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戰

第二章　內幕

　　對於炒股的人而言，沒有比股票漲停那一刻更美好的時刻了，就好比一個佛教徒終於修成正果，成了佛一樣。

　　兩年前，他們幾個都是寧通證券公司交易廳裏互不認識的股民。有一天，在煩悶的氣氛中看股票時，他們對同一隻表現異常的股票產生了興趣，並在對股票走勢的判斷上迅速達成一致，於是果斷地決定共同買賣。獲利之後，在慶祝的酒桌上，魏軍、刀一輝與徐建、周漢生四人相互認了股市裏的生死兄弟。

　　因魏軍較他們年長幾歲，且在股市裏混的時間最長，炒股技術又略高一籌，故大家都稱魏軍為大哥。彼時，刀一輝還是一個剛從中專學校畢業不到一年的毛頭小子，炒股經驗更是少得可憐，自然他就成了老四，徐建、周漢生分別為老二和老三。

　　從那以後，在交易的時間，四個人都聚在那個證券公司的大客戶室裏共同工作；生活中聚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跟自己家人還要多。大家在一起除聊股市、股票，也聊生活、興趣與愛好。但從不相互打聽各自的家事。他們彼此之間還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玩電腦對戰遊戲，在眾多的對戰遊戲中，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星際爭霸》即時戰略遊戲。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玩這種遊戲不僅僅是娛樂放鬆，在放鬆之餘還能通過遊戲，更好地學會工作中的默契配合。

　　魏軍內心很是明白，在還沒有認識他們這幫兄弟之前，作為一個職業股民，他在股市中所經受過的往事與曆練不是誰都能明白的。尤其是在那之後，得到了奇遇而蛻變的魏軍，更是局外人所不能了解的。

　　當年，魏軍從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在政府的某個單位，每天就是準時上下班，一杯茶水，幾張報紙。他認為這樣混日子的工作很無聊。自認為又年輕，又有理想，又懷才不遇。於是，他一心想下海做一番自己的事業。

　　一個初春的日子，窗外的細雨，像鬆針般落下，滋潤依稀隱現的嫩芽。魏軍坐在辦公室裏，心裏有些別樣的溫暖。停薪留職報告領導已經簽字，自己在這個辦公室裏的日子不是很長了。魏軍望著窗外長長地舒了口氣，輕聲說了一句：“終於熬到頭了……”

　　魏軍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辦公桌，提著自己的皮質小掛包關上門走了。

　　走在空蕩蕩的樓道裏，聽到著自己堅實而自信的腳步聲，魏軍有了一種解脫了的感覺。他喜歡這種空無一人的寂靜，至少省去了平日裏下班時一路與同事們不停打招呼的麻煩和無奈。

　　天色在一天的小雨裏慢慢暗淡下來。魏軍回到家中，妻子李小琳正在廚房做飯，聽到關門的聲音後，大聲問了一句：“咦，今天真奇怪了，怎麽回家這麽早呢？你的棋友今天沒有約你下幾把？”

　　魏軍把包往沙發上一扔，重重地坐下，拿著報紙一邊翻看一邊回道：“這年頭做人真難，回來晚了，你不高興，總以為我去找初戀情人了。現在回來早了，你也有話說了嗎？”

　　李小琳放下手中的活計，探出身子說：“嗬，你今天什麽態度嘛！我哪有不高興？真是的，別在外麵遇到不好的事情就來找我撒氣，你跟你的初戀張景惠分開，可是你自己的選擇。大學畢業時，她要回江西老家，你卻決定要留在寧海市的……”

　　魏軍心裏本來就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初戀情人，隻是婚後接到過她打來的一兩個電話，李小琳就整天疑神疑鬼的。再加上婚後妻子一直未能懷上小孩子，她媽催得有點急，才經常沒事找事。魏軍有時總是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孤兒，現在做了上門女婿，哪裏會有這樣的氣受。更別說平日裏，嶽父母一臉難看的樣子，真是想讓自己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現在他聽了這話，不由得十分窩火，他今天壓根也沒有惹她什麽。

　　妻子現在這樣喋喋不休，魏軍氣不打一處來，自嘲道：“好好好，你厲害，是我沒用，上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回家不積極，身體有問題，工作不突出，腰椎間盤突出……行了吧？‘嫁’到你們家，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李小琳沒有沒有想到丈夫今天這樣噎她，這是好久沒有的事了，氣得叫了幾聲：“魏軍，你不覺得你這樣說話太無聊了麽？晚飯還想不想吃了，真討厭……”說完後，自己又去廚房裏一邊數落著魏軍，一邊忙去了。

