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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躺在鬆軟的床上,我思緒萬千,久久難以入眠。

  何時,大穀裕二在我心中變了模樣?何時,吳麗麗從一個嫵媚動人的秘書變成了令人惋惜同情的患者?何時,原本懸念重重、深不可測的懸案變成了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何時,我被無處不在的殺機充斥著的冰冷內心變得如此柔軟溫暖?

  這一切是真的嗎?——它太過美麗,美麗得讓我難以相信它的存在;它太過殘酷,殘酷得讓我無法接受它的存在。所有美麗的愛情故事背後,都是這樣血淋淋的讓人無法正視嗎?

  我開始漸漸明白,為什麽大穀裕二在麵對吳麗麗的時候如此謙和而矛盾;而吳麗麗每次看著大穀裕二的時候,她的眼中為什麽如此的柔情似水、深情款款。他愛她,因為她身體裏裝著他愛的女人;而她呢?她到底是在用哪一種人格在愛著他呢?——當一個人的肉體中承載著兩個靈魂的時候,她該怎麽去麵對她真正的情感呢?

  當大穀裕二悲傷地講述他和妻子的故事時,吳麗麗為什麽淚流滿麵?那時的她究竟是她自己還是大穀夫人?

  湯宇星躺在隔壁的床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時不時傳出強壓下來的咳嗽和歎息。我知道,突然發生的故事讓他也無法安眠。

  “湯教授,您相信這個故事嗎?”

  我側過了身,在黑暗中看著他床頭忽明忽暗的煙頭。

  “信!”

  發現我也沒有睡著之後,他重重地咳了兩聲,緩解了剛才強壓時的難受。

  “如果真的找個那儀器,他妻子能蘇醒嗎?”

  一個可憐而美麗的女人進入了我的腦海。

  “但願吧。”他深吸了一口煙,“我活了七十多年,真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唉。”

  “如果找不到呢?那是不是意味著,大穀夫人將永遠停留在吳麗麗的身體裏?”

  “宇宙中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也許,哪天時空突然發生適當的扭曲,沒準大穀夫人會回去吧。或者……”

  他突然停下了舉在空中的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

  “或者什麽?”我坐起了身。

  “或者……死亡!如果吳麗麗死了,大穀夫人將無法停留在吳麗麗的肉體之中,她也許會在平行時空中尋找返回自己肉體的蟲洞吧。”

  他把煙放進了口中,卻久久沒有讓煙霧湧出。

  我呆住了。

  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或者”啊!

  “別想這麽多了,趕緊睡吧,明天還有繁重的工作呢。”湯宇星終於吐出了那口煙。

  “明天我們該做點什麽呢?”我躺回到床上,仰麵朝天。

  “我會帶你……你們……去那個儀器製造者和樓蘭人接觸過的地方——如果說還有別的儀器留在這個世上的話,隻有那個地方了!”

  他側身熄滅煙頭後,認真地蓋好了被子。

  好吧,讓我們等待新一天的到來吧!

  當我睜開眼的時候,帳篷內已經充滿了明亮的陽光。

  我立馬看了一眼表:九點半——我的天,這一覺睡得實在太沉了。

  我趕緊翻身起床,看向了湯宇星的床鋪,可那張床上空無一人,隻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我連忙穿好衣服,拉開了帳篷的門。

  此時的營地已經沒有了昨晚肅殺的氣氛,一座座帳篷仿佛露營一樣安然地矗立著,幾個壯漢正在營地邊麵朝外站著,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聽到我走出帳篷的聲音,幾個壯漢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地點頭跟我示意了一下,接著回過頭繼續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我本想向他們詢問湯宇星的去處,但看到他們機器一樣麵無表情,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徑直朝最大的那個帳篷走去。

  走進帳篷,我發現湯宇星正跟大穀裕二和吳麗麗聊著什麽。他們看到我進來,便同時笑了起來。

  “看來你昨天真的累壞了。”

  吳麗麗笑盈盈地迎了上來,招呼我坐在了桌前。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昨晚的楚楚可憐,儼然恢複了以往幹練動人的神采。

  看著滿桌的食物,我頓時如饕餮附體,狼吞虎咽了起來。

  “您幾點起的?”我邊吃邊看向了湯宇星。

  “六點多。我這個歲數的人可沒你那麽好的福氣,我是無論多晚睡,到點就醒。”湯宇星笑著看著我。

  六點多?這麽說他們聊了三個多小時?

  “你們聊什麽呢?”我可不希望自己錯過什麽。

  “聊了待會兒的安排。當然,還聊了點別的,路上再跟你說,你趕緊吃,車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湯宇星低頭看了一眼表。

  “得嘞!”我連忙三下五除二地把食物灌進了肚子裏,無暇顧及那些食物的滋味。

  填飽肚子後,我們一同走出帳篷。我、湯宇星和吳麗麗坐進了一輛越野車,大穀裕二進了另一輛,幾個壯漢也分別坐進了兩輛越野車。於是,一行四車的車隊離開營地朝西駛去。

  湯宇星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以便指路,我和吳麗麗坐在後排座上。如此近距離地挨著電腦中才有的大美女,換作平時我肯定心花怒放,可經過昨晚這麽一折騰,我除了對她滿懷同情和敬意外,絲毫沒有任何邪念。於是,我倆保持著足夠遠的距離。

  “小戴……你認識吧?”吳麗麗招呼了一下司機,司機立馬回頭看向了我。

  “認識!這不就是給你開奔馳車的司機嘛。”

