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女孩的奮鬥

第六章 搞關係就是存款，有存才有取

　　1

　　星期一中午，田巧巧跟唐景鵬在辦公室吃工作餐的時候，唐景鵬說：“明晚我們要請市委的葉國傑秘書吃飯，你要提前準備一下。”

　　“好的。”田巧巧知道葉秘書不是一般的秘書，而是海天市委書記陳永政的專職秘書。要請到這種人吃一頓飯並不容易。想請他們的人排成隊，不提前預約根本輪不上。

　　唐景鵬說：“點菜要精致一些，準備個靚湯。”

　　唐景鵬親自安排點菜的飯局屈指可數，可見明晚這個飯局在他眼裏的重要程度。田巧巧當然也知道唐景鵬的意圖：陳永政是海天市新上任的市委書記，要想搞好與他的關係，自然先要與他的秘書搞好關係。

　　下午，田巧巧打通李慧欣的手機訂下了鴻運酒樓的“鴻運當頭”包廂，這個包廂很熱門，不提前預訂不一定能訂得上。鴻運酒樓不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地方，客源以官場人和商場人為主，無論什麽人，哪個不想圖個鴻運當頭？

　　第二天中午，田巧巧跟唐景鵬確認後，提前過去點好菜，特意點了個野生菌燉野味湯。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她現在點菜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左思右想，什麽樣的客人該安排什麽標準的飯局，現在她已是輕車熟路。

　　酒水是自帶的三瓶茅台。現在外麵的假酒太多，假茅台遍地都是。公司為了避免在飯局接待中喝到假酒，所有重要飯局幾乎都是自帶酒水，為此公司還通過關係直接從茅台酒廠和五糧液酒廠采購了三十多萬元的白酒，存放在公司的倉庫裏麵，由總裁辦主任周春偉調配。

　　晚上，唐景鵬和周春偉早早到鴻運酒樓等候，派自己的司機和田巧巧去市委大院接人。司機把車開到市委大院大門口對麵的街道上，田巧巧打通葉國傑的手機說：“葉處長您好！我是健之靈的總裁秘書小田，我們的車已經到市委大院門口對麵了。黑色的寶馬，就停在路邊。”

　　葉國傑說：“好的。我馬上就到。”

　　十分鍾後，葉國傑到了。早已恭候在車子旁的田巧巧拉開後座車門，用手擋在車沿上讓葉國傑上了車，然後從車尾繞到前麵，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葉國傑對田巧巧做的這一連串動作很滿意。作為市委書記秘書，他平時都是侍候領導，今天被人如此侍候，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心裏禁不住說：畢竟是大公司，細節工作做得很到位。

　　想到這裏，葉國傑摸摸頭發，挪挪P股，輕輕咳了兩聲，故意拿出一副領導的派頭。在市委書記麵前，他是秘書，今晚，他就是領導。

　　葉國傑剛走進包廂，唐景鵬就趕緊迎上來伸出手說：“歡迎葉處長。”

　　這一聲聲的“葉處長”讓葉國傑聽著很舒坦，他在市委的級別是副處級，人家一般都是叫他葉秘書，叫葉處長的人雖然也有，但不多。健之靈公司的人確實比較懂事，讓他很有好感。

　　葉國傑握著唐景鵬的手搖了一下，微微笑著說：“唐總你好啊。”

　　葉國傑在主座的位置坐下，唐景鵬坐在他左邊，周春偉坐在他右邊，田巧巧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田巧巧給葉國傑端了一杯茶，唐景鵬則遞給他一支煙，並起身給他點上火，恭敬至極。葉國傑當仁不讓，他是這個飯局上的最高領導，被人侍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唐景鵬無比恭敬地望著葉國傑說：“葉處長我們這算認識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啊。”

　　葉國傑深深地吸一口煙說：“唐總不必客氣，我同許總是多年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葉國傑所說的許總就是海天世紀金舵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許金舵，唐景鵬正是通過許金舵才跟葉國傑攀上關係的。要不是這層關係，葉國傑也不會答應出來吃這頓飯。

　　“多謝葉處長賞臉，”唐景鵬滿臉媚笑地說，“領導日理萬機，能請到領導不容易啊。”

　　葉國傑馬上就拿腔作調地說：“那是。為了吃你這餐飯，我推掉了兩個飯局。”

　　唐景鵬一副俯首帖耳的表情：“那我們真是太榮幸了。多謝葉處長關照。”

　　葉國傑抖抖煙灰說：“不客氣。大家都是朋友。”

　　湯上來了，唐景鵬接過服務員手中的湯勺，親自給葉國傑舀了一碗湯，說：“葉處長先喝點湯吧。”

　　眼疾手快的田巧巧馬上又接過唐景鵬手中的湯勺，給唐景鵬和周春偉分別舀了湯，最後才給自己舀上。

　　葉國傑喝一口湯說：“嗯，不錯，味道很鮮。”

　　唐景鵬用小勺子拌著碗裏的湯水，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裏麵是些雲南野生菌，一點粗茶淡飯，葉處長不要嫌棄。”

　　葉國傑點頭不止：“吃點野生菌排排毒。很好。”

　　趁唐景鵬和葉國傑喝湯的間隙，田巧巧早已給他們的酒杯裏斟上了酒，唐景鵬舉杯道：“我敬葉處長一杯，多謝領導關照。”

