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女孩的奮鬥

第十三章 參透酒局中的潛規則

　　1

　　在朱瀚宇的提議下，營銷中心搞了個酒局麵試會，進入最後麵試階段的五名省級經理應聘者通過酒局來進行麵試，最終篩選出三名優勝者。

　　田巧巧作為唐景鵬的代表也前往酒局麵試會觀摩。

　　金鑫酒樓三號包廂內，朱瀚宇坐在主座的位置，楊文榮坐在他左邊，營銷副總監曾憲軍坐在他右邊，田巧巧坐在楊文榮旁邊，五名來自全國各地的省級經理應聘者依次坐下。

　　曾憲軍起身道：“我首先介紹一下光臨本次宴會的公司領導，”他指著朱瀚宇說，“這是我們公司分管營銷的副總裁朱瀚宇朱總，”指著楊文榮說，“這是人力資源總監楊文榮楊總監，”指了指田巧巧，“這是總裁辦田巧巧副主任，她今晚是代表總裁出席本次宴會的。”他接著致開場白，“首先我代表健之靈生物科技公司歡迎各位營銷精英的光臨。你們能夠從眾多的應聘者中脫穎而出，進入終極決選，說明你們是有能力的。今天晚上，為了感謝你們對我們公司的支持，我們公司特意設了這個晚宴，向遠道而來的你們表示誠摯的謝意。無論你們能否成為我們公司的省級經理，你們都是我們的朋友……好了，下麵有請朱總裁給我們做指示。”

　　田巧巧帶頭鼓了掌，朱瀚宇卻擺擺手，淡淡地笑了笑說：“做什麽指示？今晚是跟大家一起吃個飯，又不是開會。在座各位都是營銷精英，大家有意加盟健之靈，我很高興。”說著他就舉杯道，“來，我敬大家一杯吧。祝大家工作順利，心想事成，事業發達！”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一個高個男子起身走到朱瀚宇麵前，雙手端著酒杯，哈著腰說：“剛才曾副總監說這頓飯是公司為了感謝我們對公司的支持而特意準備的，這讓我受寵若驚，心裏感到很慚愧。無功不受祿，我們對公司還寸功未建，沒有任何貢獻，公司就如此款待我們，這讓我很感動。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為公司效勞，但無論有沒有機會，我都要對健之靈、對朱總裁表示真心的感謝。我叫黃東軍，感謝朱總裁對我們的熱情款待，我敬朱總裁一杯，希望有機會能跟朱總裁打天下。”說著他就跟朱瀚宇碰了杯，一口幹了杯中酒。

　　朱瀚宇微微一笑道：“不客氣，不管大家有沒有機會成為同事，我們都是朋友。”

　　黃東軍又依次敬了楊文榮、曾憲軍和田巧巧的酒，始終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看到他這個表現，田巧巧在心裏說：黃東軍可能入選了。

　　一個身材矮胖的男子也舉杯對朱瀚宇說：“我叫劉國玉，我也敬朱總裁一杯，感謝朱總裁對我們的熱情招待。”

　　田巧巧注意到一個細節：劉國玉給朱瀚宇敬酒的時候，把杯子抬得高高的，竟然高過了朱瀚宇的杯子。她在心裏說：這個劉國玉肯定沒戲了。

　　五人當中唯一的一名女子走到朱瀚宇麵前笑盈盈地舉杯道：“我叫何玉芳，我敬朱總裁一杯，感謝朱總裁的盛情款待。我殷切希望能夠有機會為健之靈服務，得到朱總裁的栽培和指導。健之靈公司有朱總裁這樣的好領導，一定會創造出更多的輝煌，早日上市！”

　　“好一個上市！”朱瀚宇看著身材曼妙、皮膚白皙的何玉芳，接過話頭說，“預祝你成功！”說完一仰脖子喝了杯中酒。

　　田巧巧知道，何玉芳也順利通過這次酒局麵試了。

　　朱瀚宇今晚看上去興致很高，跟應聘者不斷地推杯換盞，那些應聘者也不愧是做市場搞營銷的人，個個都能喝，就連何玉芳都喝得豪氣衝天，巾幗不讓須眉。一來二去，四瓶白酒就見了底。誰知道飯局還未結束就有了一個小插曲，一個名叫陳水天的應聘者跑進衛生間吐起來，朱瀚宇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田巧巧知道，陳水天不幸出局了。