  見到此人,我連忙衝他打了個招呼。我曾不止一次見過這個叫小戴的司機,對他的印象還挺深。

  小戴微微衝我點了點頭,然後回過頭繼續專心開車。

  “說吧,你們剛才聊什麽呢?”我看了看湯宇星,又看了看吳麗麗。

  “聊了很多,聊到了湯教授為什麽會去盤龍穀以及我是怎麽從盤龍穀離開的。”吳麗麗看了我一眼之後,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湯宇星回頭看了一眼我,示意我不要逼問吳麗麗,我連忙衝他瞪了瞪眼,意思是:那你說啊。

  “咱們昨天談了很多時空扭曲的可能,”他打開了話匣子,“隻要場足夠強大,就能導致時空扭曲,對吧?所以大穀裕二和吳小姐在盤龍穀別墅的一個房間裏,設置了一套能產生強大磁場的環形設備,這套設備能夠在環形區域內形成強大的磁場,他們希望這套設備產生的磁場能夠導致時空扭曲,形成蟲洞,進而讓大穀夫人離開吳麗麗的現實時空。不過,那套設備雖然很先進,畢竟無法超越現有的科技水平,所以它無法形成足以製造蟲洞的磁場,隻能在某種程度上緩解吳小姐的症狀。我在來羅布泊之前,一直在追蹤著全國各地異常的場反應——因為我跟你說過,場異常的地方可能存在蟲洞——由於發現了盤龍穀異常的場反應,我才去了那個地方。如果我不去盤龍穀,咱倆就不會有那次意外的邂逅了。”

  湯宇星說完這些後回過頭盯著前方的道路。

  “那您後來為什麽離開盤龍穀?”

  “因為我發現,那裏的場反應雖然比別的地方劇烈得多,但還不足以製造蟲洞,也不具備天然蟲洞出現的條件,因此我才離開那兒繼續調查別的地方。沒想到,那個別墅居然是吳小姐的住處。”

  聽到這裏,我偷偷看了一眼吳麗麗。

  吳麗麗仍凝視著窗外,一言不發。車裏出現了片刻的尷尬。

  一套能製造磁場的設備?

  我在別墅裏查看過幾乎所有的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設備啊!——看來,那套設備毫無疑問隱藏在三層那個緊鎖大門的房間裏!

  “吳麗麗,設備是不是在三層的那個房間裏?”一產生這個結論後,我立馬想要得到吳麗麗的證實。畢竟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她沒有必要對我繼續隱瞞下去。

  “沒錯。”吳麗麗把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看著我,“那套設備隱藏在那個房間的牆裏。”

  “那,那你為什麽要鎖上那個房間的門呢?”既然設備藏在牆裏,那進去的人不可能發現它。再說了,即便發現了這套設備,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它隻是一套製造磁場的設備而已。為什麽要鎖上房門?為什麽要對那個房間諱莫如深呢?

  “因為……因為……大穀夫人……在那個房間裏。”

  一片烏雲浮現在了吳麗麗的臉上。

  “什麽!”我險些嚇掉了下巴。

  大穀夫人在三層的那個房間裏?!——我在別墅書房查閱資料的那兩個晚上,一個沉睡的異國女子就在我頭頂的那間屋子裏?

  可是……可是大穀夫人不是昏迷不醒嗎?那……那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是怎麽傳出來的?門口移動的茶幾和摔碎的花瓶又是誰導致的?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穀先生之所以讓我住在那個粉色的房間並將大穀夫人安置在那間強磁場的屋子裏,就是希望兩種不同的環境能夠盡最大的可能扭曲時空,讓我體內的大穀夫人盡快回到她自己身上……其實,別墅有一個暗道可以從後山直接通向那個房間,我每天都去照看大穀夫人……不過,大穀夫人現在已經不在那兒了,因為爆炸案發生後,大穀先生接走了她。”

  吳麗麗開始不停地摳著自己的手指頭。

  “汽車爆炸後的第二天,大穀先生就派人接走了我——接走了被你拋下不管的我!”

  “我……當時你還沒醒,如果我不走的話,警察會發現我的。”

  我連忙解釋起來。我之所以要解釋並不是想為自己開脫,而是為了讓她不至於難過。

  聽到我的解釋,她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恨恨地摳著指頭。

  “湯教授,正常人要是去了強磁場的環境,會怎麽樣?”

  在我踏上西行的火車之前,我和孫林曾經重返了那棟別墅,而孫林在三層房間裏的奇怪遭遇,讓我頓時對強磁場的環境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在環形區域之外,磁場的反應是很微弱的。但如果進到了那片環形區域,輕則渾身難受,重則昏迷,就像是受了電擊一樣。當然,如果磁場強大到能時空扭曲,那進到裏麵人沒準就會進入平行時空或者空間平移。”湯宇星沒有回頭,繼續給小戴指起了路。

  像是受了電擊而昏迷?——這正好是孫林描述的狀況。可憐的孫林,他要是知道實情後不知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幸好那個磁場不夠強大,否則誰知道孫林會發生什麽。

  可三層那個房間傳來的響動以及門口被推開的茶幾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大穀夫人曾經醒來過?

