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年輕時當過兵,但在部隊沒有混出人樣。複員退伍後他被安排在一家國營印刷廠當工人。因為當兵時沒有入黨,廠裏的幹部和周圍的同事都看不起他。幾年後,黑子結了婚,有了一個兒子。正當黑子像大多數同齡人那樣,過著平淡卻安定的生活時,工廠卻倒閉了。黑子一時找不著工作,就在街道上的小棋牌室打麻將混光陰。剛開始隻是小賭,後來覺得不過癮,下的賭注便越來越大。輸了錢,他就借錢去賭。
黑子的妻子沒有正式工作,以前到處打零工貼補家用。現在沒有了黑子從工廠每月領取的工資,家裏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困頓起來,幾乎到了揭不開鍋的窘境。而黑子仍然沒日沒夜地泡在棋牌室裏,妻子與他吵過、鬧過,但都不能使黑子戒除賭癮。絕望的妻子隻好與黑子離了婚,帶著孩子走了。
單身一人的黑子,變得更加瘋狂。沒有錢賭博,就把家裏的冰箱、彩電全都賣掉,直到屋子裏隻剩下一張自己睡覺的床。最後,他居然把房產證作抵押,借了一筆錢做賭資去豪賭。這次,也許上蒼刻意給他一條活路,他居然贏了一筆錢。不僅拿回了自己作抵押的房產證,還略有用於再次賭博的資本。
黑子在賭場上認識了不少像他一樣的“混混”,其中包括癮君子和販毒者。黑子也曾經嚐試過吸毒,但感到惡心、欲嘔,滋味很不好受,對毒品敬而遠之,再也不願意享受那玩意兒了。不過,為了錢,他卻不止一次販過毒,慶幸的是他居然一次也沒有翻過船。
這次,黑子在歌廳見到了林梅。心想:這個婊子當吳老板的情婦都當了七八年了,吳老板肯定沒有少給她錢。不如把她籠絡好,在她身上找點錢花一花。
心裏這麽想著,他就有意裝出很大方的樣子,要請林梅喝酒。
林梅與黑子初次結識,還不了解他,便婉言謝絕道:“不用破費了,喝咖啡不是也很有情調的嗎?”
黑子當然不懂林梅所指的情調為何物,不過,他對女人很能察言觀色。此時,他看出林梅對他這個人並不反感,覺得“有戲”。於是,他堅持道:“還是喝酒痛快,中國人就是喜歡喝酒啊。”
也許這句話打動了林梅,她不再明言表示反對了。
於是,黑子讓服務生拿來菜單,讓林梅親自點菜。林梅不喝酒,就要了一瓶牛奶。而黑子自己則要了一瓶白酒。有了酒菜,兩人此時聊天似乎便有了借口和依托。
“林主任,今晚怎麽隻有您一個人在這裏啊?”黑子試探地問。他不知道林梅曾經結婚又離婚的事實,隻是以為她仍舊隻屬於吳總,此時吳總應該陪伴在身邊才對,但黑子卻裝作對林梅什麽都不知道。
不料,這句話卻觸動了林梅的心中之痛,她的眼裏不禁泛起晶瑩的淚花。她低下頭,隻是用筷子撥弄碟中的花生米,良久,才舉起奶瓶,“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
“對不起。”善於察言觀色的黑子,當即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萬先生,還是說說你自己吧。”林梅微微一笑,說。
黑子一怔,囁嚅地說:“我嘛?沒有什麽好說的。”他知道自己的經曆和現狀並不光彩,如果照實說出來,任何人都會瞧他不起的。
“別謙虛吧。”林梅這才仔細地打量起麵前的男人。此時的黑子雖然混得很落魄,但人卻顯得很精神:一身黑色西裝、雪白的襯衣、火紅的領帶,剃著板寸頭,方形臉龐。雖然稱不上大帥哥,但卻不猥瑣。
黑子喝下一口酒,借著酒精的作用,便信口雌黃起來:“與哥們做點生意,混一口飯吃吧。咳,沒有您林主任混得好喲。”
林梅笑了笑,道:“我就知道萬先生是一位大老板喲。”
黑子趕緊道:“算不上大老板,沒有吳總財大氣粗啊。”
林梅愈加相信黑子是一位生意場上的老板了,便說:“萬先生還年輕啊,還可以發展的。”
黑子高興起來:“托林主任的福,我日後要是發達起來,一定不會忘記林主任您的。”
林梅眯起眼睛,看著黑子:“是嗎?看得出萬先生是一位有情有義的男子漢。”
黑子信誓旦旦地說:“我黑子說話從不食言,人在世上混,就講究‘情義’二字,沒有了這兩個字,那人不就和畜生一樣?”
這句話打動了林梅,她連連點頭,然後感慨道:“可惜現在不講情義的人多喲。”
黑子猜測出林梅一定遭遇到了人生的挫折,才會有這樣的一番感慨,便問:“林主任,我看得出,您近來有不開心的事情,能不能說一說呢?”
林梅沒有回答,卻道:“有杯子嗎?我想喝酒。”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