　　五名應聘者走後，朱瀚宇現場總結這次酒局麵試會：“大家都來說說哪些人該留下來，哪些人該出局吧。”他掃一眼楊文榮，“文榮你先來說吧。”

　　楊文榮清清嗓子說：“劉國玉和陳水天出局，另外三個留下來吧。”

　　朱瀚宇微微笑道：“說說你的依據吧。”

　　楊文榮說：“劉國玉敬你酒的時候，杯子抬得比你還高，這種不懂規矩的人怎麽能用？陳水天酒量太差，當場出醜，也不行。”

　　朱瀚宇看著曾憲軍問：“憲軍你的看法呢？”

　　曾憲軍說：“我跟楊總監的意見一樣，劉國玉和陳水天出局，另外三個可以留下來。”

　　朱瀚宇又問田巧巧：“田主任你的意見呢？”

　　田巧巧不想發表意見，說道：“你們做主，我隻是來觀摩的。”

　　朱瀚宇說：“文榮說得很對，細節決定成敗，劉國玉不懂酒局規矩，一看就不能勝任省級經理？陳水天這個人綜合素質很高，可惜酒量確實太差，而且還搞現場直播，這種人也不能用。你想想，酒量這麽差的人以後怎麽打市場？而且像今天這種場合，既然自己酒量不行幹嗎還要喝那麽多？說明此人不知深淺，不能用。”

　　第二天，唐景鵬詢問田巧巧對酒局麵試會的看法，田巧巧不想說假話，便坦誠地說：“我並不看好這樣的麵試會。”

　　唐景鵬笑問道：“為什麽不看好？”

　　田巧巧字斟句酌地說：“通過一次酒局決定一個人才的去留，未免太草率。特別是以酒量大小來判斷一個人，我認為不科學。有些人酒量雖然差一些，但他工作能力很強，我們為什麽不能錄用呢？我們畢竟是招聘省級經理，選拔營銷人才，而不是招聘陪酒女郎和陪酒先生。”

　　唐景鵬看著田巧巧問：“你認為選人應該有什麽標準？”

　　田巧巧誠懇地說：“我覺得隻有兩個標準最重要：才能和德行。其它都是次要的。”

　　唐景鵬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朱瀚宇他們這種做法還值得商榷，不值得推廣。”

　　過了一段時間，公司內部突然傳出了對朱瀚宇不利的傳言。傳言說新招聘進來的河南省級經理何玉芳就是被朱瀚宇潛規則過的人，傳言還說營銷係統的好幾個女員工都被他潛規則過，不肯就範的人都被他以莫須有的理由辭退了。

　　剛開始田巧巧對這種傳言還不太在意，隻是付之一笑，直到一天她在整理唐景鵬的信件的時候，看到一封落款為“內詳”的信件，打開一看，是一封舉報朱瀚宇利用招聘會騷擾女應聘者的信，信中的舉報人言之鑿鑿地說自己就是因為不願意被朱瀚宇潛規則才落選了。

　　田巧巧把舉報信交給唐景鵬，唐景鵬看了之後非常生氣，將舉報信甩在桌子上，陰沉著臉甩出一句話：“真是太不像話了！”

　　2

　　這一天，唐景鵬對田巧巧說：“今晚我們要請新任的市委書記張書記吃飯，小田你好好準備下。”

　　“好的。”田巧巧馬上訂了皇家禦膳房“太祖雄風”包廂。

　　田巧巧坐到電腦前，QQ頭像一直在閃爍，點開一看，是陳必勇的留言：“巧巧在嗎？”

　　田巧巧說：“在啊。剛才忙點事。”

　　陳必勇問：“是不是訂晚上吃飯的包廂？”

