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之戀

第七節

　　但當丁偉來到嶽父家時，嶽父卻告訴他，李小雪根本就沒有回來。

　　不過嶽父坦言小雪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到外地打工去了。

　　“你們怎麽搞的，怎麽說吵架就吵架？兩夫妻要恩恩愛愛，要互相寬容互相謙讓，不要動不動就鬧得你死我活，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兒！”嶽父李大權有些疑惑地勸解道。

　　“爸爸，其實也沒什麽，我們就是吵了一架。當時，小雪生氣了，便一個人跑了出去。我以為她回你這裏了，結果人影都見不到。”丁偉向嶽父解釋說。

　　“是不是你在外麵有人了？小丁，作為過來人，我可得奉勸你。男人要對得起家庭，對得起妻兒，不要在外麵拈花惹草。”嶽父李大權問丁偉。

　　“真沒有，這壓根就沒有的事，你也知道我的為人。我是不會在這上麵犯錯誤的。我和小雪吵架，不是因為感情，是因為我辭工了，小雪很生氣，於是我們便吵了一架。”

　　“沒事就好，你要去把李小雪給找回來。找不回來，我可要拿你是問。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把她交給你了，你得好好待她。”

　　“知道了，爸爸，您放心。”丁偉在嶽父家裏沒有找到李小雪，就又到其他朋友家去尋找，但是都沒有結果。

　　可能李小雪到北京去了，丁偉猜測。

　　因為家裏脫不開身，丁偉並沒有去北京找李小雪，而是留在了成都。再加上，小雪到底去沒去北京，誰也說不清楚。北京那麽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呢？

　　沒有辦法，李小雪出走後，丁偉將兒子交給了母親照看。他的母親也不容易，本來在家裏種莊稼，照顧丁偉的爸爸。但是，自從有了孫子後，她便從內江的農村來到了成都，幫著照看丁偉的兒子。這鬧得丁偉的爸爸很有意見，以前丁偉的爸爸在家裏還能吃上現成的飯菜，每天幹完農活有好吃好喝的，但是，自從丁偉有了兒子後，他這個老年人也就隻有給小孩讓路了。不僅飯菜需要自己做，衣服也要自己洗，在農村幹完農活後，還得自己一個人暖被窩，日子過得十分枯燥和孤獨。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現在年輕人的孩子，幾乎都是老年人幫著帶。這可謂是，帶大了兒子，還要帶孫子，孫子大了，也就該入土了。由於母親在成都幫丁偉帶兒子，也就沒有工作，這就需要丁偉想辦法掙生活費和兒子的奶粉錢。最開始，李小雪在家時，就對丁偉的母親承諾，每個月給兒子1000元的奶粉錢。丁偉的母親，將這錢拿來買菜做飯，順帶給孫子買奶粉。但現在丁偉被公司辭退了，也就沒有收入來源。李小雪也不在家，孩子奶粉錢的事也就成了空頭承諾。這可急壞了丁偉的母親。

　　對於家裏的處境，丁偉其實也很急。他這時迫切地希望自己能盡快成名，以改變家裏的境況，他甚至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出名了，能開演唱會了，李小雪就會主動回來找他。說不準，李小雪正在公司上班，突然看到電視裏唱歌的大腕明星就是丁偉，於是便高高興興地背著包回到了家，然後找到丁偉對他說：“對不起，老公，是我錯了。”

　　可是，這僅僅隻是丁偉的幻想。丁偉的成名之路依舊十分渺茫。

　　之後，丁偉大多數時間都在網上炒作，很少去幹裝修的事，除非實在沒錢了，就去當搬運工。更令人驚奇的是，為了唱歌，他還一個人提著劣質音響，跑到天府廣場，免費給過往的市民唱歌，不收觀眾一分錢，隻是想引起媒體的注意。

　　他這舉動，許多市民都感到驚奇。不要錢的歌手，在他們的印象中好像還從來沒有過。一些市民便給電視台記者打電話報料這個新聞。

　　這不，接到熱線反映的記者就是《西都晨報》的魏來。

　　魏來認為丁偉的行為很有新聞價值。

　　所謂的新聞價值，魏來也是聽前輩們熏陶的。前輩們常說：這年代，所謂的新聞價值就是：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丁偉的街頭賣唱，不要錢，也不做公益，純粹是為了吸引觀眾，這似乎也有點價值。要是，丁偉再做出一點出格的舉動，說不準就能產生轟動效應了。

　　接到熱線，魏來便挎著攝像機坐上了出租車。

　　來到天府廣場，魏來看到遠遠圍著一群人正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什麽。

　　“這人還真怪，為了練習膽量，跑到廣場來唱歌！”

　　“他來賣唱，還不收錢，難道他是富二代？但看他的打扮，也是一個窮人。”

　　“歌唱得不行，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真服了現在的年輕人，腦袋發熱，缺了一根筋。”

　　“聽說他為了唱歌，老婆都跟別人跑了，真是個神經病！”

　　……魏來從人群的討論中，大概聽出了一些端倪。等一首歌結束後，魏來走上前去對丁偉說自己是記者，希望可以采訪一下他。

　　丁偉看到記者趕到頓時就興奮起來。這一段時間的炒作，終於收到了效果。於是，丁偉十分高興地回答：“等我唱完最後一首歌，就接受你的采訪。”