　　晚餐幾乎在冷戰中結束。用餐完畢，魏軍也主動收拾好碗筷。然後，從廚房裏拿出清洗好的水果放在餐桌上。削好果皮，主動遞給妻子。李小琳見魏軍又來獻殷勤哄她，也就順手接過，不再跟他計較。魏軍知道，其實女人最服哄，再說一點好聽的，就會心軟，女人矯情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征服男人時的一種快感。

　　魏軍認識李小琳時，正好是他與初戀情人分開後最痛苦的日子。李小琳還是他們單位一科員介紹的。那時李小琳也快26歲了，母親十分著急，見魏軍長相還不錯，人又本分，又是公務員，又得知他是個孤兒，從小在叔叔家裏長大，不幸叔叔在魏軍大學時遇車禍死了，現家裏又沒有什麽親戚，就自然答應了這門親事。

　　魏軍在單位分得了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結婚以後小兩口過得還算可以，就是嶽母的強勢經常讓魏軍感受到一種心理壓力。再加上結婚近兩年了，都還沒有生出一男半女，嶽父母更是時常給他臉色看，還算好，能分開住，魏軍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他的小姨妹李小曼對他這個姐夫很好，經常在嶽父母麵前幫著魏軍說話。這讓妻子很是看不過眼，可礙於是自己的親妹妹，而且幫得也在理，也就不管她，在心裏卻總是留下了一個心眼，總提防著她。

　　魏軍見妻子漸漸平靜下來，就簡單地把今天在單位辦理了停薪留職手續的事情如實告訴了她。妻子也沒有太多激烈的反應。隻是問了他一句：“那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靠什麽來養活自己？首先聲明，我不能養個吃幹飯的。”

　　魏軍並未直接回答妻子，目前要做的就是想好後麵該如何去做。

　　開始經商時，魏軍做一些倒買倒賣的小商品生意。後經過一段時間，選定了做服裝生意，但一個人又要開店，又要進貨，經常跑來跑去很不方便，想請個幫手，但又找不到合適和放心的，便無意間想起打個電話給姨妹李小曼幫忙找個雇工。

　　魏軍接通電話：“小曼，我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

　　電話那頭：“有什麽事？姐夫請直說，看我能否幫到？”

　　“我想請你幫我找一個雇工來看服裝店，生意好時，一個人有時看不過去，想上個衛生間都成問題。”

　　“哦，這是小事，沒有問題呀！什麽時候要？”

　　“肯定是越快越好……”

　　三天後，魏軍正在服裝店裏整理著新進來的服裝，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子走了店內。

　　“不好意思，剛到的新貨，有點亂，自己先挑挑看沒有喜歡的……”魏軍正背著身子，低著頭在整理一堆地上的貨物。

　　“這件衣服多少錢？我很喜歡。”

　　魏軍轉過身來，抬著一看，原來是李小曼，略有些驚訝：“小曼你怎麽來了……”

　　“我是來當雇工的呀！”李小曼說，“我不是答應過幫你找雇工麽？”

　　“你來當雇工？那怎麽行？不行，不行……”

　　“我怎麽不行了？我就不可以來幫自己姐夫的忙麽？”李小曼嘟了一下嘴，顯出很可愛的樣子。李小曼比她姐姐小三歲，性格活潑開朗，大學時學的是經管。

　　“那你在銀行裏的工作怎麽辦？”魏軍很擔心地問道。

　　“這個不影響呀，我的工作崗位是兩班製，正好有時間過來幫你。”李小曼說，“還有，我也很喜歡做服裝生意，我早就想入股到你的店裏來，擔心你不同意……”

　　魏軍大笑：“哈哈，有這等好事？爸媽他老倆知不知道？你姐知不知道？”

　　李小曼說：“還不知道，沒有跟他們說起。這事你不用管，我會跟告訴他們的。我也會履行好我這個股東的責任與義務。”

　　魏軍跟他姨妹就這樣一做就是好幾年，生意做得也順風順水，也有了不少的積蓄。日子過得比上班要累一點，但開心很多，自由很多。

　　二月初二龍抬頭，上午魏軍關了店門，陪著妻子一家人去了離寧海市不遠的青龍山。李小曼因上班就沒有一起去。回到市裏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李小琳將家人都請到自己家裏小做休息，說是晚上安排大家到外麵的餐館吃飯，然後再送父母回家。老太太看到女兒還是住著好幾年前住的單位老房子，有點不高興地說：“都好些年了，你們還不換一套大點的房子住嗎？”