　　田巧巧有些驚訝：“是啊。你怎麽知道？”

　　陳必勇發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說：“你們老板今晚要請我們老板吃飯，我能不知道嗎？”

　　田巧巧這才突然想到陳必勇是張東年的秘書，便說：“對呀，我怎麽沒想到你呢。”

　　陳必勇發了個難過的表情說：“那是因為你心裏沒有我。”

　　“怎麽沒有？你是我老同學啊。”田巧巧發過去一張笑臉說，“不過，今晚你不要說我是你同學啊。”

　　陳必勇發了個偷笑的表情說：“你放心，我裝作不認識你就是了。”

　　“最好這樣。”她不想讓唐景鵬知道她有個當市委書記秘書的同學，還是低調一些好。

　　下班後，田巧巧跟唐景鵬和周春偉早早地趕到皇家禦膳房大堂等候張東年。六點半左右，張東年的專車出現在皇家禦膳房大門口，唐景鵬趕緊一個箭步衝上去拉開後座的車門，用手擋在車門上讓張東年下車，走下車來的張東年笑容滿麵地握著唐景鵬的手說：“唐總你好啊。”

　　唐景鵬點頭哈腰地說：“書記辛苦了。”

　　拎著張東年的包的陳必勇朝田巧巧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好像真不認識一樣。田巧巧忍不住偷笑。

　　一行人魚貫而入，走進皇家禦膳房“太祖雄風”包廂，張東年往沙發上一坐，唐景鵬馬上就遞上一支煙，並給他點上火，一副虔誠至極的樣子。

　　張東年吸一口煙，看著唐景鵬，若有所思地說：“唐總的企業發展勢頭不錯啊。”

　　唐景鵬一臉媚笑地說：“托市委市政府的福，這幾年的發展勢頭還行……”

　　張東年抖抖煙灰說：“你們的產品我朋友用過，聽說效果還不錯。”

　　唐景鵬說：“我們的產品質量是很有保障的，在國內的口碑也很好。”

　　張東年點頭說：“咱們海天再多幾個像你們這樣的知名品牌就好了。”

　　唐景鵬說：“這幾年海天市的企業發展勢頭還不錯，投資環境也越來越好，我外地一些朋友都看好海天的投資環境，想過來投資。”

　　張東年看著唐景鵬，饒有興致地說，“叫你的朋友盡管放心來海天投資。市委打算開個專題會議，討論如何進一步優化投資環境的問題。一個城市要發展，首先經濟要發展。經濟要發展，首先企業要發展。企業搞不上去，一切都是空談。發展才是硬道理啊。”

　　唐景鵬一臉崇敬地看著張東年，感慨地說：“都說張書記是個精通經濟的領導，真是名不虛傳。書記這幾句話真是精辟啊。”

　　“哪裏哪裏，”張東年擺擺手，一副謙虛的樣子，“發展經濟你們才是專家，我隻是拋磚引玉而已。”

　　唐景鵬煞有介事地說：“書記高屋建瓴把握海天的大方向，是我們企業的貼心人哪。您來當海天的市委書記，真是海天人民的福氣呀。聽說西州市民都很舍不得你啊。”

　　張東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功過是非任人評說吧，我在西州那邊這些年還是做了些事情的。人民是土地，共產黨人是種子，播到哪裏都要生根發芽，結果開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身為人民公仆，就應該切切實實地為百姓辦實事。”

　　唐景鵬繼續奉承道：“現在像張書記這樣的領導太少了。我們能在你的治下辦企業，真是我們的福氣。”

　　唐景鵬的話讓田巧巧聽得都有些肉麻了，她感覺唐景鵬越來越精通於馬屁之術了。

　　飯局開始，唐景鵬舉杯對張東年說：“我先敬書記一杯吧。”張東年卻擺擺手說：“大家一起來吧……來，大家一起來。”

　　大家一起喝了三杯過後，唐景鵬又舉杯敬張東年的酒：“感謝書記對健之靈的關心，還希望書記多多指導我們啊。”

