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樹下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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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我的思想一直處在矛盾和衝突之中。雖然我發過誓，要守著小快的照片“從一而終”，但麵對小聰這樣的新人選，我又斬斷不了一份情絲和幻想。因為小快媽，甚至連小聰都在提醒我：再找一個對象，不僅有利於王家的傳承，並不意味著就背叛了小快，並且這也是小快所希望的。為此，我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揪著自己的頭發，欲哭無淚、欲罷不能，心裏受著良心和意誌的雙重煎熬。我承認我下不了決心，尤其是麵對小聰這樣的姑娘，我更下不了斬釘截鐵的決心。

　　幾天後，小快媽笑嘻嘻地對我說：“心亮啊，你和小聰的事，我跟小聰她媽提了，有個八九不離十呢。”

　　我低下頭，吞吞吐吐地說：“媽，我覺得這樣做，對不起小快。她為了我而死，我卻拋開了她。”

　　“傻孩子，你想著小快，媽知道，也很感動。可是，小快再好，畢竟已不在人世了。死了的人，死就死了吧，活人還得過日子不是？小快對你那麽好，她要是能顯靈，她也會同意的。你說是吧？”

　　“媽，我發過誓，要守著你們，好好侍奉你們二老一輩子，我再要是成親，也對不起你們，在鄉親麵前也說不過去。”我把另一個擔心也說了出來。

　　小快媽笑道：“誰說娶了親的男人，就不能孝敬父母了？又不是把你趕出去，你還照樣住在這個家裏嘛。說實話，給你介紹小聰，我也有私心的考慮。假如你們成了，我們兩家就成了真正的一家，反正你哪兒都去不了，轉來轉去都是在王家，是不是？”

　　“媽說的也對。”我傻笑起來，認同了這個說法。

　　“我跟小聰她媽聊過了，她也覺得這件事合適。一來你是一個心眼兒好的孩子，讓人放心；二來呢，她也是隻有小聰一根獨苗，要是你們成了，就不擔心小聰將來遠走高飛了。是不是呢？”

　　“媽，那小聰呢？這最後還是要看小聰的意見。小聰是一個有理想、有誌氣的孩子，她能、能看得上我嗎？”

　　“傻孩子，你還沒有看出來小聰的意思？剛才，我跟她提了，希望她找你談談。你猜她怎麽說？她說：心亮哥是男孩子，他怎麽不找我談呀，沒準兒人家還看不上我呢。你聽聽！”

　　“她真是這樣說的嗎？”我邊琢磨邊說道。

　　“真是這樣說的。所以，心亮，你晚上去二嬸家裏，同小聰談談啊。平時，你們在一起不是談得挺高興嗎？人家是女孩子家的，沒見這幾天她都不好意思來嗎？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矜持對不？去吧，晚飯後，媽給你好好換一件衣服，帥氣點兒的。”

　　晚上，我穿著幹淨整潔的衣服，去了小聰家裏。迎接我的，是那支悠揚清亮的口琴音，由遠及近，衝擊著我的耳鼓，令人陶醉著迷。依然是那首《我們的家鄉在橘子山下》的激情旋律——

　　我們的家鄉在四季如春的橘子山下，

　　那裏有看不盡的稻田，和稻田上的莊稼，

　　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

　　到處是黃澄澄的稻穀無邊無涯；

　　橘子樹上結滿無言的果實，

　　秋天屬於辛勤的莊戶人家。

　　我們世世代代在這裏生活，

　　為了豐收，為了富裕，

　　為了不負青春的年華……

　　一曲奏畢，房間裏靜悄悄的。我抓住了機會，敲了一下門，就有腳步聲跑出來，將門拉開了。

　　小聰微紅著臉，說了聲：“請進。”

　　我說：“小聰，學客氣了？”

　　“我當然得客氣點兒。你是胸有大誌的文學家，未來的農民企業家。我呢，一個小女子而已！”小聰譏諷道。

　　“小聰，咱們不說風涼話好嗎？你的大媽讓我來……”