  我看了看吳麗麗,強行把自己的這個疑惑壓了下去,一心隻想等跟湯宇星獨處的時候再向他問個清楚。

  “湯教授,還遠嗎?”吳麗麗輕輕拂了拂頭發,試圖把自己從不良的情緒中帶出來。

  “不遠了,再有十幾分鍾就到了。”湯宇星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吳麗麗。

  “嗯。”吳麗麗又沉默了。

  我和湯宇星通過後視鏡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是無奈。

  “湯教授,您學識這麽淵博,再給我說點什麽吧。”我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打破車內的尷尬。

  “啊?”他通過後視鏡瞪了我一眼,我抱歉地笑了笑。

  咳,女人難過的時候,男人隻能想辦法逗她們開心了。

  “好吧,那我就再給你講個有趣的傳聞。”他看了一眼吳麗麗後,接受了我的建議。

  “其實,美國人已經通過實驗,證實了在強磁場的環境下人會發生什麽變化。吳小姐,你聽說過‘彩虹計劃’嗎?”湯宇星回頭看了眼吳麗麗。

  “‘彩虹計劃’?不知道,您給講講啊。”

  吳麗麗顯然已經意識到我們在試圖改善她的心情,為了不讓我們失望,她努力裝出了一副好奇的樣子。

  “二戰期間,為了盡快擊敗軸心國,美國曾進行了一係列高科技的實驗,其中就包括‘彩虹計劃’。當時量子物理學已經取得了初步發展,相對論已經被普遍接受,時空穿梭以及空間平移的理論也已提出,所以,美國軍方根據這些理論進行了一次大膽的實驗——1943年7月22號,美國軍方在‘愛爾德裏奇’號驅逐艦上安裝了當時最先進的磁力發生器,他們想通過製造強磁場來扭曲時空,進而實現軍艦的空間平移。當磁力發生器的電源被接通後,岸上的人驚訝地發現,那艘驅逐艦的輪廓開始漸漸模糊起來,似乎在逐漸消失。由於這個場景實在太震驚了,所以岸上的人害怕了,他們當即切斷了電源,電源切斷後驅逐艦漸漸恢複了原貌。可是,艦上的那些船員們可遭殃了,他們上岸後不但感到惡心、而且完全分辨不出方向,甚至回憶不起剛才發生的任何事情。”

  湯宇星說完後通過後視鏡看了看驚訝無比的吳麗麗。相比吳麗麗的驚訝,此時的我倒是很鎮定,畢竟我昨天已經聽到了太多比這個更加難以置信的事情,我的心髒已經足夠強大了。

  “這種事情真的存在?”吳麗麗漂亮的大眼睛一眨都不眨。

  “嗬嗬,這個實驗倒是真的存在,船員們分不清方向以及感到惡心也是有可能的,但驅逐艦逐漸消失的事情完全是後人的杜撰,我相信這次實驗沒有取得任何的成果。”湯宇星扔掉講故事時刻意的嚴肅,哈哈大笑起來。

  “您憑什麽這麽說?沒準實驗成功了,您隻是不知道而已。”我不想讓吳麗麗失望。

  “怎麽可能成功?現在的科學家隻能通過原子和DNA分子進行成功的實驗,他們在幾十年前就能拿一艘驅逐艦實驗成功嗎?再說了,這個計劃既然是美國軍方製定的,他們會因為覺得恐懼或者害怕而臨時切斷電源嗎?如果驅逐艦真的開始漸漸消失了,這不正是他們希望的結果嗎?他們切斷電源幹嗎?——哇,驅逐艦開始消失了,好可怕,好可怕,趕緊斷電吧——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啊?哈哈。”

  湯宇星自以為幽默地大笑了幾聲。

  一個本想化解尷尬的笑話如果不好笑的話,那隻會使尷尬更加尷尬。

  讓物理學家講笑話簡直比讓豬上樹都難,不會講就別講啊!——我心裏暗罵了一聲,然後連忙看向吳麗麗。吳麗麗聽完他莫名其妙的段子後,不再有任何的驚訝,隻是幹巴巴地輕笑了兩聲。

  於是,車裏更尷尬了。

  好在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我們很快就達到了湯宇星所說的目的地。

  湯宇星示意停車後,四輛越野車依次停在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荒漠中的太陽墓。與我昨天所見的太陽墓相比,這座太陽墓不但占地麵積更廣,而且其中組成七個圓圈的土堆和枯木也更為巨大。不過,這座太陽墓雖然形製巨大,但異常殘破,仿佛經曆過一場人為的洗劫。

  眾人紛紛走下了車,我、湯宇星、大穀裕二、吳麗麗直奔太陽墓而去,而小戴和另一個壯漢則拿著鏟子、刷子等工具緊緊跟在我們後麵。一同下車的其他壯漢們則站在墓地的四周,警惕地看著外圍的方向。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們進入太陽墓之前,幾個壯漢在第一輛車的車頂安裝了一個接收裝置。在我們的詢問下得知,由於地處荒漠,這裏沒有任何手機信號,為了能夠與外界隨時保持聯係,他們才安裝了這個信號接收器。對於他們如此周密的安排,我自然佩服不已。不過對於那些始終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壯漢們,我倒覺得他們有些杯弓蛇影了——在這千裏無人煙的荒漠,安排一些類似保鏢的人實在是多此一舉。

  進到巨大的太陽墓後,我們三人在湯宇星的引領下直奔正中間的那個土堆而去。說它是個土堆,是因為經過無數年的風沙,它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與沙漠中任何土堆毫無二致。在湯宇星的指揮下,小戴和另一個壯漢開始用各種事先準備好的工具清理那個土堆。漸漸地,隨著沙土一層層被除去,這個土堆的頂端露出了原本的模樣——在土堆的正上方,是一塊巨大的石板!

  石板出現後,我們驚訝地看著湯宇星。

  “這是一座祭壇。每一座太陽墓的正中間都有一座祭壇,在部落的女祭司死後用來祭祀太陽神的。而在祭壇的下麵,則是女祭司的墓穴。”

  湯宇星邊說邊輕輕地將石板上麵的塵土吹去。

  “那些樓蘭女屍都是在這樣的祭壇下發現的?”我連忙問道。

  “基本上都是。”湯宇星沒有看我,而是仿佛撫摸珍寶一樣撫摸著那塊石板。

  “那這個祭壇下麵的女祭司……還沒有被發掘出來?”既然湯宇星把我們帶到了這座太陽墓中,那這座太陽墓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沒有。要不要打開它,看看下麵女祭司的容貌?”

