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光線曖昧,許仙摟著個性感美妞笑得很誇張,韋大寶擺出一副想殺人滅口的表情,才止住許仙的狂笑。
許仙說:“你這件事兒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玩的事兒了,沒有之一。”
韋大寶煩了:“再笑我走了啊。”
許仙急忙憋住:“好了好了,咱們說正經的,你急匆匆來找本大師,不是為了傾訴這麽簡單吧?”
韋大寶喝了一大口酒說:“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很不對勁,很有問題。”
許仙露出一副“你小子沒被一巴掌打傻吧”的表情,韋大寶說:“問題重點不在於她媽打了我一巴掌,而在於她媽說的那句話,她說我跟菲菲到此為止了,以後完蛋了。”
“可你們就沒開始過呀?”
“話是沒錯,可她媽那句話還是讓我心裏很難過,好像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一樣,特別失落。”
許仙臉上一變:“你小子不會玩兒真的了吧?”
韋大寶很苦惱:“這個我真沒想過,畢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過她媽打我一個耳光,我沒生氣,她媽不讓我跟她來往倒是讓我非常難過,人一下子緩不過來,就跑來找你喝酒了。”
許仙說:“找這樣的女人,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先做好心理準備。這種女強人脆弱的時候,可以把你當她的依靠,你真跟她在一起了,過了那陣兒,她在外麵什麽男人沒見過,回來就容易對你橫挑鼻子豎挑眼,很難搞的。”
韋大寶說:“你沒見過王菲菲,她不是那樣的人,真的。”
許仙笑道:“你才跟人家認識幾天呀,現在隻看到她脆弱的一麵,什麽時候你見識人家的女王範兒了,你就知道多可怕了,兄弟。”
他又補一句:“本大師泡的妞兒可謂是色彩斑斕,赤橙黃綠青藍紫什麽樣兒的都有,你要相信本大師的經驗,真的。”
韋大寶十分憂愁:“我跟你說感覺你信不信?這次的感覺特別強烈,我有種想照顧她的衝動,一個人的時候就恨不能馬上見到她,我二十多年頭一回啊。”
許仙慢悠悠聽著韋大寶的傾訴,也陷入了沉思,一杯酒他端在手裏半天,竟然忘了喝下去。臉上也有了悲傷的神情。
他身邊的美女湊過來,掩嘴輕笑:“想起初戀了?”
許仙回過神來推開美女,他很嚴肅地對韋大寶說:“這種感覺本大師也有,我要恭喜你,你遇對人了。”
韋大寶一愣,許仙說:“但是我必須告誡你,未來這段時間,你就等著被愛情烈焰燒得體無完膚,生不如死吧。”
韋大寶很奇怪:“你小子不是有什麽事兒吧?”
許仙傷心地說:“本大師玩兒火傷著自己了,正在生不如死的路上呢。”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許大情聖號稱“泡妞聖手”,賊不走空,在泡妞的問題上向來掌握絕對主動權,能讓他陷進去的姑娘,想必絕非凡物了。
許仙拉來陪酒的那妞兒也很好奇,舉著杯子勸他:“說出來,說出來給姐們兒聽聽,姐們兒給你出出主意。”
許仙不屑地看了那妞兒一眼,這姑娘也不是俗物,長腿大胸,穿一身猩紅長裙,嘴唇宛如烈焰,端的是火辣異常。
許仙問她:“如果我想泡你,怎麽做你會動心?”
那姑娘很驚訝:“你不正泡著嗎?”
許仙完全被打敗了:“算了,咱們再來簡單一點兒,在你心目中,最吸引你的男人是什麽樣兒的?”
那姑娘興致高昂:“那簡單,有錢的,還能給我隨便花的,每天至少陪我逛一次街,每個月至少陪我出國購物一次。”
許仙說:“我送人家LV,人家給我退回來,送她信用卡,直接掰了。”
那姑娘跟聽天書似的,愣了一下說:“你在說笑話吧?”