　　“哇，原來你是奉命而來呀。既然這樣，我不勉強你了。哥，請回吧。”小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也是我的意思，我早就想來看看你。”我改口道。

　　“好哇，謝謝啦！你已經看過了，可以走了。”小聰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光要看看你，還要找你有點兒事呢。好妹妹，讓我進去吧。”

　　“說吧，到我家來幹什麽？”小聰拉張椅子坐下來。

　　“我來找你……”我看著小聰，欲言又止。

　　小聰眯著眼睛審視著我，等我的下文。

　　我看了一眼小聰手裏的口琴，說：“想請你教我唱歌，《我們的家鄉在橘子山下》。”

　　小聰冷笑一聲，說：“好吧，滿足你。你想怎麽學？”

　　“你教一句，我學一句唄。”我也坐在她對麵。

　　小聰想了一下，舉著口琴，晃動著節拍，放開歌喉，唱出了第一句：“我們的家鄉在四季如春的橘子山下……”

　　我便也跟著唱：“我們的家鄉在四季如春的橘子山下……”

　　小聰反複教了好幾遍，我也跟著唱了好幾遍。然後，小聰連起來唱了一遍，我也連起來唱了一遍。最後，小聰說：“我已經把這首歌曲免費全部教給你了。你還有事嗎？”

　　“我……”我嘿嘿笑起來了。

　　“沒事就請回吧，我進房間了。”小聰起身。

　　“慢，還有一件事。”我也站起來。

　　“說吧。”

　　“我來向你、求愛來了。”我終於說完了。

　　小聰哼了一聲：“向我求愛？哥，你這樣做，可是對不起我的姐姐呀。”

　　“不，我是這樣理解的。小聰，小快再好，畢竟與我陰陽兩隔。現在，如果你能替她待我好，她會感激你的。我相信！”

　　小聰搖搖頭：“你對愛情那麽專一，怎麽會向別的女子求愛？我還是不相信。”

　　“現在，我才知道，感情專一不代表從一而終，愛是心靈的感動，隻有把愛藏在心中，愛情才會永垂不朽。對於小快，我會永遠記住她、懷念她的。”

　　“算你有情有義！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

　　“我、我喜歡你。”我低著頭說。

　　“請節省一至兩個字，再說一遍。”小聰不滿意。

　　我臉紅半天，許久才吞吞吐吐地說：“愛、你。”

　　小聰也紅了一下臉，道：“看把你逼得，差點兒就緊張得透不過氣來。你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見你紅過臉的。”

　　“你和小快是兩類不同性格的人啊。”

　　“為了我的爸爸媽媽，為了我的伯伯嬸嬸，也為了我可憐的小快姐姐，我決定接受你的求愛。”小聰站起來，“不過，這隻是開始，有情人是不是終成眷屬，還得看你今後的表現了。”

　　“小聰，你不會也是被逼的吧？”我聽出了弦外之音。

　　“對頭，你不也是讓我大媽逼來的嗎？為什麽我就不能被逼呢？”小聰逼問我。

　　“其實我也是主動的，主要是我有這個願望，強烈的願望。”

　　小聰忍不住笑了：“行了，我知道你會拐彎抹角。不過，如果我倆戀愛的話，我得約法三章，你必須答應。”

　　“行，你說了算。”

　　“好，有關雙方的事，我倆先商量，商量不成，就由我說了算，這是第一；第二，我們都要做一個有誌氣的人，趁年輕共同創造一番事業，不能虛度一生；第三，這一條最重要，告別小農思想，不許再用農民的頭腦去思考問題，要超越農民，保持企業家和文化人的風度和氣質。”

　　“嗯，你的這些條條框框，都有道理，我願意接受。”我笑起來，並沒有多想。

　　“那就走吧，心亮哥，跟我去廚房端好吃的，我媽為你準備的餃子。”

　　“也就是說，不是你準備的囉。”

　　“是我出的主意，因為你愛吃這個。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我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