  湯宇星緩緩地直起了身子,死死地盯著大穀裕二的眼睛。

  我本以為他是在征求大穀裕二的意見,但大穀裕二眼神中意外露出的愧疚和閃躲讓我不禁疑竇重生。

  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大穀裕二的身上,大穀裕二更加不自在了。

  “要不要打開?”湯宇星繼續逼問道。

  “不必了!”大穀裕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裏麵什麽都沒有。”什麽!我、吳麗麗包括小戴和另一個壯漢同時震驚了。

  什麽都沒有?大穀裕二是怎麽知道的?

  “我看還是有必要打開。”湯宇星嚴肅地看了小戴一眼,小戴和壯漢連忙看向了大穀裕二,在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兩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搬開了那塊石板。

  石板下麵果然是一座墓穴,而那座殘破的土製的墓穴之中——空空如也!

  所有人再次看向了大穀裕二。

  “先生,你是怎麽知道裏麵什麽都沒有的?”良久的沉默之後,吳麗麗首先發話了。

  “先祖曾經打開過這座墓穴。”大穀裕二一臉的沉重。

  一聽他這話,我腦中立馬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大穀光瑞!

  “你是說,大穀光瑞來過這兒?”我絲毫不在乎大穀裕二對祖先名字的避諱,直接說出了這個該死的盜寶者的名字。

  大穀裕二點了點頭。

  “不但先祖來過,格倫維德爾和勒科克也來過——那組神秘的符號,就是在這兒發現的……”

  兩組盜墓賊同時來過這座太陽墓?難怪這裏看上去經曆過一場破壞。

  “女祭司的屍體去哪兒了?”我憤怒了。

  “他也不知道。”湯宇星阻止了我對大穀裕二憤怒的追問,“因為這裏,原本就沒有任何人的屍體。”

  我們再次震驚了。

  湯宇星點起了一根煙。

  “這座墓地最早是勒科克發現的,他從裏麵洗劫了很多的寶物,但並沒有發現古屍。因為他回國後曾得意地炫耀過他在羅布泊的所有發現,而從來沒有提到過什麽古屍。如果他發現了古屍,那他一定會告知天下的。——因此,我認為,這裏根本就沒有古屍。”

  “沒錯。先祖在這兒發現了部分的符號殘片後,曾在歐洲尋找過與這裏相關的所有信息,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裏發現過古屍。”雖然湯宇星替大穀裕二解了圍,但大穀裕二的神情並沒有因此而輕鬆下來。

  “可您不是說了嗎,每座祭壇下麵一定會有女祭司的屍體啊。如果這裏根本沒有女祭司,那他們為什麽要這在建一座太陽墓?為什麽要建一座祭壇?”

  我和吳麗麗不解地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看向了湯宇星。

  “沒錯,所有的女祭司死後都要建太陽墓,都要修祭壇——因此,這裏一定是為某個女祭司而建的!可這裏為什麽沒有女祭司的屍體?”湯宇星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奇怪地看著我,“你想一想,古代有沒有出現過沒有屍體的墓地?”

  “衣冠塚!”我大喊了出來。

  “對!當一個國家重要的人物沒有死在本國的時候,他們會將這個人生前的遺物埋葬,作為這個人魂歸故土的象征,同時為了讓本國人能夠祭祀此人。”湯宇星緩緩地抽著煙,同時意味深長地用眼神啟發著我。

  一個沒有死在本國的女祭司?

  一個在樓蘭消失的尊貴女人?

  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這是……這是戊的衣冠塚?”我簡直要瘋狂了。

  湯宇星沒有回答。但我明白,此時無聲勝有聲。

  “既然那些樓蘭文是在這個墓地發現的,那這些文字中不但有可能記載了儀器,也一定會記載戊的!”我雖然仍不清楚那些神秘的文字到底寫了些什麽,但文字中記述的內容卻在我心中愈發地清晰了。

  “您帶我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吳麗麗溫和地看向湯宇星。

  “不,絕不僅僅是這個。”湯宇星熄滅了煙頭,然後看著兩個壯漢,“煩勞你們二位把這個石板翻過來。”

  小戴二人馬上走到石板前,玩命地將這塊石板翻了過來。

  “那些盜墓者太心急了。他們隻是一心想要發掘財寶,卻忽視了最不起眼、卻又最重要的信息。”石板底朝天後,湯宇星招呼我們走了過去。

  眾人馬上走到石板前,彎著腰朝那看去。

  湯宇星從地上拿起了刷子,開始仔細地刷起了石板底部的沙土。隨著沙土一層層被清除,一幅略顯模糊的圖案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是三千年前樓蘭人刻在祭台上的地圖。你們仔細看!”湯宇星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後直起了身子,靜靜地看著我們彎腰俯身的樣子。

  如果不是湯宇星的提醒,我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幅地圖,因為上麵刻著的線條和圖案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無法讓人相信它是地圖。

  我仔細看了一會兒之後,不得其解地仰起頭看著湯宇星。

  “你們站起來,離遠點看。”湯宇星的聲音依然冷靜。

  我們三人隨後直起了身子,繼續盯著它看。

  “你們在頭腦中把一個圓形的地球儀鋪成平麵,讓北極處於平麵的正中間!”湯宇星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所描述的圖案立刻在我腦中形成。當這幅圖案在腦中形成後,我意外地發現——石板上刻的居然是被拉成平麵的地球!

  我、吳麗麗和大穀裕二同時發出了驚訝的聲音,然後仿佛看到天外來物一樣同時看向了湯宇星。

  “這——是三千年前樓蘭人刻的!”