　　張東年喝了酒，爽朗地笑道：“指導什麽？我還得向你們學習啊。你們健之靈公司是海天市的龍頭企業，一麵旗幟，我這是來拜碼頭啊。”

　　唐景鵬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多謝書記錯愛，這真是健之靈的莫大榮幸啊。”

　　田巧巧趁機舉杯敬張東年的酒：“書記我敬您一杯，感謝書記對健之靈的關心。”

　　唐景鵬馬上介紹說：“這是我的秘書小田。”

　　張東年掃了田巧巧一眼說：“小田不錯啊。”看了陳必勇一眼說，“跟陳秘書多喝幾杯吧。”

　　敬了張東年過後，田巧巧馬上敬陳必勇：“我敬陳秘書一杯。”

　　看到田巧巧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陳必勇忍不住想笑，嘴上說著：“謝謝田秘書。”心裏卻說：小寶貝你還挺能演戲啊。

　　吃完飯，周春偉將三個禮品袋放上張東年的車，唐景鵬將張東年送上車，直到車子消失在他的視線，他才轉身對田巧巧鬆一口氣說：“我們走吧。”

　　田巧巧望著喝得滿臉通紅的唐景鵬，心中感慨萬千：外人都以為老板有錢、風光，其實當老板也不容易啊。不管多大的老板，在官員麵前也是彎著腰做人。

　　3

　　一天晚上，唐景鵬在荷花香餐廳單獨請朱瀚宇吃飯。他之所以請這頓飯，主要還是想敲打一下朱瀚宇，讓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段時間來，關於朱瀚宇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無風不起浪，有些事情朱瀚宇確實做得不像話。

　　席間，唐景鵬說：“瀚宇啊，最近我收到不少關於你的舉報信，有說你收受省級經理的賄賂的，也有說你潛規則女下屬的……”

　　朱瀚宇馬上解釋說：“總裁，這都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誣陷我、惡意中傷我的，您千萬別相信。”

　　“你先不要解釋，”唐景鵬陰沉著臉，擺擺手說，“今天我之所以單獨跟你吃這頓飯，連小田都沒叫來，就是想單獨跟你聊聊，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他語重心長地說，“我估計這些舉報信還寄給其他股東了，最近其他股東對你意見都特別大，有些股東甚至想叫你辭職，說你不配當這個副總裁，這些我都替你扛住了了。我同他們說，凡事要看主流，瀚宇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不要輕易相信那些傳言。”

　　朱瀚宇這才討好地說：“感謝總裁信任。”

　　“一個人的能力重要，德行更重要啊。你自己做過什麽事情，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今天我同你說這番話，不是興師問罪，不是想要追究你什麽，隻是想提醒你，凡事要適可而止，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畢竟你是公司的高層，不是普通員工，就算是普通員工，也應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朱瀚宇點頭不止：“感謝總裁關心，我以後會注意的。”

　　唐景鵬看了朱瀚宇一眼，放緩了聲音說：“瀚宇啊，你應該知道，對你我一直都是很器重的，為了把你提到營銷副總裁的位子上，我是頂了很大壓力的。為了這件事，誌峰至今對我都還有看法，覺得我偏心，股東也頗有微詞。當初我是覺得你有能力，也比誌峰有闖勁，有想法，才頂住壓力大膽用你的，你不能讓我失望啊！”

　　朱瀚宇低著頭，動情地說：“感謝總裁栽培，總裁的恩情瀚宇沒齒難忘。”

　　“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就專心致誌把工作搞好吧，不要讓人家說我唐景鵬用錯人了。”唐景鵬舉杯道，“好了，其它的話我就不想多說了，好鼓不用重錘敲，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來，我敬你一杯吧。”

　　朱瀚宇雙手端著杯子，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喝了酒說：“總裁您放心，營銷係統有我在絕對是沒問題的，年初定的目標肯定能超額完成。”

　　唐景鵬說：“目標要完成，隊伍也要穩定，要讓員工感覺到我們是一家對員工負責任的企業。”

　　朱瀚宇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在隊伍建設這方麵我確實是有所忽略了，以後要加強才是。”