　　葉國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不客氣。陳書記前幾天還提到你們健之靈公司呢，說政府部門要大力扶持這樣的重點企業，進一步優化投資環境。”

　　唐景鵬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多謝領導們對健之靈的關心。”

　　“應該的，”葉國傑把半截煙摁滅在麵前的煙灰缸裏，“你們健之靈公司是海天市民營企業的一麵旗幟，市委市政府肯定要把這麵旗幟舉起來的。這樣，我跟陳書記提一下，在適當的時候引薦給你見個麵。”

　　唐景鵬趕緊又舉杯道：“那就太感謝葉處長了。我先幹為敬，領導隨意。”說完就一仰脖子喝幹了杯中酒。

　　唐景鵬連敬了兩杯之後，周春偉正要舉杯，葉國傑說：“大家一起來，一起來。這杯我敬大家啊。”說著又喝了一杯。

　　田巧巧也舉杯走到葉國傑麵前說：“我也敬葉處長一杯，感謝處長對我們健之靈的關心。”

　　葉國傑喝了酒，掃一眼田巧巧說：“唐總你這個秘書不錯，待人接物做得不錯。”

　　田巧巧笑盈盈地說：“多謝領導誇獎，還希望處長多多指導。”

　　今晚畢竟不是普通的應酬場合，因此唐景鵬雖然胃部有些不適，但還是喝了不少酒。這點田巧巧早看出來了，為了不讓他喝太多酒，關鍵時刻她挺身而出，頻頻向葉國傑敬酒。像葉國傑這種久經沙場的人，這點酒自然不在話下，因此也不推辭，你來我往中喝得很盡興。加上周春偉也不斷地跟葉國傑推杯換盞，不知不覺中兩瓶茅台隻剩下兩個空瓶，服務員正要開第三瓶，葉國傑擺擺手說：“行了行了，酒就喝到這裏，給我來一碗米飯。”

　　田巧巧馬上起身給葉國傑盛了一碗米飯，葉國傑三下兩下就吃完了，看起來這頓飯吃得很盡興。

　　吃完飯，一行人又去唱歌。葉國傑把一曲閻維文的《母親》唱得聲情並茂，引來包廂裏掌聲陣陣。周春偉還專門找了陪酒女郎進來陪酒，在她們的助興下，葉國傑興致更高，又是搖骰子又是劃拳，喝了不少啤酒，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還興致勃勃地跟他們唱了兩首情侶對唱，最後就跟唐景鵬稱兄道弟起來。

　　飯局酒局，重在布局，吃飯喝酒不是目的，搞關係才是主題。從今晚葉國傑的狀態來看，這個飯局是成功的。送走葉國傑，唐景鵬高興地說：“葉秘書今晚喝得很盡興。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他很滿意。春偉、小田你們兩個辛苦了。”

　　田巧巧說：“都是我應該做的。”

　　周春偉卻已在謀劃著下一次飯局：“該盡快通過他把陳書記請出來才行。”

　　唐景鵬說：“是的。他今晚基本上同意了，我再盯緊一點就是。”

　　唐景鵬心中感慨萬千，要想做好生意，不是埋頭苦幹就行，還要懂得政治經濟學，跟政府官員搞好關係，沒有關係寸步難行。前任領導調走了，新來的領導又得重新發展關係。一年下來，在這上麵花的錢真不是筆小數目。好在健之靈公司是海天市的明星企業，納稅大戶，無論哪一任領導上任，都很倚重健之靈。他之所以對葉國傑如此畢恭畢敬，並不是看中葉國傑，而是看中葉國傑背後的陳永政。雖然現在還不需要麻煩市委書記，但必須提前搞好關係才行。搞關係就是存款，有存入才有取出。如果平時不積蓄，關鍵時候哪有款取？就算臨時抱佛腳辦張信用卡，也透支不了幾次，因為你的信用額度有限。

　　2

　　沒多久，葉國傑果然安排好了市委書記陳永政和唐景鵬的飯局。

　　一確認這個消息，唐景鵬趕忙叫田巧巧晚上訂個省內最好的地方，他高興地說：“約好了市委書記陳永政一起吃飯。”

　　田巧巧說：“那就訂皇家禦膳房吧。”

　　唐景鵬點頭道：“對對對，就去那兒。”

　　田巧巧馬上打電話訂下了皇家禦膳房的“康熙王朝”包廂。唐景鵬緊接著打通葉國傑的電話：“葉處長，今晚在皇家禦膳房康熙王朝……謝謝，謝謝，景鵬恭候陳書記和您的大駕光臨。”

　　皇家禦膳房在海天市算是最高檔的餐飲消費場所之一，那裏什麽樣的山珍海味都有，其中又以野味著稱。整個酒樓按照宮廷風格裝修，裝修得金碧輝煌。包廂以“貞觀氣象”、“太祖雄風”、“康熙王朝”等命名，菜式和服務都極具特色，服務員根據不同包廂的名字穿著不同朝代的宮廷服裝服務，讓客人在吃飯的過程中好像玩了一把穿越。當然這裏的消費價格也極其昂貴，一個小包廂的最低消費都要2000元，最大包廂的最低消費是20000元，絕非一般人敢光顧的地方。