  湯宇星因為顫抖而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三千年前的樓蘭人刻了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圖?!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這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樓蘭人與更高級人類接觸過的證據。”

  聽到此處,我看了看湯宇星,然後低頭繼續看著那塊石板——這樣的地圖既然是三千年前的樓蘭人所刻,那除了是更高級的人類告訴他們的之外,根本不存在別的可能性。

  “在所有古老民族的傳說中,都存在著巨人、大火球、大洪水、大規模史前戰爭等類似的傳說,這些難道是巧合嗎?在幾千、幾萬年前,地球上古老的民族之間由於地理的阻隔幾乎不可能發生任何聯係,那他們為什麽會產生同樣的傳說和神話?”

  湯宇星再次點起了一根煙。

  “我相信地球上的確存在著史前更發達的文明,否則,我也不會傾盡全力要去尋找那個儀器。”大穀裕二站在了湯宇星的身旁。

  隨後他倆聊起了很多對我來說聞所未聞的事情——在北美洲,考古學家在一塊二點五億年前的化石中發現了一個鞋印;在南美洲,人們在一塊五十萬年前的石頭中發現了一個汽車火花塞;在讚比亞,人們發現一顆七萬年前的動物頭骨上有一個清晰完整的彈孔;在墨西哥,人們在一座神殿的石柱上發現了一個身穿宇航服的男子的雕像;在埃及,人們在一個男童的木乃伊中發現了人造的心髒……

  在他倆這些聳人聽聞的對話的最後,大穀裕二說出了他在肯尼亞設立基金會的真實目的——“我之所以選擇在肯尼亞設立基金會,是因為考古學家和科學家最近發現,在那兒有一座幾億年前被有規模開采過的鈾礦!”

  聽著他倆的談話,我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讓我對自己曾經學過的整個人類的曆史產生了動搖。

  “我設立這些基金會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儀器。我調查了芬蘭塞姆奧拉德恩遺址的‘太陽墓葬’,也知道墨西哥拉文塔遺址和中國商朝的關係,再加上從肯尼亞發現了史前文明的遺跡,使我無比堅信那個能進行時空穿梭的儀器的存在,所以我才在中國設立同樣的基金會。但我目前並不知道該把目標瞄準哪裏……”大穀裕二悵然若失。

  “史前文明曾造訪地球的證據雖然已經確信無疑,但很多人依然固執地不願相信史前文明的存在。不過還好,一些嚴肅的科學家站在我們這邊。”看著我千變萬化的表情,湯宇星笑了起來,“美國科學家利比曾指出,在10400年前,人類的痕跡突然消失,隨後各國的曆史中紛紛出現大災變的傳說,這表明上一代史前人類是在10400年前消失的——我稍微補充一下,這個科學家利比曾參與過美國研製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還曾在1960年獲得過諾貝爾化學獎。”

  “您的意思是,史前人類也存在很多代?”

  “對。現今人類有記載的曆史不過幾千年,而地球卻有四十六億年的曆史,因此史前人類也經曆過許多代。不是有一種說法說現在的人類處於第五代文明之中嘛——不過這個說法未經證實。”

  湯宇星繼續笑著。

  “照您的意思,史前人類可能是因為大災禍或者大規模戰爭才選擇離開了地球?”

  “對。就比如說現在,如果中美俄這三個國家發了瘋,決定開展核子戰爭的話,那整個地球就毀滅了。但它們會這樣嗎?會選擇同歸於盡嗎?我看未必——這就是為什麽現在的世界不可能發動大規模戰爭的原因,因為有核武器的‘恐怖製衡’,大家都害怕同歸於盡。但如果某個國家找到了合適人類居住的星球,那它就不會害怕同歸於盡了,因為它可以在核子戰爭爆發前離開地球。現在很多國家不是在尋找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嗎?如果真的找到了,聽上去其實是好事,畢竟人類有了新的選擇,但可怕的是——一旦找到這樣的星球,核子戰爭爆發的可能就大大存在了。”

  湯宇星收起了笑意,顯得滿腹憂慮。

  “如果有國家找到了那個儀器……”吳麗麗皺起了眉頭,“它們其實不需要通過那個儀器把自己的軍隊瞬間輸送到別的國家,隻需通過儀器把自己人送到適合的星球,然後就不會在乎地球上將發生什麽了。”

  湯宇星對著吳麗麗點了點頭。

  聽到吳麗麗的分析,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猜想:如果哪個國家擁有了那個儀器,它也未必會通過瞬間平移軍隊的方式占領另外的國家,因為即便它把軍隊輸送過去,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它的軍隊一樣會有損失,而且如果對手足夠強大的話,沒準對方會通過反撲給這個國家造成更大的損失,這並不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正如吳麗麗所說,如果那個儀器的作用是將自己人輸送到另外的星球,那他們根本就不必在乎地球上其他國家的死活了。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有些國家掌握了那個儀器,在找到適合人類居住的其他星球之前,他們也不會啟動那個儀器!

  話說回來,即便他們不啟動那個儀器,但那個儀器能瞬間實現空間平移的能力還是會對其他國家產生威懾!

  偉大的中國軍隊,你們可千萬別讓別人找到或者拿走那個儀器啊!

  這個猜想產生之後,我心裏頓時踏實了起來,反正大規模的戰爭一時半會兒還打不起來,我不必庸人自擾。不過,這樣看來我以後得密切關注人類對外星球的探索了!

