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學校的確是一個在縣城裏數一數二的學校,遠近聞名。很多家長甚至托了不少關係才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我們學校來。在他們心中,隻要兒子進了這所中學,成績就不用擔心了,更不會去懷疑學校的師資力量。因為,有具體業績擺在他們的麵前。
我們學校處於一個比較富裕的小鎮。這裏有一條美麗的大河,水路運輸很發達,平時拉沙石都是通過河流,也有客船和娛樂船,甚至汽艇。
聽吳兵說,夏天的時候他們喜歡到河裏遊泳,從河的這一頭遊到另一頭。我說自己沒有那個能耐,整整1000米的寬度,我是遊不過去的。吳兵就說我是扶不起的阿鬥,沒出息。但是,我清楚不是因為我遊不過去,而是因為我害怕危險。因為,在這之前曾有學校的同學私自下河遊泳,最後淹死在了河裏。為了這件事那個學生的家長還找到了學校,要求學校賠錢。學校認為自己沒有過錯,堅決不賠。後來,學生家長竟將學生的屍體抬到了校門口,召集了幾十名村民來鬧事。這弄得學校很被動,最後通過相關部門的調節,學校最後以賠錢收場。但是,這個事件讓我對遊泳產生了恐懼,因此對於吳兵所說的從河的這一頭遊到另一頭,壓根就不敢去嚐試了。
我的同桌是一個學習很用功、很踏實的好學生,他的筆記做得密密麻麻,看上去像是一個繡花女繡的刺繡一樣,工整美麗。他的成績是班上前三名,能和他坐一起都是因為我們班主任打聽到了我原來的不俗情況。再加上作為新同學,第一次作自我介紹時,我是唯一用英語作介紹並且流暢得像管子裏掉水、魚缸裏金魚冒泡的人。這把老師給震住了。於是他安排我和班上成績最好的雷雨坐在一起,也許希望我和雷雨比個高低,互相促進互相幫助。
剛開始的幾個月,考試我還能夠考贏雷雨,能考個第二名、第一名什麽的。可是慢慢的,我明顯不行了。因為我是一個比較懶惰的人,平時基本上不做筆記,要麽就拿雷雨的筆記抄,要麽就看他的筆記來蒙混過關。雷雨總是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而我總會辯駁:“切,得了吧,我的字那麽差勁,寫出筆記來會嚇死人。要是你有心髒病,你某一天無意間見了我的字,突然來個休克,或者一命嗚呼,我該怎麽向你老爸、老媽解釋呢?他們不全到法院告我間接謀殺啊?所以啊,還是不寫筆記的好,又輕鬆又方便。”
“你小子,就知道貧嘴,以後會吃虧的!”雷雨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道。
我和雷雨關係處得很好。每次老師講完新課後布置課後的練習題,我都會很快草草幾筆塗抹完事。塗抹完之後,就一個人東張西望班上的同學埋頭苦幹的樣子。
那時候,雷雨和大多數人一樣,拿著筆頭在那裏仔細演算。看他認認真真的樣子,我就說:“哪裏用得著這麽仔細,兄弟,有些題不用算都知道結果的,你也要再寫一遍啊,不是資源浪費?再說現在都講究資源節約,講究環保,給國家節約點是為子孫造福。”
“你不懂,我這是在修煉。修煉習慣,修煉一種境界,以後要想得高分,這些習慣和準備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不然,丟分會更多,包括格式分、字跡分等。”
“那你慢慢修煉啊,賈哥我出去溜達溜達了。”於是我便和吳兵一起到後操場抽煙,狂吹一下理想。
“吳兵,你以後想幹什麽?”
“掙錢吧,掙好多好多的錢,多得我的書包都裝不下。裝不下的時候,我就把錢堆到我的床底下。如果床底也堆滿了,就把你的床底也借給我用一下。”
“好啊,那樣我不就也有很多錢了。那你把那些錢拿來幹什麽呢?”
“用處可大了。先買車,後買房。有車有房後,就去找幾個小姑娘。然後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膝蓋上再坐一個。當然,姑娘多了後,可就得懂得分配體力了。不過,為了增加體力,我可有辦法,就是要多喝豆漿,豆漿喝了身強力壯。特別是在早上吃飯時,我要喝一袋豆漿,手裏提一袋豆漿。一袋豆漿用來填飽肚皮,另外一袋豆漿用來扔到大街上。不然,別人怎麽知道我有錢呢?”
“典型的小農意識啊。你這種人不是社會的好人。”
“什麽好人不好人的啊。這一切都要現實點才好。對了,你有錢的時候打算怎麽做啊?”吳兵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對,也不覺得自己的價值觀可恥。
“我啊,給王小梅修一幢房子吧。房子外再修一個圍牆,另外再在圍牆內修很大很大的遊泳池,在泳池旁邊建一個天然的花園。花園裏種著許多名貴的花種,然後我就把王小梅放到裏麵,每天看著她,就像看自己夢中的天使。”
“那,你給她修監牢啊。”
“你懂什麽,那叫浪漫,那叫‘花屋藏嬌’。嗬嗬!”
“啥子哦,文縐縐、酸溜溜的。”
“你不懂,這叫文學,一種奇妙得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的東西。它就像冬天裏的一把爐火,就像春天裏的一陣涼風,總之美不勝收。懂不?小文盲!”
“什麽文盲不文盲的,我可是正牌的中學生,讀了七八年書了。在過去,說不定都是秀才級別了,這能算文盲?”
“文盲就是文盲,還給你講什麽理由啊。”
“我看你還敢叫,還敢叫。”說著,吳兵便來追我。於是我拚命地跑,就像一隻快樂而緊張的兔子,沒有悲傷,也沒有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