　　下午六點半，陳永政的車在皇家禦膳房門口剛停穩，早已恭候在此的唐景鵬便一個箭步衝上去，拉開後座的車門，把手擋在車門上，點頭哈腰地說：“歡迎陳書記。”田巧巧則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迎接葉國傑下車。

　　陳永政握了唐景鵬的手說：“唐總好啊。”然後在谘客小姐的引領下闊步走進酒樓，葉國傑拎著陳永政的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唐景鵬哈著腰緊跟其後，像是身子突然矮了一截一樣。田巧巧看著這一幕，竟有些忍俊不禁，心中感慨萬千：總裁雖然身家數億，在黨政官員麵前也隻能點頭哈腰，俯首稱臣。

　　陳永政在包廂裏的沙發上坐下，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唐景鵬說：“一直想抽個時間會會唐總，就是太忙了。”

　　唐景鵬遞給陳永政一支煙，並給他點上火，說：“陳書記太辛苦了。”

　　陳永政吸一口煙，噴出一大口煙霧說：“作為一個有五百萬人口城市的市委書記，不容易啊。這個家不好當啊。”

　　“那是那是，”唐景鵬點頭不止，“我隻是當一個小企業的家都感覺不容易呢，何況陳書記是五百萬人的市委書記。”

　　一旁的葉國傑插話道：“陳書記這段時間每天都連軸轉，我多次提醒他注意休息，他都不聽。”

　　陳永政看了葉國傑一眼，抖抖煙灰，拿腔作調地說：“小葉呀，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為了工作，為了海天人民，我哪敢休息呀。”

　　唐景鵬感慨萬分地說：“陳書記真是太辛苦了。”

　　陳永政和唐景鵬聊了一陣，便起身坐到各自的座位上，飯局開始了。未等唐景鵬舉杯，陳永政先舉杯道：“我先敬大家一杯吧。到海天市這麽久了，卻一直沒能抽出時間跟健之靈的同誌會個麵，實在是抱歉呀。”說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喝完酒，葉國傑說：“陳書記一直很關心海天市個體私營民營經濟的發展，多次指示相關職能部門要大力扶持民營企業。”

　　陳永政馬上就清清嗓子說：“我多次在會議上強調，個體私營民營經濟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力量，是促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重要力量。各級各部門一定要充分認識到加快發展個體私營民營經濟的重要性，進一步解放思想，進一步更新觀念，進一步完善政策法規，進一步加強扶持和引導，促進我市經濟大發展。”

　　唐景鵬一臉崇敬地看著陳永政說：“感謝書記對我們民營企業的關心。”

　　“立黨為公，執政為民。這是我的工作職責。”陳永政興致勃勃地說，“前幾天在世紀金舵房地產公司調研的時候，我還講了‘四個有利於’：加快發展個體私營民營經濟，有利於繁榮地方經濟，增加國家稅收；有利於拓寬就業渠道，維護社會穩定；有利於調整和優化所有製結構，促進經濟發展；有利於促進市場競爭，增強國民經濟的整體實力。”

　　唐景鵬一副受益匪淺的樣子：“陳書記的思想真是高屋建瓴啊。”

　　葉國傑不失時機地介紹說：“陳書記是經濟學研究生。”

　　“難怪，”唐景鵬一副敬佩不已的樣子，“像陳書記這種懂經濟的領導再多一些就好了。”說著就舉杯道，“我敬陳書記一杯，感謝陳書記對健之靈的關心。”

　　田巧巧卻覺得陳永政的這番講話就像是在大會上做報告。

　　陳永政喝完酒，看著唐景鵬說：“作為海天市民營企業中的龍頭企業和旗幟，我希望你們健之靈要繼續發揮你們的優勢，做大做強，進一步起到示範帶頭作用。”

　　“好的，”唐景鵬說，“感謝黨和政府的關懷。飲水思源，健之靈能有今天的成績，全是因為黨的好政策、政府的大力支持以及領導們的關心。”

　　陳永政越說越有興致，聲音也提高了些：“你們要加強品牌建設，進一步提升企業的形象和知名度。市委市政府準備大力扶持一批優秀企業上市，利用資本市場加快企業發展。行業龍頭企業、高新技術企業和民營企業將是政府的重點培育對象。你們健之靈的條件不錯，要加把勁，爭取能夠早日上市。”

　　唐景鵬又舉杯道：“感謝市委市政府的親切關懷，景鵬先幹為敬。”說完又一口喝完了杯中酒。

　　陳永政喝了酒，用筷子夾起一根青菜又放下，若有所思地說：“等時間鬆一點的時候，我去你們企業走走吧。”

　　唐景鵬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馬上拱手道謝：“那就太感謝陳書記了。我代表健之靈全體股東和全體員工感謝書記的關心。”

　　“應該的，應該的，”陳永政微笑著說，“海天市這些龍頭企業，我都要抽時間去走一走。”看著葉國傑說，“小葉，具體時間你來安排吧。”

　　葉國傑點頭道：“好的。回頭我再跟唐總這邊對接一下，看看陳書記什麽時候有時間。”

　　吃完飯，唐景鵬說還要去唱歌，陳永政卻說：“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來日方長。”

