀祖就回來了。

　　“我朋友兒子的婚禮確實搞得氣派，車隊全都是蘭博基尼和法拉利！花車是他那台賓利雅致，整個車隊就沒一台寶馬。”林耀祖紅著臉、噴著酒氣站在客廳中央，興致勃勃地講述著婚禮的氣派場麵，“整個國際大酒店的餐廳全被他包了，紅地毯從大門口一直鋪到餐廳，兩邊每隔兩米就站著一個禮儀小姐，從一樓一直排到餐廳……”

　　林嘉豪母親打斷林耀祖的話說：“搞那麽大個架勢幹嗎？不就是結個婚嘛。有必要這麽顯擺嗎？”

　　“你懂個什麽？人這一輩子能結幾次婚？有錢不搞得熱鬧一點怎麽行？”林耀祖繼續眉飛色舞地說，“等我們嘉豪結婚的時候，我要搞得更氣派。要把市委書記和市長全都請去，還要讓他們在婚禮上發表賀詞。”說到這裏，林耀祖突然問，“嘉豪，你打算什麽時候找對象啊？”

　　林嘉豪說：“有了。在美國。”

　　林耀祖說：“美國？是哪個地方的人？”

　　林嘉豪終於鼓起勇氣說：“就是美國人。”

　　林耀祖睜大眼睛說：“美國人？”

　　“嗯。”林嘉豪點頭說，“我大學的同學。”

　　林耀祖收斂了笑容，馬上表示反對：“美國人不好。我不喜歡外國人，最不喜歡美國人。”

　　父親的話讓林嘉豪感到驚訝：“為什麽？”

　　“不為什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最討厭美國人。”林耀祖一P股坐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說，“美國佬喜歡到處充當世界警察、幹涉別國內政。昨天打伊拉克、抓薩達姆；今天打阿富汗、趕走塔利班。搞得這些國家都亂得很。”

　　林嘉豪沒想到父親不喜歡美國竟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忍不住說：“你知道美國為什麽要打垮薩達姆和塔利班嗎？”

　　林耀祖嘴裏噴出一大口煙霧說：“我怎麽不知道？搞霸權主義唄。說到底，美國佬打伊拉克還不是為了霸占伊拉克的石油咯！”

　　“爸，你看到的隻是表象，隻見樹木不見森林。”林嘉豪笑了笑說，“美國打擊的這些政權，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殘暴的獨裁者、開曆史倒車的專製者。你知道在他們統治下的老百姓過著怎樣的生活嗎？”

　　林耀祖抖抖煙灰說：“我看過報道說伊拉克人民一直都過得很好，老百姓都很幸福，也很擁戴薩達姆。他每次選舉總統都是百分之百的得票率。他無論出現在哪裏，人民群眾都會為他歡呼。”

　　“你看到的都是些什麽報道呢？”林嘉豪搖搖頭笑道，“你想過薩達姆的票是怎麽得來的嗎？是民主選舉、是老百姓心甘情願的嗎？你知道當時的薩達姆政權殘暴到什麽地步嗎？整個國家都是他薩達姆家族的，他們屠殺那些持不同政見的人和無辜百姓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我隻舉一個小小的例子：他那個生性殘暴的長子烏代能夠當著眾人的麵把一個結婚僅一天的新娘子強奸並且殺害，同時還要處決新郎。隻要他願意，他還可以把他的情敵丟進籠子喂獅子……這種報道你看過嗎？”

　　林耀祖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這種報道你應該是在美國看到的吧？能相信嗎？那是美國佬在顛倒黑白！”

　　“很多國家的報紙當時都是這麽寫的。難道全世界都在顛倒黑白嗎？”林嘉豪說，“爸爸你想過沒有？如果伊拉克人民真的那麽愛戴薩達姆的話。為什麽當時美軍那麽輕而易舉地就占領了巴格達？美軍為什麽沒有遭到伊拉克軍民的強烈抵抗？伊拉克人甚至還歡呼著推倒了薩達姆的塑像？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問題值得深思嗎？你知道是誰打敗了薩達姆、拋棄了他嗎？不是美國軍隊，而是他的人民，是他的人民拋棄了他！塔利班也是一樣，關於塔利班在阿富汗如何殘暴統治的新聞，隻要上網就能搜索得到。你想想，能夠和本拉登稱兄道弟的統治者，會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嗎？我覺得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美國對這些國家動武、打擊他們，使這些國家擺脫了獨裁、暴政，建立民主、自由、和平的國家，有什麽不好？”

