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結婚

第十章桃花泛濫的生活

　　韋大寶的壞心情因為許仙這個電話變得格外地好，也不找許仙討主意了，他自己就夠亂的，哪有心思幫別人解決問題。

　　韋大寶這一天折騰得夠累，很早就上床去睡了，他睡到半夜被手機吵醒。韋大寶把手機貼在耳邊，人還繼續做著夢，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特別溫柔。韋大寶聽到那聲音，一個激靈就醒了，那是孫嘉的聲音。

　　孫嘉說：“大寶，我在北京西站，你能來接我嗎？”

　　韋大寶一看時間，正是午夜一點，房間裏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隻有他手機上射出一縷幽光，韋大寶有點兒精神恍惚，他覺得很不真實。

　　孫嘉說：“你來嗎？”

　　韋大寶條件反射地說：“我這就叫上許仙，我們一起去接你。”

　　孫嘉說：“別告訴他，你來就行了。”

　　韋大寶搞不清楚狀況，他很快穿好衣服，下樓打了車直奔西站，一路上腦子裏全是問號。

　　這個點兒火車站顯得特別冷清，外麵風也大，吹得人手腳冰涼。許仙在車站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到縮成一團的孫嘉，她拖了個碩大的箱子，人看起來很疲憊，穿一件不合身的羽絨服，活脫脫像逃難來的。

　　孫嘉看著他，韋大寶說：“你怎麽這樣兒了，你該早點兒讓我來接你。”

　　孫嘉說：“我出了站打算找個酒店住，要付錢才發現走的匆忙，錢包忘帶了，我現在哪兒都去不了，手機裏還有一點兒電，就想給你打個電話。”

　　孫嘉的話讓韋大寶心裏暖暖的，他幫孫嘉拖著行李箱出了站。韋大寶原本打算幫她就地找個酒店，孫嘉說酒店太貴，她聽韋大寶說過單位給他們租的宿舍空了一間房，她暫住一下應該沒問題。

　　兩人打車回了宿舍，韋大寶忙裏忙外把那間空置的房間打掃了一遍，又鋪上棉被，整體看起來比較清潔幹爽。

　　孫嘉向韋大寶道了晚安，韋大寶衝她一笑：“晚安！”

　　房門關上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奇妙了，他有點兒難以理解。

　　王菲菲她媽冤枉他撞了人還不承認，情聖許仙栽在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手裏，大美女孫嘉失蹤一段時間之後，又奇怪地回了北京。她不找許仙，卻偏偏找了他韋大寶。韋大寶覺得這些事情全都有違邏輯，是不應該發生的事兒，可這一天時間，它們都湊一起了。

　　韋大寶回到房間已經四點多了，他匆匆睡了個回籠覺。早晨他又被敲門聲吵醒，孫嘉在門外催他起床上班。

　　韋大寶洗漱完畢，聞到廚房裏飄出一股很濃的飯菜香，饞蟲被勾了出來。他進了廚房，孫嘉端著早點出來，差點兒撞了個滿懷。

　　韋大寶有點兒不相信，他指著早點：“你做的？”

　　孫嘉衝他一笑：“你說呢？”

　　韋大寶坐下來吃了兩口，粥很香，三明治也可口，他腦子裏隻有一個詞：“田螺姑娘--田螺姑娘--”

　　孫嘉笑道：“你好好吃早餐，什麽田螺姑娘呀？”

　　韋大寶說：“你太讓我震驚了，你能為我做早餐，還做得這麽好吃，太意外了。”

　　孫嘉說：“我昨晚差點兒被全北京拋棄了，就你肯拯救我，作為報答，我給你做頓飯是應該的嘛。”

　　韋大寶很不好意思：“我也沒做什麽，看你想哪兒去了，大家都是朋友，就要互相照應嘛。”

　　韋大寶上班去了，他這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老想著孫嘉那頓早餐。他一介絲，這輩子還沒吃過女孩給他做的飯，大美女孫嘉親自下廚的一頓早餐，給他心裏帶來了某種細微的改變。

