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樹下的愛情

3

　　沿著盤山公路又轉了幾圈兒，最後爬了一段更陡峭的小路，終於見到了雲居寺。走上台階，雲居寺的大門赫然屹立在眼前，磚木結構的宮殿式重廡雙簷大開間，上蓋生鐵鑄瓦，好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築！寺廟周圍有20多座曆代僧塔，還有宋代的佛印和尚和大文學家蘇東坡的談心石，以及多處石刻，寫著“趙州關”、“明月湖”等等字樣。觀察了寺廟四周的景致之後，我走進了大門。裏麵的主體建築依次有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玉佛殿、禪堂、虛雲老和尚紀念堂、寮房等。更令人叫絕的是，寺中大院內竟有古老銀杏十多棵，看了介紹，才知那棵直徑達二米、拔地參天、蓊鬱蒼翠的老銀杏，竟是唐朝一位叫道膺的禪師親手栽種的。寺內還有南宋至明代的出土文物，清康熙年間鑄造的千僧大鐵鍋等。看到這些曆史悠久的文物，我更堅定了立誌佛門的信念。

　　這就是我一輩子要生活的地方嗎？我想。這就是我天天吃齋念佛的地方嗎？這就是我苦力修行、無怨無悔的地方嗎？心裏驟然生出了一些親切感和莊重感。可是，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我會獲得這樣的機會嗎？想到這裏，心裏又平添一絲緊張和不安。

　　看到一位年輕的和尚正在院內打掃地麵，我輕輕走了過去，行了一個單手禮，說道：“師父，請問住持師父在哪裏？我要見他。”

　　年輕的和尚回轉身來，低身朝我還了一個單手禮，柔聲說道：“師父正在禪房淨身修行。請施主稍候。”

　　我乘勢試探道：“師父，難道你沒看出來，我剃發淨麵、一身禪裝，是一位出家的和尚嗎？”

　　那和尚眼也不抬，依然聲調平和地說：“不像。”

　　我問：“哪兒不像了？”

　　和尚說：“請施主恕罪，第一，你的聲調太衝，不像；第二，你的衣裝太亂，不像；第三，你的行姿太隨意，不像；第四，你的舉止欠規矩，不像……”

　　“我又不是‘四不像’，哪有這麽多不像？”我聞言有些不悅，“行了，我要請住持師父說事，不聽你胡說八道。”

　　“阿彌陀佛，施主要找貧僧有何貴幹？”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像一道遠古的鍾聲，蒼涼而又陌生。當我回過頭時，一位白髯飄飄、麵若重棗的老僧人正站在不遠處，對著我行單手禮。

　　“您就是住持師父？”我迎了過去。

　　“正是貧僧。”

　　“師父，我要出家，請您給個方便。”我扔掉行李包，朝住持雙膝跪下。

　　“阿彌陀佛，男兒膝下有黃金，隻可拜佛祖、跪父母，不可隨意向他人下跪。小施主請起身說話。”住持朝我微微鞠躬道。

　　“師父，我是來出家為僧的，如果您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起身。”為表誠意，我不為所動。

　　“阿彌陀佛，小施主不妨聽老僧一言。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人生離不開喜怒哀樂，草木離不開春風夏雨，這是命。就說人吧，人從生老病死，各有各的妙處，也各有各的劫數，這都是因果報應，幾世輪回，是逃不掉的。然而，人生的苦楚雖然難以逃脫，卻是可以逢凶化吉的。隻要心中有佛，積德行善，厄運自當遠離，喜慶自當輪轉。小施主，人不可一遇到挫折就灰心喪氣，你還年輕，當好自為之，假以時日，好事自然迎麵而來，不可一時腦熱，做下糊塗的事。如果你願意聽老僧一言，現在就請回去吧。”

　　“師父，”我往前跪行幾步，說道，“弟子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一時腦熱。我是一心向佛，甘願一生侍奉佛祖。請師父相信我的誠心吧！”

　　“阿彌陀佛，敢問小施主，你是不是身患疾病？”住持問。

　　“我身體非常健康！”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是否家遭變故？”

　　“沒有，家中一切平安。”

　　“那你是否婚姻遇挫？”

　　“這……也沒有。”我依然理直氣壯地回答。

　　“阿彌陀佛，一切都寫在你的臉上。年輕人，須做人誠實，方顯得心誠意堅。”

　　“是，師父見教得是。弟子確實戀愛遇挫，萬念俱灰，隻想一心向佛，參禪悟道，求得修成正果，除去往世的罪惡，迎來佛光燦爛。如果師父不答應，我決不離開雲居寺，死也死在這裏。請師父體諒我！”

　　“如果小施主果有誠意，不妨在本寺接受三年考驗如何？”住持道。

　　“別說三年，五年也願意。請問師父，怎麽個考驗法？”我知道轉機來了。

　　“從後門出寺，那裏有一草棚，是一個月前，一位同你一樣的年輕人搭建的。他也因戀愛受挫，隻求遁入佛門，甘願接受三年考驗。你可以同他搭一個伴兒，他會告訴你應當如何接受考驗的。阿彌陀佛，老僧還有其他事，不陪小施主了。”

　　住持行了一個禮後轉身朝殿內走去。我爬了起來，理了理心思，重新撿起行李包，朝住持指的方向走去。