　　林耀祖翹起二郎腿，冷笑道：“你這簡直是無稽之談！美國佬就是喜歡粗暴地幹涉別國的內政，到處耀武揚威，搞霸權！人家薩達姆再怎麽獨裁、塔利班再怎麽專製，那都是人家伊拉克人民和阿富汗人民自己的事情，應該由他們自己去解決，根本輪不到美國佬去幹涉！”

　　“在那些獨裁者的殘暴統治下、在暴君的屠刀下，本國人民又怎麽有能力去反抗呢？”林嘉豪的內心已經很激動，但還是盡量以平緩的語氣說，“美國是一個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都高度發達的國家，他們崇尚民主和自由。看到世界上其它地方還有那麽多野蠻、殘暴的政權，他們當然要伸張正義、主持公道，承擔起一個文明大國的責任，維護著世界的正義與和平。”林嘉豪想了想，說，“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比如作為一個有社會責任心和正義感的人，看到那些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下欺壓弱勢群體和老百姓的流氓地痞，你會看得過眼嗎？如果你又完全有能力去製止那些流氓地痞，你會任其為非作歹嗎？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嗎？他們自己解決的最終結果隻能是弱者永遠被強者欺淩、好人被流氓地痞殺死。我覺得美國不能容忍獨裁暴政和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不能容忍村霸在村裏橫行霸道是一樣的道理。”

　　“簡直是一派胡言！林嘉豪你這是典型的崇洋媚外！強詞奪理！美國佬再怎麽主持公道，總不能入侵別的國家吧？！總不能把人家薩達姆抓去上絞刑架吧？！人家畢竟是伊拉克的總統！堂堂的一國元首！”林耀祖越說越激動，“我倒覺得薩達姆是個英雄，敢跟美國叫板。本拉登也是英雄，敢跟美國鬥。敢跟美國鬥的都是英雄！這個世界上應該再多幾個敢跟美國叫板的人。反正我就是不喜歡美國，一點都不喜歡！”

　　一直坐在一旁不吭聲的林嘉豪母親忍不住說：“你們兩父子說話能不能小聲點？又不是吵架，這麽激動幹什麽？”

　　“本拉登用飛機撞毀美國世貿大廈，致使那麽多無辜者生靈塗炭。這種大恐怖分子你倒認為他是英雄？”林嘉豪搖頭不止，“爸爸你了解真正的美國嗎？我在美國生活了那麽多年。我是了解真實的美國的--起碼比你要了解。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美國嗎？它最大的優點就是民主、自由，就是公平、公正、文明。哪怕它有一萬個缺點，隻要有民主自由、公正公平這一兩個優點就足夠了。”林嘉豪想了想說，“像你所說的那些買賣公務員、貪汙受賄、暗箱操作地皮的內幕。我聽起來簡直是不可思議。這種事情在美國絕對不可能發生！”

　　林耀祖板著臉說：“你怎麽知道在美國就沒有？隻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

　　“不會。人家有一整套的製度去製約、去保障，人家從根本上去杜絕這些事情的發生。怎麽會有呢？”林嘉豪說，“我美國的同學也有父母是辦企業、當企業家的，人家從來不需要請公務員吃飯、給他們送禮。人家動不動還投訴公務員。”

　　“你聽他們瞎吹！他們吹什麽你就相信什麽？”說著林耀祖就站起來，激動地揮舞著雙手大聲說，“你不要和我講這麽多！我不想同你講了，更不想聽了！反正我就是對美國沒有好感！一點好感都沒有！我討厭這個國家！相當討厭！”

　　林嘉豪也忍不住站起來，大聲說：“你沒有好感那是你的事！你不要把你的觀念強加給我啊？”

　　“但你不要給我找個美國兒媳婦回家來！我討厭外國女人！特別是美國女人！”林耀祖的聲音越來越大，紅通通的臉上青筋暴露，手舞足蹈地咆哮道，“反正我不希望我的孫子是二分之一的中國人！我要百分之百的中國血統！”

　　一旁的林嘉貝忍不住插話道：“爸爸你的觀念確實也太陳舊了。哥哥找個美國女朋友又怎麽了？現在娶外國老婆的男人多得很。你這種想法確實可以進博物館了。”

　　林耀祖一跺腳，瞪林嘉貝一眼，喝道：“少插嘴！這沒你什麽事！去睡你的覺！”