　　過了一段時間，陳永政果然視察了健之靈公司。《海天日報》和海天電視台都作為重要新聞進行了報道。

　　3

　　唐景鵬最近買了一台兩萬多元的數碼照相機放在辦公室，有事沒事就要拿出來拍幾張照片。這還不過癮，周六、周日還要出去采風。這段時間來，幾乎每個周六、周日他都要田巧巧陪他出去攝影采風，搞得田巧巧一個星期下來連軸轉，沒有一天時間真正是屬於自己的。

　　這個周六早上，田巧巧躺在床上睡懶覺，還沒有接到唐景鵬的電話，以為今天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誰知道到了上午11點，電話還是來了：“小田啊，在哪呢？”

　　這個聲音讓田巧巧頭皮發麻，心裏叫苦，休息計劃又泡湯了，嘴上卻輕言細語地說：“在家呀，總裁有什麽安排嗎？”

　　“你過辦公室來吧，等下跟你出去逛逛。”唐景鵬此時已經整裝待發，正要往辦公室趕了。他發現攝影越玩越過癮，隻要隔幾天不出去拍幾張照片，手就發癢。

　　田巧巧知道唐景鵬又要出去攝影采風，她又得陪一天了，心裏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嘴上應得還是幹脆得很：“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當秘書就是這樣，不僅正常上班時間是屬於工作和領導的，就連正常休息時間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隻要領導有需求，無論白天黑夜其實都是上班時間。有人說秘書工作是“5加2，白加黑”，真是太貼切了。

　　田巧巧趕到唐景鵬辦公室，唐景鵬脖子上挎著相機，興致勃勃地說：“今天陽光燦爛，我們去人民公園轉轉，我給你好好拍幾張。”

　　田巧巧對拍照曆來不感興趣，不像其他女人，一說到拍照就兩眼放光。但為了給唐景鵬助興，她還是故作興奮地說：“好啊好啊，正好很久沒拍照了。”

　　唐景鵬看著田巧巧，笑著說：“等下給你拍幾張寫真，把你拍得跟明星一樣。”

　　兩人上了車，張遠國啟動車子朝人民公園的方向飛馳而去，路上遇到前麵擋路的車還不停地摁喇叭。最近這段時間來，因為天天要陪唐景鵬出去，他也沒能好好地休息一天，心裏也不太爽。

　　進了人民公園，唐景鵬笑眯眯地說：“小田你今天就是我的模特。”指著前麵的一棵樹說，“那邊景色不錯，你站在那裏，我給你拍一張。”

　　田巧巧站過去，在唐景鵬的指揮下擺了個造型，唐景鵬數一二三之後按下快門，看了看相機的顯示屏說：“你過來看看吧。還不錯。”

　　田巧巧看了一眼顯示屏中的自己，讚道：“總裁拍得真好，那些攝影家也不過如此。”

　　唐景鵬笑著說：“主要是你人長得漂亮，怎麽拍都好看。如果是鳳姐，怎麽也拍不成章子怡。”

　　鳳姐不是《紅樓夢》裏麵的王熙鳳，而是近年來的一個網絡紅人，連唐景鵬這種很少上網的人都知道鳳姐，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兩人走到公園裏的人工湖邊上，唐景鵬指著湖邊的一塊大石頭說：“小田你坐到那個石頭上麵去，這裏的景色很好。”

　　田巧巧坐到石頭上，按照唐景鵬的意圖麵朝湖麵，然後回眸一笑。唐景鵬按下快門後大呼小叫道：“太美了！太美了！小田你這個造型太漂亮了！”

　　田巧巧看到顯示屏中自己的樣子，確實有些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便笑著恭維了一句：“總裁的攝影水平越來越高了，我覺得您應該加入攝影家協會才行。”

　　“你說得對，改天我要跟省攝影家協會聯係一下才行，我認識他們的主席。”唐景鵬饒有興致地說，“以後如果有什麽攝影比賽，我要拿這張照片去參賽才行，搞不好還可以獲獎呢。”

　　田巧巧以為唐景鵬隻是因為興趣愛好，隨便玩玩而已，沒想到他還真的想加入攝影家協會，甚至還想獲獎。看來他是一心想要成為一名攝影家了。

　　拍了一陣，兩人坐在草坪裏的凳子上休息，唐景鵬點上一支煙說：“小田啊，這段時間占用你不少休息時間，不好意思。我跟周主任說過了，要給你算加班費才行。”

　　“沒事的。”田巧巧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想：在老板看來，金錢是萬能的，什麽都可以用錢搞定，但她還是想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時間。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是用金錢買不來的，比如母親經常跟她說的健康，比如親情、愛情、友情，比如自由。如果周六、周日讓她自由選擇，一邊是比平時工資高幾倍的加班費，一邊是休息，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休息。

　　過了一段時間的一個上午，一個中年男子走進田巧巧辦公室問：“唐總在嗎？”

　　田巧巧起身問：“請問您找他有什麽事嗎？”

　　中年男子說：“我是省攝影家協會的，我們領導叫我過來找唐總。”

　　“哦，您先等一下。”田巧巧說著就走進唐景鵬辦公室，對正在看報紙的唐景鵬說，“總裁，外麵有個省攝影家協會的人找您。”

　　唐景鵬馬上放下報紙說：“叫他進來。”

　　田巧巧回頭將中年男子帶進唐景鵬辦公室，唐景鵬伸出手說：“你好。”

　　雙方握手後，中年男子遞過一張名片說：“我叫賀斌，省攝影家協會的工作人員，馬主席叫我過來的。”

