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成熟老練了很多,但偶然破敗的時候也是有的。
一天傍晚,許久沒有露麵的劉家正突然地就來了。接到電話後,柳依紅就急匆匆地趕了過去。多日沒見,劉家正看上去有些疲憊,言語不多,上來就幹實的,那勁頭跟玩命是的。
完了事,柳依紅坐起來貌似關切地問,“你怎麽了,是不是碰上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兒?”
劉家正也坐起來歎口氣,說,“他娘的,這官當得越大,就越沒意思,想想現在,還不如當初在鄉裏自在哪,真他媽的累!”
“怎麽了?”柳依紅又問。
“一群小鬼老是和我作對,又不是光明正大真槍實刀的幹,老是在身後捅捅咕咕的讓人心煩!”
柳依紅說,“你是市長,難道你還怕他們不成,看誰不順眼你就撤了他!”
劉家正一摸頭,“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柳依紅又問,“他們怎麽捅咕你了?”
“匿名信一摞一摞的往上寄,屎盆子一個個的往我頭上扣!”
“那你究竟有沒有問題呢?”柳依紅問。
劉家正又歎口氣,說,“說你有問題就有問題,說你沒問題就沒問題,現在的官不都這樣嗎?你說嚴格起來能有幾個真正沒問題的,沒問題你能幹到這一步嗎?我從鄉長幹到現在,哪一步不是送出來的?關鍵的問題是我送的都是我自己掙出來的,這是我最自豪的事情,可惜這群小人看不到這一點,隻顧得上眼紅了!”
“會出問題嗎?”柳依紅像是表示出了極大的擔憂。
“幾個朋友讓我小心點,說是中紀委裏都有告我的信了,真他媽鬱悶!”劉家正鬱憤難平,像是無處發泄這種怨恨,四肢大開著一下倒在了床上。
男人落魄的時候最需要女人的關愛與嗬護,柳依紅深知這一點,於是這個晚上她就沒回歌劇院,留在怡心公園旁邊的那個大兩居裏陪劉家正了。
不曾想,第二天就出了差錯。
早晨六點多,送走劉家正後柳依紅就直接回了歌劇院。歌劇院的人都喜歡睡懶覺,柳依紅打算趁沒人的時候趕緊趕回去。
誰知,柳依紅剛走到大門口,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黃良民的寶馬正停在大門旁邊。柳依紅想扭頭走掉,那黃良民卻打開車門抱著雙臂出來了。
“去哪了?”黃良民問。
見黃良民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柳依紅趕忙扭身就走。
黃良民緊跑幾步,一下扭住了柳依紅的胳膊。
“說,你去哪兒了?”黃良民惡狠狠地瞪視著柳依紅。
柳依紅不說話,還是掙脫著想走開。
“你個婊子,告訴我你究竟去哪兒賣去了?難道我給你的還不夠你花的嗎?”
趁黃良民一時疏忽,柳依紅掙脫開他的手接著向外奔跑。
黃良民又幾步追上她,繼續追問她究竟去了哪裏。
見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柳依紅想趕緊脫身,就說,“我去秀珍那裏了,昨天晚上我們倆聊天,說著說著見太晚了,就在她那裏住下了。”
秀珍是柳依紅的中學同學,開著一家小飯莊,柳依紅有時會她那裏玩。
不解釋還好,聽柳依紅這一解釋,黃良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放你的狗屁,昨天晚上你不開機,害的我四處找你,幾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秀珍出去旅遊了,這幾天根本就不在家!”
見謊言沒戳穿,柳依紅隻得央求黃良民,“換個地方說好不好?”
受到欺騙的黃良民憤怒地抽了柳依紅一個耳光,“你個婊子昨天晚上究竟去哪兒了?”
柳依紅的嘴角裏流出了血。她瘋了一般向黃良民撲過去,又抓又撕,“我去哪兒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得著嗎?你有什麽資格管我?你是我什麽人?”
黃良民又給了柳依紅一個耳光,“還反了你了,老子包了你,你就得隻和老子一個人睡!”
柳依紅冷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憑你那倆破錢,還想包我?今兒把話給你說明了,你就死心吧,從此以後咱倆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柳依紅就又掙脫著要走,黃良民還想上前去拉,柳依紅轉身衝他致命的地方就是一腳,黃良民蹲到了地上。
見柳依紅又要走,黃良民覺得窩氣,站起來半恭著腰捂著肚子又去追。
柳依紅回過頭,“你還不走是吧,不走我報警!”