　　“你們兩父子還要爭論到什麽時候？”林嘉豪母親說，“一個晚上就是談論這些無聊的話題。爭論美國和伊拉克有什麽意思？關你們兩父子什麽事？你們又不是聯合國秘書長！”轉頭對林耀祖說，“你爸就不能少說兩句？嘉貝說得沒錯，兒子找個美國女朋友有什麽不好嗎？礙著你了？我看你的觀念確實有些問題。”又轉頭對林嘉豪說，“嘉豪你也少說兩句。去睡覺了。”

　　“兒子還不都是你嬌慣的！”林耀祖把矛頭指向了林嘉豪母親，“我林耀祖這麽大的家產，是能隨便找兒媳婦的嗎？你兒子倒好，那麽多中國女人他不找，偏偏要找個美國佬回來。我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事業，到時候讓一個有美國血統的孫子來繼承？把我林氏集團的生意做到美國去？笑話！”林耀祖攤開的手不停地抖動著，情緒一直很激動，“你們覺得我這種觀念過時嗎？恐怕就連李嘉誠都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娶個外國老婆吧？你們覺得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啊？！”

　　林嘉豪覺得父親的觀點簡直是不可思議，更不能讓人接受，就說：“爸爸，現在國外很多人都講地球村了。你還動不動就血統。”

　　“不要同我開口閉口就是美國、國外！我聽著心煩！”林耀祖把煙頭狠狠地摁滅在煙灰缸裏，目光咄咄逼人，“林嘉豪你是中國人嗎？你想讓中華民族的血統到你兒子身上變成一半嗎？另一半是美國血統嗎？你可以、我不可以！”

　　“我也愛國，我深深地熱愛我的祖國！但我更希望我們的國家能夠講究法治、公平、公正，不要有太多的潛規則。能夠朝著一個繁榮富強、民主文明的方向發展！”林嘉豪激動得竟流下了眼淚，“爸爸，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樣、我的偶像。你的話我一直都在認真聽，也一直按照你說的去做。但請你不要老是把你的思想觀念強加給我好嗎？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價值觀，也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方式。你不要總是把你的價值觀強加到我身上，讓我按照你的方式去生活。好嗎？”

　　“行了行了！”林耀祖一揮手，吼道，“我不想和你說那麽多！你不要同我說了！你是我兒子，我永遠都是你老子！這一點永遠都是無法改變的！不管你是從美國回來、還是從月球回來！我說不能找美國女人就不能找！除非你不是我兒子！”說完就氣衝衝地跑上樓去了。

　　林嘉豪母親朝著林耀祖的背影大聲說：“你這就是典型的肝火太旺。叫你拍經絡又不拍！腳也不願意泡！兒子不就是找個美國女朋友嗎？又咋的了？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嗎？你火氣那麽大幹嗎？！”又轉頭對林嘉豪說，“不要和你爸計較。他就是這個鳥脾氣。別理他就是。”

　　林嘉貝朝樓上努努嘴說：“我覺得老爸本身就是個大獨裁，我們家的獨裁者。什麽都得聽他的。好像他就是我們家的皇帝一樣。哼！”

　　“你爸爸他今天是喝多了。”林嘉豪母親說，“做子女的要多體諒父母。孝順就是既要孝、又要順。你爸也不容易。很辛苦。”

　　“切，都什麽年代了，還搞三綱五常、三從四德？”林嘉貝說，“孝可以做到，順就難了。像爸爸這麽糊塗的人，幹嗎還要順著他？盲目地順從就是愚昧！”

　　林嘉豪母親說：“好了，你們都去睡覺吧。等下讓爸爸聽到了，又要下來罵你們了。”

　　“我才不怕他呢。”林嘉貝一扭頭走了。

　　2

　　回到房間，林嘉豪感覺像是有個什麽東西堵在胸口一樣，鬱悶得很。回想起剛才和父親的那一通辯論，他窩了一肚子火。心想早知道跟父親的觀念如此格格不入、水火不容的話，他不回來還好些。父親的思想觀念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林嘉豪想上網跟蘇菲發發牢騷、傾訴傾訴，但又怕蘇菲問她什麽時候能來中國，想想又隻好作罷。就一P股坐在床上，抽起了悶煙。

　　“哥哥。”林嘉貝走進林嘉豪的房間安慰道，“哥哥你不要和爸爸計較。他這種老古董，簡直就是個瘋子。我也很討厭他，懶得理他。對他說的話，我是采取左邊耳朵進、右邊耳朵出的態度。你也可以這樣做。”

　　“爸爸對你的事情畢竟不太幹涉。”林嘉豪表情痛苦地說，“你剛才也看到了，我找個美國女朋友他都要幹涉。說不喜歡美國人。你說這是理由嗎？”