　　聽說是馬主席叫來的，唐景鵬更熱情了：“好啊，快坐快坐。”

　　賀斌坐下來說：“馬主席說唐總想加入省攝影家協會，叫我過來給您填個表格，辦個手續。”

　　唐景鵬樂嗬嗬地說：“多謝，多謝。馬主席太客氣了，我過去你們那邊就行了，還要麻煩你們親自上門服務。”

　　田巧巧遞給賀斌一杯茶，賀斌呷一口茶，煞有介事地說：“我們馬主席說了，像唐總這種重量級的會員，不上門服務不能顯示出協會對您的尊敬。”

　　唐景鵬遞給賀斌一支煙，搖頭不止：“馬主席真是太客氣了。”

　　雙方寒暄一陣之後，賀斌從包裏拿出一張表格說：“唐總您先填好這張表吧。”

　　唐景鵬馬上接過表格，坐到辦公桌上認真填好交給賀斌。賀斌說：“還要交兩張兩寸免冠照片，一張存檔，一張用來辦理會員證。”

　　田巧巧馬上找出兩張唐景鵬的證件照遞給賀斌，賀斌把照片放進包裏，深深地吸幾口煙才說：“唐總是這樣的，省攝影家協會下半年要組織一次全省攝影大賽。馬主席說經費方麵還有些缺口，不知道您這邊能不能支持一下？”

　　唐景鵬問：“大概還差多少？”

　　賀斌不動聲色地說：“缺口也不是很大，三四十萬這樣子。馬主席說如果企業讚助的話可以給企業冠名，比如要是你們健之靈獨家讚助的話，就冠名‘健之靈杯攝影大賽’。這幾年省內民間組織的攝影大賽不少，但由我們省攝影家協會組織的攝影大賽還是頭一次，馬主席說影響力肯定很大。馬主席說了，如果唐總讚助的話，除了企業冠名，還可以讓您擔任協會的理事。”

　　唐景鵬想了想說：“那好吧。我出30萬，由健之靈獨家讚助吧。”

　　田巧巧心裏說：原來這才是省攝影家協會今天上門服務的真正目的。

　　賀斌心裏激動不已，民營企業家的錢就是好賺，一出手就是30萬，這樣的會員多多益善。要是每年都能發展幾個這樣的會員，協會的日子就好過了。他心裏這麽想著，努力控製住內心的興奮，微微笑著說：“那就太感謝唐總了。”說著就當場撥通了馬主席的電話，“馬主席您好，唐總說他要獨家讚助攝影大賽，給我們30萬……好的，好的。”賀斌把手機遞給唐景鵬，“馬主席要跟唐總說兩句。”

　　唐景鵬接過手機說：“馬主席您好啊！謝謝，謝謝，感謝馬主席關照，您真是太客氣了，還要安排人親自上門服務……沒問題，沒問題，過兩天我就叫他們把錢打過去……謝謝，謝謝，以後還要馬主席多多指導啊，我畢竟是剛加入的新會員啊……好的，好的，就這樣，再見。”

　　賀斌從包裏掏出一份合同，填寫好相關信息後，遞給唐景鵬：“唐總您簽個字吧。”

　　唐景鵬隨便掃了幾眼便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賀斌把合同放進包裏，眉開眼笑地說：“唐總，從今天開始，您就是省攝影家協會的正式會員了，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您就是一名攝影家了。您不但是攝影家，而且同時還是省攝影家協會的理事，是協會的領導啊。我代表省攝影家協會、代表馬主席向您表示祝賀！”說著就伸出手。

　　唐景鵬笑眯眯地握著賀斌的手，用力地搖晃著說：“多謝，多謝，感謝省攝影家協會，感謝馬主席。”

　　目的已達到，賀斌不想久留，馬上起身道：“好了，那就先這樣吧。唐總我先告辭了。”

　　唐景鵬說：“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賀斌拱手道：“多謝了，我還要回協會處理一些事情。改天再跟唐總好好喝兩杯。”

　　唐景鵬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那好吧。改天跟馬主席一起，我們幾個好好聚一聚。”

　　“好的，好的。”賀斌說完就轉身退出了辦公室，快步離去，生怕唐景鵬反悔似的。

　　望著賀斌離去的背影，田巧巧心中感慨萬千：與其說是總裁加入了省攝影家協會，成為了一名所謂的攝影家，不如說是完成了一筆交易。什麽省攝影家協會，我看更像是一家拉讚助的廣告公司。

　　過了幾天的一個晚上，省攝影家協會做東宴請唐景鵬吃飯，田巧巧陪同前往。協會主席馬克親自給唐景鵬頒發了會員證，唐景鵬歡天喜地的樣子像是接到了一道聖旨。馬克看著唐景鵬，煞有介事地說：“唐總那幅‘回眸一笑’的作品我看了，拍得很好啊，很有藝術感染力。我看到時候攝影大賽評個特別獎應該沒問題。”

　　唐景鵬謙虛地說：“哪裏哪裏，我那隻能算是習作而已，恐怕難登大雅之堂啊。”

　　馬克說：“唐總謙虛了。這次全省攝影大賽能夠得到唐總的大力支持，協會非常感謝啊。以後還要你的大力支持啊。”

　　唐景鵬點頭不止：“應該的，應該的。”