  “湯教授,照這麽說,那不同民族神話中的神族戰爭其實就是上一代人類發動的高科技戰爭囉?”我決定向湯教授尋找答案,以便能知道那些神話戰爭的奧秘。

  湯宇星看著我期待的眼神,腦子快速盤算起來。大穀裕二和吳麗麗雖然知道我的這個問題跟當下的調查毫無關係,可顯然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這麽說吧——如果你現在沒有任何科學常識,物理學、機器原理通通不懂,你是一個出生在深山老林、從來沒有接觸過現代社會的人,那你怎麽描述戰鬥機?”湯宇星在腦中給我挖了坑。

  “戰鬥機?”我知道是坑但還是跳了進去。

  “對。你來描述一下戰鬥機——前提是,你根本沒見過它,根本沒有任何科學常識。”

  湯宇星壞笑了一下。

  “呃……一隻巨大的鳥,它能發出奇怪的轟鳴聲……但比鳥飛得更快……”

  我開始刪除腦中所有的常識,把自己當成一個三歲的小孩。

  “如果這架飛機有四隻橫翼、四個尾翼和六個起落架呢?”湯宇星接著壞笑。

  “那……這隻鳥有四個翅膀、四個尾巴和六隻腳……”

  “描述一下它發射導彈的樣子。”

  “這隻鳥……翅膀下麵有很多奇怪的東西……那些東西能噴火……速度很快……那些東西擊中目標後能引起大火,還會死很多人……”我突然發現用動物來描述這些戰爭設備挺有意思。

  “好,描述一下坦克吧。”湯宇星一邊點頭一邊笑。大穀裕二眯著眼睛似乎也在腦中編織著跟我同樣的圖景,吳麗麗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

  “呃……坦克?……有個動物,它有厚厚的皮、有長長的鼻子……鼻子能轉,還能發射某種東西……它的腿很奇怪,好像沒有腳又好像有很多腳……移動起來能發生巨大的聲音……”

  “坦克上麵的雷達天線呢?”

  “嗯,那個動物有個奇怪的耳朵……”

  “夠了。描述一下軍艦吧。”

  “是一條巨大的魚……這個魚在水麵上遊……能噴出很多煙和水蒸氣……如果是航空母艦的話會有很多鳥從這個魚身上飛出去……”

  我撓了撓頭,越想越覺得滑稽。

  “這些鳥啊、魚啊、動物啊……吃什麽?”湯宇星知道我已經徹底地進入了陷阱。

  “吃什麽?……吃奇怪的石頭、喝跟正常的水不一樣的水唄,反正是燃料。”我撓了撓頭。

  “好了,咱們就點到為止,不往下說了。”湯宇星看了眼大穀裕二和吳麗麗,他可能意識到這個話題再聊下去太耽誤時間了,“按照這個思路,你可以重讀一下《山海經》了。按著這個思路讀《山海經》的話,你就會發現《山海經》與你曾經認為的完全不一樣了。”

  “《山海經》?”湯宇星冷不丁蹦出這麽一本神秘的書,實在讓我猝不及防。“《山海經》裏不是寫了很多的怪獸嗎?人們至今不明白為什麽這些怪獸長得都這麽奇怪、都有那麽多奇怪的本領,也不明白為什麽在後世動物身上發現不了這些怪獸的蛛絲馬跡。如果這些動不動就能製造大火、爆炸、閃電、巨雷,能殺無數人的怪獸真的存在,那拿著石頭和木棒的遠古先民怎麽可能存活下來?——但是,如果按照你剛才的想象分析這些怪獸,就會發現它其實記錄了大量的史前軍事設備。還會發現,它裏麵描述的怪獸通通出現在礦山附近,也就是裏麵所描述的‘有玉、有金、有甚寒之水’的地方。至於更詳細的記錄,我推薦你看一本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個名叫丁振忠的馬來西亞華人寫的書,他在書裏詳細分析了那些怪獸所代表的兵器種類,現在不是有很多小說家都在分析這些嗎?他們大部分是抄襲了丁振忠的成果。好了,這個話題咱們就不必深入聊了,我覺得這些分析已經足夠解釋你剛才關於神族戰爭的疑問了?”

  不待我繼續追問,湯宇星說完這些就走向了那個墓穴。

  “為了尋找現存的儀器,我一來羅布泊便開始大規模尋找所有場反應異常的地方,因此我來到了這兒。”

  “您的意思是,這座太陽墓的場反應異常?”大穀裕二跟了過去。

  “對。我是來這兒之後才發現了這塊石板的奧秘。既然史前人類曾跟樓蘭人有過接觸,又將目前發現的唯一一幅世界地圖留在了這裏,那就意味著這座太陽墓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地方。但我目前還沒有發現這裏場反應異常的原因,所以我決定重新發掘這個地方,如果幸運的話,也許我們能在這兒發現留存的儀器!——當然,這隻是我的推測,至於能不能發現,還得等發掘之後才知道。”

  湯宇星邊說邊點起了一根煙。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大穀裕二立刻看向了小戴二人,二人拿著鏟子準備行動。

  “不行。你的人一看就不專業,我必須用我考古隊的工作人員。”湯宇星毫不給他倆留麵子。

  “也好……不過……會不會走漏風聲?”大穀裕二猶豫了一下。

  “不會,他們並不知道我要找的到底是什麽。”湯宇星說完後看向小戴兩人。大穀裕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表示這二人都是自己人,不用擔心他們會走漏風聲。

  “好,我馬上派人去請您的人過來。不過,既然事情緊迫,那先讓他簡單地挖掘一下表麵,您覺得行嗎?”大穀裕二征求湯宇星的意見。

  “好。”湯宇星點了點頭。

  小戴被大穀裕二派去接考古隊的人,另一個壯漢在湯宇星的注視下開始了挖掘。

  就在挖掘一點一點展開的時候,我右側褲兜的手機突然響了——我與李少威進行聯係的手機放在左側的褲兜裏,右側放著孫林的手機。

  孫林打電話來了!