　　林嘉貝關上房門說：“爸爸也想幹涉我，整天給我上課。是我不給機會他幹涉。”林嘉貝想了想說，“比如愛情之類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會告訴他，永遠都不會征求他的意見。他能拿我怎麽著？”

　　林嘉豪問：“對了。你有男朋友了嗎？”

　　“哥你這不是廢話嗎？”林嘉貝抿嘴一笑道，“我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會沒有男朋友呢？我又不是聖女。”

　　林嘉豪笑問：“能不能告訴我？是誰？”

　　林嘉貝說：“告訴你也無所謂。隻是你要給我保密才行。”

　　林嘉豪笑笑：“你還信不過你哥哥嗎？”

　　林嘉貝思忖著說：“是我的一個大學老師。”

　　林嘉豪還是有些驚訝，說：“不會吧？”

　　林嘉貝反問道：“有什麽不妥嗎？”

　　林嘉豪說：“我覺得你要小心一點哦。會不會是已婚男人哦？現在有些大學教授很壞的。”

　　“不是。哪天我帶他給你看看唄。”林嘉貝笑了笑說，“好了。我去睡覺了。拜拜。”走出門口又折回來叮囑道，“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媽媽。”

　　林嘉豪笑笑：“你放心吧。我誰都不告訴。隻是你自己要把握好就行了。”

　　林嘉貝嫣然一笑道：“誰不保守秘密就是小狗。”

　　林嘉豪把煙摁滅，點頭道：“好的。”

　　妹妹的這個樣子讓林嘉豪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從小開始兄妹倆的關係就很好，還相互保守秘密。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妹妹撞見他躲在外麵抽煙，還沒等他說話，妹妹就主動開口了：“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爸爸媽媽的。誰不保守秘密就是小狗。”從此，這句話就成為了他們之間相互保守秘密的口頭契約。

　　想到妹妹小時候天真可愛的樣子，林嘉豪就忍不住想笑。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現在也長成大人了。隻是成績不如他好，一直都普普通通，又不願意出國留學，隻勉強考了個本地的五通大學。但剛才聽到她說愛上了她的大學老師，他心裏還是感到驚訝，甚至有些憂慮。師生戀畢竟不是件正常的事情，連美國的大學都在反對、甚至禁止。國內的大學老師和學生搞師生戀的事情，他在網上已經看到過不少帖子。有女學生主動投懷送抱的，有兩情相悅的，但更多的都是大學男教師忽悠無知女生的。有的大學教授甚至還利用職務之便威脅女學生和他們上床，不同意就不給她們考試過關。他上次看到一個帖子，某大學教授玩弄多名女生的“香豔日記”被人貼到網上，引發網民評論如潮，網民紛紛把教授稱為“叫獸”。他真擔心妹妹的大學老師也不是什麽好貨色，是個人麵獸心的“叫獸”。

　　想到這些，林嘉豪不禁替妹妹擔憂起來。他決定哪天要去會會她的男朋友才行，別讓妹妹給“叫獸”騙了。

　　林嘉豪又點上一支煙，打開電腦，在文檔中寫了個標題：《父親眼中的美國》

　　他吸一口煙寫道：

　　我和父親眼中的美國是兩個截然不同、有著天淵之別的美國。在我看來，美國是法治、民主、自由和文明的象征。但是在父親眼裏，美國卻是個愛管閑事、喜歡幹涉別國內政的世界警察和霸權國家。比如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在父親眼中，美國是徹底的侵略者。而在我看來，美國是在盡大國責任、主持公道，甚至是救苦難人民於水火之中的上帝。

　　誰能告訴我，我和父親，究竟是誰錯了呢？

　　寫完了，他修改了一下，把文章貼上博客。很快就有人留言了，一下子就有了5條，其中有個網名為“浪子不回頭”的網友留言說：

　　博主不必困惑，你和你父親代表著兩種不同的文化和價值觀。你們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誰都沒錯。你們一個是天上的飛鳥，一個是水中的遊魚，你們有著不同的環境和軌跡。

　　看完這個網友的留言，林嘉豪似乎突然間就釋然了。心想網絡確實是神奇的，在網絡的這端，能夠與世界各地的、素不相識的網友神交。網絡世界是虛擬的、相對隱私的，可以在網上分享快樂的心情，也可以宣泄內心的困惑。特別是在美國，網民甚至還可以在網上罵政府和總統。

