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林梅電話裏的那個消息一直在折磨著馮子竹。她飯水不思,整個人被一種強烈的報複欲望煎熬著。
馮子竹更加的幹瘦了。幹瘦的馮子竹雙眼閃爍著複仇的光芒。
前些天,鋼廠和歌劇院接上頭後,馮子竹就三天兩頭地給周炳言打電話,和他閑聊些家常,問他嫂子好了沒有,最近在忙些什麽。然而,卻一直沒有傳來激動人心的消息。
後來,楊國昭告訴她,說是歌劇的提綱拿出來了。看著那份提綱,馮子竹心裏酸溜溜的,說不定這一次又要讓柳依紅溜掉。
馮子竹又一次困惑了,不知道這提綱究竟是出自誰手。
正當馮子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林梅就打來了那個幫她解開謎底的電話。
原來柳依紅又一次把韓同軒給迷惑了,他們又和好了,一切疑問瞬間都有了答案,韓同軒再次心甘情願地為其秘密帶筆。
馮子竹的惱怒可想而知。一個善於施展妖法,一個甘於為其奉獻。一時間,她仿佛無計可施。
馮子竹並沒有為柳依紅十幾年前在林梅身上造的那個謠言感到吃驚。在她看來,這的確是算不得什麽的,與柳依紅對她的傷害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馮子竹吃驚的是柳依紅又與韓同軒和好這件事。
柳依紅與韓同軒一和好,就意味著韓同軒又成了她輕車熟路的槍手,也意味著她又可以一路過關獲得本不該屬於她自己的榮譽,自己的那個已經實施了一半的計劃也就又要落空。
難道不是嗎?既然能拿出來提綱,就能把劇本寫出來。想不到這韓同軒還真個萬金油,為了柳依紅這個女人可謂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想著幾年來自己這些徒勞無功的巨額投入,還有挖空心思的種種心機,馮子竹陷入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煩悶。
拿柳依紅這個人渣真是沒有辦法,馮子竹惱羞成怒。
馮子竹又笑,笑的有點怪異。
看來真的是拿她沒有辦法了!你無法阻止柳依紅的妖法,也無法阻止韓同軒的帶筆。馮子竹慨歎。
馮子竹又笑,那笑依然怪異。
突然地,一個念頭就竄了出來,帶著一道銀色的亮光,猶如一條剛出洞呲著毒牙的小蛇。
既然你無法阻止韓同軒,但有一個人可以去阻止。
這個人就是朱婕!
失去理智的女人,什麽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此刻被仇恨和嫉妒之火燃燒著的馮子竹,完全失去了理智。隻要是能夠懲罰柳依紅,她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產生任何後果都毫無畏懼之心。
十多年來的仇恨積壓,一次次的複仇落空,讓馮子竹徹底瘋狂了!
晚上八點多,省立醫院的腫瘤科病房裏一如既往地沉寂著。護士站裏值班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護士。這會兒病房裏沒什麽事,她正坐在椅子上修指甲。
突然,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小護士伸手拿起了話筒。
“請問,找誰?”
“朱婕醫生在嗎?”對方是個女的,聲音低沉而壓抑,聲音裏沒有絲毫的輕鬆和快樂,想必是個不幸的癌症患者。在小護士耳朵裏,所有癌症患者的聲音幾乎都是一樣的,沒有生機,沒有快樂,沒有輕鬆,有的隻是憂傷和壓抑。
“朱婕醫生不在,她已經下班了,你明天再打吧。”小護士小心而輕柔地說。
“那好吧。”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打這個電話的人不是什麽癌症患者,而是被複仇之火燒昏了的馮子竹。此刻,馮子竹就站在醫院門口附近的一棵大樹下。
和事先設想的一模一樣,這個時間朱婕不在。
馮子竹把手機合上裝進包裏,大搖大擺地向醫院裏麵走去。
來到腫瘤病房,馮子竹向護士站走去。此時,她的樣子憂傷而沉鬱,整個人都很消沉。
走廊裏有個櫥窗,裏麵張貼著科裏主要醫生的照片、簡介和他們的拿手活兒。馮子竹看到朱婕在昏暗的光線裏在對著她冷靜地微笑,微微地露著一點牙齒,眼神裏帶著一種超常的自信和理性。
這個擅長治療消化道腫瘤的朱婕正是她想象中的樣子。
馮子竹離開櫥窗,來到了護士站。
“我找朱醫生,她在嗎?”馮子竹明知故問。
小護士停下手裏的指甲刀,抬頭看著馮子竹,“朱醫生已經下班回家了!”
馮子竹臉上立刻現出一種很深的失望來。沉默片刻,她又說,“我是朱婕醫生的患者,現在急需要和她聯係。”
小護士臉上現出一絲為難,“你還是明天再來找她吧。”
馮子竹似乎更加的絕望,“我的病情有了變化,我必須今天晚上和朱醫生聯係上,否則——”
小護士警覺地又看了一眼馮子竹,說,“你可以到門診掛號找別的醫生看,那裏有值班醫生。”
馮子竹執拗地說,“朱醫生說了,我可以隨時來找她,我隻信任她一個人。”
小護士又盯著馮子竹看了一會,就把玻璃板上麵壓著的一個病曆本移開了,露出了壓在玻璃下麵的一張科室裏醫生的聯係方式。
“你記一下,這是朱醫生的手機號碼。”小護士抬起頭說。
“好的。”馮子竹像瀕死之人看見一顆救命的稻草一樣,一下奔了過去。
一分鍾後,手裏攥著寫有朱婕手機號碼病曆紙的馮子竹心花怒放地走出了護士站。走在昏暗、寂靜充滿死亡氣息的走廊裏,看著牆上櫥窗裏朱婕充滿自信理性的笑臉,馮子竹臉上的神情顯得陰森可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