許仙極其認真地說:“就是這麽個姑娘,讓兄弟我魂不守舍寢食難安呀,你看我每天醉生夢死,還不是那姑娘不搭理我。”
那姑娘說:“那姐們兒誰呀,不會是未成年人吧,你介紹給我認識,我去幫你開導開導。這年頭,誰跟錢有仇呀。”
許仙詭異一笑:“你也認識她,她是孫嘉。”
那姑娘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韋大寶腦子轟地就炸了,他先想到那三萬塊錢,又想到他和孫嘉睡一起的那個晚上。酒醒後他全身酸脹,孫嘉卸去所有武裝,性感白皙的身體躺在他懷裏,猶如活春宮,那畫麵極其鮮活,雖然過去了一段時間,他現在想起來還是全身燥熱,就跟在眼前一樣。
那姑娘大呼:“許仙你是不了解這種女孩子,外表看著比誰都純,骨子裏就不好說了,姐們兒閱過的姑娘比你多。”
許仙笑笑,讓那姑娘出去,他單獨跟韋大寶說:“一聽孫嘉你就臉色不對,還覺著人家拿你三萬塊錢吧,她不是那種人。”
許仙掏出一遝鈔票遞給韋大寶:“她那天家裏有事兒,急匆匆就回去了,後來自己主動聯係我,轉賬給我讓我還你錢。”許仙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你這人啊就是有點兒小肚雞腸,才多少錢啊就把人姑娘想成那樣兒,要黑你錢似的,有本大師擔保呢,人品沒問題。她還特別強調,要我替她道歉,她走得匆忙,這件事兒沒交代清楚,怕你亂想。”
韋大寶接過錢,心裏一暖,臉上又一熱,他很羞愧。
許仙說:“內疚了吧,來,自罰三杯。”
韋大寶急忙喝掉啤酒,許仙說:“這姑娘你是真不了解,你說她拿你媽三萬塊錢,打死我也不信。我追她那會兒,LV、香奈兒的送,人家都不帶搭理的,額度五萬的信用卡放她口袋裏,第二天就給我送回來了。”
許仙越說韋大寶越覺得不好意思,索性不去接他話頭,許仙喋喋不休念叨著孫嘉的好,說得韋大寶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你現在跟她處上沒?”
這句話戳中許仙的死穴,他呆了呆,悲憤交加,一口灌空杯子裏的酒:“我要是能跟她處上,我還能在這兒陪你喝酒,跟你扯淡,早他媽愛逛哪兒逛哪兒去了。”
“有戲沒?”
許仙把頭埋進懷裏,很痛苦的樣子:“她說她跟我的關係,就是老板和員工,中間隔著一層勞務關係呢。”
韋大寶頓覺孫嘉果然是個好姑娘,是自己有眼無珠了,遂問:“你的泡妞三十六計都用完了?”
許仙深深歎了一口氣:“何止三十六計,七十二計都用上了,沒用,她就好比是我軍據守的上甘嶺,本大師再怎麽使勁兒,她紋絲不動,我都失敗得差點兒崩潰了。”
韋大寶笑笑:“這個世界總是公平的,你許仙再厲害,還是有泡不到手的妞兒,老天給你此妞兒,就不給你彼妞兒,我心裏平衡了。”
許仙恨恨道:“還沒到最後一秒,你怎麽能輕易下定論,我認定孫嘉是我的,她就是本大師的。不管她以後有了男朋友,結了婚,生了孩子,我一定要把她鬧分手、鬧離婚、鬧成你嫂子,你等著瞧吧。”
“真無恥!”韋大寶撇撇嘴。
許仙得意揚揚:“這叫‘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本大師要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做情場曾國藩,泡妞鬼見愁。”
韋大寶再補一句:“禽獸!”