　　李小琳眉頭緊皺，很不滿意地說：“媽，你別再說了，這話我都跟魏軍提過幾次了，他總是說做生意需要流動資金，如果一下全拿出來，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別人現在有點能力和本事的，哪家不是有好幾套房子？你看，妹妹的新房子多大，還是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歲數了，都不想結婚，不知搞的是哪樣……”

　　老太太說：“做生意要錢，這不做了好幾年的生意了嗎？是做虧了嗎？錢都到哪裏去了？”

　　李小琳說：“這誰知道？”

　　魏軍：“這服裝店是跟人合夥開的，利潤是雙方的，現在虧是沒虧，但我們還正想著擴大店麵，想重新找一個更大鋪麵的，做一個品牌專營店。錢就積累下來了。”

　　魏軍又接著說：“我看這房子也不算太舊，去年才房改，把它從單位買了過來，重新裝修了一下，也還算過得去，就想再等一些日子再換大的。”

　　老太太聽罷也不吭聲了。魏軍白了李小琳一眼，埋怨她說話怎麽不分場合。

　　老頭子在一旁抽著自己的煙，看著報紙，兩耳不聞窗外事。

　　晚飯後，魏軍在路邊攔了個出租車，讓老兩口自己回家了。

　　魏軍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嗬欠不斷，就起床回房間休息去了。剛躺下沒有多久，妻子也跟著到床上來了，魏軍翻過身，一把抱住妻子說：“今晚我的表現還可以吧……”

　　李小琳說：“還可以什麽？我媽說的話，你要多聽聽，這小房子是早該換了。我都奇怪了，我妹妹單位雖好，但她能買得起那麽大的房子，哪裏來的錢？”

　　魏軍說：“可能是找單位借的吧。”

　　“對了，我問你一個事。”

　　“什麽事？”

　　“我妹妹總往你店裏跑幹嗎？我都看到過好幾次了。”

　　“姨妹到姐夫店裏來買衣服不可以麽？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次日，魏軍起得很早，妻子上班去了，自己也老老實實地守著自己的服裝店。近中午時分，正閑著看報的魏軍被突如其來的叫聲給嚇了一跳：“嗨，這不是軍哥嗎？”

　　魏軍放下報紙，原來是小姑母的兒子向文斌，連忙打招呼。

　　“軍哥，怎麽樣，好久沒有見了，我聽說你畢業後也留在寧海市，多方打聽才知道你現在下海做起服裝生意來了。”向文斌說，“這店子也算大的了，貨這麽多，看來你生意不錯嘛。”

　　“下個海，遊個泳，看自己會被淹死麽……”魏軍自嘲一把後笑了起來。

　　“對了，小斌，你現在做什麽工作？”魏軍問。

　　“證券公司，你聽說過麽？”向文斌回道。

　　“聽說過，但不知是怎麽回事。”

　　“就是買賣股票的。”

　　“股票是什麽？”

　　“股票就是可以變錢的，還能賺大錢的東西。準保你發財……更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隨後向文斌就簡單地介紹起股票來。

　　魏軍聽完後，問：“那怎樣才能參與炒股呢？”

　　“你明天有空不，你到寧通證券公司營業部來找我，我教你如何辦理手續，並教你如何買賣股票。”

　　“明天就可以辦理炒股？這麽快？”魏軍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新鮮事物。

　　“就這麽定了，明天上午我在公司等你，你一定要來哈……”

　　魏軍點了點頭。

　　在魏軍有限的知識裏，連股票是個什麽東西他都不明白，就憑著做服裝生意的那些經驗，與自己敢於挑戰未知世界的衝動和闖勁，魏軍就踏進了這個大門。才進入時，因要一邊做服裝生意，一邊又要跑到證券大廳去看朋友推薦自己買的股票是漲了還是跌了，總感覺到兩頭跑很不是個事。

　　那時候，電腦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普及，要交易都要去交易櫃台辦理，很不方便，於是魏軍就想把服裝生意委托給李小曼來打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炒股中去。

　　這天，李小曼來換班時，魏軍把心裏的想法告訴了她：“小曼，我現在學會炒股了，我感到一邊炒股一邊守店很不方便，我想……”

　　李小曼因在銀行工作，也經常跟證券公司的人打交道，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合夥人先自己一步參與到股市中來了。她從內心裏喜歡這個姐夫，她這次能全額付款買上這個大房子，都是姐夫偷偷把做生意的利潤優先給她使用的結果。她倆的感情隻剩一層薄膜隔著，目前誰也不願意捅破。就說：“是想全身心來炒股是吧？”

