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內心的煎熬中,又度過了一個失眠的晚上。起床時,已頭昏腦漲。
一大早,小聰就催我起床,匆匆吃了碗早飯,然後帶著我,繞開王大天的門口,上了公路,騎車回到了縣林科所,見到了王大地。
這幾天,王大地對小快的死而複生,表現得毫無興致,卻天天往外麵跑關係,說是為了給小聰辦事。我的心情鬱悶,也懶得打聽內情。成天就是歪在床上,半躺著,抱著一本書,是看也看不進、放也放不下的那種狀態。
而小聰則向單位請了假,理由是她的對象不舒服,她要全程照料。她也成天坐在我的身邊,捧著一本書讀,也是看也看不進、放也放不下的那種狀態。
我仍然是少言寡語、心思恍惚,滿腦子全是小快的那副可憐又無助的形象。但願她能挺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吧,但願她最終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吧。小快,你恨我吧!你罵我、咒我都行,隻要你平安無事就好……連日來,我的眼淚總是情不自禁地往心裏流,我背負著巨大的良心債!
小聰為了哄我高興,不斷地給我遞飲料、泡綠茶,或給我做好吃的,或去小賣部購買小食品。對於我的心情和狀態,她表現了極大的耐心和理解。但我也能看到,她正在極力把我的心思從小快身邊拉回來。
在我沉默無語的時候,她還會拿起她的口琴,在我的身邊輕輕吹奏著流行歌曲。一首《年輕的朋友來相會》讓人心情振奮,意誌昂揚;一首《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讓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和未來;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讓人感動和神往;一首《我們的家鄉在橘子山下》,又讓人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勇氣和對現實的夢想。我陶醉在她的琴聲中,慢慢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憂傷,忘記所有的痛苦和憂愁。這琴聲無一例外地把我徹底迷醉,讓靠在床上的我,一次又一次進入了夢鄉。
心情好的時候,我問小聰:“小聰,你覺得當農民不好是嗎?”
“不是不好,而是當農民的,總是一些沒有文化的人。有能力和有文化的人,就不會做農民。”小聰說。
“那,要是我一輩子都當農民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試探地問。“首先,你就是當農民,肯定也不是一般的農民,你不是在為實現你的農場夢而奔波嗎?這樣的農民,哪一點不比工人強呢?是不是,心亮哥?”
“那要是這個夢想難以實現呢?”我說出了我的擔憂。
“這個夢,你肯定實現不了。我聽說,小快已經把荒山都包過去了,她能轉包給你嗎?她那麽恨你!不過,不要緊。就算你的這個夢想不能實現,我和爸爸也不會坐視不管的。爸爸會在縣城裏為你謀個好差事,決不會讓你在農村待一輩子,和農田打交道。”
“那你不覺得,這樣會丟了你的人嗎?”我苦笑道。
“唉,真是那樣,我也認了。”小聰歎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沒有辦法的事。哥,我知道你的擔心、你的疑慮。要不,為了表明我的真心,我們結婚吧,正式結婚!”
“不,你還小,還不到法定年齡呀。”我對她的提議吃了一驚。
“我們可以先結婚,後登記。”
“你違背了《婚姻法》,你的工作是要受到影響的。”我提醒說。
“嗯,這幾乎是肯定的。”小聰點點頭說,“這一點,還是農民好,他們要是早婚了,誰也奈何他們不得。”
“小聰,謝謝你這段日子在家裏陪著我!我沒事,你想去工作的話,可以去了。”
“你真的想開了,心亮哥?”
“想開了,你去吧。”
小聰蹲在我身邊,再次把頭靠在我的胸前,表現得很溫順,很依戀。“謝謝我的情哥哥!”她溫柔地說,“也祝賀你,終於度過了最痛苦、最難熬的時期。我真的很高興!”
半個月後,是首季稻開鐮的日子。我告訴小聰說:“我想回去,幫助家裏收稻子。”
小聰攔住我說:“哥,你不必回去。我聽我媽說了,給小快幹活的剃山佬,都會去幫工的,根本用不著你。”
“那我也得回去看看,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畢竟我是王家的男人,對這麽大的農事,怎麽能袖手旁觀呢?”
“哥,等兩天吧。我知道你是一個情義重的人,收稻剛開始,你要是從頭幹到尾,會把你累壞的。等收尾了,你再回去看看,象征性地看看你的勞動成果就行了。聽我的話,啊?”
聽她這麽說,我又猶豫起來。
又過半個月,我再次要求回去。這次,小聰沒有阻攔。她吩咐我,不必待得太久,兩三天就回來,不然她就會找過去的。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