許仙堅定地冷笑,他問韋大寶:“你打算怎麽麵對你的王菲菲,聽她媽的話,從此不跟她往來,眼睜睜看她嫁給別人,給別人生孩子,做別人孩子他媽?”
韋大寶黑著臉:“能別這麽陰毒嗎,給自己積點兒口德。”
許仙道:“兄弟我這是為你好,你要真喜歡她,就放馬去追,死咬不放,最後能不能成另說,你要是連努力一把的勇氣都沒有,就想我剛才那句。”
韋大寶說:“你不是不支持我追她嗎?”
許仙說:“本大師是客觀幫你分析,客觀是一回事,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另當別論。據專家研究證明,絲死磕白富美的成功率還是蠻高的,你可以努力試試。一般絲追姑娘的底線是姑娘不當眾羞辱他,本大師的底線比較低,隻要該姑娘還活著,我就力追到底,你要能學會這一招,就成功了百分之八十了。”
韋大寶似乎看到一線曙光:“那剩下百分之二十呢?”
“這個就不好說了,天災人禍,生老病死,誰都說不清楚,排除了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就沒泡不到的妞兒。”許仙很自信地說。
韋大寶一貫對許仙的謬論持懷疑論,這句話卻讓他心裏一動,他倒是不信自己一定能打動王菲菲,至少他想試一下,努力一下。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裏,第一次對一個姑娘有這種感覺,他想跟她在一起。
這天晚上,韋大寶覺得他和許仙有點兒同病相憐,許仙也有同感,兩個人在一起,都喝醉了。
基於那晚許仙的點撥激勵,韋大寶決定放手一搏。有了韓律師庇護,這段時間韋大寶上班時間不固定,任大炮又盯上了新對象,他的工作幹得隨心所欲,十分暢快,恍惚間對生活又有了新的認識。
韋大寶下午晃蕩回家,去菜市場買了活雞,回宿舍放灶上細火慢燉了小半個下午,燉出一鍋老湯。韋大寶做菜技術遺傳自他媽,舉手投足有大廚師的風範,做出來的雞湯又鮮又美,惹人嘴饞。宿舍裏有一病號,是他們社發行部一位老同誌,臥床一個多星期了,據說水米不進,聞到雞湯味,硬是從床上爬起來顫巍巍進了廚房,不問是誰的湯,拿了湯勺就往嘴裏送。
韋大寶從外麵進來,劈手奪過湯勺,那老同誌嚷嚷著要喝,韋大寶忍痛割愛給他舀了半碗。老同誌喝完直誇味道好,喝完之後有一種大補的感覺,他又訕訕地跑來要,被韋大寶轟了出去。
大寶燉好雞湯,裝進保溫桶,打車去了醫院。他透過門縫看到王菲菲爸媽都在,馬美麗正給她喂東西吃,他心裏瓦涼,隻能找個角落等著。
一等就是三個小時,雞湯送微波爐熱了幾次,王菲菲她爸媽還是不走,韋大寶隻能跟他們耗著。一直熬到半夜12點,老兩口熬不住才走,韋大寶趁機溜進病房,王菲菲看到他嚇了一跳。
韋大寶給她遞上現熱的雞湯,王菲菲呆了呆,她正琢磨著怎麽跟韋大寶道歉,他昨晚冤枉得夠嗆,換別人,早把她那點兒破事兒都給抖出來了。她是個要麵子的姑娘,這些事兒讓她爸媽知道了,她肯定下不來台,而韋大寶把所有委屈都自己忍了,她感到愧疚難安。
王菲菲嚐了一口雞湯,又喝了幾口,覺得味道真是不錯。
韋大寶像個等表揚的小孩子,看到王菲菲喝了雞湯後的表情,不等王菲菲來誇他,就心滿意足地笑了。
王菲菲有點兒奇怪:“真是你自己做的?”
韋大寶說:“那是,買雞、殺雞、小火慢燉,沒一樣過別人手,都是我弄的,味道還行吧?”