  手機聲頓時引起了大穀裕二、吳麗麗和湯宇星的注意,他們三人同時看著我。

  “我接個電話。”我拿出手機,快速離開了太陽墓。

  走出太陽墓後,我走向了盡可能遠的地方。確認不會有人聽到我的談話後,我把手表摘下來埋在很遠的沙子裏,然後接起了電話。

  “你怎麽回事?”

  電話接通後,孫林憤怒的聲音劈頭蓋臉地傳來。

  “什麽怎麽回事?”我一臉的迷茫。

  “昨天我給你和湯教授打了無數的電話,為什麽通通不在服務區?”孫林依然很憤怒。

  “昨天我倆去了羅布泊深處,那兒沒信號。”由於理虧,我不敢還嘴。

  “營地裏不是有信號接收器嗎?為什麽我半夜給你們打還是不在服務區?”

  “這……說來話長,見麵後我慢慢講給你聽。總之你放心,我倆很安全。”

  我本想在電話中告訴他吳麗麗和大穀裕二的事情,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我決定見麵後把這個足夠勁爆的事情慢慢告訴他。

  “你確定沒出什麽意外?”孫林很緊張。

  “確定!”為了不讓他擔心,我非常肯定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好。你們查出什麽了?”孫林的言語中充滿了期待。

  “查出了很多東西!”我亢奮不已地把這一天來的收獲一股腦地告訴了孫林。我告訴他樓蘭文中可能記載了儀器的下落,還告訴了他那個儀器的強大功能,同時告訴他儀器可能有兩個,一個被戊帶去了中原,另一個有可能被留在了羅布泊,我們現在就在羅布泊尋找那一個。

  孫林聽完我的講述後興奮異常,他不停地對我和湯宇星表示了誇讚。不過,在聽完所有講述後,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憂慮。

  “我得到消息,最近有很多人通過旅行團和自駕遊的方式進入了羅布泊,還有一些考古隊也前往了那兒,這遠遠超出了往年來羅布泊的平均人數,我懷疑其中一些人是為別的目的而來,甚至有可能跟咱們目的相同,都是為了尋找那個儀器。所以我擔心他們可能會威脅到你們。”

  “我知道了,放心,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湯教授,我們會很小心。”聽到他的提醒,我不禁有些慌張。

  “這隻是我擔心的一方麵。這麽多人進入羅布泊肯定會引起當地駐軍的注意,我擔心他們會找各種借口驅離這些人,這樣一來,你們可能就無法繼續待在羅布泊了。”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我傻眼了。

  “目前還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們得加快進度,盡可能在駐軍采取措施前找到儀器……不過,儀器真的在羅布泊嗎?”孫林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慮。

  “不知道。不過湯教授已經發現了戊的墓葬,還發現了那裏強烈的場。”

  “好吧,那你們盡快。”

  “明白。”我開始摩拳擦掌起來,“對了,你現在在哪兒?找到林菲了嗎?”

  “林菲還沒有找到。不過,我的人已經通過她最後停留過的賓館門口的監控錄像找到了她的身影,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發現她。”孫林的聲音中沒有太多的興奮。

  “好,我相信你的能力。”自打湯宇星讓我無條件地相信孫林後,我對孫林已經毫無顧慮了。

  “對了,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孫林的聲音有些沉重,“我已經查出那個煤氣中毒的警察生前跟誰聯係過了。”

  “是嗎?”我立馬哆嗦了一下,“查出什麽了?”

  “那個警察生前曾跟一個同事提到過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唉,真沒想到。”孫林重重地歎了口氣。

  其實不用他說,通過昨天與湯宇星的分析,我大概能猜到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了,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從孫林的口中得到證實。

  “他們是什麽人?”我緊張地問道。

  “他們隸屬於總參X局!”孫林開始了沉默。

  什麽!一個巨大的炸彈在我身邊爆炸了!

  我雖然猜到他們是軍方的人,但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竟隸屬於軍方中最神秘、最恐怖的部門——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麽部門能夠讓中情局、軍情六處、克格勃和摩薩德膽寒的話,那就隻有中國的總參X局了!

  此時,我終於明白那個警察在看到黑衣人證件後為什麽會從心底深處湧出極大的恐懼了。

  我也沉默了。

  “算了,不用太擔心,畢竟他們是國家的人,比我們更加忠於祖國。”孫林沉默了許久後,輕輕地安慰起了我,同時也是安慰他自己。

  既然這些黑衣人屬於這個部門,那這半個月來的離奇事件都能解釋了,而他們阻止任何人調查符號和儀器的動機也足夠充分。可既然我們的對手是這樣一批人,那我們要不要繼續調查下去呢?

  我產生了動搖,並把自己動搖的原因告訴了孫林。

  “要查。”孫林毫不猶豫,“這是我的任務,我不能因為別的部門介入而放棄我的職責。還有,難道你想就這麽放棄嗎?你甘心嗎?即便最終我們查不到什麽,我們也必須為整個事件畫一個圓滿的句號。再說了,我們和軍方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合作關係,隻有通過我們的調查,才能引出那些試圖知道秘密的人,才能引出那些想要危害國家安全的人——你能活到今天不就說明,軍方其實早就跟我們達成了某種默契嗎?就算不為別的目的,為了國家,我們也必須要繼續查下去!”

  無數人為了國家不惜獻出生命,我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掛斷電話之後,我長久地站立在沙地上,心潮澎湃。

  我曾跟許多朋友聊過,如果國家有難我們是否願意為國家作出貢獻,大家當時紛紛表示隻要有異國入侵,一定報名參軍。可在和平年代,哪有那麽多不怕死的異國會入侵啊。於是我們都有種報國無門的沮喪。可目前看來,並不是隻有參軍打仗才能報效國家,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存在著為國效力的機會。此時,當這樣的機會真的來臨,作為一個愛國青年怎麽能夠拒絕呢?