　　但突然間林嘉豪又陷入了困惑，對著電腦發呆。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實在是想不通。雖然父親以前也提醒過他，叫他不要帶洋媳婦回來，但他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自己才隻是說說而已，還沒有真正帶回來呢，父親的反應就如此強烈。真是不可思議。想想父親也是讀過書的人，是他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甚至還當過國家幹部。應該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才對啊，他怎麽會如此古板呢？

　　MSN突然跳出一條消息。林嘉豪點開一看，是田甜，她發過來一張笑臉說：“林總，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田總你不也一樣嗎？”林嘉豪也發了一張笑臉說，“沒睡。心情很煩。”

　　田甜說：“什麽事？能不能說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給你解煩消愁？”

　　林嘉豪想了想說：“我父親的思想太古板。我剛才跟他發生了爭執。搞得心裏很鬱悶。”

　　“同是天涯淪落人。”田甜發了個握手的表情說，“我爸也一樣呢。他們那一代人，都是這樣的。總喜歡把他們的思想觀念強加給我們。我也受不了。”

　　“我最想不通的是：我爸竟然反對我找美國的女朋友。理由是他不喜歡外國女人、不喜歡美國。你覺得這種理由能成立嗎？”

　　“我爸還不是一樣？他們那一代人的很多想法確實是匪夷所思的。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每次和我爸通電話、每次回國，他都要叮囑我不要和外國男人來往。說要是我敢找外國男朋友、嫁給外國人的話，他就不認我這個女兒。真是不可理喻。”田甜說，“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我還問他為什麽戴著有色眼鏡看外國男人？你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

　　“他居然說他看見外國人的樣子就討厭。他不希望他的女婿是個洋鬼子。真是莫名其妙。”

　　“你爸和我爸的話同出一轍。”

　　“我也覺得奇怪。我有些同學的老爸巴不得自己的女兒嫁個外國男人呢。我爸卻對外國男人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樣。真是讓人想不通。”

　　林嘉豪覺得和田甜自從在那次“富二代培訓班”認識後，兩人就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回來後，兩人雖然還未見過麵，卻一直都有短信和在線聊天的來往。從田甜的言語中，他感覺她是個性情中人，性格直率，對人坦誠，是個值得深交的異性朋友。

　　下了線的林嘉豪仰麵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兩眼發呆，心煩意亂，毫無睡意。他拿起床頭的英文版小說《麥田裏的守望者》翻了翻，又丟下。他感覺自己甚至有些像是書中的主人公霍爾頓。在美國第一次看這本書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霍爾頓倒戴著紅色鴨舌帽的樣子，喜歡他張口“他媽的”、閉口“混賬”的口頭禪。此時此刻，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父親就是個“混賬父親”。

　　是的，他確實感到很苦悶、很煩惱。其實他並不想在父親的企業中工作、按照父親給他規劃好的路線去工作、沿著父親的軌跡去走。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追求。他和父親有著截然不同的價值觀。當初回國剛進入父親的企業的時候，他也滿懷抱負要幹一番事業。可是殘酷的現實無情地擊碎了他的夢想，讓他不能不回到現實。

　　一直以來，他也想適應父親的環境、包容父親的性格、接納父親的建議，甚至削足適履地遷就父親的脾氣。但他覺得父親實在是太強勢、太以自我為中心，甚至太霸道。其它事情他忍忍也就算了，想不到父親居然連他感情方麵的事情都要幹涉，理由竟然是不喜歡美國。而且他那一套不喜歡美國的理論竟是如此之荒謬！想想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其實，憑著他的學曆和能力，就算他不是“富二代”、不在父親的企業中工作，他也完全可以到很多世界500強企業去工作，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事業。堂堂斯坦福大學商學院的高材生，豈會英雄無用武之地？當初他的導師就希望他能夠留在美國發展，幫他介紹一份好的工作。退一萬步說，如果父親願意給他資金支持，他個人創業、從零開始，都比呆在父親的企業好。但他知道這些都是行不通的、不可能實現的，父親不允許他離開林氏集團、也不會支持他自主創業。從小到大，他都由父母規劃他的生活，按照他們設計好的軌跡去走。想到這些，他鬱悶至極，越來越討厭這種生活。

　　3

　　心煩意亂地林嘉豪翻身下床，看看還不到10點半，就披上衣服下樓，自己開著車出了門。

　　林嘉豪來到一家酒吧，要了一瓶軒尼詩，一口氣喝下了三分之一，才倒進杯裏慢慢品嚐。他點上一支煙，讓煩惱隨著煙霧在空氣中飄蕩。他把玩手機、翻看電話號碼的時候又看到了小童的號碼，他就撥通了小童的電話：“小童你好，還記得我嗎？”

