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一盞溫馨的燈

第一節 叫您一聲媽

　　導讀：

　　原來，世上的母親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無論是人還是動物，當麵臨一碗水麵、一個蘋果時，母親總會毫不猶豫地、心甘情願地將唯一的食物讓給孩子，而自己選擇受凍挨餓。

　　蔣小玨是我鄰居家的小女兒，長得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很討人喜歡。在她7歲那年，母親突然患病，丟下她和父親撒手人寰。半年後，蔣小玨用帶著敵意的目光，看著一個女人領了一位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兒進了家門。

　　蔣小玨不想要後媽，她曾伏在父親的懷中說過很多次，但父親說：“盼兒聽話，你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爸爸長年在外打工，沒人照顧你怎麽行？”當時，她並不理解父親的苦衷。

　　自從後媽進了門，家裏立刻變了模樣。父親整日圍著弟弟轉，有什麽好東西總是留給他，對自己不聞不問，於是，蔣小玨開始刻意和父親保持距離，感情日漸疏遠。她覺得是這個女人剝奪了原本屬於她的父愛，從此心生恨意，一直不肯開口叫一聲“媽”。

　　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12歲那年，蔣小玨的父親在高樓作業時，不小心從9樓上摔下來，還未來得及送進醫院就與世長辭了。從此，她的生活陷入了一片黑暗。

　　父親去世後，後媽的脾氣變得越來越糟糕，動不動就衝她和弟弟發脾氣。麵對後媽冷冰冰的目光，在無奈與淚水中，蔣小玨學會了忍耐和沉默。她總是尋找各種理由，盡量不呆在家中，每天把各科作業在學校完成後才回家。

　　後媽對蔣小玨的要求十分嚴格，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頓打罵。一次，蔣小玨考試考砸了沒敢去上學，在外麵一直遊蕩到傍晚。她背著書包慢悠悠往家走，快到家門口，隻見後媽手裏提著一根竹篙，怒氣衝衝地守候在那裏。蔣小玨拔腿就跑，後媽拉住她就是一頓毒打，嘴裏還咧咧地罵道：“你這不爭氣的東西，我讓你逃學！”她拚命討饒道：“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後媽惡狠狠地說道：“還敢有下一次，就不要回這個家了。”

　　從此，蔣小玨開始發奮讀書。她想上大學，想通過自己的努力離開後媽，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她在母親的墳前發誓：“媽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一定要證明給那個女人看！”

　　上了初中後，蔣小玨開始住校，隻有周末的時候她才回家一次。回到家，蔣小玨也不和後媽交流，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在外人看來，蔣小玨和後媽是母女關係，實際上，不如說她們是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蔣小玨覺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幸、最可憐的人。每逢看到同學的父母來學校，她都無比羨慕，常常躲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獨自傷心流淚。

　　每逢伸手向後媽要錢，是蔣小玨最痛苦的時候。那天，她站在後媽身邊，吞吞吐吐地說：“學校要求我們買幾樣複習資料，要交……”話還沒說完，後媽就嚷了起來：“一天就知道要錢，我又不是開銀行的！”她不敢再說話，低著頭，默默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到她收拾完行李，正打算出門時，後媽走過來問道：“要交多少錢？”

　　她轉過身，顫巍巍地說：“80元……”

　　後媽掏出一百元錢遞給她說：“剩下的20元錢，你拿去買雙鞋，腳上那雙也該丟掉了。”後媽的語氣依然是冷冰冰的。她接過錢，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後媽卻說：“不要謝我，你從我這裏拿走的一分一厘，我全都記在賬本上，等你長大了，要如數還給我。”

　　蔣小玨默默地忍受著所有的委屈和傷痛，拚命地讀書學習。高中畢業後，她順利地考上了省外的一所重點大學。收到錄取通知書後，她跪在母親的墳前，泣不成聲：“媽媽，我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離開家的那個晚上，後媽為蔣小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飯菜。吃飯的時候，好幾次後媽欲言又止，但話終究沒有說出口。晚飯後，弟弟悄悄地塞給了她500元錢，說：“這是媽媽讓我轉交給你的，讓你置身新衣。她說城裏不比鄉下，穿得太土，會讓同學瞧不起的。”

　　那晚，身上蓋著暖融融的被子，手裏捏著後媽給的500元錢，蔣小玨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後媽拿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遞給她說：“這是你從小到大所有的用費，包括你這次上大學的學費，我全都記在了這賬本上，你有空的時候記得經常翻一翻。”聽完這話，蔣小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將來一定要掙很多很多的錢，用那些錢砸破後媽的腦袋！

　　後媽和弟弟堅持把蔣小玨送到了車站。汽車徐徐啟動，後媽頻頻揮手，她張著嘴，蒼白幹燥的雙唇在囁嚅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經意間的回頭，她注意到了後媽銀灰色的頭發，深陷的眼窩以及打著細褶的皺臉。

　　自從蔣小玨進入大學後，除了過年回一趟老家外，她再也沒有回去過。她一直覺得那不是她的家，所以她依舊刻苦學習，勤工儉學，不再向後媽要生活費。直到有一天，弟弟打來電話，說後媽病了，讓她回家看看。她搪塞說，畢業考試臨近，沒有時間。後來，弟弟又打來幾次電話催促，但她還是沒有回去。

　　再一次接到弟弟的電話時，他難過地說：“媽媽去世了，臨終前再三囑咐，讓你一定要看看那個賬本。”放下電話，蔣小玨忿忿地想：後媽真夠狠的，到死也不忘記欠她的錢。

　　畢業後，蔣小玨收拾行李去公司報到。在整理衣物時，她從箱底取出了那個泛黃的賬本。這個賬本自從後媽給她後，就一直丟在箱子裏，從未打開過。她隨意翻開了一頁，那歪歪倒倒的字跡映入了她的眼瞼：“盼兒，我知道你非常地恨我。自從我進入你家後，你從未叫過我一聲媽媽，但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親生閨女看待。自從你父親去世後，我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但看到你和年幼的弟弟，我感得自己責任重大。我知道你很有讀書的天分，所以暗暗發誓：再苦再累，也要供你上學，那樣才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親。媽媽連小學都沒畢業，根本不懂得如何培養、教育你，隻知道‘黃荊條子出好人’。其實，你每次取得好成績時，我都無比高興。之所以嚴格要求你，是因為想讓你永不停步，更上一層樓。請你原諒媽媽……”

　　看完後媽的賬本，蔣小玨早已是淚流滿麵。這哪是什麽賬本呀，完全是自己的成長日記。蔣小玨知道，寫這些文字，對僅有小學四年級文化的後媽來說，不知煞費了多少苦心！

　　直到這個時候，蔣小玨才明白後媽對她那深沉地愛。她回到了家鄉，在弟弟的陪伴下，跌跌撞撞地來到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前，放聲哭喊：“媽媽，不孝的女兒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