  因此,即便我是誘餌,我也欣然接受這樣的身份!

  堅定了查下去的信念後,我轉身朝太陽墓走去。剛一轉身,我發現幾輛軍車正掀起滾滾沙塵、急速地朝我們駛來。

  我連忙挖出手表,狂奔著跑向太陽墓。墓周圍的壯漢也看到了疾馳而來的軍車,他們紛紛把手伸向腰間。一個壯漢跑進了墓中央,不到一分鍾的工夫,湯宇星、大穀裕二、吳麗麗紛紛跑出墓地。

  我剛跑回墓地,軍車就停在了我們周圍。

  那是三輛軍車——兩輛軍用卡車,一輛軍用吉普車。

  軍用卡車停穩後,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卡車上跳了下來,迅速用黑洞洞的槍口包圍了我們。吉普車停下,司機下車後大踏步地走向我們。吉普車後排座的兩個士兵也下了車,但沒有走向我們,而是站在了副駕駛位置的門口——副駕駛座位上坐著一個戴著墨鏡、沒穿軍裝的男人,他正穩如泰山地看著我們。

  我們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那些手放在腰間的壯漢們也紛紛把手垂了下來,一個個失去了原本的神氣。

  吉普車的司機走到了我們身前,向我們行了一個軍禮。

  這個司機的肩章上居然是兩杠一星——一個少校給人當司機?

  “你們是幹什麽的?”少校用電子儀器般的眼神掃描著我們。

  就在我們無所適從的時候,湯宇星走到了少校的麵前。

  “我們是考古隊,來這兒科考,我們來之前已經向當地駐軍做了報備。”

  湯宇星邊說邊從身上的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少校。少校低頭看起了那份文件。

  就在他看文件的時候,我偷偷看向了吉普車中的那個人——裏麵到底坐著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為什麽不但不下車,還有兩個士兵護衛著?為什麽這個少校會給他當司機?

  “哦,湯教授啊,久仰久仰。”少校看完文件後,臉色柔和了很多,“你們的確跟我們做過報備……不過你們科考的範圍不在這兒啊?”

  “是這樣,我們在原來的地方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便按照那個線索來這兒了……由於是臨時發現的,還沒來得及重新報備。”湯宇星很誠懇。

  “那不行啊。你是老考古學家了,您應該知道這裏的規定——在任何新的地方進行科考必須重新報備。”少校雖然神情溫和,語氣卻有些強硬。

  “明白,明白。我們馬上離開,等報備完再來。”湯宇星用眼神暗示我們,我們必須聽從他的安排。

  大穀裕二和吳麗麗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對不起,您得離開羅布泊。”少校看了一眼湯宇星,“當然,不是因為您破壞了規定,而是所有在羅布泊的科考隊和旅行團必須在今天下午六點前全部離開。”

  “為什麽?”湯宇星大驚。

  大穀裕二和吳麗麗也一臉的驚訝和憤怒。我知道,孫林電話中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隻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我們接到指示,羅布泊地區近期將有大規模軍事演習,所有在此地的非軍事人員必須離開。”少校的語氣異常堅決,根本不容置疑。

  “演習?我們來之前沒有聽說啊?”湯宇星有些絕望,想要做最後的努力。

  “抱歉,這是命令!”少校再次行了一個軍禮,那個軍禮就像是在合同上蓋了章一樣,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好……我們六點前就走。”湯宇星徹底絕望了。

  他這種絕望的情緒迅速籠罩了我們所有人。

  少校行完軍禮後,士兵們的槍通通放了下來。就在我們以為少校將帶人離開之時,他的眼神竟逐一地開始審視我們每一個人,搞得我們如萬箭穿身一般。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當少校看向那些壯漢時,他的眼神變得異常警惕。

  “這些是什麽人?”少校警惕地看著湯宇星。

  “嗯……考古隊……隊員……”湯宇星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

  唉,別說是少校了,就連我都能看出來,這些身材比士兵都魁梧的壯漢怎麽可能是幹考古這行的。

  “他們是搬運儀器的……工人。”吳麗麗連忙做了補充。

  從少校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已經對這幫壯漢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搜身!”少校朝士兵們下達了命令。

  十幾個士兵迅速逼近壯漢們,另外的士兵則再次端起了衝鋒槍。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危如累卵之時,一輛越野車朝我們駛來——那是小戴接考古隊員的車。少校和士兵們發現了這輛急速行駛的越野車後,紛紛用槍口對準了這輛車。

  小戴顯然看到了遠處的情景,車速頓時降了下來。不過猶豫了一番之後,他還是開著車停在了我們周圍。

  隨後小戴和考古隊員們在槍口的監視下一一走了出來。

  考古隊員們看到眼前的場景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小戴緊張萬分地一步步挪向我們。

  所有人被集中在了一起,儼然變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所有人雙手抱頭!搜!”少校再次下達了命令。

  就在士兵們一步步逼向壯漢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站在吉普車旁的一個士兵把頭伸向了副駕駛的窗戶旁,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正在他耳邊說著什麽。隨後,那個士兵跑向了少校,在少校耳邊嘀咕了一番。少校在聽著士兵嘀咕的過程中,臉上的表情開始不停地變換。

  “停!”

  當士兵開始準備搜身時,少校突然喊了一聲。那些士兵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少校的表情,轉身回到了包圍圈外。

  “你們馬上離開!”少校將眼神從壯漢們身上移到了湯宇身上。

  見到我們又喜又驚地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少校再次厲聲說道:

  “馬上!”

  隨後,在槍口的逼迫下,我們依次坐進了越野車,遠離了這片殺氣騰騰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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