　　小童的聲音甜膩膩的：“怎麽不記得啊？陳老板嘛，在哪瀟灑啊？”

　　“一個人在外麵喝悶酒呢。”林嘉豪說，“突然間就想起你了。”

　　“是嗎？”

　　“你現在忙嗎？”林嘉豪說完馬上就後悔了。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三陪女到了晚上能不忙嗎？

　　“我今天正好休息啊。你在哪個酒吧呢？要不我過去陪你喝兩杯吧。”小童說。

　　“好啊。”林嘉豪說著就報了酒吧的名字。

　　10多分鍾後，一身清純少女裝、留著齊耳短發的小童真的出現在了林嘉豪麵前。小童今天的裝扮，與那次他在皇家夜色夜總會見到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小童坐下來嫣然一笑道：“幹嗎一個人喝悶酒啊？你朋友呢？”

　　林嘉豪給小童倒了一杯酒說：“心情煩悶。自斟自飲。不需要朋友。”

　　小童舉杯又微微一笑：“怎麽會是自斟自飲呢？不是還有我嗎？難道我不是你朋友嗎？”

　　“當然是。”林嘉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謝謝小童啊。”

　　小童也將杯中酒一口幹了，笑笑：“陳老板客氣了。怎麽不見陳老板去我們那玩了？”

　　林嘉豪心裏一怔：畢竟是三陪女啊，跟何祖期一樣，三句不離本行啊。就敷衍著說：“最近很忙。沒時間去啊。”

　　小童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也是哦。像陳老板這種大老板，肯定很忙的。”

　　林嘉豪笑笑：“你怎麽知道我是大老板？我是個農民呢。”

　　“切。你要是農民天下就太平咯。”小童抿嘴一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你不光是大老板，而且還是個儒商，大知識分子。”

　　林嘉豪樂了，遞給小童一支煙，說：“嘿，看不出小童還懂看相啊。”但轉念一想，像她這種閱人無數的風塵女子，比常人更能識人辨物不足為奇。

　　小童點上煙，吸一口，緩緩地吐出煙霧，把煙優雅地夾在指間，看著林嘉豪說：“陳老板身上透露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氣息，這是很多老板都沒有的氣質。”

　　林嘉豪看著小童，不置可否地笑笑：“真的？”

　　“嗯。”小童歪著頭閃閃眼睛，認真地點點頭說，“我覺得反正和別人不一樣。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小童的這個樣子讓林嘉豪馬上就心猿意馬了，心怦怦直跳，褲襠裏的物件不安分起來。在酒精的催化下，連血壓都開始升高。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呷一小口酒，說：“我覺得小童也跟別人不一樣。”

　　“是嗎？”小童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嘉豪微笑道，“說來聽聽唄。”

　　林嘉豪突然蹦出一句：“你身上的商業味沒那麽濃。”說完他馬上又後悔了。感覺自己今晚老是說錯話。

　　小童右手托著下巴，手肘靠在桌子上，微笑著問道：“商業味是種什麽味？”

　　小童這個笑盈盈的樣子讓林嘉豪褲襠裏的物件腫脹得厲害，血液直衝頭頂。他一狠心，抓住小童的手摩挲著說：“我感覺你像是個學生妹。”

　　小童並不反抗，還抓緊林嘉豪的手，低頭笑道：“我本來就是學生啊？”

　　小童黏膩的聲音讓林嘉豪終於無法控製自己，感覺自己的身體隨時都像是要爆炸一樣脹得難受。他一把摟過小童，把嘴堵在她的嘴上。小童猶豫了一秒鍾，馬上激烈地迎合起來，還把舌頭卷進了他嘴裏，像是一條爬進洞裏的蛇。

　　兩人親了一下，林嘉豪放開小童，喘著粗氣說：“走吧……我送你。”

　　兩人上了車，林嘉豪又忍不住抱住小童吻了一陣，才有氣沒力地說：“我們去……酒店……好嗎？”

　　小童沒說話，林嘉豪知道她是默許了。就開車直奔五通世紀大酒店，心跳得都快要蹦出來了，闖了兩次紅燈都不知道。

　　進了房間，小童直接脫衣服進了衛生間。林嘉豪在外麵等得燥熱難耐，坐立不安，心髒腫脹。他隻好光著腳板在地毯上走來走去，一副躁動不安的樣子。

　　披著浴巾出來的小童對林嘉豪莞爾一笑：“到你洗了。”