　　馬克舉杯道：“來，我敬唐總一杯，我代表省攝影家協會感謝健之靈公司、感謝唐總的支持。”

　　唐景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也很感謝馬主席的關照，以後還希望馬主席多多指導。”

　　馬克拿腔作調地說：“相互交流，相互交流。作為省攝影家協會主席，我有義務為各位攝影家服務啊。希望唐總在百忙中多多關心攝影事業，多出好作品。”

　　唐景鵬說：“我現在每個星期都要出去采風，拍些照片。”

　　馬克點頭道：“好啊好啊，以唐總這種敬業精神，我看沒過幾年就可以加入中國攝影家協會。”

　　唐景鵬謙虛地擺手道：“不敢，不敢，能加入省攝影家協會我已經很知足了。”

　　從此以後，唐景鵬對攝影的興趣更大了，甚至正常上班時間也經常帶著田巧巧出去攝影采風，頭戴太陽帽，身披黑馬甲，脖子上挎著相機，四處捕捉鏡頭，儼然一副攝影家的樣子。

　　過來一段時間，唐景鵬又加入了省書法家協會，當然前提也是給省書法家協會提供了讚助。

　　從此，唐景鵬的名片上又多了兩個頭銜：江北省攝影家協會會員、江北省書法家協會會員。

　　又過了一段時間，田巧巧聽說有兩個股東對唐景鵬的做法頗有微詞，說他拿著公司的錢沽名釣譽，給自己臉上貼金。不過唐景鵬根本不把股東的話當一回事，作為公司的大股東，他要做的事情，無人能夠阻擋。

　　4

　　自從擔任總裁秘書以來，田巧巧隔三岔五就要跟唐景鵬出去應酬喝酒。雖然她從內心裏也不想喝，但為了工作又不能不喝。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來，唐景鵬犯了胃病，醫生叫他不要喝酒，很多應酬場合都是她代他喝。

　　這天晚上，田巧巧跟唐景鵬和周春偉在皇家禦膳房宴請海天市商業銀行行長黃榮金，酒過三巡之後，黃榮金看著唐景鵬笑容詭譎地說：“唐總，貸款的事應該沒多大問題，不過我有個條件。”

　　唐景鵬笑問：“什麽條件？黃行長但說無妨。”

　　黃榮金不動聲色地說：“唐總連喝10杯酒，一杯300萬，我貸給你3000萬。”

　　唐景鵬沒想到黃榮金會來這麽一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段時間他的胃痛加劇，醫生再三警告不能喝酒，今晚已經破例喝了幾杯，再連喝10杯是個什麽概念？自己不能為了這3000萬貸款連命都不要吧？要不是最近公司的貨款回收不暢，周轉資金有些緊張，他也不會缺這幾千萬。

　　唐景鵬正愁著怎麽應付黃榮金的時候，田巧巧起身舉杯道：“黃行長，這10杯酒我代我們總裁喝吧。”

　　黃榮金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他之所以向唐景鵬發難，就是因為他見唐景鵬今晚喝酒不爽快，像是在勉強應付一樣，讓他心裏不爽。在他看來，酒品等於人品，飯局應酬，喝的不是酒，而是態度。唐景鵬以前喝酒不是這樣的態度的，現在怎麽就變了？想到這裏，便朝田巧巧不耐煩地擺擺手說：“不行不行。我現在是要唐總喝，不是叫你喝。兩碼事。”

　　為了保護唐景鵬，田巧巧隻好說了實話：“黃行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總裁最近胃不好，醫生再三囑咐不能喝酒。今晚是為了陪黃行長，他才破例喝了幾杯，平時他都是滴酒不沾的。”

　　“是不是啊？”黃榮金滿腹狐疑地打量著唐景鵬，詭譎地笑道，“唐總的胃有毛病？不會吧？以前不是好好的嗎？”

　　唐景鵬誠懇地說：“前段時間剛檢查出來的，胃炎。醫生說不能喝太多酒，不能吃辣椒。不讓喝酒還好些，作為桂林人，不讓吃辣椒更要命，但也沒辦法，還得聽醫生的。”

　　“原來如此，那就不勉強唐總了。”黃榮金看著田巧巧，目光咄咄逼人，“那就由你秘書來代喝吧。不過條件得翻倍，20杯。敢不敢啊？田秘書。”

　　田巧巧掃了一眼黃榮金挑釁的目光，知道今晚自己肯定是躲不過去了，20杯高度白酒喝下去，後果可想而知。但為了總裁的身體，為了公司的利益，她無論如何都得豁出去了。想到這裏，她說：“好吧，我喝吧。”說完就左手端著酒杯，右手倒酒，一口一杯，一口氣喝下了20杯。

　　黃榮金沒想到田巧巧竟然喝得這麽幹脆，便帶頭鼓起了掌，包廂裏頓時響起一片掌聲，黃榮金豎起大拇指說：“佩服，佩服！果然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看著唐景鵬說，“唐總啊，就憑這一點，你也該漲田秘書的工資。如果我有這樣的員工，我立馬提拔！”

　　田巧巧的舉動讓唐景鵬覺得很有麵子，滿麵笑容地說：“小田確實是我們公司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文能武，既能寫文章，又能喝酒。”