　　接著，丁偉便再次拿起話筒，將音響的音量調節好，唱起了張雨生的《我的未來不是夢》。

　　“我的未來不是夢，我的心跟隨希望在動。我的未來不是夢，我認真地過每一分鍾……”正當丁偉唱得投入、感情充沛時，一個中年婦女背著一個背簍衝進人群，一把扯掉丁偉的話筒電源線，順手扯著丁偉的衣領，開始打罵起來。

　　“你個混賬東西，挨千刀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唱歌，唱歌，老婆都唱沒了，還唱！我們丁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中年婦女是丁偉的母親，名叫邱梅。她一邊罵，一邊哭。

　　周圍的人見到這情景，大致猜到了八九分。有的人便開始去勸架，有的人試著將丁偉和邱梅分開。

　　“不要打，他喜歡唱歌就讓他唱。我家的孩子，什麽都不幹，每天就知道打遊戲，都二十幾歲了，還不去上班，他好歹沒有亂來。”圍觀的一個中年婦女勸說道。看到丁偉在街頭唱歌還被打，她反而覺得丁偉很委屈。想到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中年婦女就有些心酸。

　　“別打，別打，年輕人都不懂事。等他明白了，就會好的。”

　　其中一個老頭也開始勸說。

　　“有夢想是好事，總比沒有夢想好啊。你看，我們都這麽大年紀了，還不知道這輩子為了什麽。他這麽執著唱歌，我們該鼓勵，不要讓年輕人丟掉夢想。”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年人感慨道。

　　“不過，他確實唱得不怎樣，還把老婆唱沒了，這可不值得學習。”

　　“是啊，每一個人都像他這樣，這世界就亂套了。悲劇，悲劇！”

　　……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時，丁偉已被群眾給解救了出來。

　　他哭著拿著話筒對大家說：“今天真對不起大家，我得走了。有機會我還會來唱歌，謝謝你們的支持，謝謝你們的支持。”說著就向在場的觀眾鞠了一躬。

　　“你還敢回來？你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你真是不孝子啊，走，跟我回去！”邱梅開始拉他走。

　　“你把手拿開，我知道走，不要你來拉！”丁偉放下手中的話筒，開始收拾行李，邱梅流著淚在一旁恨恨地盯著他。

　　魏來為了及時采訪到這個好新聞，也幫著丁偉收拾音響和電源設備。當然，剛才丁偉被母親打的精彩一幕，也被魏來的攝像機給記錄了下來。魏來心裏有些竊喜，從新聞的角度分析，邱梅暴打丁偉的場麵，決定了這將又是一個好新聞，到時報紙刊登出來之後，一定會大火。

　　不一會兒，丁偉就收拾好了行當。

　　在丁偉的帶領下，魏來來到了丁偉租住的房子。

　　這是青羊區老城的一個小院子，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顯得十分破舊。丁偉租住的是5樓一個小單間，很小很小，大概一共隻有20多個平方。可能是房東老板為了方便，多賺取些房租費，便將一個套房，生生地隔成了許多小單間。

　　在丁偉的房間內，隻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個17英寸的舊電視。

　　走進屋內，魏來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

　　以前，丁偉和老婆李小雪一起住在這裏。李小雪在時，房間雖小卻很幹淨整潔。但現在什麽都成往事。

　　邱梅經過這一番折騰後，又趕火車回到了農村。對於丁偉，她徹底感到失望了。邱梅恨自己沒有讓丁偉去讀書，有時她覺得要是丁偉像其他孩子一樣去讀了大學，或許就不會這麽笨了，就不會為了所謂的夢想，異想天開，甚至失去了家庭。丁偉的“不務正業”，讓她和丈夫傷透了腦筋。孫子丁盼盼現在一歲多，就沒有了母親照顧。

　　邱梅有些埋怨和鬱悶，覺得自己的命很苦，年輕時自己養兒子，一養就是20年。現在人老了，卻又要養孫子。

　　在將丁偉送到出租房後，邱梅就回了老家。因為家裏還有牛羊需要喂食，還有孫子需要照看。

　　邱梅為什麽會去天府廣場打丁偉，是聽村裏李三娃說的。前一段時間，李三娃從城裏回來，告訴邱梅丁偉在城裏不務正業，不僅不當油漆工，還每天到處炒作，在天府廣場唱歌丟臉。

　　於是，邱梅便趕火車來到了成都，當她趕到天府廣場時，丁偉正好在表演，然後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事情平息後，邱梅回鄉下了。而魏來跟著丁偉到了他租住的房間，對丁偉進行了一次詳細的采訪。

　　采訪中，魏來了解到丁偉的過去，也知道他為什麽去炒作。其實，魏來對丁偉還是很敬佩。為了夢想，丁偉有著常人難以擁有的勇氣，而魏來沒有。

　　丁偉可以為了夢想，拋開一切，固執地朝著自己的夢想大步邁進。而魏來在現實麵前，總是會不斷妥協，最後將夢想深藏在心底，直到它發黴腐爛。

　　盡管，丁偉實現夢想的方式有些偏激，甚至有些違背常規，但是他的堅定，讓人敬佩。

　　於是，魏來將丁偉在街頭唱歌，被母親暴打的故事，迅速寫成了一篇專題報道。第二天早上，報社就刊登了這條新聞。如魏來意料的一樣，該新聞立馬引起了反響，各大網站紛紛轉載，成了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市民紛紛討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