　　中午下班後，韋大寶準備去食堂吃飯，一出電梯就收到孫嘉的短信：中午回家吃飯吧，我做了好吃的。

　　韋大寶愣了，這姑娘做飯上癮呀，興致這麽高。他急忙揣著手機往回跑，宿舍距他單位大概十來分鍾的路程，他十分鍾就跑回了去。

　　推開門，香噴噴的菜香飄了一屋子，飯桌上擺了一桌子豐盛的菜。廚房裏傳來孫嘉忙碌的聲音。

　　韋大寶心裏一個勁兒地重複：“田螺姑娘--真是田螺姑娘--”

　　孫嘉拿著洗幹淨的碗筷出來，看到韋大寶，她笑道：“你回來的可真夠快的，我還要做個湯，你先吃吧。”

　　她把碗筷遞給韋大寶，韋大寶忙不迭接過來。孫嘉去廚房忙碌去了，韋大寶把菜挨個兒嚐了個遍，很具有南方菜的特色，小巧精致，味道很好，酸辣鹹宜，非常不錯。

　　韋大寶環顧房間才注意到客廳裏已經煥然一新了，老式沙發被擦出了原木色，茶幾亮得透明，連地板都拖了好幾遍，客廳裏所有亂糟糟的東西全被歸置到它該在的地方。屋子看著整潔、清爽，非常有條理。

　　孫嘉從廚房出來，韋大寶顯得很不好意思，他對孫嘉說：“你把屋子收拾了？”

　　孫嘉點點頭：“你工作忙，又是個男人，肯定沒空弄這個，反正我還要住幾天，就給你整理整理，你沒意見吧？”

　　韋大寶慌忙說：“沒意見--沒意見--”

　　孫嘉把湯端上來：“快嚐嚐，我們老家的菜，不知道味道合不合口。”

　　韋大寶拿湯勺舀了一碗，嚐了一口，味道鮮美，喝起來像魚湯卻又不是，酸酸的還有點兒辣。他讚不絕口。

　　孫嘉這姑娘的廚藝和她漂亮的臉蛋一樣出彩，丟北京女孩裏麵，也算是萬裏挑一了，非常難得。

　　韋大寶吃著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孫嘉，你不是跟許仙關係挺好的嗎，怎麽這次回北京不去找他了？”

　　孫嘉正往嘴裏夾菜，她愣了一下，韋大寶抬起頭，看到她遲疑猶豫的目光。

　　韋大寶說：“是不是不方便說，我就隨便問問，隻是覺得好奇。”

　　孫嘉說：“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許仙一直追我，但是我對他沒感覺，那次匆匆回家，一方麵是家裏有事兒，另一方麵我也不想再麵對他了。”

　　韋大寶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評價許仙。許大師英俊聰明，家世又好，還天生好口才，一張嘴就逗得女孩哈哈大笑。女孩子都喜歡許仙這種的。

　　孫嘉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撒謊，所有女孩兒都喜歡他那樣兒的，就我不喜歡，顯得特別裝。”

　　韋大寶慌忙擺手：“不是--不是--”

　　孫嘉說：“別人都稀罕的寶貝，我可不喜歡。我就喜歡那種踏踏實實的男人，靠自己的勤懇上進吃飯，不靠爹媽活著，能全心全意地愛我，給我安全感，給我未來，而不是找個誰都想搶的花瓶。”

　　頓了頓，孫嘉又說：“所以許仙跟我不合適。”

　　韋大寶說：“可是我覺得他對你很癡情，特別上心，他對別的女孩可沒這樣過。我跟他同學這麽多年，算是比較了解他。”

　　孫嘉搖了搖頭：“那是他沒得到我，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了，對他死心塌地了，他一準玩兒完就扔，跟他對別的女孩一樣。”

　　談到這個問題，韋大寶就沒法兒繼續下去了。一來他不是許仙，不能代為做保證；退一步說，就算他是許仙，他能做保證，但保證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更何況許仙這廝在麵對女人的問題上劣跡斑斑，被他始亂終棄的女人不計其數，真把她們組織起來能搞一個大型聯歡晚會，這麽多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孫嘉的下場可想而知。