　　林嘉豪草草洗了澡，就光著身子走到小童麵前，一把扯掉裹在她身上的浴巾，她雪白的身子完全裸露在他麵前。

　　林嘉豪把小童放倒在床上，一把抓住他的兩個尤物，一股暖流頓時從他的手心直通心髒。他再也忍受不住，迫不及待地伏了上去。

　　“啊……”小童抱緊了林嘉豪，出氣的聲音越來越大，並在下麵如蛇般地扭動起來。小童撩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頭腦一片空白，隻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血脈賁張。很快就像火山爆發一般，岩漿噴湧而出。

　　林嘉豪緊緊地摟著玉體橫陳的小童，撫摸著她如綢緞般光滑的皮膚說：“小童你確實是個美人兒。”

　　“是嗎？”小童笑了笑，“隻要讓陳老板高興就行。”

　　林嘉豪差點想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想想還是覺得這樣不妥，就話到嘴邊又咽下。坐起來，從包裏拿出一遝錢遞給小童，小童卻推開他的手說：“不要。”

　　“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林嘉豪說完馬上又後悔了。真不應該這麽說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今天是心甘情願的。就像剛才你說的，不是商業行為。”小童微微地笑著，“你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像我們這種人也有情感？但對你我是真心的。至少今天晚上是。我不需要你相信。”

　　林嘉豪心裏微微一動，竟突然對小童萌生出一絲憐愛來。心想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就把錢塞進包裏，問道：“你的真名是……？”

　　“童思雨。思念的思，下雨的雨。”童思雨柔柔地說。

　　“很有詩意的名字啊。”林嘉豪說。他竟發現自己突然有種喜歡上了童思雨的感覺。感覺她和別的陪侍女確實不一樣。如果忽略她的職業，她就是一個清純可人的女大學生。

　　兩人躺了一下就雙雙去衛生間洗澡。看著白花花、高低起伏的童思雨，林嘉豪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忍不住把她按在馬桶上又做了一次。

　　林嘉豪第二天醒來，早已穿戴整齊的童思雨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微微笑道：“早上好。我先走了。想我就給我電話。拜拜。”說完就招招手，風一般飄走了。

　　望著童思雨離去的方向，林嘉豪心裏突然填滿著深深的後悔。昨晚自己的一時衝動、酒後亂性，竟做出了這等荒唐事！林嘉豪你還是過去那個林嘉豪嗎？你這麽做，對得起對你一往情深的蘇菲嗎？林嘉豪啊林嘉豪，原來你的思想也這麽齷齪啊。你真不是個東西！

　　林嘉豪甚至感到有些恐慌，自己當時興奮得過了頭，居然連安全套都沒戴。和這種女人做愛，萬一染上個什麽病，甚至是艾滋病，那就死定了。

　　想到這裏，林嘉豪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感覺窗外的朝陽竟是那麽的刺眼，眼前一片恍惚，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4

　　林嘉豪剛到辦公室，手機就響起，是王雪杉的號碼。她開口便問：“林嘉豪你幹嗎從來都不上QQ啊？”

　　“哦……我不記得上。我現在馬上就上。”林嘉豪這才想起自己加了王雪杉後就從未上過。登錄後才發現她留了很多言：在嗎？在嗎……想和你聊聊……

　　掛了電話的王雪杉在QQ上說：“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林嘉豪說：“是很忙。整天跟著我爸在外麵喝酒應酬、迎來送往。”

　　王雪杉毫不掩飾對林嘉豪的仰慕：“我很佩服你，初中全班同學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雖然是富二代，但是你身上沒一點紈絝子弟的氣味。事業心又強。”

　　林嘉豪說：“你佩服我幹嗎？我心裏苦悶得很呢。覺得自己一事無成。”

　　王雪杉發了個驚訝的表情說：“幹嗎了？”

　　林嘉豪發了個很難過的表情說：“昨晚剛和我爸發生爭論。鬱悶得很。”

　　王雪杉說：“爭論什麽？”

　　林嘉豪本來想說蘇菲的事，想想還是沒說，隻說：“關於美國。”

　　“美國？美國有什麽好爭論的？”

　　“對美國的不同看法。最後兩人差點吵架。”林嘉豪想了想，發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說，“我爸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暈。”王雪杉發了個偷笑的表情說，“無聊。”過一會又說，“對於父輩，我們要學會去包容和尊重。”

　　林嘉豪發了個抓狂的表情說：“但我爸有些思想觀念確實讓人受不了。總是給我洗腦，想把他那一套思想強加給我。”

　　“我爸也差不多呢。”王雪杉說，“我爸更受不了，滿口的馬列主義、為人民服務。聽著就心煩。現在的社會，還有幾個像他啊？”