　　魏軍點點頭，然後又說：“我隻是想讓你多到店裏來打理，不行咱們再請個幫工，你來定如何？”

　　“好吧，這事我看著處理。”李小曼答應了魏軍的要求。

　　人的一生是講運氣的，運氣好時城牆都擋不住。

　　魏軍剛進入股市時，國家對股市的建設也正是處在起步階段，政策扶持力度較大，並且股票市場裏的股票也不是很多，就那麽幾百隻。他按照親戚的推薦，幾次股票買賣交易下來，最初5萬元的投入，就變成了7.5萬元，他當時心裏那個高興勁兒就甭提了，見誰都笑哈哈的。股票賣完後，他還特別帶了很多高檔東西和紅包，去感謝領他進入股市的親戚。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炒股賺錢會這麽容易，對比他的服裝生意，一年到頭生意最紅火時，利潤也沒有現在的1/3，並且這個全部都是純利潤。每次回到家裏跟老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今天又賺了，陪你逛街消費去，到外麵吃好吃的……”

　　在魏軍老婆的眼裏，炒股那是投機取巧的事，不是什麽正經營生。因此，聽說魏軍要進入股市時，她是極力反對的。可魏軍從小就很自信，認定了的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所以他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給他的妻子看。每當他賺錢的時候，就會故意說出這樣高調的話來。

　　股市賺錢的魔力，完全掌控了剛入股市的魏軍，讓他欲罷不能。他開始越來越關注報紙、電視、廣播裏股評家們有關股票的消息，晚上有時做夢都是關於股票的事。

　　魏軍已完全成為股市裏的追夢人，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要在股市中成為一個百萬富翁。他現在的資產從他入市時的5萬元變成了15萬。成功的喜悅充滿在他的心頭。每次當他賣完一隻獲利的股票後，就要問一問親戚還有什麽股票可以推薦。然後親戚會相隔數日再告訴他三隻股票，接著在親戚的指點和幫教下，魏軍自己選擇一隻。此時的他非常自信，自信自己的運氣，自信自己漸漸對什麽是股票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也能逐漸看懂電腦顯示屏上紅紅綠綠蠟燭式，變幻不定的圖形了。

　　他認為炒股就是一場賭博，而他也迷戀上了這種賭博。

　　夏末的晴空是燦爛的，魏軍的心裏也是燦爛的。內心中充滿無限激情與憧憬的他，這一次用全部資金買進了親戚告訴他的三隻股票中的一隻，海南區域發展板塊的股。前景很好，應能大漲，更何況親戚說的一定不會錯。現時的股價也不高，才6.3元，他孤注一擲，還把從服裝生意裏的分紅共20萬元，背地裏全部投入了進來。20萬在當時不算個小數目，尤其對於一個像他這樣的散戶來說。

　　買入後，僅過了三天，這隻股票從6.3元漲到了8.4元多。這時，魏軍的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但他得意的表情不敢過多地顯露出來，擔心被旁邊的股民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他的秘密就是：他有一位在證券公司工作的親戚，他能給自己提供一些內幕消息。而魏軍也正是通過他，才成為他們公司的大客戶股民。

　　“內部消息真是準呀，太好啦。”魏軍心裏暗自狂喜，內心裏不斷告訴自己，“它一定還會漲……”他心裏的甜蜜在當天收市後遲遲不能散去。

　　每天晚上，魏軍都要看一看報紙上有沒有跟自己相關的股票的後市評論。果然，他看到專業媒體對海南板塊的熱評，尤其還重點提到了他買進的這隻股票，看來它真的是要大漲了。一連幾夜，魏軍都失眠了。

　　新的一周開始，股市按時開市，魏軍早早就來到了寧通證券公司交易大廳，看著電子屏幕上不斷變動的股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邊一同看股的股民也越來越多。他雖然有一個大戶室專用座位，但他不喜歡待在那裏邊。他更喜歡在大廳裏跟其他眾多的散戶股民在一起看股時吵吵鬧鬧的氛圍。因為他還可以從和他們的交談中收集一些其他股票的消息。誠然，在這些人當中能聽到的所謂的消息跟他得到的消息比，是要大打折扣的。魏軍也不會把他知道的消息違反親戚的告誡而傳播出去。