　　孫嘉瞟了一眼韋大寶：“許仙這種公子哥兒不是我的菜，以後咱們就別提他了。”

　　韋大寶點了點頭，繼續低頭扒飯，一口氣連吃三大碗，打了個飽嗝就上班去了。

　　下午王菲菲給韋大寶打來電話，說要請他吃飯。

　　塞在韋大寶心頭的疙瘩終於解了，王菲菲對他的態度是認真的，他為自己之前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又覺得可悲。他被馬美麗訓了一頓，卻把怒氣全算在王菲菲頭上。他不相信王菲菲會這樣對他，可是又沒有去直麵的勇氣。他把所有情緒都埋在心裏，任由它腐爛變質，他那剛萌芽的愛情，就在這種腐爛之中慢慢分解。

　　王菲菲說警察調出監控錄像，證明是別人撞了她媽媽，韋大寶是救人的人，她媽媽誤會他了，她代她爸媽給大寶道歉。

　　兩人約在一處餐廳吃飯，下班的時候孫嘉給韋大寶發來信息說家裏做好了飯，等他回家吃飯。

　　韋大寶心有不忍，咬了咬牙還是給孫嘉回了一條：晚上有朋友一起吃飯，不能回家吃了。

　　孫嘉很快回信息：好好吃飯，喝酒傷身。

　　王菲菲一貫守時，韋大寶找到那家高檔餐廳時，人家王菲菲已經等半個小時了。韋大寶一頭一臉的汗。這種地方他來得少，餐廳跟迷宮似的看得人眼花繚亂，不同餐廳有不同特色，可對韋大寶這種人來說，所有裝修全都一樣，除了名兒不同，他真難分辨。

　　他硬是在一層樓上轉悠了半個小時才找到地頭。

　　王菲菲衝他一笑，服務員過來給他倒水，韋大寶每次跟王菲菲吃飯都很糾結，最害怕的就是點菜環節。

　　王菲菲吃飯的地方一貫消費奇高，韋大寶擺弄著菜單想找到最便宜的一道菜，他前後翻了幾遍，發現這裏一道菜的價格，足以抵他平常請人吃一頓飯的價格。王菲菲請他吃一頓飯的錢，就是他一個月工資的幾分之幾，這種壓力讓他戰戰兢兢，他把菜單翻來翻去，硬是找不到一道值得他點的菜。

　　王菲菲接過菜單，一連串點了七八道菜，服務員一一記下。

　　王菲菲說：“你幹嗎要給我省錢？”

　　韋大寶老實回答：“那是因為我沒錢，我有錢也帶你來這些餐廳，讓你隨便點，我刷卡，那感覺多好。”

　　王菲菲說：“這不是我埋單嘛？”

　　韋大寶：“咱們處在社會不對等的兩端，就算是你埋單，我先想的不是吃什麽好，而是怎樣點菜不掉價兒，不讓你覺得我小氣，淨想占你便宜。”

　　王菲菲皺眉：“我從沒這樣想過，你想多了。”

　　韋大寶點頭：“我也知道這是我胡思亂想的結果，可是當我看到這些一道菜就要幾百塊的菜單，結賬時動輒幾千塊的賬單，我就沒法兒不這樣想。這不是由我的心態決定的，而是由彼此的社會地位決定的，你說對不對？”

　　王菲菲不好意思地一笑：“你真別多想，我這不是既向你道歉，又來感謝你的嘛，所以來這種餐廳，其實我一般吃飯也不來這兒的。你別扯那麽遠，什麽社會地位決定的，咱們就是倆老朋友一起吃個飯而已。”

　　韋大寶說：“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我腦子有點兒亂。”

　　王菲菲舉起酒杯：“跟我在一起，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沒那麽多好想的，多累呀。”

　　韋大寶舉杯，喝了滿滿一大口酒，臉騰地紅了，像熟透的番茄。

　　王菲菲說：“警察說明事情真相後，我媽很後悔對你那樣兒，我就借機跟她說了我上次自殺的事兒。我說其實我還有個前男友，我自殺是因為他的傷害，和你沒關係，你還特別大度地包容我照顧我。我媽一下子就感動了，後悔得不得了，我爸讓我代他向你道歉並道謝。我和我媽都蒙你照顧，你對我們都有救命之恩，他們特別感激你。”

