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到了家,但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家裏便隻剩我一個人。我在村口的小路隨便轉轉。村裏的人看到我回來,就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那不是賈小刀嗎?聽說成績很好的,這次高考卻沒考上,真可惜了,是不是運氣差了點。”
“還是祖訓說的好,我們村這個小地方,祖墳都不是那麽長起的。鯉魚跳龍門,也得分什麽品種。像我們這個村子,要想走出去,不是那麽容易的。還是老老實實種田更實在。”在田間鋤草的張大嬸感歎道。
“他不是到北京打工去了嗎?怎麽回來啦?是要回來複讀,還是種莊稼?”李大叔充滿了疑問。
“這小子,一直都是個調皮搗蛋鬼,我早就知道他考不上。”村裏二娃也開始放馬後炮。
聽了他們的談論,我沉默著。在我們這個小村子,當你發達時,人們會嫉妒你。當你落魄時,人們又會咬你的舌子。
我走回院子,搭了一個長椅,躺在椅子上看著祖父栽的柏樹,經過幾十年的歲月洗禮,它已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正躺在椅子上發呆,同村的阿牛走了過來。阿牛和我一起讀過初中,或許是智商的緣故,阿牛一直被班上的人瞧不起。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比較孤僻。
“小刀,你回來了啊。北京咋樣啊?聽叔叔說,你到北京去了。這次有什麽感受?”阿牛搬了一個板凳,坐到我的旁邊,向我打聽起北京的事來。
“回來了,北京不好。”我回答道。
“怎麽會不好?他們都說北京是天堂,你唬我的吧?”阿牛有些不相信,以為我是在騙他。
“不信,你以後自己去看。”
“我哪有那個福氣啊,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哪像你,去過很多地方。”
看到阿牛羨慕的樣子,我感到無地自容。是啊,在他眼中,我到北京竟然是他的一種奢望。
“阿牛,你要去讀大學不?”
“不讀了,我沒考上好高中,更沒考上好大學。我媽媽說,再過幾天讓我到外地打工。其實,我想去北京。所以來問問你北京怎麽樣。”阿牛很期待的樣子。
“你可以到一個用民工人數比較多的城市。比如廣州,那裏廠子多,民工需求量也比較旺盛。”我建議道。
“這個,我要回去和媽媽商量商量。你呢,小刀,是去複習,還是去讀大專?”
“我不想複習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打算,迷惘得很啊!”
“哎,是啊,你這學校上不上、下不下的。不過,去讀個師範也可以,至少以後可以回我們鄉鎮教書,教師也是吃國家飯哦,是個鐵飯碗!”
“看看吧,還沒做決定呢。對了,阿牛,你見到王小梅沒?她回來過沒?”
“王小梅?回來過,你走了不到一個月,她就從C城回來了。好像還帶了一個男朋友回來。他穿著軍裝,肩膀上有兩個星星。”
“軍官。軍官是個球?”
“小刀,你別太在意了。現在談朋友,分手是很正常的事。誰能愛你一生一世呢?現在的人都很現實。”
“是啊,都很現實。”
“哎,你還好,至少談過戀愛。我到現在都還沒談過朋友,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勸你不要過早談這個。感情這東西,是個燒油的機器,更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看起來很美,但是卻很刺手。”
聽到這些話,阿牛托著下巴,坐在院子裏望著天空,遐想起來。他似乎正在大白天做一場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可能的夢。
我躺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回想著被自己荒廢的青春,心裏充滿著悔恨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