　　20杯白酒下肚，加上前麵喝的那些，今晚田巧巧總共喝了25杯酒，這超越了她酒量的極限。肚子裏很快就翻江倒海了。她跑進衛生間，用手指拚命地摳喉嚨，卻吐不出來，隻好作罷。

　　好不容易熬到飯局結束，送走黃榮金，唐景鵬對田巧巧說：“小田我們送你回去。”

　　田巧巧說：“我自己打車就行。”

　　唐景鵬當然不放心田巧巧一個人回去，為了給他擋酒，為了公司的利益，她喝成這樣，讓他感動的同時敬佩不已，怎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便說：“不行不行，我們必須送你回去。”

　　田巧巧這才上了唐景鵬的車，讓他們送到自家樓下。

　　剛進家門，田巧巧便感覺肚子裏好像有股噴泉想要湧出地麵一樣，咕嚕咕嚕地折騰得胃部一陣陣痙攣，難受至極。緊接著，一股暖流湧入喉管，湧入口腔，馬上就要吐了！她緊閉嘴巴，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衛生間，對著馬桶狂吐。

　　田巧巧的肚子一收一縮，像是有人在用力擠壓一樣，把肚子裏的食物一點點地朝外擠，吐得歇斯底裏，死去活來。吐到最後，不僅眼淚控製不住，甚至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這是她擔任總裁秘書以來，應酬喝酒醉得最厲害的一次。

　　田巧巧母親在客廳裏聽到女兒嘔吐的聲音，跑進衛生間，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心疼得很：“幹嗎喝這麽多啊？都是應酬些什麽人啊？”

　　田巧巧的右手扶在牆上，左手拍著肚子，有氣無力地應道：“銀行……行長……”

　　母親沒好氣地說：“銀行行長？你們老板想貸款啊？他自己幹嗎不喝啊？”

　　“老……板有胃病……不能……喝。”田巧巧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田巧巧母親更氣了：“老板不能喝？你就能喝啊？憑什麽讓你往死裏喝？你們老板還是不是人哪？”

　　田巧巧不作答，這種事情跟母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吐完了出到客廳，剛喝下幾口水，馬上又想吐，便又跑進衛生間吐了一通，腸胃裏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這次吐出的除了水，什麽也沒有了。

　　坐在沙發上，田巧巧連出氣都感覺費勁。心中不禁感慨萬千：這秘書確實也不好當啊，除了要扮演好勤務員、氣象員、協調員、領導的參謀和助手這些角色之外，還要充當陪酒女郎，一天到晚陪吃、陪喝，三陪就差一陪了。

　　田巧巧父親看著女兒，目光慈祥，心中五味雜陳：“巧巧你以後喝酒之前要有準備才行，這麽吐很難受啊。”

　　田巧巧苦笑著說：“怎麽準備？再怎麽準備還不是得喝？”

　　“至少不喝空腹酒吧，”父親說，“喝酒之前你可以先喝一瓶牛奶墊底，或者吃一碗飯。這樣即使喝醉了，你的腸胃也會好受些。像你這麽空腹喝，不僅容易醉，還容易傷胃啊。”

　　母親皺著眉頭說：“不管空腹還是飽腹，喝酒肯定就會傷身體，醉一次酒比病一次的傷害還大。我的意見是能不喝就不喝，迫不得已要喝也盡量少喝。巧巧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田巧巧不想讓父母知道她為唐景鵬擋了20杯酒，怕嚇著他們，隻輕描淡寫地說：“喝了幾杯而已。”

　　“幾杯而已？”母親顯然不相信女兒的話，甚至有些不高興了，“幾杯就醉成這個樣子？巧巧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你不知道剛才你嘔吐的樣子多嚇人！沒喝個半斤八兩能吐成那樣？”

　　田巧巧搖頭苦笑道：“我也不想喝啊，但是沒辦法啊。”

　　母親粗聲粗氣地說：“怎麽沒辦法？大不了就換個工作唄。是工作重要還是身體重要？當然是身體！身體垮了，工作再好有什麽用？別說是個總裁秘書，就是市長秘書、省長秘書咱都不稀罕！”

　　“你媽說得有道理，工作當然也重要，但身體更重要。如果工作確實危害到身體健康的時候，就算工作再好，待遇再高，也應該毫不猶豫地放棄。”父親停頓一下接著說，“你們總裁我看也不是個什麽好老板，好老板首先應該關心愛護自己的員工。你作為他的貼身秘書，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家，替他喝那麽多酒，他就那麽忍心？他難道沒有兒女嗎？如果是他女兒，他心疼嗎？”說著他就有些激動，臉都紅了。

　　看到女兒喝成這個樣子，田光耀心裏確實也不好受。他知道女兒要強，不會輕易放棄這份工作。女兒從小就比較獨立，很少依賴父母，大學畢業的時候，憑著他在海天市的關係，本來他想讓女兒考個公務員的，但她非要去企業，說企業更能鍛煉人，說她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打拚，不想讓別人覺得她是靠父母的關係吃飯的。

　　他心裏對女兒的想法是讚賞的，也支持女兒的做法。覺得女兒有骨氣，有想法，有能力。雖然他不反對女兒去企業工作，但對女兒當這個總裁秘書他還是有些擔憂。他經常在報紙和電視上見到唐景鵬這個人，這人看上去雖然儀表堂堂，滿口仁義道德和社會責任，但誰知道他是個什麽人？這年頭的老板，有幾個能見得漂亮女人？