　　韋大寶吃了一驚：“你真說了？”

　　王菲菲點頭：“不能一直讓你受過，我受不了了，除了你假扮我男朋友的事兒，其他都交代了。”

　　“你爸媽沒發現點兒什麽，比如你騙他們的事兒，我看你媽太精明了，真不是省油的燈，跟我媽不相伯仲。”

　　王菲菲咯咯笑了：“我最了解我媽，她也相信我，根本沒懷疑咱倆的事兒。”

　　韋大寶歎氣：“紙是包不住火的，以你媽的性格，有一天發現了我聯合她女兒來騙她，她還不找我拚命呀。”

　　王菲菲說：“她應該發現不了。”

　　韋大寶直搖頭：“我假扮你男友，能演幾回呀，你快做好心理準備，別你媽一逼供，你就把我全招出來了。”

　　王菲菲舉手發誓：“首先，我沒那麽不講義氣；其次，我想假戲真做，請問韋大公子有意見沒？”

　　王菲菲在韋大寶麵前笑靨如花，靜靜地看著韋大寶，眼裏全是期待，她雪白的臉頰上，還浮現一抹淡淡的紅。

　　韋大寶咽下一塊牛排，差點兒把自己噎死，灌了好幾口紅酒才拍著胸口吞下去。

　　他愣了、傻了、呆了，有點兒不相信，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他曾經千百次幻想過這種畫麵，他向王菲菲浪漫告白，或者買下999朵玫瑰，或者抱著吉他，更或者在王府井大街上單膝跪下，取出鑽戒為伊人戴上。

　　他卻從沒想過，王菲菲會主動向他表白，還是在這種場合。王菲菲請他吃很貴的西餐，她看似漫不經心，卻早已設計好了所有細節，一語中的，直戳他心裏最敏感的地方。

　　這回餐廳裏擔任演奏的不是老頭兒，而是個年輕的女郎，她拉的提琴似乎是帕格尼尼的曲子，憂鬱深沉，如泣如訴。

　　王菲菲望著他，他也看著王菲菲。

　　王菲菲說：“大寶，你是個好男人，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韋大寶又灌了一口酒，臉上火辣辣的紅，分不清楚是酒精造成的，還是他心裏特別緊張激動造成的。

　　韋大寶半天才憋出幾個字：“為什麽選我？”

　　王菲菲一笑：“跟你在一起，我覺得特別安心。”

　　韋大寶說：“是不是我太差勁兒了，你覺得比較安全，丟哪兒都沒人撿？”

　　王菲菲說：“我對你動心了，真的。”

　　韋大寶一口酒嗆在喉嚨裏，他彎腰全吐在地毯上，咳得胸口都疼。王菲菲跑過來在他背上輕拍，等他緩過來，王菲菲就勢抱著他的肩膀，眼裏一汪淚水全掉進韋大寶的脖子裏。

　　王菲菲說：“答應我，對我好，一直對我好，好不好？”

　　韋大寶重重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眼裏也很濕，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他緊緊抓住王菲菲的手。

　　他們吃完飯，韋大寶拉著王菲菲的手，順著西單大街在微冷的風中走了很久。他一邊和王菲菲聊天，一邊偷眼去瞟她。這個他喜歡了很久的女孩，終於把手交到了他的手裏，他握著她纖細修長、細膩溫暖的手，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現在是王菲菲的男朋友。

　　王菲菲開車把韋大寶送到單位宿舍，王菲菲提議上去看看他的小窩。韋大寶頓時想起屋子裏還住著孫嘉呢，把這事兒抖出來，王菲菲脾氣再好，也得立馬翻臉。他的絲之夢這才拉開序幕就得散場走人了。

　　韋大寶以宿舍太亂為借口，說等下次收拾好了再請她去參觀，現在這樣兒實在沒臉展示，再加上太晚了，她再去他宿舍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怕晚上行車不安全。

　　王菲菲隻得作罷，兩人擁抱親吻，像相處很久的戀人，在冷風中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