　　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唐景鵬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好了，不談工作了，今晚咱哥倆好好喝幾杯吧。”

　　朱瀚宇馬上雙手舉杯道：“感謝總裁對我的栽培和信任，無論什麽時候我都不會忘記，在我的事業生涯中，您是我最大的貴人。為了健之靈的發展，我朱瀚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唐景鵬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也是他的用人藝術之一。無論什麽時候都要讓下屬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讓他們對他感恩戴德。既要給巴掌又要給糖果，如果他們得意忘形的時候，就要適當地敲打一下，敲打完了，再給一顆糖果安撫一下。這樣他們就會更加死心塌地地效忠於他，效忠於企業。

　　4

　　田巧巧遲遲找不到對象，特別是相親屢戰屢敗，這讓她的母親十分著急，甚至晚上還經常為此事失眠。思前想後，她決定親自出馬，代女相親。

　　她在《海天都市報》上看到一個“媽媽相親團”的廣告，這是一個父母替子女相親的活動。她馬上來了興趣，打電話一問才知道，已經很多為人父母者報名了。她馬上報了名，工作人員告訴她星期六在海天人民公園有一場大規模的相親活動，報名者目前已達兩千多人。對方叫她準備好子女的資料和照片，到時候要在現場張貼。

　　她馬上寫了一份女兒的資料，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上去，再到女兒房間挑出一張女兒的照片，一同拿去複印店打印了出來。她希望這次老將出馬，能手到擒來，為女兒挑一個如意郎君。

　　星期六早上九點，她就早早地趕到了相親活動現場，不想別人比她來得還早，現場已經人頭攢動。草坪裏的樹木之間拉著很多繩子，上麵掛滿了相親者的資料。很多代替子女相親的父母手裏拿著筆和本子，一邊認真地看資料一邊做記錄。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她把田巧巧的資料懸掛在繩子上，同時也掏出紙和筆開始給女兒物色合適的相親對象。

　　不到十分鍾，馬上就有人打她的手機了：“請問你是田巧巧嗎？”

　　她說：“我是她媽。”

　　“哦，”對方馬上說，“我也是孩子他媽。我們能見麵聊聊嗎？你在哪裏？”

　　“我在人民公園呀。”

　　“哦，我在最大那棵大榕樹下麵，我穿著桃紅色的衣服，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包。”

　　她走到那棵大榕樹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中年婦女，微微一笑道：“你好。”

　　中年婦女直截了當地說：“你好你好。我看了你女兒的資料，感覺跟我兒子挺般配的，給你看看我兒子的資料吧。”說著就遞過一份資料，上麵有她兒子的照片。

　　她看了一下對方的資料，感覺還挺滿意，小夥子名叫方明樂，人長得挺陽光帥氣的，工作也不錯，是海天市工商局的公務員，家裏有兩處房產，一輛小車，今年31歲。便說：“我記下你的電話，等我回去跟我女兒說說，然後讓他們抽個時間見麵吧。”

　　“好啊好啊，”方明樂的母親笑眯眯地點頭道，“我看你女兒也挺不錯的，人長得很漂亮，而且挺有福氣，我兒子肯定會喜歡的。”

　　方明樂的母親走後，她又約見了幾個男子的母親，雙方約定回去各自跟子女通氣後再找時間見麵。

　　她感覺自己收獲不小，慶幸自己來參加了此次“媽媽相親團”活動，真是不走出來不知道，原來替子女相親的父母大有人在，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真是無巧不成書。王婉約正好參與了此次相親活動的策劃，而且此時她就在活動現場。她在查看懸掛在繩子上的相親者資料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田巧巧的資料，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田巧巧的手機：“巧巧你在哪呢？”

　　田巧巧說：“在外麵逛街呀。”

　　王婉約說：“我以為你在我們的相親活動現場呢。”

　　“相親活動？”田巧巧被王婉約的話搞得一頭霧水，“婉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王婉約說：“我們報社在人民公園搞了個相親活動，我看到你的資料了，我以為是你親自來呢。”