　　林嘉豪微笑著說：“你爸是市長啊。當然要為人民服務啊。”

　　“切，市長有什麽用？當初進電視台還是我自己找的呢，他不給我打他的牌子。”王雪杉訴苦道，“別人當官都是想方設法為子女謀私利，他卻一心為公家。我不要求他為家人以權謀私，但我讀書、工作的事情他總該管一管吧？我的事情他從來都不管。說是在社會上立足要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不能因為是他的女兒就搞特殊化。說人家的子女也是人，他王展鵬的子女也是人，人與人是平等的，不能因為我是市長女兒就高人一等。真是讓人受不了。”王雪杉發了個難過的表情說，“不懂的人還認為我有個當市長的老爸多好多好，對我羨慕得不行。其實他什麽都幫不上我、什麽都不想幫，我什麽好處都得不到。你說我鬱悶不鬱悶？”

　　林嘉豪發了個豎著的大拇指說：“你有個好父親。你應該為你的父親感到驕傲。”心想如果王雪杉的父親果真像她說的那樣的話，她父親不但是個好父親，更是個好官。

　　“他是個好官，但不是個好父親。因為他對我的關心太少。”王雪杉說，“我覺得你爸才厲害、才好，為你創下這麽大一份家業，送你出國留學。像我爸這種人，太迂腐。”

　　林嘉豪說：“別人都羨慕我是富豪的兒子，我卻更向往平常人的生活。”

　　“我覺得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所有的夢想你爸都能夠幫你實現，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不像我，連個工作都要靠自己找。”王雪杉說，“當初我本來也想出國留學的，但我爸沒錢送我出去。他還說隻要有本事，在哪讀書都是一樣，幹嗎非要出國？說起來很多人還不信，以為我是哭窮。老爸當到常務副市長都沒錢送自己的女兒出國。像他那樣的官現在還有幾個？哪個當官不是為了權和錢？在別人看來，他這種官員不是廉潔，而是沒本事。”

　　林嘉豪心想，在外人看來，他的富豪父親確實能夠幫他實現一切夢想，包括名車、豪宅、錦衣玉食，包括出國留學。他在物質上確實是富有的、應有盡有的，但在精神上他卻是不自由的，甚至有一副父親給他量身打造的枷鎖。讓他想掙脫，掙脫不了；想逃，又力不從心。他甚至還不如普通人快活，普通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工作、去生活，他卻不可以。普通人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愛一場，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無所顧忌。他卻連找個美國女朋友都不可以，還因此和父親之間引發了一場地震。

　　想到這裏，一陣悲涼感又開始在林嘉豪心裏蔓延，就說：“你爸說得沒錯，其實出國留學也未必有用呢。”

　　王雪杉說：“你是留學回來的，是世界一流學府斯坦福大學畢業的，所以你才能說得這麽輕鬆。你知道對於平常人而言，出國留學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那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就像天邊的星辰一樣遙遠。我以前想出國想得都哭了。去國外留學，見識、眼界、知識結構，以及看事物的高度畢竟不一樣。”

　　林嘉豪心想王雪杉說的這些確實也是事實，這就是富人和窮人的區別。富人送子女出國留學比窮人送小孩上幼兒園還容易；富人買一輛寶馬比窮人買一輛自行車還容易；富人買一棟別墅比窮人按揭貸款買套兩房一廳還容易；富人吃燕鮑翅比窮人喝一碗粥還容易……在物質上他確實比很多人占優勢。但是在思想上呢？他是獨立的嗎？是自由的嗎？不是。眼界見識不一樣、知識層次不一樣、看事物的高度不一樣，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在中國這個現實社會中，按照父親和錢圖他們的說法，有後台背景、會搞關係才最有用。

　　林嘉豪明顯地感覺到，他和王雪杉之間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雖然他們是初中三年的同學，但他們說話卻很難引起共鳴。相反他和一麵之交的田甜更有共同語言，總是能夠說到一塊去。同時，他感覺王雪杉對他似乎有點意思。而他又覺得自己對田甜有一種說不出的依戀，一種總想找她傾訴的感覺。

　　想到這些，再想到昨晚和童思雨發生的那件荒唐事，林嘉豪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他感覺自己確實變了。

　　林嘉豪晚上回到家，母親一見到他就問：“今早上怎麽沒見你呢？上哪去了？”

　　林嘉豪撒謊說：“昨晚有個朋友叫出去唱歌，太晚了就幹脆不回來了。”

　　“哦。少喝點酒，注意休息。”林嘉豪母親的笑容總是那麽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