說著,柳依紅就一邊躲避著黃良民一邊撥打報警電話。
黃良民雖然惱怒,但畢竟不想為這事驚動警察,隻好自認倒黴罵罵咧咧地開上車走了。
柳依紅擦擦臉,進了歌劇院的大門。剛走到大門口,就見沈院長從裏邊跑了出來。
沈院長說,“小柳啊,聽說有人騷擾你,沒事吧。”
柳依紅淡定了自己,說,“沒事啊,和一個朋友鬧著玩的。”
當天下午,文青就接到了一個黃良民的電話。黃良民氣急敗壞地在電話裏說了昨天晚上的經過,又把柳依紅罵了一頓,說她夜不歸宿是個臭婊子。
文青一聽就很煩,說,“你有什麽資格管她的事,你是她什麽人?”
想不到文青這麽向著柳依紅,那邊的黃良民更加氣急敗壞,他忽然想起了前段時間柳依紅給她說的一件事。此時,為了離間文青和柳依紅的關係,就說了出來。
“你不要再替柳依紅說話,說不定哪天她把你的家拆了你都不知道是怎麽拆的?”
“你什麽意思?”文青不解地問。
“柳依紅說你老公和她一起打牌的時候用腳勾她的腳。”
文青被這話一下氣懵了,她當然不相信周一偉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但這件事的亂七八糟讓她心煩。
“你們的破事和我沒關係,少和我囉嗦!”說完,文青就扣了電話。
文青知道黃良民是個有家室的人後,就勸柳依紅不要再和黃良民來往,柳依紅當時答應的好好的,想不到她不僅瞞著她繼續和黃良民來往,為了在黃良民麵前顯示自己的魅力,還編排出桌子底下勾腳的細節。實在是可恥!
扣了電話,文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給柳依紅打了個電話。
“你和黃良民是怎麽回事啊?”
一聽這話,那邊的柳依紅先哭了起來,“剛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知道了就想脫身,這個流氓總是糾纏著我不放,我都快讓他煩死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文青知道,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和黃良民好,柳一紅一定是有所圖的,再說這是別人的私事,她也管不著。依她的了解,那黃良民未必是詭計多端的柳依紅的對手,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於是不等柳依紅再往下說,文青就問,“那桌子底下勾腳又是怎麽回事?周一偉什麽時候勾你的腳了?”
那邊的柳依紅一下啞言。
這件事過去之後,文青好長時間覺得心裏不舒服,和柳依紅的來往也少了。
柳依紅又來找文青,一口咬定是黃良民造謠。文青當然知道不是黃良民造謠,這樣的細節是編不出來的,即便是好的小說家也編不出來,但礙於麵子也就不再計較。後來,和柳依紅又開始有了些交往,但卻是一直疙疙瘩瘩的,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種隨意和輕鬆。
時隔不久,又發生了一件極其偶然的事情,這件事徹底改變了文青和柳依紅的關係。
文青住的小區門口有個發廊,發廊裏有個大工有著一手好活兒,因此這個大工手下就有著一批雷打不動的回頭客。文青是這個發廊裏的回頭客。後來,她又把柳依紅引了來。柳依紅也成了這家發廊的回頭客。一個周末的上午,柳依紅來做頭發。做完頭發之後,見時間還早,就買了些水果到了文青家。
開門一看見是柳依紅,文青心裏就有些不自在。但見人家柳依紅沒事人是的還和以前一樣在和她說笑,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大氣,於是也就不計前嫌地和柳依紅東拉西扯起來。
兩個人聊了一會天,文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說,“你可是該請人家高亞寧吃飯了啊,聽說你又得了個李白詩歌獎。”
聽到這個消息,柳依紅一愣,納悶著文青怎麽也知道了這件事。她是幾天前從高大江的電話裏知道的。知道了自己獲獎之後,她並沒有對任何人聲張。沒有必要說的,等到了時候,自然就會大張旗鼓的公布的,現在她自己說出來,反倒會讓人聯想的太多。
柳依紅佯裝事先並不知道的樣子,異常興奮地說,“是嗎,真的?簡直是不敢相信,你聽誰說的?”
柳依紅從來都不把自己的關係網暴露給文青,文青壓根就不知道柳依紅認識高大江,也不知道柳依紅的消息遠比她的更靈通。
文青說,“還能聽誰說的,老高唄!你抽空請人家吃個飯,我作陪。”
柳依紅忙說,“那是當然的,時間你定!”
文青說,“就今晚吧,我正好一個人在家沒事!”