　　田巧巧大驚失色地說：“啊？不會吧？會有這種事？”她覺得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自己的資料怎麽會莫名其妙地跑到相親活動現場去呢？

　　王婉約馬上明白是這麽回事了，說：“哦，那可能是你媽幫你弄的，我們這裏有個‘媽媽相親團’，好多父母都代替子女來相親。”

　　“還有這樣的事？相親也可以讓父母代勞？”田巧巧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可以啊，就是我們報社最近策劃的活動，火爆得很呢，今天至少有三千多人參加。”

　　田巧巧心急火燎地問：“快說說，你看到我的什麽資料了？”

　　“就是你的基本情況和照片啊……怎麽，你媽沒跟你說過嗎？”

　　“沒說過。我媽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田巧巧沒好氣地說，“先這樣吧，我問問我媽看是怎麽回事。”

　　田巧巧馬上打電話給母親，甕聲甕氣地問：“媽你是不是在幫我相親？”

　　她一怔，支支吾吾地說：“是……啊。”她本來還想先瞞著女兒，等物色好人選再跟女兒說的。女兒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

　　“媽你真是吃飽了撐的！誰讓你幫我去相親了？你跑去丟人現眼幹嘛呀！”田巧巧劈頭蓋臉地說，“就算去，你事先也得跟我通聲氣吧？你一聲不吭就把我的資料公布出去，你以為這是商品交易呀！”

　　被女兒這麽一奚落，她突然感到很委屈，自己為女兒的終身大事操盡了心，女兒不但不領情，而且還如此責怪她，奚落她，真是好心不得好報。想到這裏，她火冒三丈地對著手機高聲道：“真是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要不是為了你好，我才懶得理你呢！”

　　此時的田巧巧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她對著手機嚷道：“你不理還好！我的事不要你管！你這不是在幫我，而是在添亂！”

　　“好好好！你的事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管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她說完便氣憤地掛了電話。

　　田巧巧逛街的心情全無，匆匆趕回家去。路上，冷靜下來一想，感覺自己剛才對母親這麽說話非常過分，母親確實也是為我好，我都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沒有男朋友，父母能不急嗎？母親好心好意幫我張羅對象，我卻如此對待母親，像話嗎？虧自己還是學過《弟子規》的人！

　　想到這裏，田巧巧感到很愧疚，決定回家先跟母親道歉。

　　田巧巧回到家，看見母親正在廚房做飯，便走進廚房說：“媽，對不起，剛才我說話太過分了，現在我向你道歉。我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話，希望你不要和我計較。”

　　其實田巧巧的母親回到家也想了很多，覺得自己沒跟女兒通氣就草率地代女兒去相親，雖然本意是關心女兒，但確實沒有尊重女兒，自己這麽做也有不對的地方，所以心裏的氣早就消了，現在見女兒主動跟自己道歉，心裏頓時感覺暖暖的，便微笑著說：“傻孩子，當媽的怎麽會跟自己的女兒計較呢。媽媽這麽做確實也不對，我應該事先跟你說一下。我當時心一急就擅做主張了。”

　　田巧巧說：“我理解媽媽的一片苦心。其實都是我不好，我這麽大年紀了都沒對象，老讓你們操心，我這是大不孝啊。我一定盡快找到對象，不再讓你們操心了。”

　　“你確實也應該找一個對象了，”母親說，“我們女人不比男人，女人老得快，超過三十歲就算是老姑娘了，就更不好找了。可能是你的眼光太高了，其實找老公不需要長得太帥呢，太帥的男人你還管不住。也不需要太有錢，錢多了未必是好事。隻要人心好，人品好，有能力就行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田巧巧覺得母親還是不理解她的真實想法，便說：“媽我不是眼光高，我是想找一個自己有感覺的人。”

　　母親問：“什麽感覺？”

　　田巧巧笑了笑說：“我也說不出具體是種什麽感覺，反正就是要對那個男人有感覺，或者說是一見鍾情的那種感覺吧……怎麽說呢，反正就是自己打心眼裏要很喜歡的那種人。”她想了想，終於把陳必勇追求她的事說了出來，“其實也有個男人一直在追求我，是我的同學，現在是一個領導的秘書，為人也不錯，各方麵的條件都不錯，但我就是對他沒感覺。他追了我很久了，我一直都沒答應他。”