　　又過了些時日，當魏軍所持有的股出現在電子屏上時，看得他激動得想大聲叫起來。在上午10點45分，股價漲到8.9元。

　　“我的運氣真是好呀，我遇到財神了，等再漲一些我賣了之後，要好好謝謝小斌。”魏軍心裏暗暗地想著。

　　他正這樣開心地想著，突然聽到大廳裏一陣騷動，身邊十幾個跟他一樣的股民在大聲說著股票。他聚過去仔細一聽才知道，他們說的股票正是他持有的這一隻股。

　　“你們快看，0530股又漲了，我昨天說它還會漲的是吧，現在都快上漲6%了，看來它今天會漲停呀。”

　　“唉，早知道，我昨天就該追進去了……”

　　“就是就是，我們昨天聽你的就對了，現在也賺了很多了……”

　　“你們說買還是不買呀，都急死我了，看著它一個勁兒地漲……”

　　“不行我得買點去，我看它後麵一定還會漲。”

　　“我也去……”

　　“我也去……”

　　他身邊一群股民簇擁著向交易櫃台跑去。

　　魏軍看到這一切時，心裏陣陣歡喜。上午交易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這樣過去了。魏軍中午的心情很好，在離證券公司不遠的一個小餐館點了幾個好吃的菜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吃完飯後魏軍再度走回交易大廳時，下午的交易早已開市30多分鍾了。但他一點也不擔心，反而心裏充滿了甜蜜的喜悅。

　　時間一秒一秒地向前走著，不再回頭，也沒有回頭的理由。

　　下午2點零3分時，交易大廳又出現了一陣不小的騷動，還是那一群股民看著電子屏幕在吵嚷著。

　　“快看，漲停了，漲停了。”

　　“是的呀，還好我今天追進去了。”

　　“我說它還會漲的嘛。”

　　“真的你太神了，以後我們就聽你的了。”

　　“他當然神了，他可是我們這裏的股票專家……”

　　“真的漲停了……”

　　大廳裏一群股民依然在吵嚷著。

　　魏軍順著嘈雜的聲音看向電子屏，他手中持有的0530股票的價格不再動了，死死地封在了9.24元漲停價的位置，內心的那種狂喜再次襲來。這種喜悅可以讓人忘記一切。對於炒股的人而言，沒有比股票漲停那一刻更美好的時刻了，就好比一個佛教徒終於修成正果，成了佛一樣。周末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今天得到了印證，漲停就意味著後市還要大漲。每每想到這些，魏軍喜滋滋的表情就沒有停下來過。

　　“喂，朋友，你是不是也買了這隻股？什麽價位買的？”

　　這時魏軍身旁一個跟他年齡相近的小夥子用地道的寧海話問他。

　　“哦，我今天一早買了一點，也是看了昨天的報紙……”魏軍連忙回答。他知道內心的狂喜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引起了別人的注意。為了不引起更多的麻煩，所以快快地回了一句，並重點聲明了一下。魏軍本身就是一個內向型的人，不怎麽愛交談，尤其是跟陌生人。

　　“是嘛，我還以為你提前有什麽消息，早就買進了，看到有我們為你抬轎你就這麽高興。朋友，下次如果有什麽小道消息也提前透露透露，有錢大家賺嘛。”這個陌生人的話還真多。

　　“哦，好的好的。我也是看報紙上說起的。”魏軍重複了一下買進這隻股票的不是理由的理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這個討厭的家夥，離開這個交易大廳。交易大廳裏，像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每天都有出現。總有這麽幾群人聚在一起，相互尋找一種所謂的“炒股安全感”。

　　魏軍被迫提前回了家。現在的服裝店也不用他去操心，隻是到進新貨的時候去幫一幫忙。今天又不是進新貨的日子，原本打算去店裏看一看的他，中途想了想就走另一條路回家了。

　　回到家裏，魏軍把看著有點零亂的地方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就開始做飯了。心情好，做什麽都是這麽富有激情，效率也很高。等到他老婆回來時，隻用在餐桌邊一坐就可以吃飯了。李小琳是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算不上國家公務員，但工作穩定，幾乎都能按時上下班。所以今天算好時間，就等她回家。

　　魏軍結婚三年一直沒有小孩，不是不想要，而是她老婆懷不上。去省內外各大醫院檢查了好幾次，也做過幾次手術，還是不能懷上，他知道她每每為這事生悶氣，還好魏軍是個開明的人，覺得沒有也就沒有吧。原本夫妻倆還商量著去孤兒院抱養一個，後來因為其他的事情，就把這事給放在一邊，也就沒及時去孤兒院領養。

　　晚飯吃得很開心，李小琳知道，自從魏軍迷上炒股，很少見到他有不開心的時候，而且做家務事的積極性高了很多，沒事就聽他說資金又達到多少多少了，很有一種成就感，仿佛自己很快就要成為一個股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