王菲菲笑著說:“真好喝,比我媽手藝好多了,誰嫁你這樣的男人真是有福。”
說者無心,韋大寶心裏卻美滋滋的,他認為這是王菲菲對他最好的褒獎。
王菲菲小聲說:“我剛才看到你在外麵往裏看,我爸媽在,我不好讓你進來,你受累了。”
韋大寶笑說:“沒事兒--沒事兒--我不是怕惹你爸媽不高興嘛,就等他們走了再進來。”
王菲菲說:“昨晚真是對不起,你代別人受過,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韋大寶有點兒受寵若驚:“沒事兒,多大的事兒啊,我真沒事兒。”
王菲菲看著韋大寶憨厚的笑容,心裏很感動:“昨晚我媽打你了嗎?”
“沒有,就是訓了我兩句,我覺得不好意思,就自己先走了,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韋大寶辯解。
王菲菲心裏一陣難受:“你幹嗎要騙我,我媽都跟我說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我們認識還沒多久,我就一直麻煩你。”
韋大寶慌了,揮手說:“你真別客氣,我就是覺得你人特別好,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別多想。”
王菲菲說:“真的嗎?”
韋大寶重重地點頭,王菲菲撲哧一聲笑了,韋大寶心裏一陣蕩漾,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他心裏那股勁兒還沒過,就聽到病房門被推開了,馬美麗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韋大寶心裏發慌,急忙解釋:“阿姨,我就來看看菲菲,沒別的意思,您別激動。”
馬美麗走進來,用手一指門外:“請出去!”
韋大寶心裏咯噔一下,臉上有點兒掛不住。馬美麗重複道:“韋先生,請您出去,我和我女兒都不歡迎你。”
韋大寶硬著頭皮,擦著馬美麗走出病房,王菲菲在後麵叫他,他也沒答應,心裏湧起一陣屈辱,還從來沒人這麽對他呢。
他打電話給許仙,許仙說:“你這才開始就沒耐心了,你換個角度想,你害她女兒為你自殺,她隻打了你一個耳光趕你出去,人家已經很講道理了,換了不講理的老太太,不跟你拚命呀,你就知足吧。”
韋大寶就不爽了:“關鍵是她女兒自殺跟我沒半毛錢關係呀,你說我有多憋屈。”
許仙說:“她又不知道,活該你忍著,她女兒對你好像還不錯,你就偷著樂吧。對付丈母娘有個絕招,就是磨,丈母娘比她女兒好磨,你就記著對她女兒好,死都要對她女兒好,一來二去丈母娘就隻記得你的好了。”
韋大寶掛了電話,想到孫嘉和許仙還隔著一道勞務合同,而自己已經見過家長了,雖然是假的,可也聊勝於無。王菲菲對他也還不錯,和她爸媽雖然有些誤會,不過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真相的,到那一天他們就隻剩後悔了。
想到這裏,韋大寶心裏所有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他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哪怕是一點點,可那到底是希望。
那天晚上,韋大寶做了個夢,夢裏王菲菲不說話,一個勁兒對著他笑。她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就像《大話西遊》裏紫霞仙子看著至尊寶的樣子,眼神裏滿滿全是喜歡。韋大寶咧嘴笑了一個晚上。
他不知道,可憐的情場鬼見愁許仙已經給孫嘉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一個晚上他隻聽到一句話: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這件事他已經重複做了一個星期,天天聽那句話他也不覺得煩,他看到那個號碼就覺得很開心,他看到一切跟孫嘉有關的東西都覺得開心,就好像孫嘉真的能感受到他在做這些事情。
他沒有告訴韋大寶,孫嘉已經消失一個多星期了,那三萬塊錢是他為孫嘉墊的。他知道孫嘉絕不會貪韋大寶的錢,她一定遇到了什麽事兒,她匆匆辭職肯定有她的原因。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孫嘉是不是從此消失,他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