　　“有這樣的事？你不早告訴我，這麽好的人你為什麽不接受呢？哪天你帶給我看看。”田巧巧的話算是給母親一種意外驚喜，她馬上對這個男人產生了興趣“他人長得什麽樣，多大了，哪裏人，是什麽領導的秘書？”

　　田巧巧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隻含糊地說：“反正就是一個大領導的秘書吧。”

　　母親思索著說：“官場中人工作比較穩定，待遇也比較好，但也比較圓滑……不知道你那個同學人品如何？”

　　田巧巧說：“人品應該還不錯，我對他還是挺了解的。”

　　“那就好，”母親已經對女兒的同學動了心，希望女兒能跟他交往，甚至想馬上見上一麵，“找個機會你帶給我看看吧，我幫你參考參考……如果人品好，他又是真心喜歡你，我覺得你應該跟他交往。當不當官倒是次要的，主要還是看人品。你一定要好好把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田巧巧的心裏終於有了點鬆動，她說：“好吧。我多跟他接觸一下再說吧。”

　　5

　　這段時間來，陳必勇每個星期都會送一束玫瑰花給田巧巧，時間一般選在星期六或者星期天下午。因為他知道，平時田巧巧工作太忙，應酬太多，不是在辦公室就是在外麵，接到花也不好處理。隻有星期六和星期天下午這個時間段應該是完全屬於她自己的。為了選取這個時間段，他琢磨了很久，甚至特意跟田巧巧打聽過。

　　花是委托花店代送的，掛在花上的卡片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淡雅溫馨的卡片散發著香味，他在每張卡片上都寫上幾句古典詩詞，有時是白居易的《長恨歌》中的名句“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有時是辛棄疾的《青玉案》中的名句“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有時是柳永的《鳳棲桐》中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有時又是李清照的《一剪梅》中的幾句“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他在每張卡片的落款處都會寫上幾個字：永遠愛你的必勇。

　　他用火紅的玫瑰花加上表達愛情的古詩詞營造出一份浪漫，試圖打動田巧巧的心。他相信，在他的堅持不懈之下，就算田巧巧的心是堅硬的石頭，總有一天也會被他的執著和真心感動。

　　他在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剛開始接到陳必勇的玫瑰花，田巧巧並沒有什麽感覺，對他，除了同學情誼，再無其他情愫。時間長了，他送的花多了，她也有些感動。心想現在的社會像陳必勇這麽癡情的男人確實不多了，自己一直這麽拒絕他，從沒給過他機會，這麽多年來他卻一直沒有放棄她，默默地關心著她，體貼著她，愛著她。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隻要願意，多漂亮的女人找不到？自己老是這麽拒絕他，是不是很過分？

　　她也想按照母親說的，跟陳必勇交往，並試圖喜歡上他，但確實對他沒什麽感覺，她不能欺騙自己，更不能勉強自己。如果勉強自己接受他的感情，甚至勉強跟他成家結婚，將來萬一後悔了，可能就會出現家庭矛盾。

　　這麽想著，她打算跟陳必勇說清楚，讓他不要再送花給她，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雖然以前她也說過多次，但她決定再說一次。

　　星期六下午，陳必勇的花照例送到了田巧巧手上，手捧著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聞了聞散發著清香的花瓣，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一次次地傷害一個癡情男人的心。

　　但她轉念一想，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老是抱著幻想，不如讓他徹底死心，早點放棄對她的追求。

　　想到這裏，她打通了陳必勇的手機：“老同學在哪呢？”

　　接到田巧巧的電話，陳必勇的心情很好：“在家呀。”

　　田巧巧說：“我能跟你談談嗎？”

　　“好啊。你是說見麵談嗎？”陳必勇以為有戲，心跳都加快了。心想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打動她了。

