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一家賓館裏,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索性睜大雙眼,在黑暗中胡思亂想著。這時,從對麵樓房的窗戶流瀉出一束柔和而淡雅的燈光,靜謐地照亮了一方天地,給人無比溫暖的感覺。盡管隔著一層窗簾,看不見窗簾後麵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但我猜想他或者她,一定是在焦急地等著她或者他歸來。
如果對麵樓房裏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我猜想她可能坐在沙發上,魂不守舍地看著電視,而且身邊的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她並不是想喝水,而是端起杯子又放下,放下杯子又端起,水還是那半杯水,絲毫沒有下降。至於電視節目都播放了些什麽內容,她一點也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有時聽到外麵響起細碎的腳步聲,或是汽車的喇叭聲,她會從沙發上迅速地來到窗前,並用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將窗簾拉開一條縫,然後從縫隙裏觀望是不是他回來了。當她看到窗外除了一隻瞎逛的野貓,和一地卷起的落葉外,並沒有一個人時,她又失望地回到了沙發上。當外麵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她又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如果窗簾後麵是一個男人,他可能關掉了電視,手裏拿著一份報紙,那密密麻麻的字跡晃得他眼睛發花,看了許久也沒看清一個字。於是,他放下報紙,掏出一根香煙,叭的一聲點著了火,然後一隻接著一隻地吸著。其實他並不想抽煙,每支煙都隻抽了一丁點,然後就掐滅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她的電話,可是電話裏總是傳來,你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或是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可能是她的手機碰巧沒電了,也或者是她正處在一個盲區。然而他就是心神不寧,老覺得她出了什麽事。終於他還是放心不下,呯地一聲關上門,然後在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她。
想著想著,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也許在我家的窗外也有這樣一束淡淡的橘紅色的燈光,在窗簾的後麵也有一雙濕潤的、溫暖的、充滿焦急和期待的眼睛。也許她正默默地念叨著,一路之上,我是否平安;沒有她的陪伴,我是否孤單;沒有她做的飯菜,我是否吃得習慣;沒有她鋪床挪枕,我是否睡得香甜……
不知為何,我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家中的電話,當聽到那熟悉而溫暖的聲音時,我的心一下子變得寧靜而踏實了。她有些詫異,隨後柔聲地問我:“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怎麽還沒睡呀?”我說沒什麽事,隻想聽聽你的聲音,你怎麽也沒睡呀?
有人說,家是一盞溫暖的燈,無論外麵的世界多殘酷冷漠,隻要這盞燈還亮著,就一定會溫暖你的心,甜蜜你的夢。因為那一盞燈下,有一顆,甚至許多顆牽掛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