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八點。王亮開始在地下室裏整理自己的家當。
我問:“你要出去做什麽?”
“上班啊,每天早上九點左右,我都要出去上班。這時候人流量大,聽歌的人比較多。但願今天有好運氣!”王亮一邊擦拭吉他,一邊對我說,“快起來吧,跟我一起去吃飯,然後上班去。”
“好,我馬上起來。但我去做什麽?”我問。
“你什麽也不做,就站在旁邊看著。要是真想幫我,就寫一首讓人願意掏錢的詩。反正你小子的文章一直都很不錯!”
“好,我看情況怎樣。如果不妙,就實施你的建議。”
隨後,我們簡單吃了早點,然後便向地下通道走去。
我們走進了地下通道,王亮找了一個開闊的位置,整理好家當,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盒,然後往紙盒裏放了1元、5元、10元、50元的人民幣,大概放了近百元。
“你放這些錢幹什麽?”我問。
“這是引子,有了這些引子,丟錢的人就會更多,這是經驗。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王亮對我說起他們的行業規則。
“哦,原來還有這些竅門啊。不錯,不錯。”
“前方啊,沒有方向……”王亮唱起了伍佰的《白鴿》,一些路人圍了過來,停留了半分鍾,聽了一會兒歌,然後丟下5元錢便離開了。有的人放慢了腳步,然後從我們身邊慢慢走過,並不給錢。也有的人,就在我們旁邊站住,然後對王亮說“唱得不錯”。
一曲唱畢,王亮又唱起了“搖滾之父”崔健的成名曲《一無所有》。圍觀的人有的表情冷淡,有的似乎在專心聽歌,有的以一種試探的眼光看著我們。
又一曲唱完,一個小孩小跑著過來,丟了1元錢到王亮早已準備好的盒子裏。也有一些人對王亮的歌一點兒也不感冒,他們目不斜視地從我們身邊走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隨後,王亮又唱起了台灣歌星邰正宵的《千紙鶴》。歌聲哀婉動聽,就像一小片有著刃口的葉子,輕輕割傷了你的手,你的心便隨著音樂的節奏疼痛起來。
我一邊聽歌,一邊從王亮的包裏找出粉筆,在王亮旁邊的空水泥地上寫下了如下的文字:我是一個離家的孩子,流浪在北京,沒有所謂的好衣裳,也沒有親人在身旁。北京的人們啊,你們質樸又善良,就像天空的星星,閃耀著美麗的光。我是一個離家的孩子,流浪在北京,想起了遠方的爹娘,忍不住熱淚盈眶,北京的人們啊,在這裏,你們就是我的爹娘……
有些人看到我在地上寫字,許多人都停下了腳步,看著我一字一句寫完。有的人看了後,搖了搖頭,感歎了一句:“可憐的孩子。”
有的人,則蹲下身子放下了10元麵值的人民幣。也有的人看了我寫的字後,然後看似很聰明地說道:“假的!”
也有的人停留了一會兒,說一句不著邊際的話:“字寫得還不錯。”
一個戴著眼鏡的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從口袋裏掏出50元錢,放在我的手中,對我說:“孩子,還是回到家鄉吧,你的父母需要你!”
接過錢,我的手在顫抖。突然之間悲傷起來。為什麽我要出來呢?這樣的生活好嗎?每天出來賣唱,不知道何年何月是盡頭?
“謝謝,老奶奶。”接過錢,我退到了旁邊,蹲在王亮的身後沒有說話。人們來了又走,王亮仍舊唱著那屬於他自己的歌。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亮說:“下班了,咱們該回去了,今天生意不錯,差不多有200元。”
“哦,走吧,回去吧。”我的臉上有著無法言語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