　　“見個麵吧。”田巧巧說了個地方。

　　兩人見了麵，田巧巧笑了笑說：“謝謝你的花。”

　　陳必勇微微一笑：“隻要你開心就好。”

　　田巧巧不想再跟陳必勇拐彎抹角，以免讓他再抱幻想，便直截了當地說：“必勇，以後你不要再送花給我了好嗎？我知道你愛我，對我好。我也試圖說服自己喜歡你，愛上你，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這段時間來，每次收到你的花，我也很感動，覺得你對我真好，每次我都問自己能不能接受你的愛，能不能愛上你，可是我內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不能接受你的愛。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很殘忍，但是我真的不能欺騙你，也不能欺騙我自己……對不起，必勇，我確實沒法愛上你，請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好嗎？”

　　經曆過這麽多的拒絕，陳必勇早已司空見慣，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沒事呢，我不怪你，隻怪我自己魅力還不夠，不能打動你……我還要繼續努力。”

　　“你別再繼續了好嗎？”田巧巧搖著頭說，“與魅力無關，與你的努力無關。你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說實話，在追求過我的男人當中，你是最優秀的，你優秀得無可挑剔。也許正是因為你太優秀了，我才無法愛上你，我感覺你是天上的星辰，而我隻是地上一顆毫不起眼的石頭。我一點都配不上你，我們是兩個不同層次的人。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真的不適合。”

　　“巧巧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陳必勇看著田巧巧，誠懇地說，“我早就說過，夫妻之間不存在配不配的問題。況且我並沒覺得自己有多優秀，甚至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很多方麵都還要繼續加強。也許隻是我的工作稍微好一些，但這有什麽呢，這不是一個男人值得炫耀的資本。我甚至覺得自己很失敗，我條件不算差，長得也不醜，對你也真心，卻一直打動不了你，一直得不到你的心，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失敗……巧巧，告訴我，我到底哪裏做得還不夠好？告訴我好嗎？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不是你不夠好，是我不夠好。”田巧巧苦笑著說，“我到底有什麽好呢？值得你這樣去愛？這樣去付出？其實我一點都不好，在別人眼裏我根本不算是一個好女人。真的，你現在可能還不知道，等你完全了解我之後，你就會覺得我其實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值得你愛……必勇，放棄我吧，像你這麽優秀的男人，選擇的餘地太大了，隻要你願意，肯定好多女人都搶著要嫁給你。你何必要為了我這棵不值得你珍惜的樹放棄了整片森林呢？我不值得你這麽做，真的不值得。”

　　“可是我偏偏喜歡你啊，”陳必勇動情地說，“你知道嗎？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好的女人，說得誇張一點，你就是我心中的女神！不管你有什麽缺點，不管別人怎麽看你，在我心目中你始終都是最好的，是完美無瑕的……巧巧，答應我好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玩也玩夠了，相親也相過了，你還在等什麽呢？難道我就一點都不讓你動心嗎？我這些年來所做的努力一點都無法打動你嗎？巧巧，你到底需要找什麽樣的男人呢？你寧可跑去相親，卻不能接受我的愛，難道在你心裏我連那些陌生男人都不如嗎？為什麽？”陳必勇痛苦地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田巧巧看著陳必勇痛苦不堪的樣子，聽完他發自肺腑的表白，不知該如何作答。她原本還想跟他說清楚的，看來此事不僅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反而還越扯越複雜了。

　　唉，感情就是這樣。剪不斷，理還亂。不喜歡一個人，無論對方有多優秀都不喜歡。喜歡一個人，無論對方有什麽缺點都能接受。

　　她覺得陳必勇這樣的男人在這個社會上確實是珍稀動物了，各方麵的條件都是無可挑剔的。像他這麽優秀的男人，竟然會一直為她這樣一個女人苦苦守候？換作別人，追求幾次無果之後，早就放棄了。哪還會堅持幾年啊？每個星期都給送花啊？

　　自己是不是有眼無珠、不識好歹呢？這個男人，我是不是該聽從母親的建議，好好把握呢？

　　她在心裏問自己。

　　她的心裏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