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那年,他拿著一枚紙做的戒指向她求婚,並信誓旦旦地說:“將來,我一定送你一枚漂亮的鑽戒,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聽後笑而不語,隻是伸出嫩筍般的手指,讓他將那枚紙戒戴在她的手上。她覺得,隻要能和他生活在一起,有沒有鑽戒又有什麽關係呢?而他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哪怕自己苦點、累點,也要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過上優質的生活。為此,他白天努力工作,晚上還找了一份兼職。每當看到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她的心裏就一陣疼痛,尤其是撫摸著他滿手的老繭,她幾乎流下淚來。她曾告訴過他很多次,她不要鑽戒,她隻要他的愛。可他不聽,非要拚命地賺錢。沒辦法,她隻好每天做些好吃的慰勞他,給他捶捶背,按按腰,洗洗腳。
二十八歲那年,他騎著一輛自行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她說:“等以後有了錢,咱們也買一輛小轎車,那樣,你就不必遭受嚴寒酷暑,風吹雨打了。沒事時,咱們還可以開出去兜兜風,觀觀光,品品美食,那樣的日子多舒心啊!”她聽後笑而不語,隻是緊緊地摟著他的腰,盡量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其實,有沒有轎車,她都覺得很幸福,因為每天上班有他送,每天下班有他接,他們一起迎著朝霞出,一起迎著夕陽歸,一路上不知灑下了多少歡歌笑語。坐在他的身後,她感到特別安全,特別溫馨,特別踏實。她覺得,就算是奔馳、寶馬,也不及他的自行車。
三十五歲那年,他拿著一本數目不大的存折,滿懷希望地對她說:“等咱們攢夠了首付,就去暗揭一套房子,那樣咱們在這個城市就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她聽後笑而不語,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存折收了起來。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居住在一套租來的小房子裏,每每經過繁華的鬧市,望著那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她總是想,這麽多的房子,哪一個窗口是為自己而敞開的呢?不過,這種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她知道,這個城市的房價高得離譜,而他們隻是一般的打工者,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套房子。當然,她從未奢望過他買房,她隻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臉上隨時都掛著笑容。
四十五歲那年,她不幸患上了胰腺癌,因為怕花錢,她一直隱瞞病情,不讓他知道。她明白,以他的個性,就算傾家蕩產,賣血、賣器官,他也會給她治病,但她不願意這麽做,她不想成為他的拖累,不想讓他半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彌離之際,他泣不成聲,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說:“對不起!我不但沒能兌現自己的承諾,還讓你跟著我受苦受累,一輩子吃沒吃好,穿沒穿好,耍沒耍好,連一件像樣的衣服和首飾都沒有……”她用虛弱無力的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然後湊在他的耳邊,斷斷續續地說:“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