柳依紅為難起來,因為她已經約了人。這個人她是必須要單請的,早就約好了的。
“我外地來了個同學,有幾個同學說是要一起聚一聚,我挑的頭,換個時間吧,除了今天,哪天都行。”柳依紅斟酌著說,語速有點慢。
反正不急,文青就說,“那好吧,等你有時間了再說。”
到了下午,柳依紅走了,文青躺在床上看書。剛看了沒一會,就接了個電話,老家來人了。這人是她姐姐的朋友,和文青不是很熟。雖是不熟,但既然人家和她聯係了,就要見個麵吃個飯。
文青把吃飯的地點定在了離她家不遠的一個海鮮店。那店剛開業不久,說是還不錯,聽說院裏的人都喜歡去哪裏,文青也想去嚐嚐。
事先說好了是六點,文青怕遲到,五點半就從家裏出發了。等到了飯店,文青才接到了姐姐那個朋友的電話,說是辦事要晚到一會。文青答應著,從包裏抽出一本雜誌無聊地翻看著。看著看著,文青想方便一下,就站起來向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通往衛生間的走廊兩邊是一個個的包間,路過一個包間的時候,文青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裏麵說話,就忍不住向裏看了一眼。
這一看,文青被嚇壞了。裏麵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柳依紅,而她請的人也不是什麽同學,而是作協主席高亞寧,偌大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文青一時懵了,像是自己做了什麽虧心事,衛生間也不敢去了,趕忙轉身回來了。多虧柳依紅和高亞寧都沒有看到她,否則豈不是太尷尬。
回到房間,文青就嚇得趕緊關上了房門,跟拿了人家的東西怕被人發現是的。
害怕了一會,文青就開始生氣。生柳依紅的氣,覺得她實在是不地道。文青不是為柳依紅單獨請高亞寧吃飯這件事本身生氣,令她無法接受的是中午她和柳依紅的那番對話。明明是早就計劃好了要單獨請高亞寧吃飯,為此專門做了頭發,還臉不紅心不跳地編瞎話說是請同學。這人簡直是太可怕了。柳依紅的目的無非是想拿性別的東西吸引高亞寧,如果她在場勢必會影響她的正常發揮。
晚上到了家,文青越想越生氣,很想打個電話質問一下柳依紅,但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打。想不到,十點多鍾,柳依紅主動把電話打了過來。
“累死了,這飯吃得一點都沒有意思。”柳依紅說。
“和誰吃的啊?”文青問。
“不是跟你說了嗎,中學的幾個同學,你怎麽了,這麽健忘啊?”
文青鼻子都快氣歪了,實在是忍不住了就說,“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你了,我也是去的那家海鮮店。”
對麵一下沒了動靜,話筒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柳依紅十分虛假地說,“文青,你聽我解釋。”
文青說,“不用解釋了,我明白你的心思!”說完,就掛了電話。
文青忽然覺得虛弱起來,她覺得她和柳依紅的交情算是到了頭了。
第二天上班,文青在院子裏碰到了高亞寧。
高亞寧一上來就問,“昨天你瞎忙什麽了,人家柳依紅請你吃飯為什麽要借故不去?”
借故不去?文青整個人傻在了那裏。
“我有點事,老家來了人。”文青隻好支吾著說。
女人之間的事情,文青不想說得太明白。
“一看你就是在撒謊,文青你不知道吧,一說謊話你就臉紅,以後最好別在我眼前說謊話。”高亞寧又說。
“真是老家來了人,我姐的朋友。”
“好了好了,我有事走了,以後再說。”說著,高亞寧就忙著走了。
高亞寧的話排除了高亞寧一方想單獨和柳依紅就餐的嫌疑,也就是說她並沒有冤枉柳依紅。
竟然對高亞寧說她是借故不去,真是個說謊的頂級高手!
和高亞寧的這番對話更加堅定了文青和柳依紅一刀兩斷的決心。
幾天後,文青在街上意外遇到了韓同軒的前妻吳爽。兩個老鄰居拉起了家常。說到韓同軒,吳爽是一肚子的怨言,一個勁的說他花哨,罵他是個活到老花到老的老不正經,當初嫁給他害了她一輩子。
文青替韓同軒打抱不平,說他現在挺塌實的,天天一下了班就知道往家裏跑,被朱婕管得服服帖帖的。
聽到這,那吳爽一跳,說,“塌實個鬼吆,前一陣我還看見他和那個狐狸精柳依紅在運城開房間!”
文青大驚,“開什麽房間?”
吳爽把自己那次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對文青講了。文青眼睛發澀頭發暈,柳依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總算為柳依紅近期發表的那些詩歌找到了合理的出處,文青的心頭卻是更加的沉重。
怪胎!文青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詞。眼下,她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柳依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