　　躺在床上的田巧巧的母親又為了女兒的事輾轉難眠，她推推田巧巧的父親說：“老田睡著了？”

　　父親應了一聲：“沒有。”

　　母親說，“要不你幹脆幫女兒找個別的工作吧？”

　　父親翻過身來說：“找什麽工作？”

　　母親沒好氣地說：“你教出那麽多學生，當官的當老板的都有，給女兒安排個好工作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父親想叫老伴不要瞎操心，又不敢說，隻說：“難倒是不難，但也要女兒自己願意才行啊。巧巧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強得很，她會讓我們給她找工作嗎？願意的話還要等到現在？”

　　田巧巧母親說：“我明天再跟她說說，這個破秘書不能再幹了。這麽喝下去，非喝出問題不可！”

　　“那你跟她說說吧，看她聽不聽你的，”父親說，“要是她願意，我馬上就給她聯係工作。考公務員也行，我有好幾個學生都在海天當局長了，有兩個甚至在省裏當了廳長，女兒要當個公務員並不難。”

　　母親說：“那行。我明天一早就跟她說。”

　　第二天早上，田巧巧的母親剛跟田巧巧開口說到她爸要給她找工作的事情，她就一口拒絕了：“你們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都奔三的人了，還要你們找工作？我又不是沒工作。”

　　“給你換個更好的工作難道不行嗎？”母親看著田巧巧說，“你爸好多學生都是當官的，考個公務員難道不比你給私人老板打工強？”

　　田巧巧不屑地說：“我才不當公務員呢。多沒意思。”

　　耐著性子說：“怎麽就沒意思了？工作輕鬆，又穩定，工資還高。多少人擠破頭皮都想當公務員呢。”

　　田巧巧說：“人家是人家，我是我。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紙看一天，這種生活我不想過。”

　　母親甕聲甕氣地說：“你現在的日子就很好嗎？跟著老板一天到晚應酬喝酒，就很好？”

　　“至少我的心情愉快，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幹淨的。”田巧巧說著就有些感慨，“當了公務員，進了官場，就由不得你了。不當官吧，沒出息，想當官吧，不搞關係不行，搞關係吧，沒錢不行，我們女人搞不好還得接受潛規則呢。即使當了官又能怎樣？當清官吧，沒幾個錢，當貪官吧，黑了心。同流合汙吧，昧了良心，潔身自好吧，成為另類。還不如在企業幹呢，一輩子不欠誰的，不多拿多占誰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踏踏實實，舒舒坦坦。工作雖然辛苦一點，穩定性雖然差一點，但是心裏安心。”她看著母親，笑了笑，“還有一點，我不可能一輩子靠父母啊。爸爸現在能幫我，以後呢？所以呀，我還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吧。媽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女兒的這番話讓田巧巧父親對女兒更刮目相看了，他沒想到女兒能說出這麽深刻的話。想到這裏，他突然打消了讓女兒換工作的念頭，對老伴說：“既然女兒這麽說，那就尊重她的選擇吧。”

　　田巧巧母親搖搖頭，歎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真是女大不由娘啊。巧巧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5

　　參加完總裁辦公會議回到辦公室，朱瀚宇坐在辦公桌前，將頭靠在皮椅裏，半眯著眼睛，陷入了沉思。

　　最近他越來越不滿足於營銷總監的位置了，他覺得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將高誌峰取而代之，自己來擔任公司的營銷副總裁。作為營銷總監，涉及營銷工作的總裁辦公會議，他隻能列席參加，如果不是跟營銷工作有關的會議，他連列席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由高誌峰給他傳達會議精神。每次看到高誌峰給他傳達總裁辦公會議精神時的那個樣子，聽到高誌峰拿腔作調的跟他說話，他心裏就不爽。

　　他覺得高誌峰能力有限，在營銷係統沒起到應有的作用，更多的時候隻是一個擺設，很多工作都是他一個人去做，卻還要經常向高誌峰請示匯報，想想真是鬱悶。

　　他心裏非常清楚，要取代高誌峰並不容易，因為他在股東當中的威望極高，也深得唐景鵬的器重。唯一的辦法就是要讓唐景鵬更進一步意識到自己對健之靈公司的重要性，取得唐景鵬的賞識和信任的同時，還要讓唐景鵬知道高誌峰這個人的落伍了，是可有可無的，最終將他調離營銷副總裁的位置。

　　在他看來，高誌峰這個人除了懂得張嘴說些大道理之外，並沒有過人的本領，營銷方麵的很多理念都已經過時，對營銷工作沒有太大的幫助。要不是他這個營銷總監工作得力，運籌帷幄全國市場，健之靈的市場業績不可能節節攀升，日新月異。以前他對高誌峰還讓著幾分，現在想想，要不是他這個營銷總監在前麵衝鋒陷陣，高誌峰的位子豈能坐得安穩？這麽一想，他心裏就很不平衡了，自己帶領省級經理和銷售人員在前麵打拚市場，高誌峰在後麵坐享其成，還經常對他指手畫腳。看來以後他不能太給高誌峰麵子了，他要多培植一些忠於他的人才，樹立他的威信。同時，該他爭取的利益他要大膽地去爭取。

　　想到這裏，朱瀚宇起身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